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墓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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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快乐的日子倏然中断。不过,这并不表示我往后的生活很悲惨。
妈妈死后第二年,养父再娶一个新太太,她和妈妈不一样,身材高大,开朗爱说话。
前面我说过养父是心胸宽大的人,妈妈死后,他便负起养育我的责任,供我上学,直到
商校毕业。
商校毕业那年,我和养父吵了一架,便离家出走,搬到与朋友住在一起。
家,已经被无情的战火摧毁,养母和弟妹们也不知去向。我四处打听,才知道造船
厂遭到空袭的时候,养父被炮弹的碎片击中不幸身亡。屋漏偏逢连夜雨,以前上班的那
家公司也倒闭了,何时会东山再起已不得而知。
走投无路之下,幸好学生时代的朋友介绍我到一家战后新成立的化妆品公司上班。
这家公司的业绩并不特别好,但也不至于支撑不下去,至少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可
以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开销。
如果不是因为发生那件事,使我灰色的人生加入一点红色的色彩,或许我现在还过
着穷苦平凡的日子。但也因为这件事使我一脚踏人目不暇给的离奇冒险,令人毛骨悚然
的恐怖世界里。
事情的先兆是这样的。
我永远不会忘记去年(昭和二十X年)正月二十五日早上大约九点左右,我刚到公
司,课长就将我叫到前面,盯着我的脸说道:
“你早上听过收音机吗?”
我口答有,于是课长又再问我:
“你的名字确实就是辰弥吧!你父亲的名字是不是虎造?”
今天早上的广播节目和我、我养父的名字有什么关系?我一方面觉得狐疑,一方面
回答课长“是的”。
“那就没错,果真就是你,有人在寻找你喔!”
课长接下来的话让我感到很惊讶。根据课长的转述,今天早上收音机里的寻人时间
有人寻找寺田虎造的长子寺日辰弥,如果有人知道寺田辰弥的下落,请通知下列住址,
如果寺田辰弥本人听到广播,请直接前来会面。
“我已经将对方的住址记下来了,你知道是谁在找你吗?”
课长的记事本上写着“北长狭通三丁目、日东大厦囚楼诹访法律事务所”。
我看了这张纸条,一股无法言喻的怪异感油然而生。我现在的身世跟孤儿没两样,
受到战火蹂躏的养母和弟妹们或许还活着,但我不认为他们会委托律师透过广播寻找我。
如果养父还话着,或许有可能想到我无依无靠很可怜,而大费周章寻找我,但是他已经
不在这世上了呀!
正当我迷迷糊糊遐想的当儿……
“总之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有人寻找你,如果不理会,似乎不大好。”
课长一再鼓励我,并且主动放我半天假,要我马上去看看。课长会这么做,大概是
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因而对结果感到很好奇吧!
我一方面有如坠人五里雾中般不知所以,另一方面感觉自己遽然变成了受重视的人
物,有些飘飘然。于是依课长的建议旋即离开公司,带着一丝期待和些微的不安,来到
北长狭通三丁目。日东大厦四楼的诹访法律事务所。站在诹访律师面前时,已经是半个
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哦!电台的广播真有效,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应了。”
诹访律师是一位皮肤白嫩,体态肥胖、斯文有礼的人,使我暂时放下心中的一块石
头。我曾经在小说里看过恶劣律师的描述,所以一路上忐忑不安,担心对方会不会耍些
什么阴险的计谋。
诹访律师简单地问了我养父以及我过去的经历之后……
“寺田虎造是你亲生父亲吗?”
“不,他不是我生父,我母亲带着我跟他结婚,但是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过世
了。”
“哦,这么说,你很早以前就知道罗?”
“不,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我生父,大约在妈妈过世的前后才隐约知道真相,
确实的时间我已经记不得了。”
“你知道你亲生父亲是推?”
“不知道。”
我还记得当时我发觉寻找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亲生父亲时,骤然感到很紧张。
“你去世的母亲和你的养父,都没对你提过你生父的名字吗?”
“从来没有。”
“你母亲在你年幼时就去世了,所以没机会告诉你,但是你养父将你扶养成人,为
什么没告诉你?他不可能不知道呀!”
此刻回想起来,的确是如此。养父非常爱母亲,所有的事情他应该都知道,而他没
告诉我的原因,恐怕是没有机会的缘故吧!如果我没有离家出走,如果我没被征召当兵,
如果他没有被炸死,定会将真相告诉我的。
我说出自己想法,诹访律师也表赞同。
“这点我体会,不过,请你不要多心以为我怀疑你的身分,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
身世的文件呢?”
我想了一会,取出一个从小随身携带的护身符,谏访律师打开护身符,从里面拿出
我提过的那个脐带书出来。
“辰弥——大正十一年九月六日出生——原来如此,但是这上面没写姓,难怪你到
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真实的姓。咦?这张纸是什么?”
