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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梨花满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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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较量了几盘,有输有赢。最有意思的是看吴老师和似云打,这父女俩最较真,都跟小孩似的,输了不服气,急了还耍赖。最不真打的是陈老师跟吴老师打,陈老师总是输,大概是想让吴老师高兴高兴。但是,老赢,喝不成酒,也没劲。后来我看出来,吴老师不论跟谁打都故意输,大概是因为太高兴了,止不住地想喝酒。     
  待到最后杯盘狼藉时,一股浓浓的快乐仍在房间里萦绕不散。似云哼着歌,收拾了餐桌,端着杯盘碗筷到厨房洗,余辉帮她去了。吴老师有些喝高了,我扶他到卧室里躺下了。然后,我和陈老师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话。     
  古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是为师道尊严而说的。似云父母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恩师,而是真的如同父母一般。这种亲情不是因师道尊严而生,而是师生在长期相处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我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帮别人洗衣服糊纸盒,挣得一点非常微薄的收入养大了我。我也很争气,考上了著名的北方大学英语系。在大学里,一如在中学一样,是班上家境最贫寒的学生,是吴老师一家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记得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我是空着两只手来到学校的,是陈老师给我置办了必需的生活用品。上了两年大学,我蹿了十公分的个儿,青春发育期缺少的营养,陈老师全给我补上了。研究生毕业那年,我被哈佛大学全额奖学金录取。但是,是否出国留学,我犹豫不决,我放心不下我那辛苦操劳一生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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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梨花满地(19)       
  一天,陈老师跟我说:“空庭啊,我有件难事,想请你帮忙。”我诚惶诚恐,不知我能对老师一家帮上什么忙。陈老师说:“你看我们家,你吴老师整天就知道看书,根本不管家里的事。似云又半大不懂事的,也指望不上,还尽添乱。你看家里的事儿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整天买菜做饭,还要洗衣服,打扫家里的卫生,还要操心似云的学习,我还得备课上课,太累了。所以我想请一个保姆,帮帮忙。但找保姆这事儿,也挺不容易的,找个不熟悉的吧,我们又不放心。所以想来想去,觉得如果你母亲能来给我们帮帮忙,就太好了。你看,你能不能跟你母亲说说?”     
  刹那间,一股热流涌上我心头。这哪是要我帮忙,分明是在解我的后顾之忧!而这话说来又让我完全无法拒绝。我放心地出国了。在我出国的第三年,突然接到吴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我母亲病危,让我赶紧回国。在母亲临终的日子里,陈老师直给我抱歉,说没把母亲照顾好,我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我逐渐从母亲口齿不清的话里明白了,母亲在吴老师家,没帮上多久忙,就突发脑溢血,虽抢救了过来,但瘫了,在床上瘫了两年多,全是陈老师伺候。但老师一家没有让我知道母亲的病情,每次来信都说,母亲身体很好,给他们帮了不少忙。大恩不言谢,送走了母亲,我在心底里把吴老师和陈老师当成了我的父母。     
  陈老师忙了一下午,现在总算歇了口气。我削了个苹果给陈老师,说:“陈老师,这两年您头发真是白了不少。”     
  “唉,是啊,似云都这么大了,我还能不老?”     
  我也叹道:“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二十来岁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是,一眨眼的工夫一年就过去了。”     
  “空庭啊,你个人的事也该考虑考虑了,离婚都这么些年了,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给你介绍了几个对象,你都看不上。你究竟要什么样的?不要眼光太高。”     
  “不是看不上,而是没有爱的感觉。”     
  “谈恋爱,谈恋爱,谈着谈着,不就有爱的感觉了?不谈,哪来感觉?”     
  “没有爱的感觉,又如何能开谈?若真要能无论跟谁都可以开谈,还真不如像似云说的,假公济私一下,在我的学生中找一个开谈。”     
  “唉,你们年轻人啊……”陈老师没有说下去。     
  似云和余辉在厨房里收拾完了出来,也坐下来削水果吃。似云说:“妈,你就是瞎操心。黎老师这么优秀,又这么帅,简直就是个少女杀手,还怕没女人?”     
  陈老师一时没明白:“什么,少女杀手?”     
  我和似云、余辉都乐起来。我笑着说:“陈老师,现在年轻人说话太夸张,您别对字眼儿较真。”     
  余辉说:“黎老师,要不,你跟花若尘见见?”     
