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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六月十一日(入夜书)完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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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假的。

    她说。

    我要离开你。永不回来。我的造梦者。

    她说。

    一切回归混沌。

    他抓住了小秋,用他的手刺穿了小秋的胸膛。

    小秋散开在风里。甚至没有一点血花。

    完美的世界碎成无数晶莹的粉末。

    大约如此。

    故事结束。

    当我用笔划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红色日记本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甚至震得整张书桌都在摇晃。我大惊之下,竟神差鬼使地伸手企图按住它!就在手掌接触到日记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水波一样从掌下向四周散开,我可以明显感觉到空间为此扭曲了一下!

    我是记得这个场景的。

    ——“场”要被解开的时候!

    悠一那天怎么做过,我就学着。

    我使出浑身力气,双手用力按紧颤抖不已的日记,大喊一声。

    “解!”

    空气里传来刺耳的摩擦声,一股冲力从日记上弹开来,我再也压不住它,还被撞得跌在地上。

    我惊恐地望着从桌面上腾起几厘米高的日记,在半空中展开,稀里哗啦地从第一页飞快向后翻动,最后停在我写过的最后一页。

    停住。

    日记啪地落地。

    一切归于寂静。

    我犹豫了许久,才走过去拾起了日记本。

    翻开,——已经是一片空白。

    只字未染。

    抱着那本日记,茫茫然地看墙上的日历。

    我的笔迹,竟然停留在四天之前,——我开始续写这本日记的那一天。

    我再抬头,悠一正微笑着斜倚在房间门口。

    他其实一直都在,根本没有离开?

    只是在我写下这本日记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身处在那个束缚了造梦者的场之中了吧。

    {10}

    悠一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闲闲地翻看那本变成空白的日记。

    “我本来在旁边,随时准备在你把‘事件’结束之后帮你把场解开的。”他打了个哈欠。“你真乱来啊,优一。”

    我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灵能者与灵能者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吧?花了如此之多的时间和精力创造出来虚拟的场,十几万有余的文字,就被这短短几页纸不到的,所谓的“结局”,蚕食得一点不剩?

    那么,我和悠一,或者说,这个自称我的兄长的人,存在着多么可怕的差距呢?

    下午。

    我们再次见到了委托人。

    他在合德中心医院。现在昏迷不醒。

    据说,他在把日记交给我们之后回到学校,便疯狂地追逐那个转学生,在路过马路的时候,两个人都被迎面而来的车撞个正着。

    转学生死了。而他从此也不会再醒过来。

    正如我所写。

    ——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小秋”,而他自己,则要开始新的梦境:真真正正地,永不终结。

    “委托的报酬,已经由你的朋友为你付清。”悠一把空白的日记放在男孩床头:“睡吧。”

    睡吧。做永远不醒的梦。

    我跟在悠一身后走出了病房。

    在我就要掩上门的时候,窗口洁白的纱帘飘动,风撩开了床头的日记本的第一页。

    我惊讶地发现,原本空白的纸页上,正在慢慢地浮现字迹。

    一个,又一个。

    ——不知是谁人在书写。

    “我的世界是完美的……你看,那花园里的玫瑰……啊,小秋……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正文 改变

    曼菲斯预计在下个月举行万人庆典,整个学校陷入一种莫名狂欢的气氛,连老师都微笑着鼓励大家多多参与,于是——难得地,我想出去玩。

    鉴于我是个天生的大路痴,若是没有人带着恐怕会一路走到罗马而不自知;于是死缠烂打地要求跟着悠一出门。

    悠一无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

    “你也总不能穿着曼菲斯的制服到处跑……”他叹了口气说。“小心哪个不长眼的把你当某家千金给绑了去。”

    因为我不喜欢出门,所以也没有打扮的习惯嘛。——难道说觉得我走在他旁边很丢脸么?不过想来也是,悠一的外形是非常张扬的那种,既然本来便好看,自然习惯于怎么招摇怎么穿。

    “你啊,不要老是白裙子白衬衣,还在头发上面打缎带,太公主了显得笨。”没等我腹诽够,一边的悠一拿出一个小盒子,扔给我。“——这个给你。”

    “?”我慌手慌脚地接住,打开来看。

    盒子里是一只耳环,金属蓝色,小小的恶魔翅膀造型,煞是有种反叛的味道。

    “这不是……”我有点惊讶地抬头看悠一。

    “怎么?”悠一正在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听到我说话,朝这边望过来。

    此时他着一件黑色的无袖连帽休闲上装,腕间洛可可的银饰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悠一一直以来都很显眼,很适合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对路过的人吹口哨。鬓角留得有点长,黑而柔软的头发垂下来会遮住颊边。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左耳一直有一只耳环。

    金属蓝色,昭然成翼。

    见我拈起盒子里的耳环对光看,悠一不明所以地耸耸肩。

    “不喜欢?”他继续收东西,空出一边手伸过来:“不喜欢就拿回来。”

    “呃,我在想……”我半天才慢吞吞地说。

    “在右边的耳朵上开一个洞,会很疼么?”

