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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力荐河山-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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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他看重哪个,信任哪个,哪个就要离他而去,且无法挽回。
  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他至今未能坦然接受人世离殇,却偏偏一件接着一件,叫他连个喘息否认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中了然,看着东西却不去拿。似是自嘲地笑道:“怎么可能给你留下这种证据?你们……你们这都是在逼朕。何必呢?嗯?何必呢?”
  顾登恒眼前发黑,身体一歪,差点倒下。
  周围内侍及臣子快速冲过去,将他接住。
  王声远随手抄了本奏折,对着顾登恒的脸微微扇风,给他顺气。
  “何必呢?啊?我说何必呢!”顾登恒终于崩溃,忍着锥心之痛问道:“都是朕的儿子,你们想逼朕承认什么?我一个孩子要迫害了另外一个孩子?你说何必呢?”
  他看着顾泽列长成。
  从一个只会咿呀的婴儿,到走路,到说话,到识字,到成人,再到成家。
  他心中的孩子,还是一个会在他膝前撒娇的孩童,是会天真向他求教的幼子。昨日,昨日他还是个天真善良的少年,今日,他怎么就成了个残骸长兄的孽子?
  为什么?
  顾登恒目光涣散,落在远处的房梁上。似有幻影从眼前飘过。
  是长剑。是鲜血。是尸首。是每日每日出现在他梦中,叫他痛不欲生、又无法忘怀的场景。
  他当初亲眼看着自己长子离世。那种惨失爱子的苦痛,他这辈子真的承受不住第二次。
  他就算能担得起一国大统,他也没有那么坚强,他只是一个父亲。
  他还有多少的活日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地走?
  他为人君主自认虽无大功,可也没有大错。他尽力了。为何要这样惩罚他呢?
  那些问题太多,顾登恒自己回答不了自己,估计也没人能回答他。
  王声远感觉顾登恒握着他的那只手越加收紧,以为他是发病了,立马道:“快叫太医,快呀!把人背也背过来,速速去!”
  顾登恒瞳孔转动。
  一只手掐在他的鼻下,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目光重新出现一丝焦点。
  “陛下?”方拭非喊道,“陛下吸气!用力吸气,不要多想。很快就没事了!”
  顾登恒眼中有薄薄的水雾。没有流下,可却阻碍了他的视线。
  他看着方拭非的轮廓,模糊而熟悉中,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恍如隔世。
  他年轻时看着龙椅王座,只看见了它表面的威武光鲜。他依旧记得自己初次坐在上面,那股难以压制的激情与热情。
  他想到了自己当初的雄韬伟略。他定下过许多壮志,并为之酬想应对。他广听良言,广纳举措,一心变革。虽然最后终是不了了之。
  年轻时热血澎湃,又愚蠢无知。
  他年轻时……年轻时啊。
  顾登恒一把抓住方拭非的手腕,用力握住。
  “你说,你说……”顾登恒道,“你说他在京城。”
  方拭非嘴唇蠕动,还是说道:“陛下您身体要紧。”
  “朕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卯时之前,你若是找不到他,朕就当你是说谎,拿你治罪。”顾登恒说,“宫中千牛卫,可派遣一队任你调用。城中金吾卫,皆可听命搜查。”
  方拭非怔住。
  顾登恒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答道:“未时。”
  “你现在就去。”顾登恒说,“听他调遣。去。”
  众人闻言深色各异。总之没有半点喜悦。
  顾登恒说着松开自己的手。
  外面太医已到,将众人哄开,扶着他到后殿床上躺下。
  方拭非被人群推攘出了殿门。
  先前几名千牛卫此时面面相觑,将刀刃归鞘,也立于门外,听候差遣。
  王声远从书房顺着人群跑出来,见着方拭非就要一腿踢过去,想想还是收住,按着她的额头,发泄似得一推。
  “方拭非你疯了罢!”王声远说,“找找找?去哪里找?你今日带着我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我跟你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御史公侧身插进二人中间,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是何打算?”
  刑部尚书质问:“你今日该不是在利用我?你今日是否存心害我?”
  “哎呀都走开!”王声远推开二人,扯了把方拭非的头发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人呐!你知道京城多大?这一个晚上够你翻个草皮!”
  刑部尚书神色大变:“找谁?!你听到他之前说的话了吗?他要找谁?”
  “我什么都没听到!”王声远激动说,“可找人是陛下旨意,就是他该做的事!哦,是了,要先找陛下盖章下旨,同将军说一声,才能调动京中金吾卫。你知道将军在何处?”
  方拭非转身即走。
  “算了这个不可靠的家伙。”王声远抓过卢戈阳说,“你跟着去,年轻人一夜不睡算不了什么。快去!管着些他!”
  王声远跑去见顾琰,御史公则先回御史台理事。
  刑部尚书不信邪地赶去刑部,要翻方拭非之前说的灭门案件。以证她话真伪。
  方拭非去找金吾卫将军借兵,可并不顺利。对方几番推脱,要验证,要传话。从未时一时磨蹭到了天色转黑,还没见到将军本人。
  方拭非等不及了,就直接将事情交给卢戈阳去办,自己先行离开。
  卢戈阳拦不住她,等在原地惶恐不安。
  不知怎么自己就跟方拭非成了一伙儿,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本意不想参与此事,一点都不想。
  卢戈阳进退两难,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到酉时三刻,负责维护城中治安的金吾卫,终于分出五十来人的队伍,用于几人派遣。卢戈阳命他们四散前去搜索可疑之人。
  几名金吾卫面露不悦,懒散走开。
  卢戈阳交代完毕,也不敢走远,坐在城中等待士兵前来回报。
  过子时,卢戈阳昏昏欲睡。抬首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半轮残月,心绪却已飞远。
  失踪许久的方拭非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卢戈阳回神问:“你去哪里了?”
