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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巫婆的女儿-第9章

小说: 巫婆的女儿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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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沉默。

    我还是颤声说:“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赶快走吧!”

    它还在沉默。

    握刀的手在发抖,一股热血冲上了我的脑门。

    刀插进了我的肚子。

    我听到一声尖锐的哀鸣。

    如果不是宿舍里的同学发现我回去拿刀时的神色不对,她们或者不会跟出来,也不会救我。我在医院里的病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许多关切的脸,她们是我的同学。我惊讶极了,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平常都不搭理我。

    赵燕动情地说:“阿红,我们错怪你了,不应该说那些话刺激你的。现在我们知道了,朱南海走了,你是多么的痛苦。平常我们也很少关心你,总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对不起,阿红!你要想开点,好好活着是对逝者最好的纪念。”

    我听明白了,原来她们认为我是为了朱南海殉情自杀。我怎么会自杀呢,我还没有为王海荣找到安放魂魄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我要死了,肖三娘怎么办,她已经风烛残年,我答应过她,参加工作后就把她接出来一起住,不会让她在野猪坳乡村孤独死去。

    我朝她们笑笑:“谢谢你们!”

    我不会对她们解释什么,她们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这样也好,人们也不会怀疑我什么了。

    我的肚子空空荡荡的。

    那和我相伴了多年的黄鼠狼呢?

    我心里隐隐作痛。

    苏小伞的悲伤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死亡的阴影占据了她的心灵。

    她心情平静了些,企图用工作来消解悲伤的情绪。结果看了几页书稿,就无法继续。电脑屏幕上浮现向含兰灰暗的脸,像是在对她说:“小伞,我是冤死的呀——”

    苏小伞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陈怀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响。

    苏小伞大声说:“陈怀远,你电视声音能不能开小点!我不晓得你哪来的好心情,可以心安理得地看垃圾电视剧!”

    陈怀远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嘟囔道:“人都死了,悲伤有什么用!”

    “你——”苏小伞眼泪汪汪,愤怒地盯着他。

    陈怀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

    苏小伞叹了口气,抹了抹眼睛,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不准,向含兰死了,他心里高兴着呢,因为没有人会说他什么了。

    苏小伞突然想起了那个小白脸警官。

    找出了他的警民联系卡,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电话。他叫钟飞扬。苏小伞走进了卧室,关上门,拨通了钟飞扬的电话。

    “请问是钟飞扬警官吗?”

    “我是钟飞扬。你是?”

    “我是苏小伞,就是昨天你给我录口供的——”

    “明白了,是苏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一下,我朋友向含兰是怎么死的?”

    “哦,我现在很忙;你可以去买张今天的晚报,上面有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

    “谢谢!”

    苏小伞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门。
《巫婆的女儿》  第二部分 无处不在的伤害
 晚报上的确有一则关于向含兰的消息:本市居民向某死在家中数十日,终于被前来探视的朋友发现,其尸体已经腐烂,警方表示,向某死因正在调查中,从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消息很短,在第三版社会新闻的左下角,一个很小的豆腐块,十分容易被忽略。苏小伞内心悲哀到了极点。她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报纸,站在一棵法国梧桐树下,任凭深秋的寒风把自己的头发吹乱。

    这时,苏小伞的手机铃声响了。是王巴打来的电话,这家伙一定是来催稿了。她不想接他的电话,可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某种意义上,王巴是个执著的人,执著于催稿,执著于压作者的稿费。苏小伞被手机铃声闹得心慌,只好硬着头皮接听了他的电话。

    “喂,小苏,怎么老半天不接电话?”

    “在忙呢。”

    “小苏,那几个图书封面的进展如何?”

    “正在设计之中。”

    “你最好加快点速度,这几本书要赶明年一月北京书市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

    “还有,《暗吻》那本书你先做,作者等着看封面。”

    “这——”

    “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暗吻》这本书你让别人做,怎么样?”

    “不行的,来不及找别人了,我们自己的美编设计这类小说的封面又没有感觉,况且,这本书的作者点名要你设计的,他看过你设计的书封,说很合他的胃口。”

    “那我试试吧。”

    “不能试,要确定好好做。《暗吻》的样稿最好这两天给我发过来。”

    “你催命呀!”

    “嘿嘿,没办法。”

    “好吧!”

    “这几本书弄好了,我请你吃饭!”

    “谢了,你不要再克扣我的设计费,就烧高香了。”

    王巴在一阵干笑声中挂断了电话。

    苏小伞十分焦虑,她还得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如果没有按时给王巴交稿,信誉就会受到影响,以后还有谁敢找她设计封面。这几天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是她想象不到的。苏小伞叹了口气,心想,回去干活吧!在回去的路上,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向含兰,而是想令人恐惧的《暗吻》。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不知道那暗红色的吻痕还在不在?

