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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残照当楼-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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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夫人一面抹着眼泪,一面轻轻捶着儿子的脊背,“傻儿子……尽说傻话……”

  卢躬庶的眼圈也红了,却在儿子面前掩饰起自己的脆弱,“看看看看,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没出息!……”

  卢嘉点点头,喉咙里哽了一下,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站起来,扶起母亲,又让她紧挨着父亲坐下,自己后退几步,重重跪在地上。

  沉重的声音撞击在卢夫人心头,她弹站而起,急欲上前扶起儿子,被卢躬庶一把拉住——卢躬庶静静地看着卢嘉。

  “爸,小时候,您常常跟我说,既是生在国难当头的年代,血肉也不是自己的,性命也不是自己的,今天儿子这么一走,不知道……儿子现在就给爸妈磕头了。”卢嘉说着,对着父母倾身三拜,眼看着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

  卢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傻儿子啊,无端的……为什么说这种话……”

  卢躬庶摘下眼镜,一下下按压着精明穴,怅然道,“卢嘉啊,这个道理你懂就好,若是……若是真能捐躯赴国难,那也是你的荣耀……”

  卢夫人猛地抬头,狠狠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仿佛是他要虏去自己的儿子,将重重的一拳捶在他身上,“躬庶躬庶,你也跟着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卢躬庶不看她,只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可是卢嘉,你要收收你莽撞的性子,不管做什么,都要多动脑子,小心谨慎啊。”他看着儿子,满眼尽是关切和担忧,卢嘉明白,父亲的嘱咐对他,已经再无意义;他如此无力无奈,只能躲开父亲担忧的眼睛,流着泪点点头。

  远处传来沉重的钟声,像是夜空的黑暗对卢嘉的召唤,他看看时间,慢慢站起来。

  “儿子,这……就要走了?”

  卢嘉点点头,“妈,到时间了。”

  卢夫人擦擦眼泪,“好,我和你爸爸送你去码头。”

  “不用!”卢嘉拦住母亲,“妈,到了码头又要伤心一场,我在这儿就算和你们别过了,不要送我了。”

  卢夫人流着泪摇摇头,“卢嘉,就让妈妈送送你吧……”她看着儿子,泪眼之中满是脆弱和无奈,卢嘉再不能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只求救似的看着父亲。

  卢躬庶叹了口气,挽住妻子,“儿子说的在理,这样别过了,就……不必送了。”

  卢夫人依旧摇头,还是重复着那句话,“让妈妈送送你吧……”她是如此虚弱,直立身体对她而言仿佛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只将手紧紧抓着卢嘉的衣袖。

  卢躬庶缓缓地、用力地拿过她的手,看她的指尖一寸寸远离卢嘉的手臂,忽然间,似乎施以全部身心的力气,决绝地将三个字说出口,“卢嘉!走!”

  卢嘉咬紧嘴唇,抓起衣服,转身、任父亲母亲、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64 血染
小时候,卢嘉是个顶淘气的孩子,带领着一群小伙伴,山上江中,开辟鲜有人至的“领地”,是他最大的乐趣。隐约记得,从南面出城,有一个户少人稀的村子,却取了一个极富生气的名字:龙虎峪。出了那龙虎峪往西,有一块山坳,那里土质出奇的坚硬,草木不生,终年绝人迹,是块乞丐都不愿逗留的荒蛮之地。

  卢嘉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带锦瑟到那里玩,进了山坳,他忽然站住不走了,背对着锦瑟,一动不动,锦瑟叫他,他也没有反应,小女孩心里有些发怵了,叫着他的名字去拉他的手臂,他缓缓地回过头来,满面狰狞,粗着嗓子沉沉地说,“谁是卢嘉……你看清楚,我是千年老山妖,不过是变作卢嘉的模样,把你带到这里,哈哈……”卢嘉一面发出一阵干巴巴的笑,一面调集意志努力忍住发自内心的大笑,看着锦瑟煞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丝半信半疑的、恐惧的、僵硬的笑……

  他也喜欢小蝶,更多因为他每次想出各种办法逗她、吓唬她、戏耍她的时候,她脸上的那种神情——没有恐惧,生气也是少有的,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酷爱表演的孩子。

  锦瑟、小蝶,除了她们之外,他还喜欢过其他一些女孩儿,黑室的几个小姑娘,他想到了刘钊;还有父亲一些朋友的女儿,早年的一些玩伴——他才意识到,自己果然是一个别人口里的“花花公子”,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孩儿,他也想象过,最终自己要娶的,会是怎样一个姑娘呢——他答应了秦敖,要娶小蝶,便决心一定要娶她的,可他到底还是想象不出来,将与自己共同度过一生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呢……他总是想象不出来,原来是因为,他卢嘉,这样一个花花公子,这一生,是没有机会可拥有这样一个姑娘的。

  卢嘉走进这山坳,早有人在里面等他了。

  孤清的背影,旁边放着一只汽油桶。

  “头儿。”

  那人转过身——二十个小时之前,他们才见过面的,此刻,他比他,更显得憔悴支离,更显得形销骨立。

  卢嘉笑着说,“最终送我走的人,到底还是你。”

  他双唇、并双眼,都在微颤,没有说话,拎起地上的汽油桶,一下一下、用力拧开上面的盖子,在地面上洒了一圈。

  良久,慢慢地直起身。

  卢嘉朝他走过来,步子已然有些踉跄,他下意识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五指之间,丝丝乌黑,赫然入目。

