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刀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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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平南王似乎也察觉到了天子的神情有些慌乱和愤怒,“皇上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天子脸色苍白冰冷,似乎正在怒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道:“妥不妥当,八皇叔自然是心知肚明。朕想知道,这里面说的,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主意,还是经过文武百官的附和才做出的决定?”
“时间紧迫,微臣顾不得召集群臣商议,这里面的每一句话,俱都出自微臣肺腑。”
“好,好!”天子忽然仰天一声长笑,笑声却掩不住他神色的凄厉和愤慨,“八皇叔果然是天之骄子,谋略处处高人一等,只怕当年的诸葛武侯、司马懿、曹孟德诸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平南王只觉天子这番话竟似隐含讥刺之意,心中纳闷,口中仍然淡淡道:“不敢,微臣只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微尽绵薄之力而已。”
“嗯!八皇叔的启奏,朕一定会仔细考虑。此间事了,你先退下,静侯答复。”
御书房的门重又阖起,将满园春色再次隔离在天子眼前,脚步声渐渐远去,估计平南王已经走出了御花园,天子倏地站起,拿起奏疏狠狠一丢,突然像一只猛虎般狂吼起来:“这老匹夫,果然心怀叵测,假借剿匪之名,不动声色地来这一手。”
云妃蓦然一惊,怯怯地小声道:“皇上,你吓着臣妾了……”
天子瞧了她一眼,眉间郁结犹未散去,轻叹一声,喃喃道:“爱妃,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妃冰雪聪明,目光落在奏疏上,“难道……难道是平南王说什么惹恼了你?”
天子苦笑道:“你自己看吧!”
云妃拿起奏疏,触目之下,花容惨变,几乎站立不稳,险险跌倒。
“天子无为,理应让贤;大好江山,能者居之。燃眉之需,事急从权;时限三日,势必兵变。”寥寥数语,勃勃野心昭然若揭。
“平南王居然欲待逼宫篡位,好大的野心。”云妃瞠目结舌,缓缓合上奏疏,美丽的容颜也已变得惨白。
“八皇叔兵权在握,三日之内,朕如不能作出决策,一旦他发兵用强,集太内侍卫三千也不敌御林军八百,如今流寇四起,伺机而动,未能攘内岂能安外?难道……难道吾朝这百年江山,今日便要毁在朕的手里了吗?”天子神色凄然,双掌合在一起不停地磨擦,心中忧虑无以言表,双目之中亮光闪闪,泪水竟似已忍不住掉落下来。
云妃心中不忍,叫了声“皇上……”声音便已哽咽,于是抓起天子双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企图用自己的心跳和那一份柔情来换取天子一刻的安宁和冷静。
天子见她泫然欲泣,知她关心自己,不由大是感动,心情便也舒缓了些,轻轻吻了吻她额头,道:“三日之期,转眼即过,此事迫于眉睫,一刻也耽误不得,朕这便告知母后,商量对策。”
云妃摇摇螓首,叹道:“事已至此,绝不可自乱阵脚,如果太后得知此事,必然会引起宫中慌乱,只怕……只怕反而毫无裨益。”
天子顿足叹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难道真的要朕乖乖的交出玉玺,退位让贤么?”
云妃忽然狡黠地笑了笑:“办法也不是没有……”
天子眼睛一亮,急切问道:“爱妃有何妙计?”
“兵贵神速,先下手为强。只要我们在平南王发动兵变之前,设法夺回兵权,他便无计可施。”
天子摇头苦笑道:“先帝在位时,便已想尽千方百计夺回兵权,但奈何八皇叔连年征战平乱有功,声望极高,又擅长拉拢人心、驾驭小人之术,便是先帝御赐名捕,有‘神捕’之称的龙御飞也对他大力维护,所以一直未能如愿。朕继位时日短暂,满朝文武百官都尚不能臣服,想要夺回兵权谈何容易?”
云妃轻笑道:“皇上不必多虑,臣妾此刻便有一计,皇上只管依计行事,保险马到功成。”
这时窗外忽然百鸟啾鸣,将云妃的声音掩盖了下去,终不可闻。天边泛起一片嫣红,血也似的残阳欲落未落,天子年轻的脸便也在这片红光中笑成了一朵灿烂的桃花……
第二章 世子入狱
天边那一片晚霞绽放出红光笼罩住皇宫的时候,平南王已乘车出了太平门。自从十二年前铲平岭南八大寨、鸠毒寇王吴霸天之后,他便未再策马出征,这些年来,无论出游还是进宫,大抵都是安车代步,渐渐失去了年少时的方刚血气,但求一份安稳、舒逸的晚年生活。
当年率兵一万剿灭岭南八大寨,本是他这辈子最辉煌的战役之一,但吴霸天之死,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久而久之,便成了一道心结,一份不愿再开启的尘封记忆。他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渐渐将吴霸天的影子淡忘,今日天子无意中又复提及,不啻揭开了他的旧伤疤,那一种痛,痛彻心扉,痛入骨髓,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复原。
最让平南王郁闷的却还是天子看过奏疏的种种言行举止,那三套方案是他琢磨了三个时辰,经过深思熟虑才确定下来的,自觉甚为完善,为何竟惹得龙颜不悦?想起天子的愤怒表情和冷淡言语,平南王心头郁结,闷闷不乐,本想趁天色未晚,去享誉京城已有几十年光景的“晚香楼”啜两壶纯香至浓的铁观音,听听当红名伶秦小楼的小曲,这一下所有的闲情雅兴却全都化为暮色中的落日、曙光里的月华,荡然无存,于是便命车夫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平南王府,夕阳已沉坠西山,只留一片残红像顽童乱涂鸦般抹在墙上,使人心生恻隐。
坐在大堂里,喝了一盅热茶,吃了两块点心,平南王仍觉心头乱纷纷的一片。过不多时,便是晚膳时分,平南王尚未落座,眉头已拧成虬结,脸色大是不悦:“小王爷呢?怎么不见他来用膳?”