    回到家里,陈怀远不见了,电视也没有关。

    在屋子里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苏小伞第一感觉是,这混蛋又和自己玩失踪了!他那脏兮兮的旅行箱却还在,也许不会跑远。苏小伞心想,他爱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吧,反正自己不会为他担忧了,人都是自由的,都有选择自己做任何事情的权利,包括生或者死!以前,陈怀远要消失后,苏小伞就会抓狂,心疼痛不已,神不守舍,恍恍惚惚。那是真实的心疼,疼得可以摸到伤口,看得见流血。那种担心和牵挂是那么的具体,具体到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神情。那每日每夜的等待其实就是垂死的挣扎……后来,这样的感受渐渐地淡下来,她的心离陈怀远也就越来越远。

    苏小伞关掉了电视。

    她坐在电脑前,希望整理好情绪,尽快投入工作中去。

    黄鼠狼就是离开了我的身体,负罪感和恐惧感还是没有消失。出院后,我消瘦了许多,走路也轻松了不少,可能是黄鼠狼离开了我身体的缘故。夜深人静的时候,难于入眠。我仿佛听到黄鼠狼在黑暗旷野悲凄的叫唤。它是在表达对我的留恋和怨恨吗?泪水就会从我的眼角滑落,那充满神秘力量的黄鼠狼和我一样孤单和无助。我更心痛的是,把王海荣的魂魄也丢了,也许是被黄鼠狼带走了。
赵燕她们说我笑起来还是很灿烂的,没有了阴森之气。我的确很少笑,可能是受到了母亲肖三娘的影响。她们接受了我,有什么事情也叫我一块去。我也想借机调整自己的情绪,融入到集体生活中去,我很清楚自己孤僻的性格会影响未来的工作和生活,如果能够改变,那是很好的事情。

    事实上并不如意。

    就是和她们在一起,我也总是沉默寡言,看着她们说说笑笑,我的思绪却缥缥缈缈地离开,和她们在一起的只是躯壳。这显然十分不妙,逃不过赵燕聪慧的眼睛。她会把我从遥远的旷野拉回到现实:“阿红,你看上去还是心事重重!”我慌乱地说:“没有,没有!”她说:“你不用掩饰了,我们理解你,你还是没有走出朱南海死亡的阴影。想开点,你如果长时间活在他的阴影中,会崩溃的。明白吗?”我点了点头,她说的没错,我是活在阴影中,不光是朱南海的阴影,还有更多的阴影。我不会向她们真正的敞开心扉,这也是我永远和她们有隔膜的原因,朋友是应该用心相处的,这个道理我懂,可是做不到。如果能做到,那么我就解放了自己。

    赵燕她们的家庭条件都挺好,经常出去买衣服和化妆品,还在外面的饭店吃饭。跟她们一起出去,心里特别不舒服。我没有余钱买那些东西,肖三娘辛苦赚来的钱我不会乱花。一次,她们看中了一种洗面奶,就每人买了一盒。见我没有买,赵燕说:“阿红,你也买盒吧,这是新产品,很好用的!”我说不要。她们就轮番劝我买。无论她们怎么苦口婆心,我就是咬着牙不买。赵燕看出了什么,就让同学们不要劝我了。她掏钱买下了那一盒洗面奶,递给我,笑着说:“阿红,我知道你家贫困,这算是我送给你的!”那是80年代初期,那一盒洗面奶在我眼里是极为贵重的东西。我退缩了,不敢收下它。赵燕说:“收下吧,不要你钱的!”她们都怪怪地看着我,我站在那里,十分难为情,那一刻,我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卑,可是,当我从赵燕手中接过那盒洗面奶时,无地自容。从那以后,我有意地躲着她们,不想和她们在一起了,仿佛她们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尽管我不愿意重新回到孤独之中,我还是选择在大部分的时间里独处,就是和她们在一起,和很多很多的人在一起,我的内心也是孤独的,孤独是我的宿命。独处的时候,我特别想念肖三娘。从小到大,她和我没有什么话说,甚至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一个笑容,可我时刻都可以感觉到她的温暖,和她在一起最安全可靠。

    我知道她现在靠什么供我上大学。

    肖三娘养了十几只母鸡。每逢墟天,她都要把鸡蛋拿到镇上去卖,回到家后,就把卖鸡蛋的钱藏到床底下的一个陶罐里。光靠卖鸡蛋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肖三娘最重要的赚钱渠道是她巫婆的身份。其实,在“*”的十年里,也有村民偷偷地请她去为病人驱邪,都是深夜时分悄悄出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偷偷摸回家。她从来没有带我去过。她出去后,我就会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焦虑地等她回家,只有她安全回家后,我心中压着的一块石头才会落地。我担心她被抓,要是被抓住了,就会挨打,还会五花大绑地弄到村街上去游斗。那年头,村里人没钱,办完事情后,就给她一点米,她把米积累起来,留到春天青黄不接的时节度饥荒。现在,肖三娘可以公开地去帮人家躯邪了,可是给钱的人家还是不多,却也比从前大方多了,会给一只鸡或者一只鸭子,甚至是一只兔子。这样,每个墟天去卖鸡蛋时,也把做事得来的东西一并拿去卖了。每月月初,肖三娘都会准时给我寄钱。其实,她干那样的事情十分辛苦,做完一场事,累得回家瘫在床上老半天起不来。重要的是,做那事折阳寿,就是折阳寿,她也坚定地供我上大学。
想起肖三娘,我的眼睛就热辣辣的疼痛。

    因为我的孤僻,赵燕她们渐渐地疏远我。她们基本上认为我是个无趣的人,而且乡气十足,从我穿衣服以及从不参加学校的舞会就可以看出来。

    后来,她们就不叫我一起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叫我也不去。我不会向她们解释什么,包括深埋心底的那些秘密。

    我和他们的关系又恢复到朱南海死前的状态。

    甚至更加恶劣。

    她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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