  脱发,毒发伊始。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嘴角的肌肉竟然如此麻木僵硬。

  那边,秦敖已经举枪,他不忍再看,这个小他六岁的男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会呈现几倍苍老于他的面容。

  “头儿,时间到了是吧?”声音的沙哑老迈,自己尚觉陌生。

  “卢嘉,你长大了……好样的!”秦敖慢慢地背过脸去……

  “原本也许不能做到……想想你……也就做到了。”

  砰的一声……

  寂寥的深山中,清幽的月光下,一个英伟的身影慢慢划过一道残月般的弧线,訇然倒下。

  “不——”

  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

  一个女子清瘦的身影,向这边,踉踉跄跄地奔过来,跌到、起身、再跌倒、再起身……另一个女子,紧随其后。

  卢公馆门前,周锦瑟一直守在那里,待满腹心事的卢嘉出门,又一路跟踪,直到这里、他们儿时玩笑嬉闹的僻静之地。

  还有另一个姑娘,敏感地察觉到所谓“工作调动”的异样,自他出门,一直跟踪至此。

  秦敖杀人,素来一枪毙命,他不想留太多痛苦给他,便可以分毫不差地击碎他胸腔之内跳动的心脏。

  周锦瑟向卢嘉跑去,秦敖一把拉住她。她扭头,眼里迸出的怒火燃烧了她整张脸,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子——”她歇斯底里地打他、咬他,他脸上、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不躲不逃,只是死死地攥住她,不能让她接近那具正在慢慢变冷的尸骨。

  SQ4。

  感染者在潜伏期内没有任何症状,也没有传染力,而过了二十个小时的潜伏期,任何药物都没有办法阻止感染者机体发生的种种变化,一点一点,以最残酷的方式逼近死亡;且接触传染率极高,就连尸体,都有很强的感染力,必须通过焚烧或者远离水源的深层掩埋才能使病毒死亡,丧失生物活性——洒下的汽油,便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

  另一个女孩走过来,轻轻揽过这个歇斯底里以至精疲力竭的女孩儿。

  她任她瘫软在她柔弱的身体上,又顺势倒在地上。

  她跪在地上,俯看着那女孩儿奄奄一息的脸,一动不动。

  “小蝶……”

  她记得,他第一次带那章台女子回家的时候,便是这样喃喃地唤,与其说是在唤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少爷。”她慢慢地抬起头,满眼泪花地看着他。

  “卢、嘉……”她每说一个字,都有一滴泪灼伤她那清亮的眼眸。

  “少爷……”她忽然站起来,跑向他,踮起脚,抱住他的头,黑亮的头发贴在他脸颊上,少爷,心里若是有受不住的疼,你还是哭出来吧。

  他直直地站在那儿,任他的女孩儿以满身的柔软和温暖将他围绕裹覆,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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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谢罪
春晓站在窗前,面无表情,敲门声响起,她亦没有回应,贡永庚自己走进来。

  “头儿。”

  她没有回头,“卢嘉的父母怎么样?”

  “卢将军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坚强,卢夫人……唉。”贡永庚叹了口气,难过地摇摇头,他不愿再回忆去卢家报信时的情景。

  春晓漠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个叫周锦瑟的女孩儿……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贡永庚说着这话,一脸的犹疑。

  “她指认了……”

  “已经让她指认照片了。”

  “没有错……”

  “没错。”

  春晓慢慢地转过身,将右手覆在桌子上,食指缓缓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一下一下。贡永庚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带人!高炮团!”轻扶头顶的军帽,抓起桌上的枪支,俞春晓夺门而出,贡永庚紧随其后。

  过五关、斩六将般地闯向高炮团团长办公室,俨然一副“神挡诛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秦敖在办公室里,听到门外那女人决绝凌厉的一声喝断,“军统办事,谁敢阻拦!”

  他走出去,俞春晓满眼血红地看着他。

  他随她回了黑室,他任她铐在一张椅子上。她支走了所有人,只留他们两个。

  “你杀了卢嘉?”

  他没有说话——他不能解释,这不奇怪,可怕的是,事至此、时至此,他已不想解释。

  春晓慢慢地踱到他身边,俯身看着他;猛然间,她一手抓起他的头发,令他仰面对着自己,一手将枪顶在他额头。

  “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看着她,看着她这样,一字一顿、所下之力几乎能把自己的牙龈咬出血。

  这一次,她握枪的手没有颤抖。

  当我的双手不再因恐惧而颤抖的时候,是否说明我已然不再爱你?

  当我不再爱你的时候,生命就此的停滞,让我、还能有什么恐惧?

  即将叩响扳机的一瞬,有人闯了进来,又是陆涯。

  春晓收起枪,冷笑地看着他,“又是你。”

  陆涯摇摇头,“不是我,上峰派人来,要把秦敖带走。”

  “上峰……”

  “对。”陆涯点点头,“卢躬庶卢将军。”

  窗外,正是丁香花开,雪白的小花瓣在黄昏的微风中摇曳。

  他仿佛看到,一个小男孩儿拿着一把斧子,要将那丁香树拦腰砍断,他要去阻止,那小男孩还解释说,“爸,我要把它种到我房间里,省得我妈每天要我洗两次澡,还说我房间里有怪味儿。”

  老将军怔怔地看着这小男孩儿,欲伸手再去阻止他,恍惚之间,又不见了人影,这次第,竟然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丁香依旧笑晚风。

  秦敖轻轻走进来,看着那老将军依旧的清癯矍铄,只是那坚强,并不给人鼓舞,反而让人看了心里更难受。

  卢躬庶慢慢地转过身,形容枯槁,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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