诹访律师打开另一张日本纸,上面用毛笔划了一幅类似地图的图样,老实说,我也
不知道这张地图有何意义。象迷宫般不规则的地图上,四处写着“龙颚”或“狐穴”之
类不像地名也不是人名的东西。
地图的旁边有一首诗歌,诗歌的内容似乎跟地图有关,因为诗歌里也有“龙颚”、
“狐穴”等字眼。我会慎重保存这张不知真相的纸张,是有原因的。
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经常拿出这张地图,凝望着图上的某处。这时,她忧郁的脸上
会倏地泛起红潮,眼眸闪闪发亮,然后她一定长叹一口气,对我说道:
“辰弥,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这张地图,绝对不可以遗失,说不定有一天它会为你带
来好运,所以你一定不能将它撕毁或丢掉喔!还有,这件事绝对不要向别人提起。”我
谨记妈妈的叮咛,随身带着这张地图。老实说,二十几岁以后,我已不太相信这张纸会
带给我什么幸运了。然而我会一直带在身上,也许是我的惰性使然吧!薄薄的一张纸,
放在护身符里面,又不会有什么大碍,也就懒得去管它。
但是我错了,就是这张地图对我的命运造成了莫大的影响。关于地图的详情,以后
会有机会详细?述。
诹访律师似乎也对这张地图没太大兴趣,所以我默默地将地图收回来,仔细摺叠,
放回护身符里。
“我想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
看见我惊讶的表情,他马上解释:
“我希望你脱光衣服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脸倏地像喷火般通红。
这是我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小时候每当我去公共澡堂洗澡,或去海水浴场,
或是参加学校的身体检查时,你们知道我有多么厌恶在众人的面前裸露身体吗?因为我
的背、臀部还有大腿,有着纵横无数的伤痕,就好像被人用烧红的火筷烙印出来的恐怖
景象。并非我自傲,我的皮肤宛如女人般白皙、细嫩,但是白嫩细致的皮肤上,紫色的
伤痕会显得醒目恐怖。小时候,我偶尔会问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些伤痕,这时妈妈总会不
明原由地大哭起来,再不然就是深夜作噩梦大哭不止,此后我就决定不再问了。
“我的身体……跟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对,如果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身上应该会有其他人模仿不来的记号。”
于是我二话不说;使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光溜溜地站在诹访律师的前面。诹访律
师很仔细检查我的身体,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合作。这大概是你最不痛快的回忆吧!快将衣服穿上去,现在已经可以
确定你就是我要我的人。”
随后诹访律师对我说:“其实是有个人想找你,他的姓名我还不能告诉你,那个人
是你的近亲,如果找到你,他想要领养你。这个人非常有钱,对你的将来大概不会有什
么坏处。等我跟这个人商量过之后再跟你联络。”说完,他便记下我的住址和上班的地
点。
就这样我与诹访律师结束第一次见面。带着些许狐疑的心情返回公司,我向课长致
谢,并把事情的经过情形向他报告,课长一听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哟!这么一来,你不就是富豪人家的落难公子吗?”
课长的话立即传迫公司上下,每个遇见我的同事,都当着我的面公子公子地叫个不
停,真服了他们。
当天晚上我始终无法入睡,不完全是因为期待幸福而兴奋过度,虽然我是有那么一
丁点期待,但是不安的心情大过于期待。
想起不幸的妈妈每每在夜深人静时作骇人的噩梦,还有我身上凶狠绵密的伤口,这
些都难以使我有个快乐的梦想。
此刻有一种即将发生恐怖事件的预感,在我心中萦绕不去……
恐怖的警告信
当时我对于与八墓村有关的恐怖传说全然不知情,更遑论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与那个
村庄结下不解之缘。读者们或许会认为仅凭着遽然而至的寻人启事就令我忧心忡忡、难
以成眠,也未免大夸张了吧!
但是事情绝对不是这样,一般人都不大喜欢变化过于剧烈的境遇,更何况像我这样
连未来都无法期待的人,内心会感到惶恐也是正常的。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希望就此
撒手不管。
话虽如此,我却也不希望诹访律师的讯息就此中断,事实上正好相反,我引颈企盼
诹访律师尽快通知我。这简直是自我矛盾的心理嘛!一方面害怕通知来到,另一方面通
知没来又觉得很遗憾。
这种矛盾的心情持续了五天、十天,律师那边音讯全无。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我
逐渐明了律师并未忘记这件事情。
当时我借住在朋友的家中,有一天下班回家,朋友的年轻妻子告诉我:“今天发生
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呢!”
“什么怪享。”
我问她。
“有个怪人来这里打听你的事情喔!”
“打听我的事情……是不是上回那位律师雇用的人?”
“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后来感觉好像不是,那个人看起来像个乡下人。”
“乡下人……”j
“对呀!那位乡下人的年龄我无法判断,因为他将衣领竖起来,戴着墨镜和帽子,
不太看得清楚面貌,反正他让我感觉不太舒服就是了。”
“他问了些什么?”
“主要是你的品行及本质这方面,例如会不会喝酒啦,会下会偶尔发疯啦……!”
“发疯……好奇怪的问题喔?”
“嗯,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结果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告诉他没这回事,我还说你是一位非常温柔、亲切的人。我这样回答没错
吧!”
尽管她有恭维的意思,却也扫不去我心中的不快。
律师利用别的方法调查我的身分,这点还可以理解,调查时顺便提出是否抽烟或喝
酒等有关品行方面的问题,也很正常。但是突然提出我是否有暴力倾向的问题,实在……
这个人到底想从我的本质里寻找什么答案?
没想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