【日】陈舜臣 (不动明王:亦称不动尊,系佛教五大明王之一,即大日如来为降服任何恶魔和烦恼所表现的姿态,其时右手持剑,左手持绳,背上喷冒火焰。) 一 佐野淳子倚靠在二楼休息室的沙发上。 一楼的会客室敞开着。 这幢房子,是她读小学时建造的。从二楼休息室向下张望,被认为是对客人的不礼貌行为,因而素来是被严厉禁止的。 可是,即使不张望,说话的声音仍然可以传到耳朵里来。如果是经常来串门的客人的声音,淳子一听就能分清是谁。 今天的客人是樱井,是个经常上门的旧货商,也是害得她父亲去爱好书画古董的罪魁祸首。今天,怕又是拿了什么高价的劳什子来劝她父亲买吧。 淳子的膝盖上,摊着一本法国的时装杂志,可她并没有在读。她还不能那么流畅地阅读法文。甚至可以说,她并没有在热心地看图片,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翻,心不在焉地考虑着别的事情。...
诱惑作者:横沟正史一年轻貌美、风流多情的三沙子,是银座大厦酒巴间的女老板。从前,她曾当过某酒巴间的女招待。三年前独自在银座开设了一间小酒巴。尽管小,若没有别人的资助,这间小酒巴她也是开不成的。究竟资助者是谁?传说她当酒吧女招待时,曾经同时与三、四个相好的客人有密切关系。三沙子身体修长、皮肤白皙,开酒巴间时年仅二十多岁。虽不似绝代佳人那样瑰丽多姿,但她那丰满的体态,高耸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肉感的嘴唇和富于表情的容貌,却足以使人倾倒。一位上了年纪的客人对三沙子说:“你真象美国的电影明星梅林呀!”三沙子虽不认为自己是位美女,但对自己的魅力却充满信心。池野最初来到三沙子的酒店,是在她开业后的第三年。某饭店的老板拜托池野...
这是一列奔驰在第三区域的南阿苏铁道上的旅游列车。它由一节车厢组成,行驶于十七公里的区间内。 它一驶出丰肥本线,马上就跨过了横跃白川上的拱形铁桥。由于它的色彩与白川、铁桥和平原浑然一体,因此这列旅游列车便成为这一带最具特色的一道景观。 四月十五日,发自立野的十三点零七分的旅游列车装载着十二三名乘客驶出了车站。 由于这是司机兼售票员的车辆,因此没有售票员跟车。 驶过白川的铁桥,第一站就是长阳车站。 这儿的阿苏火山口里,正是开始萌生新绿的季节。 而且不久这一带就要在水田里插水稻秧了。 在这片片的新绿中,白色的旅游列车行驶其间,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旅游列车依次在加势、阿苏下田和中松车站停车,然后到达了阿苏白川。这就是那个有一座三角形、安有时钟的塔形标志的车站。与其说是车站,倒不如说是一个大玩具...
血从女人的手腕沿着尾指流进河里。流个不停的血,变成一条红线,把崩倒在桥栏杆的女人手腕和河面连接起来。这条河是很久以前,女人所爱的男人舍命的地方。 今晚,女人为了追随死去的男人,站在桥上用剃刀割了手腕。 女人不是第一次站在桥上用剃刀流自己的血。自从男人死后,女人时常瞒着别人,让自己的血从桥上一点一滴地埋葬到河中。 一晚一道血,为了把自己的生命和先她而去的男人生命联系在一起。 毎晚的血乘着水流,是否平安地跟上「老师」的生命?当意识逐渐溶进月色时,女人想的是这件事。 纵然跟不上,今晚必定是最后一次流血,把自己的生命和男人的生命永远联系—— 冬天的月色发出苍白的光,企图裹住女人那从丧服的袖子透过栏杆的隙缝垂到河面的细腕。血把她手腕的颜色夺去,更显苍白。...
