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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折锦春-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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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吸尽了天地光华的眸子,幽寂沉邃,在她的脸上略略一触,他忽尔便勾起了唇角,弦音乍响,破月动天:“卿,待如何?”

    秦素怔住,旋即竟有些脸红。

    并非被他这一眼所惑,而是——尴尬。

    卿待如何?

    卿希望你去死。

    但这可能吗?

    反正秦素自问是做不到的。

    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跑去色诱,如今又摆出一副愿意谈条件的样子。可现在看来,人家似乎……并不怎么看得上她。

    有那么一个刹那,秦素觉得自己灰溜溜的。

    诚然,这是她希望的结果。

    对方越强大,对她这种蝼蚁便越不会放在眼中。

    然而,尴尬却也是真的。

    调整了一会表情,秦素敛袖一礼:“如此,多谢郎君。”

    多谢不问、不说、不追究。无论他出于何意,对她总无坏处。

    淄衣男子早已转眸,凝望着脚下流淌的河水,玄衣被月华洗出一层青白,无半分清朗皎洁,却是冷湛、枯槁,以及,万古不生的寂灭。

    秦素微叹了口气。

    这个人,好像比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还要冷寂。

    “郎君是要一直站在这里么?还是……”将尽未尽地说至此,她便是一副咬住了舌头的模样,语结了一会,方又微微侧首,伸臂指向藏经楼的方向,轻语道:“那边的那座藏经楼,郎君……”

    语未尽,然话已了,她说到这里便不复再言,只摆出个微带怅然的表情,拂了拂衣袖,向淄衣男子颔首:“告辞。”

    语声未落,她已翩然转身,将一道尚呈青涩却又风情万种的背影,留给了他。

    人,她杀不得;事,她瞒不住,只得行此下策。

    尽管在她看来,这下策只怕成不了。

    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束手待毙的习惯。

    就算不成,也要尽力一试。

    方才她说起了藏经楼,那结尾的“郎君”二字之后,能够接下无数话语。从某种程度而言,她的这番话,亦算得上赠言。

    秦素缓步而行。

    她能够感觉到他投注而来的视线,那微微灼热、焚体如灰的感觉,与清冷的月华一暖一寒,交错袭来。

    她挺着脊背,穿过庭院,转过石屋,踏上回廊。

    直到那一刻,她才伸手向后心挠了几下。

    那有若实质般的目光,实在令人不怎么好受。

    踏上小径时,她再度回首张望,在心底的最深处,未始没存着那么一丝阴暗的期盼。

    若此人如同她希望的那样愚蠢,或是好奇心极重,便好了。

    这想法才一冒头,秦素便自嘲地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奢望得太多了,亦清晰地知晓,方才那短暂的一晤,那孤松周遭,应该不止他二人。

    这并非出于她的感知,而是依常理做出的推断。似淄衣男子这般人物,必是大贵,身边不可能不带侍卫,怎么可能独自一人现身于那样诡异的地方?

    所以,她那一点点的小心思,恐是没有机会成功的。

    秦素怅怅地低了头,踩着月华下斑驳的树影。

    今夜诸事完美,唯那淄衣男子叫人心中不宁。

    只是,这终究已经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事,她尽了力,总不能舍了自己的命去,搏一个并不确定的未来。

    秦素蹙起的眉尖松开了些,挑起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

    罢了,不过陌路而已,萍水相逢,再会无期,今夜之事他不说便罢,若说了,她也并非没有应对的法子。

    再过得一个时辰,便是上天予她的绝好良机,她留在井边的一切痕迹,皆将消失。

    所以,由得他罢。

    秦素无声苦笑,复又一叹。

    她有些后悔。前世在隐堂时,她该转入秘杀部或勇杀部的,若有武技傍身,今晚之事,便不会是如此境况了。

    不过,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卖,所以,她也只能暂且将那神秘的淄衣男子搁置一旁,不再去想。

    秦素走得很慢,衣袖随风拂摆,裙畔掠过一片片的长草。

    今夜月色,美若清酒醇酿,直欲令人沉醉。如此良夜,正当踏月沐风,赏一赏这山中清寂的风景,所以她才走得不快。

    再者说,她下的那些药,也需再过一会才会失效。(未完待续。)

第228章 忆海棠

    回到蓬莱阁时,已是亥初三刻,夜色初寂。

    院中仍如她离开时的模样,安详且宁静,一轮明月悬在中庭,洒下满地清光。

    秦素信步转去了某几间房,先行搜刮了一番,挖开香囊、砸碎香炉,将里头的沉香梦醉尽皆收拢了来。

    这东西需得以干净的棉布裹了,以沉香木匣收着温养,放置于阴凉干燥处,方不会发散殆尽。

    拿着这些珍异的奇香,秦素回了自己屋子,那装经卷的匣子便是沉香木的,里头有个夹层,却恰好用来装迷香,至于那些经卷,便压在了迷香的上一层作幌子,将来也好为自己博些名声。

    秦素在屋中耽搁了片刻,出来时,手里捧着那只沉香木匣。她计算着方位行至院子的正中,将木匣搁在砖地上,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来到了一旁的耳室。

    耳室里并无沉香梦醉,唯窗扇微启,山风掠进屋中,清凉而舒爽。

    秦素弯了弯唇。

    那榻上安睡着的女子,似也梦见了什么好事,唇角微弯,精致的眉眼映在月下,越发有种浅淡的娟秀。

    秦素在榻前坐了,执着剪刀,在那张娟秀的小脸上碰了碰。

    这冰凉的触感似是惊醒了那女子的好梦,她秀气的眉蹙了起来。

    秦素凑在她耳边,轻声唤道:“阿葵,该醒了。”

