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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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赵丞相指鹿为马 蒲将军渡江破敌
却说赵高欲迷惑主上，排挤异臣，乃入宫面见秦二世，奏道：“臣近日偶得宝马一匹，特来献于陛下。”秦二世道：“丞相所献，必是奇物，牵来容朕一看。”赵高遂令手下将“马”牵入。秦二世视之，竟然是一头鹿，乃笑道：“丞相错矣！此分明是一鹿耳，何言宝马乎。”赵高故作正色道：“此乃蜀中宝马，为何陛下竟会看错？想是陛下为国操心，贵体生恙，故而目力有失。”秦二世大惊，急问左右道：“卿等视之，是马乎？是鹿乎？”左右知赵高威权日重，不敢得罪，皆面面相觑，支吾半晌，均言是马。秦二世愈惊，呆立良久，复问赵高道：“果然是马？”赵高道：“陛下若不信臣等之言，可聚会文武百官，当面问之。”秦二世道：“明日早朝，朕必与众卿问个究竟。”后梅尧臣有诗道：
大愚不量能，品藻辄己出。朝以轲为同，暮以丘为匹。
其人岂鹰雀，鸠鸽化五日。指鹿危二世，师歆造新室。
虽云诈力尚，终自殒斧鑕。
赵高告归，遂招百官来相府聚会。众公卿不敢不从，皆到相府议事厅等待。赵高安顿阎乐并五百铁甲立于阶下，令牵鹿上殿；谓百官道：“吾近日得蜀中宝马一匹，献到圣上宫中，不料圣上患疾，神智不清，居然以为是鹿，故今日特设朝请众公为鉴。众公请看，此究意是鹿还是马？”百官闻之，不知何意，皆不敢轻言。尚书令张仟平素刚毅，遂出列道：“丞相谬矣！此为何物，三岁孩童也知，公为何与皇上相戏？”赵高道：“以公所见，此为何物？”张仟道：“实为鹿也。”赵高笑道：“公亦有恙，可请出见医。”众甲士一涌而至，不由分说，架起张仟便往外走。不多时，阎乐上殿，手挽张仟人头，禀赵高道：“张仟身带利刃，欲行刺丞相，现已被诛。”赵高道：“吾早得密报，故以言试之，果是如此。”言未毕，只听一声怒喝：“阉狗！欺君罔上，意欲如何！”众人视之，乃左太傅朱上也，手指赵高而骂。赵高怒道：“汝是何人，敢当庭乱言，莫非想要造反不成！”便令武士齐上，以刀乱砍，朱上大骂而绝。众宫卿见之，尽皆战悚不已。郎中令赵成，即赵高三弟，出伍指鹿道：“此马身形矫健，膘肥体壮，实为难得之骏骑。”众官皆道：“好马！好马！”赵高方喜，遂许百官各回。
笠日，赵高与侍从牵鹿先至，百官来时，皆有惧意。及秦二世上朝，端坐龙椅，尚未开口，却望见群臣皆伏于地，口口称贺。秦二世道：“众卿平身，朕何喜之有？”众官纷纷道：“臣等知圣上近得蜀中宝马一匹，故特来祝贺。”秦二世大惊，指鹿问道：“此果是一马乎？”众皆道：“此乃上等良马，臣等生平也不曾多见。”秦二世大惊，自以为惑，无心坐殿，草草散朝。后周昙有诗叹道：
鹿马何难辨是非，宁劳卜筮问安危。权臣为乱多如此，亡国时君不自知。
回到宫中，秦二世谓近待道：“朕近日不知为何，心神不宁，汝可招太卜入宫，为朕卜之。”侍者领谕出宫。时阎乐候立宫外，正好遇见，遂带来见赵高。赵高乃问何事，侍者不敢相瞒，只得一一告之。赵高遂传太卜至，以言授之，太卜亦只能听从，赵高便令侍者引太卜入宫。秦二世乃告太卜鹿马之事，让太卜占卜，以辨吉凶。太卜佯为卜卦，赵高之言告之道：“为国君者，宜春秋郊祀，奉宗庙鬼神。而陛下斋戒不明，故至如此。若久如之，恐有妨江山社稷。”秦二世惊问道：“何法可解？”太卜道：“唯依盛德而明斋戒，方可不触怒于鬼神。故陛下可入住上林苑，祭上苍，明斋戒，以保江山永久，代代相传也。”秦二世从之，择日便离了皇宫，住入上林苑，将朝中之事，尽咐予赵高。