王府总管王麻子急忙道:“回王爷,小王爷进宫去了。”
“进宫?什么时候?本王刚从宫里出来,怎么没有碰见?”
小王爷年方十六,与比他年长两岁的天子交情甚笃,亲如手足。平南王年少时征战南北沙场,终身大事便耽搁了下来,直至而立之年方才奉旨成婚,数年后才得一子,平南王妃却因难产而撒手西去,此后平南王再未续弦,平生也只此一子继承王室血脉。虽然平南王对这个唯一的子嗣视若掌上明珠,管教却极为严厉。
“小王爷去的是后宫,太后传来懿旨,说多日未见,想念得紧。”王总管细声细气的说道。
“唔……”平南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小王爷的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多才多艺、能说会道,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自幼而长,便是王宫贵族的宠儿,太后对他更是疼爱与赞赏并重,闲来无事,总喜欢召他入宫陪在左右说说话、解解闷,二更之前,便即送回。平南王老来寂寞,小王爷便成了他这辈子的骄傲。
这一餐虽然吃的有些孤寂,但平南王心里却没有丝毫不愉快的感觉,反而觉得心情并不如先前烦闷。
“午时之后,小王爷午睡了半个时辰,练了一个时辰武功,写了半个时辰书法,酉时方至,太后便快马来召……”当平南王用完晚膳,王总管也结束了向他汇报小王爷这个下午的动向的工作。
晚膳过后,沏一壶好茶,听一段小曲,是平南王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习惯之一。一曲唱罢,便也是茶已淡时。这时王总管匆匆来报:“王爷,‘神捕’龙爷来了。”
“神捕”龙御飞成名已久,年纪却甚轻,约莫三十出头,身材瘦削,脸色像铁一般黝黑,在灯下闪闪发光,一双眼睛像鹰眼一般犀利,闪动着刀锋般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仿佛世间一切罪恶,都将在他的注视之下无以遁形。
小厮奉上香茗,龙御飞却只是浅浅啜了一口,问道:“王爷,你今天看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是否有何困扰?”
“咳……咳……也没什么,只是……唉,不提也罢!”
“莫非王爷是为了岭南流寇一事而倍感烦恼?”
平南王两手捻着左手拇指上的汉玉扳指轻轻转动,一声苦笑:“本王虽为皇室之后,但一生征战,醉卧沙场,那是何等的快意豪情?‘平南王’这个荣誉便是十二年前剿灭岭南八大寨、平乱有功而得。这十数年来,眼见国泰民安,歌舞升平,谁知岭南一带,流寇又起,当今天子年纪尚弱,虽勤于朝政,却也难以执掌江山。本王日渐年迈,无心战事,巍巍我朝,竟似已无人可委以重任,国事堪忧啊!”
“王爷只怕多虑了,文武百官,岂会无人可用?”龙御飞摇摇头,神色间颇不以为然。
平南王与他素来交好,知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听他语气中似有不满之意,只是淡然一笑而置之,丝毫不以为轩:“朝中自然不乏将帅良才,却缺诸葛之智,须知率兵出征,行军打仗,文韬武略,缺一不可。如今江山根基稳固,天下太平已有多年,朝中百官只知图个明哲保身,平静度日,有几个还能操着家伙不放?眼下尚能带兵打仗的,着实已无人选。” 说到这里,他看了龙御飞一眼,眼光中似有深意:“本王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了一个人。这人精明干练,勇敢果断,颇有将帅之风,更有过人之智,只是他官职低微,种种好处便教人遗忘了。本王琢磨了许久,觉得岭南平乱之行,非此人莫属。”
“王爷对此人如此器重,他究竟是谁?”龙御飞忍不住问道。
“这个人嘛,就是龙捕头你啊!”
“啊?王爷是拿卑职寻开心逗乐子吗?卑职对于办案的确在行,可说到战事,只怕便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龙御飞连连摆手,将头摇得犹如拔浪鼓一般。
平南王也不理他,继续说道:“于是本王便草拟了三套方案呈于皇上,谁知皇上看了之后,脸色大是不悦,神色古怪,非但没有立即作出决定,反而要本王先自退下,静候回复。本王细细琢磨,却始终不觉得这三套方案有何不妥。”
说话间,夜色渐已深沉。平南王抬目望了望天色,不禁皱起了眉头,回头对王总管道:“如今是什么时辰?”
“回王爷,酉时三刻。”
“平常这个时辰,小王爷早就回来了,这次是怎么回事?”
“也许太后和小王爷聊得正欢,一时便忘了时辰,又或者……太后见天色已晚,将小王爷留在宫中暂宿……”
“荒唐!后宫是太后、妃子聚集之地,除了皇上,谁敢在里面留宿?”平南王笑骂道。
“是,是……”王总管脸上也在笑着,却悄悄用衣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平南王喃喃道:“太后素有早寝的习惯,像今晚这种事以前从未有过……”
“王爷,要不小人进宫打听打听?”王总管小心翼翼地道。
平南王还未说话,门外一个青衣家丁一路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叫道:“王……王爷,不……不好了……”
王总管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劈手就是一掌,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怒骂道:“混帐东西,胡说什么呢!”
那个家丁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生疼的脸颊,吱吱唔唔地再也说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