    阿葵的眼睫毛抖了抖,缓缓张开了眼睛,微有些茫然的视线往四下扫了扫,旋即便看见了坐在榻边的秦素。

    “你醒了。”秦素轻笑一声,又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剪刀向她眼前晃了晃,含笑道:“别出声,躺着。”

    阿葵眸中尚含着睡意,然而,当看清自己眼前晃动的剪刀时,她的脸上立刻便闪过了一丝惊恐。

    “女……”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那冰冷的金属物已飞快地贴了上她的脖颈。

    她立刻瞳孔收缩,浑身如遭雷击,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颈旁传来了尖锐的触感,那又冷又利的事物,正沿着她的颈项,缓缓移向她的脸庞。

    “噤声。”秦素轻笑道,剪刀的刀尖儿停在阿葵的脸上,语声并不急迫:“我就是想与你说几句话,你可莫要乱动,也免得我手滑,坏了你的相貌。”

    阿葵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然而再下一刻,冷汗忽然便渗透了她的衣衫。

    她的手脚居然被缚住了!

    她心中骇然,睁大了眼睛看向秦素,眸中惊恐之意愈浓,颤抖的声音如同风中轻烟,断续不成篇:“女郎……您……这是做什……什么,您是……玩……玩笑与我……”

    秦素淡笑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阿葵终于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心底更是一片冰冷。

    她居然睡得这样沉。

    这不应该的。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此时应该已经起了身,而不是躺在榻上,直到被秦素叫醒时还头昏脑胀。

    “我怎么……”她下意识地呢喃道,方一开口便猛地觉出不对,一下子收住了声音,唯有那双水润的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了一丝慌乱。

    秦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悠然道:“你定是很奇怪,明明此时早该醒了,却为何一直睡得这样的沉,直到我将你唤醒,是么?”

    阿葵没说话,眼睛里却闪过了疑问。

    “很简单,你今日喝的水里,有我下的药。”秦素说道,平平淡淡的语声,像是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平淡无奇。

    阿葵悚然地看着秦素,眼睛睁到了最大,连嘴巴也微微张开了。

    下药?

    女郎居然说给她下了药?

    是她的耳朵出了毛病,还是女郎变了?这话听在耳中,硬是叫人无法反应得过来。

    她心中念头飞转,身子却僵得如同被冻住了一般,连眨眼几乎都忘了。

    秦素浅浅一笑,手里的剪刀动了动,漫声道:“如此,闲话少叙,咱们说正事罢。”停了停,含笑轻问:“我三兄,近来可好?”

    阿葵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尽皆褪去。

    她呆呆地看着秦素,整张脸白得像纸,那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如同僵死了一般。

    秦素抬手理了理发鬓,冷冽的眸光如寒冰,冻得人心底发凉:“郎君温润,女心慕之。阿葵,你待我三兄,可真是不薄。”

    寥寥数语,却令阿葵的面色由白转青,复又变灰。

    秦素冷眼看着,说不出心底是何情绪。

    阿葵——秦彦柏的贴身使女,温柔懂事,沉稳端庄。

    此,皆前世之事。

    此刻,看着她灰败的面色,秦素的眸中,终是有了一丝讥意。

    在她的记忆中,这位聪明稳重的使女,可从不曾有过这样难看的面色。

    当衣衫不整的锦绣被人从秦彦直的书房里拉出来时,阿葵的面色可是既镇静,又带了几分怜悯的。

    彼时,阿葵并非秦素的使女,而是秦彦朴的使女,她与另外几个女郎的使女一起,立在人群的背后,事不关己,远远旁观,那精致而细腻的眉眼间,是一派沉稳与安详。

    比秦素这个庶女可强多了。

    秦素那时可是又羞又气,险些便要冲上去打锦绣的。

    锦绣是她的大使女,却因不愤嫁予田庄某管事续弦,便妄图勾引秦彦直,却被人撞了个正着。秦素身为她的主人,彼时的心境可想而知,也算丢了个大脸。

    当然,最惨的还是秦彦直。

    身为西院郎君,又是钟氏所出的嫡次子,却在重丧期间与东院外室女的使女缠杂不清,无论当事的二人承认与否,秦彦直有违礼制之事,终是传遍了秦府。

    最后,锦绣受棒刑五十、割舌断手、逐出秦府;而秦彦直的大使女采蘩,据说是为锦绣穿针引线,亦于德晖堂受棒刑三十,数日后伤重不治。

    采蘩受刑之时,东院诸女郎被迫旁观,她一身是血被人拖出去的场景,曾长久地烙印于秦素的心底。

    至于阿葵,却离得这些事远远的,片叶不沾。

    直到许久以后,秦素才偶尔想起,他们一行人之所以会跑去秦彦直的书房,是因为阿葵当日向阿豆提及,那书房前的垂丝海堂,乃是世间绝品。

    这话被阿豆转述给了秦素,而秦素为了讨好爱画画的庶弟秦彦朴,便一力撺掇他前去观赏,这才有了撞破秦彦直与锦绣的好事这出戏码。

    其次,在事发之前,也是这个阿葵,偶尔开过几回无伤大雅的玩笑,说采蘩与锦绣关系极亲,如亲姊妹一般。

    再其次,还是这个阿葵,在秦素追问书房的守门人时,“一眼看见”了地上落着的一枚香囊,却不点破,而是指给了阿豆看,由阿豆将那香囊献去了前来处置此事的董凉面前,而那枚香囊,最后竟查出是秦彦婉的大使女采蓝的。(未完待续。)

第229章 秦三郎

    秦彦直名声受损,东院的秦彦婉与秦素皆有份参与,于是,这一桩风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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