    悠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

    逆光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耳环顺利戴上去了。在和悠一相反的一侧。

    ——悠一打耳洞的方式说实在的有点儿那个,幸好此人乃老手,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当我说完“在右边的耳朵上开一个洞洞”这样的蠢话之后,其实就后悔了,但是悠一似乎早有预谋,一声不吭地从冰柜里面拿了一块苹果出来。

    冰过的苹果。

    一来止疼。

    二来止血。

    悠一取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用酒精消毒。

    “不要怕,”他说。一边把苹果压在我的耳垂后面:“——周末的作业写完了么?”

    “哦,”我略一分心,回答道,“写完了……”

    就是这么一闪神的当儿,有什么东西穿过我的右耳,刺进苹果之中。

    不疼。但我还是杀猪一样大叫起来。

    悠一被我吓到,亦大叫。

    一贯冷静的悠一竟然也会被吓,我忍不住笑开;大概看到我想笑又怕疼的狼狈样子,悠一背过身去。

    ——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出门了。”悠一尽力板回扑克脸,转身去拿沙发上的背包。

    “嗯!”我跳了一步,跟在后面。

    今天,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吧?

    我隐约看到窗台边有一对金色的尖尖小耳朵一闪而过。

    我想,总有什么事情在改变。

    父母给了我生命却又将我放逐,简直就像是赠人礼物,却教人痛不欲生。

    但生活里不可能总是这样,不是么?

    也许有人暂时地让你疼痛,却是为了要给你美丽的礼物呢。

    没有人生来就是不幸的,没有人是生来就该生存在黑暗里的。

    生命要朝哪里转,那是要看你自己。

    看你的眼睛,看你的心。

    从今天开始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

    爱那些爱我或不爱我的人们;从他们那里得到勇气,又分给同样的怯懦者。

    我跟在悠一身后追下楼去,笑着去抓他的手。

    微风扬起他的头发,那蓝色的小翅在阳光下灼人地一闪。

    碎金似的光和影之中,我似乎看到悠一微微眯起的眼和上翘的嘴角。

    我想,他并没有如千代绫人所说的那样为我这个不合格的灵媒感到可耻吧,我也在一点一点地向着我所向往的强者靠近不是吗?哪怕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点,但我还是必须走下去的。也许一开始艰难,但我相信不会永远艰难下去。并且我也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多么微小的事情,日积月累,总是能引起什么改变的。

    例如生活的改变,例如人心的改变,例如……整个世界的改变。

    改变,才会有希望嘛。

    我坐进车里,放在身边的小背包动了一下,打开来。

    一只遍体金色的小猫窜出来,蜷在我的膝上。

    ——很快,有好事要发生了吧。

正文 【番外•;雨水湾】

    【番外】雨水湾

    雨水湾的别墅大多是温婉的蓝色和白色,深深浅浅错落成爱琴海边的幻觉。

    他独独把这栋二层的洋房彻底改成加了香蕉和橙子的牛奶那样,午后的暖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着有一天,有家人来看看他,在雨水湾的一大片海洋蓝之中,绝对不会认错房子?

    期待着有一天,许多人为了给他生日惊喜悄悄坐车来,在雨水湾交错的水色光影之中,能够一眼找到他的住所?

    还是期待着有一天,有一个人来到他身边,照顾他或被他照顾,那个人或许会喜欢这暖暖的颜色,迷糊地在雨水湾社区里散步,永远不会迷路。

    离开藤堂家已经11年了。

    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东西,想象过很多种回到家里去时的情景。

    他是一个灵媒。

    只差几个月,就满20岁。

    对于灵媒来说,成年与不成年的界限,就是这个20岁。

    他曾经姓藤堂,也曾经姓千代。

    这两个纠缠不清的家族啊。

    不过这都是过去了许久许久的往事,他也不想再提。

    他的名字是一个禁忌。

    不过现在,他叫悠一。

    失去联系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母亲,在某一天的早晨,给他来了一通电话。

    唔,不对,是一通电话留言。

    她打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接。他想:她也是不希望我接的。

    ——接了之后,要说些什么来掩饰我们分离之后的那一大段空白呢。我们也早就彼此忘却了该怎样称呼吧。

    所以他没有接。静静等待着电话自动转换成留言模式。

    他妈妈说,让他去接三天后下午5点的一班飞机,接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矮个子,留着刘海,长头发,黑眼睛。

    她叫藤堂优一。

    是个灵媒。

    藤堂。

    这个早已模糊了的姓氏把他刺了一下,好像一支冰凉的针管粗暴地捅进后背,一点,一点,又一点,逐渐把人抽空。

    那个孩子和他是不一样的。

    即使他们本来应该相似得可怕。

    灵媒。

    他是被放逐的魔鬼。

    而她是尊贵的主人。

    他按下重放键,再听了一遍留言,拿出纸稍微记了记时间和航班,把笔扔回桌上。啪。

    他不会回电话,他不想令彼此都那么尴尬。他也知道母亲很想见他,但是不敢。这是一种残酷的折磨,而他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让她的想念不那么强烈而已。

    她那时,应该已经在电话的那一头哭了吧。

    他叹了口气。

    ——女人啊,真是需要细心对待的生物。

    要细心,而又不能够让她们发现。

    否则她们又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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