我于1929年前生于小诸。这是文字上的“故乡”。从东京的欠学毕业后,我曾经做过公司职员。但我生来喜欢旅行,加之能够带来实际利益,于是便想将旅行作为职业,并将在信州的野屁湖之旅写成稿件,投寄给旅行杂志以求获奖。幸运的是我果然如愿以偿。后来就一直以“旅行作家”的身份开始了专职写作的生涯。也就是说,信州又是养育了我的故乡、因此我和信州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也深存对信州的憎恨。不,与其说是信州,不如说我更憎恨养育了我的小诸。自从我被冠以“旅行作家”的头衔后,我便开始游历日本全国,信州也去过几次,但小诸却一次都没有去过。我想写一写这个原因。不,我认为不是想,而是一定要写出来!因为我想将这段沉重的过去写出来后再开始我的新生活。...
作者:【日】土屋隆夫 一 我知道这种几近幸灾乐祸的想法实在是不应该。可是,我向同行的作家们探问的结果,发现他们也都着这样的企盼。所以,不应该的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而已吧? 举例来说,在推理文坛上以极端尊重女性而闻名于世的相川哲,也对我的发问皱着眉头这样回答:“我没有这样的念头。由幻想的世界踏进现实里——这样的事情我不喜欢。我瞧不起有这种杀伐之气而喜欢凑热闹的人。”但,在这之后他压低声音,支吾其词地告诉我地却是这样地话,“不过……倘若被害者是个女人,而这个尸体又是一丝不挂地……这就另当别论了……这句话是纯粹站在艺术角度而言的……我不但不反对自己有这样的遭遇,甚至于盼望能有这样的机会哩。”说毕,他还眼睛充满光辉地握着我的手说:“但愿我们能早日有这样的幸运呢。” ...
三点钟作者:康奈尔·伍尔里奇她为自己签署了死亡执行令。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这事不能怪他,她是咎由自取。他从没见过那个男人。他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六个星期前他就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告诉了他。有一天他回家,看见烟灰缸里有一只烟蒂,一头还是湿的,另一头还是烫的。他们家屋子前面的柏油路上有汽油滴,而他们并没有汽车。那也不可能是送货车,因此从这些汽油滴可以看出汽车在那里停了很久,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有一次他还亲眼看见过那辆汽车,当时他从两条街区之外的另一条路上的公共汽车上下来,看见远远的转角上停着一辆汽车,是一辆二手货的福特。他回家时,她常常是慌里慌张的,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在说什么。他假装没看见这些事情;他,斯塔普,就是这么一种人,只要有可能藏匿,他...
小池真理子由 豆瓣 尸男 翻译广中肇在市政府的户籍管理科任职。虽说在市政府上班,说的好听点是个公务员,但他工作的地方其实只不过是间小小的办事处,而且办事处负责受理业务的范围也只限于私铁沿线的新兴住宅区,工作量能有多少可想而知。清晨,广中肇接过爱妻便当,骑车到办事处后安安稳稳地把屁股粘在椅子上,然后开始处理一些简单得连机器人都可以完成的业务,一直干到下午。如此这般,一天的时间就轻松过去了。真是个无比惬意的工作。办事处四周的环境在高度开发的蹂躏下还残存着几片田园风光。有时候工作走神,从窗外吹进室内的拂面柔风和远处直升机旋桨像蚊子一样的轰鸣声,时不时诱惑着广中肇进入甜美的梦乡。迷迷糊糊,他手里的铅笔已经咕噜噜地滚落到地板上。这种睡意经常不期而至,但广中肇也没把它当成对工作不利的障碍。...
1 这天,箱根细雨愁肠。从千把米高的早云山、神山到湖底的凹形洼地的南坡上,随着夜幕的降临,浓雾缭绕。 9月18日星期三,下午4时—— 随着度假的游客浪潮般地退去,游览胜地箱根骤然萧索,岑寂的气氛可以一直持续到10月的旅行季节。尽管如此,到了周末,旅馆依然门庭若市,但平时在这风雨凄楚的下午,这里便人影稀少,万籁俱静。 电缆车从早云山经大涌谷、姥子两站,直达湖边的桃源站。夜幕垂帘,电缆车的利用率也随之下降,从上午90秒钟的间隔,到下午便延长到两分钟,不久便稀疏出现空车,偶尔有几个人合坐一辆电缆车的。 姥子站的月台员大原站在昏暗的月台上等电缆车滑进索道,便抓住门,打开门外的挂?,放游客上下。为了安全起见,电缆车的门只能从外侧打开。 “有人下车吗?” 大原打开车门,朝里喊道。站内机声隆隆,他只好提高嗓音,倘若在安静处,这喊声响得准叫人吓一大跳。...