  似云冲余辉说:“你也是瞎操心。花若尘多死板,黎老师却是骨子里透着浪漫,两人能处到一块儿去才是怪事。”     
  我说:“你们都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不说了,看电视。”     
  又坐了一会儿,似云说:“妈,我们回宿舍了。”     
  我说:“我也走。”     
  “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陈老师不情愿地催促说。     
  我和似云、余辉骑车出来,似云说:“今天我爸可真高兴,就跟小孩儿似的,急了还耍赖。很久都没见他这么兴奋过了,多亏了你,黎老师。”     
  我说:“我也很高兴,很痛快。”     
  我跟似云、余辉没走多远就分手了,他们俩的宿舍和我的宿舍不在一个方向。我一个人在校园小径上慢慢骑着,天上一弯残月如钩。我迎着残月,心境从刚才的愉快渐渐趋于苍凉。恍惚间,看到殷玉伴着月色轻盈地向我走来,拉起茕茕孑立的我的手,一起走向了婚姻的神圣殿堂;同样也是在月色中,只是月色不再柔媚而是惨白,我最终决然甩开了殷玉拉着我乞求我原谅的手,月光把茕茕孑立的身影还给了我。很长时间,我没有再伸出我的手。现在,我想伸手了,却不知那只能与我牵手的手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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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梨花满地(20)       
  我的思绪追着残月,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中飘荡。经过钟亭后山坡时,看到树丛旁的长椅上坐着个女生,伴着残月的冷辉,显得格外凄清。看来也是个失恋者,否则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我从她身边一晃而过。     
  5     
  新年前下了一场大雪。校园的树木穿上了洁白的婚纱,把自己赤身裸体的羞耻暂时掩盖了起来,装扮成新娘的样子,向人们显示出一副圣洁。人们也真以为这就是一个圣洁的世界,三五成群地在雪地里兴奋地拍照,试图把自己与这圣洁的世界永恒地结合在一起。     
  我终于赶在新年之前,忙完了培训班的一切准备工作,只等着下学期开班上课了。我走出教研室,漫步在校园里的雪地中,看着雪地里活蹦乱跳的学生们,感到自己的心情也格外好。好久都没有这种好心情了!我不时捧起地上的一点雪,在手里团着玩,然后又扔向树丛,树丛立即抖落下自己的洁白。     
  转过一片树林,我看到余辉和似云在拍照。似云背冲着我站在一棵被雪压弯了树枝的雪松前,正在摆姿势,让余辉给她照。余辉看到了我,想跟我打招呼。我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声张。然后,我悄不出声地站在似云身后,伸出手,在她头上做出两个鹿角。     
  似云没有察觉,等余辉照了,便跑过去:“让我看看,这张照得怎么样。”似云看着数码相机上自己长着鹿角的相片,吃惊地说:“这是谁呀,真讨厌!”并立即回过头来搜寻。我早已躲在了树后。     
  余辉笑起来,叫道:“黎老师,出来吧,似云该急了。”     
  我刚一露脸,啪!一团雪球砸在了我脸上,弄得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听得似云的声音说:“叫你捉弄我!”     
  我很开心。     
  今天晚上是新年夜,我想,应该好好玩儿一玩儿。我说:“今天晚上学校哪里有舞会?你们去吗?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似云说:“今天晚上校学生会为新年组织了文艺演出,别看是学生们的演出,水准也不低呢。我们先去看演出,然后再去跳舞。”     
  我说:“那好。先看演出,再去跳舞。”     
  晚饭是在似云家吃的。吃过饭,我又觉得这新年夜应该留下来,陪陪二位老师。似云、余辉吵着要去玩儿,弄得我也心神不宁。陈老师说:“你们都走吧,走吧,家里圈不住你们年轻人。看你们坐立不安的样子,我还觉得眼晕呢。”     
  我和似云、余辉犹如领到懿旨,一溜烟出了家门。到了世纪礼堂,一看,呵,人还真不少,学生们和老师——尤其是年轻老师还真为学生会捧场。前半场差不多坐满了,我和余辉、似云就在后面找了位子坐下来。     
  三次铃声之后,演出开始了。舞台上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主持人,男生西装革履,女生身着晚礼服,跟中央台的主持人似的,手持话筒,款款走到台前,说:“老师们,同学们,新年好——”     
  噢——,台下一片欢呼,我却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离我远去,只有那女主持人向我走来。我呆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做梦,我又坠入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深井。恍惚中,我对余辉和似云说了句:“我到前面去。”     
  我走到台前靠主持人这边的角落,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主持人,一直到演出结束。演了些什么节目,我全然不知晓,只知道,演出一结束,我就冲上了舞台。那女主持人正与那男主持人一起往后台走去,我冲到那她面前,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茹梦!”     
  这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就在我眼前。我找遍了西山区,而她却就在我身边!     
  那女生看着我,满脸的诧异:“你是在叫我吗?”     
  哦,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她怎么会记得我呢,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早就想到过我不会是唯一掉入她温柔陷阱的男人,整个过程她显得是那样的老到圆熟,自然而然地就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说:“茹梦!你也许不记得我是谁了,但你应该还记得秋天在西山附近,我骑自行车撞伤了你的脚,还送你上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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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梨花满地(21)       
  那女生更加诧异地说:“你撞伤了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叫茹梦。”     
  我怎么会认错人!还在演戏!你当然不叫茹梦!那是你编造的假名。不过,在你的所有谎言中,也有一点点的真实,你说你是艺术学院的,你确实很有艺术细胞,演技也实在太高超,让人从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在演戏。     
  而我是那样的笨拙,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戳穿她的谎言。这时,那男生说话了:“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每天都与李影在一起,她没有被自行车撞伤过。”那男生显然对激动不安的我充满了警惕,拉着茹梦,哦,不,拉着李影走了。     
  我一个人傻呆呆地立在台上,脑子一片茫然。     
  似云和余辉上来叫我:“黎老师,你怎么啦?”     
  我被他俩拉着出了世纪礼堂。我回过神来,说:“似云,你帮我打听打听那个女主持人是哪个系的,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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