赵高逐走秦二世，独揽大权，遂下令章邯火速进兵，以定河北之事。又矫诏令南阳郡守吕齮引军进驻阳城，以拒沛公。秦二诏既发，赵高以为自此无忧，专等前方捷报传到。
却说秦将章邯在棘原与项羽交兵，屡战屡败，锐气尽堕，只得勒兵为守，专待朝中救兵。这日正于帐中议事，忽见司马欣从外而入，踉踉跄跄，十分狼狈。章邯急问原故。司马欣半晌方定，遂将赵高相害之事说来，章邯闻毕大惊，跌足叫道：“国有斯人，安能不败乎！”司马欣道：“事亡可为者，赵高居中用事，不利于将军。将军离都时，曾直言忤犯于他，故他深恨将军，每欲加害。今朝中皇上已无实权，万事皆出于中丞。将军若战而胜之，赵高嫉妒吾功；若不胜，必来相害，终不免一死，望别图良策。”章邯闻言，呆坐不言。忽门口报赵军使者到，章邯令传见。原来赵高使人追杀司马欣之事，已为细作报至‘河北军’营中，赵大将军陈余知章邯已无后路，遂下书来劝章邯投降。章邯展阅，书道：“仆闻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数计，竟蒙刺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唯功多，秦不能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年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候并起滋益多。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却，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天下之亡秦，无愚智者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之将，孤立而欲常驻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候为从，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胜于身伏釜质，妻子为戳乎！望将军自图。”章邯复看数遍，心亦为动，遂厚待来使，遣其先归，自招诸将商议如何处置。
众将皆至，章邯道：“我自出关来，虽东讨西伐，南征北战，怎奈天下苦秦已久，其势不可逆转，战到今日，我计已穷也。然朝中尚不醒悟，依旧阉竖当道，庸者横行，不恤浴血奋战之苦，唯俱嫉妒责难之心。今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若不思变，你我皆性命不保。”都尉董翳道：“为今之计，胜不得功，败不得身，出降乃大势所趋也。”章邯乃以陈余之书示众道：“赵将虽有意纳降，然某与项羽有杀叔之仇，即我欲降，彼安能相容。”董翳道：“我虽处劣势，尚有二十万可战之士，若轻言投降，恐被彼军看轻。以在下之意，必须约定三事，方可降之，项羽若不许，你我当宁死不屈。”章邯乃问：“哪三事？”董翳道：“第一事：我军若降，下关中时，当以三王而封之，三王即你我及司马君也；第二事：诸候各军，皆应与我同等，不可有鄙视之意；第三事：回军攻秦，我军不可为前部，因关中皆为我之父老也。三事若从，即刻从降。三事若不从，敢请将军整军一战，我等愿效死力。”众将闻之，皆愿从之，章邯遂执笔亲写降书，定此三约，令人送至楚营。