金甲虫 〔美〕埃德加·爱伦·坡 瞧!瞧!这家伙在穷跳! 他给毒蜘蛛咬了. 多年以前,我跟一位名叫威廉.勒格朗的先生结成知己.他出身雨格诺教徒世家,原本家道富裕,不料后来连遭横祸,只落得一贫如洗.为了免得人穷受欺,就远离祖辈世局的新奥尔良城,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附近,苏里文岛上安了身.这座岛与众不同,几乎全由海沙堆成,长约三英里,宽里没超过两三百步.有条小得看不大清的海湾, 横贯小岛和大陆之间,缓缓穿过一大片芦苇丛生的烂泥塘,水鸡就爱在那一带做窝.不难想象,岛上草木寥寥无几,就是有,也都长得矮小.参天高树根本就看不到.西端有座毛特烈堡, 还有几间简陋木屋,每逢盛夏,便有人远避查尔斯顿城里的尘嚣和炎热, 租了木屋住下.靠近两端,倒可以看到一簇簇棕榈,但除了这一角,和海边一溜坚硬的雪白沙滩,全岛密密麻麻的长满芬芳的桃金娘.英国园艺家异常珍视这种灌木,在当地往往长得高达十五英尺到二十英尺, 连成树...
在那之前我们是幸福的。我们是指我和我妻信子。其实她的名字不叫信子。可是几年来我都这样称呼妻子。为了一只老鼠。八岁时,我偷养的老鼠就叫同样的名字。小得可以上我掌心的老鼠。跟污水沟的老鼠一样的颜色,只有右耳是白的。我称那只白耳老鼠做信子……孩提时代,没有人爱我。父亲在醉酒时杀了母亲,我在孤儿院长大。我对懂事以前发生的命案,一无所知。也许贫穷的关系,到我长大一些,所带的书包里面,放着被孤儿院收留时穿的衣服,小而破烂,开了六个洞。七岁时,出狱的父亲来看我。男人的开襟衬衫胸前肋骨浮现,故意做出笑脸,细小的眼又硬又瘪。霎时间不知是谁。听说是来接我的,结果半小时后一个人回去。因为那三十分钟我一句话也不说。在孤儿院里,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话,老师担心之余带我去了三次医院,连医生也无法使我开口。我只说过一个「是」字。说「不」时沉默地摇头。大家叫我「蛤蜊」——从老师到比我年幼的孩子都...
那一天,刚踏入家门的政义眼前所见的是正被火焰包围着的优子的身影。政义大声呼喊着冲向优子。虽然火焰最终被扑灭,但一切却已显得太迟了。 政义不断地哭着、哭着。对不起。对不起。比起失去优子的悲伤,他最先涌上心头的话语是满怀谢罪。 政义回想起以前,一个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故事。 那是关于几代之前来到鸟越家的一个女人及她小孩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那个小孩手上拿着的花的事情。 政义紧紧地抱着优子仰望长空,奈何月夜的彼方却缺少月亮的踪影。 一、清音 事情就发生在那次大战过后不久。 清音正式成为鸟越家的使用人即将两周,关于屋邸的布局以及自己的工作,清音大致上已开始能够适应了。虽然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工作,但她却没有感到特别的辛苦与劳累。更甚的,对于给像自己这样的人提供工作机会的屋主,清音简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奥古斯都·S.F.X.凡杜森的名字后面有一长串字母,那些都是因为他杰出的科学成就,由不同学会颁发的荣誉头衔。所以,当他全名之后的Ph.D.、LL.D.、F.R.S.、M.D.、M.D.S.①全都写出来时,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长相也跟名字一样令人难忘。个子矮小,瘦削的双肩下垂,剃得精光的面庞因长期在室内工作而显得苍白。由于经常要注视细小的东西,他的眼睛看起来总是眯着,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可以看到狭缝般的水蓝色眼珠。眼睛上面是超乎寻常、高而宽的额头。头上留着浓密、蓬乱的黄发,整体看上去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凡杜森教授的德裔祖先在科学界相当有名,因此他从小就被灌输了合乎科学逻辑的思考方式。他花了三十五年的时间去证明二加二一①M.D.S.为牙科硕士的缩写。 定等于四──除非是在特殊的情况下,有可能等于三或五。他还主张凡事有果必有因,只要全神贯注地动脑思考就能解决问题。顺便提一句,凡杜森教授的另一个...