  方拭非淡淡说:“思考。”
  他低头一看,见方拭非手部的伤口尚未处理,但此时已经不再流血。手心处还有干涸的血渍。
  卢戈阳:“你在想他藏在何处?”
  “不,我在想我今日跟陛下说的话。”方拭非说,“我在反省。在思考。为何什么事情,都要逼迫到这种境地?”
  “你还有空想这个?”卢戈阳好气又好笑道,“看看现在已经是子时!半点消息都没有,你今日找不出他,明日就提头去见人吧。”
  方拭非:“要是能掘地三尺,总能翻得出来。自有线索踪迹可循,他能缩到哪里去?”
  卢戈阳:“可看金吾卫、千牛卫等人,分明是没有多少真心在帮你搜寻。你若是要找人,还是自己上点心吧。”
  “他们也不过是视陛下态度做事而已。陛下不想搜出来,他们就不会真的去搜。”方拭非顿了下说,“逃避现实,自欺欺人,有时候是最叫自己舒服的方式。”
  “你还不急?”卢戈阳说,“你是真的一心求死了?可怜安王还为你操心。”
  方拭非说:“没想不想活着。”
  方拭非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把大刀,抓在手中,然后在大街小巷随处乱逛。
  卢戈阳继续留守原地,可一直未收到谁人回来通报。
  在路边坐久之后,街上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他能看见树影,看见人影,看见月光。
  夜里实在冷得瑟瑟发抖,没到衣服。听到更夫报时之后,坐不住了。眼看无望,干脆自己也出去找人。
  本以为方拭非应该彻夜在外辛苦寻人,谁成想对方就在不远处的街上,抱着把大刀,傻愣愣地站着。
  卢戈阳跑过去,急道:“方拭非,天快亮了!”
  方拭非目视街头,眼神一派清明,却深邃得叫人看不清底。
  她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倒是快去找啊!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卢戈阳说,“你认识谁都可以。你就是叫醒普通的百姓要他们去给你找也行!”
  方拭非:“我在想,他人究竟躲在哪里。”
  “看看这时辰,哪里还有时间任你慢慢想?”卢戈阳音调拔高,问出了一股怒气:“你真要想,在向陛下陈情之前就该想,在不计后果闯祸之前就该想,在你所谓的舍身正道之前就该想!现在晚了!”
  方拭非只说:“硬查是查不出来的。”
  手下全是不听她指令的士兵。京城偌大,夜深人静之时,她能去哪里查?难道一家家一户户地去查吗?就算一家家问过去,他们说的就都是真话吗?
  只有一个晚上,别说掘地三尺,连掘个草皮都不够。
  远处竟然响起了鸡鸣声。
  卢戈阳轻微一颤,低声道:“你听见了吗?”


第131章 有仇
  的确有鸡鸣声; 可还未到卯时。天际一点亮光都没; 星辰也尚未落下。
  其实也不必拘泥什么卯时。只要顾泽列还在京城; 只要自己将他找出; 那是不是卯时有什么差别?
  卢戈阳垂下肩膀,一副大势已去的神情。
  方拭非说:“别急。”
  卢戈阳苦笑:“那该什么时候急?有人会替你说清; 为你作保; 却没人肯为我说话。”
  方拭非提着刀,刀身一下下点着地面,抬步往前方走去。
  天气开始逐渐转暖,可这靠近早晨的时候还是有股阴寒。
  空旷的街道; 冷风穿梭。
  方拭非就见一道黑影直挺挺站立在前面,又很快晃过街角。
  卢戈阳擦着鼻子,并未看见这一幕。
  “北狂?”
  方拭非已快速跟了上去。
  “谁?”卢戈阳茫然,下意识地起身追赶。可追到一半,发现方拭非的速度他完全跟不上,不出一条街,二人已拉出一半的距离。
  方拭非足尖点地,轻巧似燕; 不见她怎样跨步,可人就是远远飞了出去。
  卢戈阳不敢大喊扰民,只能中途停下; 看着她身形融入黑暗。
  落寞站着。
  片刻后,前方一队金吾卫走过来,确认是他; 回报道:“未有发现。”
  卢戈阳才注意到他们,想要开口,偏偏欲言又止,唇角发涩,皱着眉头不坑一声。
  方拭非追着黑影一路赶去。
  前面那人起初怕她跟丢,还停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方拭非轻功的确不错,便加快了速度。
  二人避开巡夜的街使,与正在执勤的金吾卫,沉默而默契地在街道中飞奔。
  夜间传来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
  待来到一处隐蔽的院落后,黑影就不见了踪迹。
  前面左右各是一户人家。
  看门面与地处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比下有余。在京城这样的地方,的确是不易引人注目。
  方拭非将长刀贴近上身,谨慎在门口观察了片刻,随后绕到侧面,攀到墙上,往里观察。
  院中都无人看守。
  也是,若还命侍卫在院中留守,未免太过嚣张。摆明了就是告诉金吾卫此屋不寻常。遇到硬脾气的人,指不定就要将自己给坑了。
  方拭非先选了一家跳进去,在院中仔细看了一圈,觉得这家是正常,又跳出来,跑去搜另外一户。
  第二户人家的后院,显然比门面看着要散乱一点。
  杂草不曾处理,后院的东西也胡乱摆设,可见平时没什么人会在这里多留。
  后院几间仆人房子全都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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