项羽正聚集人马，欲与章邯决战时，来使入营，呈上降书。项羽阅毕，拍案而起，厉声斥来使道：“章邯杀我叔父，此仇不共戴天。汝速回营，告之章邯，且洗静颈项，待我来取其首级。”范增急阻道：“将军稍安勿燥，且听臣一言。”遂牵项羽之臂入内暗道：“章邯虽败，尚有反抗之力。若绝其降，彼抱必死之心，并力相争，非数月间不可下也。今彼既然有意来降，我应就势允许，可免士卒伤亡而绝一大敌也。况章邯一降，关内再无人物与将军一争高下。孰优孰劣，请将军三思，切莫轻言。”项羽思亚父之言确实有理，遂入帐道秦使道：“汝可告章邯，速放刀戟来降，我这里不记前仇，休得再言三事之约。”使者回报章邯。章邯乃唤司马欣、董翳问之，董翳道：“若项羽不受三约，将军切不可降，降必受辱。”章邯深然，乃令章平、姚卬增兵坚守三户津北岸，又派司马仁率一军寻视汙水，严防楚军来攻。
项羽待秦使去了两日，不见回音，知章邯不愿无条件受降，遂令蒲将军发兵渡漳河。蒲将军安排战船，直杀对岸。姚卬引弓箭手伏于河边，见船驰来，一齐用箭乱射。楚军傍岸十余次，皆被箭雨射回，一连三日，不能登陆。项羽闻其不利，又遣项声、钟离昧二军助战，于是满河皆是楚军之船。楚军本善架舟，更兼当日顺风，登时如蜂蚁一般涌至北岸。姚卬军中箭已放尽，岸上支吾不住，兵卒都纷纷退走，楚军乘势上岸。蒲将军跨马抡刀，杀往姚卬军营。项声、钟离昧兵分两路，随后上来。姚卬三面受敌，大败而走。章平急引兵来救，截住蒲将军厮杀。战约三十余合，不分胜负。蒲将军身后楚军大进，章平抵挡不住，只得退三十里重新下寨。
蒲将军进兵，行至汙水边，正遇司马仁一军，便来交战。交马十余合，司马仁见楚军势大，料不能敌，遂引军退去。蒲将军追杀十余里方回，令楚军沿汙水下寨，以视楚军必胜之心。章邯闻得两处败报，遂引大军尽出来救。见到楚军如此，不敢轻动，亦将人马扎住。章平、司马仁来参见，均言楚军势不可挡。章邯虽急，造次不得，只得按兵不动。
项羽闻蒲将军得胜，遂亲率后军，约会各处诸候，一同由三户津过河，至汙水边扎营。蒲将军谓项羽道：“秦军已无战心，可趁机一举破之。”项羽乃令使者捧战书至章邯营中约战。章邯阅之，遂安顿使者，招众将商议计策。章平道：“楚军进逼，只为使我速降，若不敢战，更为项羽所不齿。兄与项羽有仇，若不立威，即降也难免一死。不如一战，纵然两败俱伤，亦不示弱于楚。”章邯遂定心一战，乃批来日决战，仍着来使携归。
次日，项羽先引兵出，章邯挥军相迎，两军于汙水前列成阵势。项羽出马立于门旗之下，左当阳君，右蒲将军，十五路诸候两边布列。擂鼓三通，遂唤章邯答话。章邯引章平、姚卬并关中诸将而出。司马欣、董翳各引本部，分布两旁。项羽指章邯道：“汝势已孤，何不早降？”章邯马上欠身一揖道：“某非是不降，只是将军未许所约三事，章邯万死不从。”项羽大笑道：“败军之将，岂可言勇！秦之败势已定，虽三尺儿童，亦知其中道理。汝以约相胁，不惧大军片甲不存乎？”章邯道：“章某世为秦将，若非阉党谋害，必将从秦而终，一死报国。若要某降，必约三事。三事不从，章某宁死而不降也！”项羽大怒，方欲自战，身旁一骑如飞而出，拍马绰矛，直取章邯。项羽视之，乃当阳君英布是也。章邯不敢怠慢，纵马来战。约斗四十合，不分胜败。项声挺枪前来夹攻，章平出马截住交锋。项羽恼怒，将槊一举，便来冲阵。这边司马欣、董翳两支军接应，那边十六路诸候亦尽来交战，两军便在汙水边混战。杀至天黑，各自收兵。
章邯回营，计点人马，伤亡甚重，乃长叹道：“想我章邯出关以来，建功无数，当日是何等之威风。不料今日被困此间，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连降敌都无门，有何面目立于世间，不如以死了却此生！”正欲拔剑自刎。一人攀臂而道：“尚未至必死之时，请将军切勿轻生。臣愿只身入楚营，面见项羽，只言片语，管教他整军列队，迎将军以归，且视将军如上宾一般。”章邯视之，乃司马欣也。正是：只因长史一席话，三军将士偃刀兵。欲知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