白鹭山庄谋杀案一5月12日,星期五,下午4时,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行驶在去白鹭园的路上。从重庆城区往白市驿方向车行四十分钟,有一座山峦环抱的丘陵村落,名叫三多桥村。许多年以来,这个零散、偏僻的村落,不显山不显水地存在着,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多少人想知道。村里的人外出,都声称自己是白市驿镇人,因为许多人都知道白市驿。原先的重庆机场就在白市驿,蒋介石到重庆时修建的。也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村里人外出,不再说是白市驿镇人,而说是白鹭园的人,这是因为现如今,白鹭园要比白市驿声名赫赫。白鹭园出名,得益于白鹭。村子里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竹节粗壮,竹叶厚阔。也许是水土的缘故,也许是民风纯朴的缘故,在这片得天独厚的竹林里栖息着数万只白鹭。白鹭白天出外觅食,傍晚便从四面八方飞回竹林栖息。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白鹭与三多桥的村民相安无事,视彼为邻。...
《大宇神秘惊奇⑨》 第一部分 张韧简介张韧简介《大宇神秘惊奇⑨》 第一部分 《大宇》激活了我的想象力《大宇》激活了我的想象力——《大宇神秘惊奇系列》评论有一天,我偷听到了爸爸和一个叔叔的对话。那位叔叔刚从国外回来,笑着说:“国外的高中生数学水平太差,我问他们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等于多少,他们竟说等于五分之一。”爸爸哈哈大笑,说我儿子上小学一年级时就会这样的题了。没想到,那位叔叔正色道:“你觉得可笑吗?我却认为这正是外国教育之先进,中国教育之落后的一个标志。”“这是什么意思?”爸爸问。是啊,我也要问同样的问题。“你看看你的周围,有哪一样东西是中国人发明的?”叔叔这样问。爸爸在那里数了起来:冰箱、洗衣机、电脑、电视……钢筋、水泥、玻璃、钢笔……我的天啊,没有一样是咱们中国人发明的!...
第一犯罪现场八月的重庆,又是连睛十几天,气温居高不下。今天是8月17日,陆万平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日子。当他步出监狱大门的一瞬间,他几乎习惯性的呆立在门口,既不敢向前也不敢退后,直到送他出门的刘管教从背后推了一把,他才醒悟,他被释放了。他不是不喜欢自由,而是不习惯自由,没有自由时,他天天企盼自由,一当他自由了,真正自由,最起码不用出入喊报告时,他反倒觉得无所适从。刘管教问想好了没有,是去南坪还是去六店子,陆平想都没怎么想地说,去六店子。陆万平出狱后没有地方可去。父母已逝,兄弟姐妹不来往,妻子在他被判徒刑的头一年就与他离婚了。刘管教了解他的情况,也同情他的境遇,昨晚对他说,出去以后尽快找一份工作先做着,解决生活问题。刘管教有一个姐姐在南坪办了一个风机厂,出主意说先去那里做,刘管教知道陆万平车工手艺不错,风机厂也需要车工。可是陆万平却执意要去六店子找工作,为什么没有...
作者:松本清张 为简便起见,略去日记的所有日期,虽按照日期的项序,但节与节之间相隔的时间却不尽相同,有的是第二天,有的是四天以后,有的是一星期后,也有的是一个月之后。想必能从内容推断出日期来。 井野良吉的日记 ××日 今天舞台排练以后,干部留下来商量什么问题。 我和A一起先回家,我们边说边走到了五反田的车站。 A对我说:“你知道他们商量什么吗?” “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他说:“这次××电影公司和我们剧团联系拍电影的事,就是那位著名导演石井先生的新作。听说想从我们剧团挑选三、四个高明的配角。最近剧团的经理Y先生在电影公司和剧团之间来往奔走,好像挺忙。” “哎,我怎么不知道。那咱们干吗?”我问道。 “当然干啦。 我们剧团也够困难的了,连续赤字。照Y先生的打算,不仅是这次,只要对方没问题。似乎想把合同一直订下去。”他很了解内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