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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丝萝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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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烦意乱,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来人抬起头轻声道:“大表哥,是我!”谢远一惊,连忙起身走到她面前道:“阿宝!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阿宝看着他道:“我要见我爹!”谢远一愣,道:“你都知道了?”阿宝仍是说道:“我要见我爹爹!”谢远摇头道:“你莫要任性,你爹如今关在天牢,守卫森严,岂能见到!”
  阿宝道:“那我就明日到法场上去见他!”谢远斥道:“胡闹!你岂能露面!你爹犯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一露面便会被皇上抓住,到时谁能救得了你!”阿宝仰起头道:“那我便同爹爹一起死!”谢远见她眼中流出泪来,微微一怔,听她又说道:“反正爹爹若是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疼我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谢远想到她一出生便没了母亲,袁继宗确实是她世上唯一的至亲,一时有些心软。阿宝见他不说话,又道:“大表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让我见见爹爹吧!”谢远正拿不定主意,便听门口有人说道:“大郎,你就想想办法吧!”正是崔氏。
  崔氏见谢远未用晚饭,有些担心,便来书房看看,正遇上阿宝说这番话。她一直将阿宝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怎舍得她以命相胁。阿宝回过头,唤了一声:“舅母!”扑进她怀中大哭,崔氏流着泪对谢远道:“你便带她去见见她爹爹最后一面吧。”谢远长叹一声,点头应下,让阿宝换过衣裳,随他一同出去。
  谢远将阿宝带到天牢附近,令她在马车上等着,自行下车。片刻后回来,已换了一身狱卒皂衣,另拿了一套让阿宝换上。阿宝换好衣服,低着头随他往前走,天牢门口已有人等候,那人将他们引了进去,低声对谢远道:“袁丞相是重犯,明日便要行刑,因此押在最里面。陛下吩咐过,要以礼相待,所以未曾对他用刑,也没有戴械具。”谢远看了阿宝一眼,也轻声道:“就是说没受什么苦,是吗?”那人点头称是。
  走了约有半刻,穿过重重门禁,那人在一扇铁门前停下脚步,退到一旁轻声道:“大公子,就在里面。”谢远微微点头,轻轻推开门,里面只有一间一丈见方的囚室,三面为墙,正对门的一面是手臂粗的栅栏,室内靠墙处摆放了一张木板拼搭的床,勉强能够容下一人,袁继宗身穿赭衣正坐在床边。
  阿宝环视一周,奔到栅栏前低呼道:“爹爹!”袁继宗立刻抬起头,见到二人面色大变,几步走到栅栏边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阿宝拉了拉栅栏,回头对谢远道:“我要进去!”谢远暗叹口气,走到门口低声说了句话,那人便进来将栅栏打开,阿宝闪身进去,那人又将栅栏关上,对谢远道:“大公子,人多眼杂……”谢远看了阿宝一眼道:“我随你出去等。”那人谢过,又对阿宝道:“这位小哥,烦你快一点,千万莫让人发现了!”

☆、四十九、他竟来了

  待二人出去,阿宝一头扑进袁继宗怀中,只叫了一声“爹爹”,便嚎啕大哭起来。袁继宗心中酸痛,她这半年在外吃了不少苦,回来又见自己这般情形,定然难过,只得一下下轻抚她的背。
  阿宝只哭了一会儿,便问道:“爹爹,苏煦冤枉你,你为什么不辩解?”袁继宗替她擦着眼泪道:“爹爹不能辩。”阿宝道:“不是你做的,为何不能辩?”袁继宗道:“宝儿,你不要问了,你知道不是爹爹做的就行了。”阿宝急道:“可是他要杀你啊!爹爹!”袁继宗叹道:“伴君如伴虎,他若想杀我,随时都可以。”阿宝道:“便是要除掉你,也不能让你背负通敌的骂名!我不能让你蒙受不白之冤!我要去找他!”
  袁继宗拍拍她的肩道:“莫要冲动!你现在去找他,不仅救不了爹爹,还害了自己。”阿宝道:“我不怕!大不了和爹爹一起死!”袁继宗拉着她坐下,轻声道:“不要说这些气话。宝儿,爹爹没什么舍不下的,除了你。来,告诉爹爹,是不是在卢家受了委屈?”
  阿宝一愣,道:“吴大哥告诉你的?”袁继宗点点头道:“我没想到季泓竟然如此恨你母亲,好在他没有伤害你,你们也未真正成亲,否则我真要悔恨终生。”阿宝低下头,轻声问道:“那……我娘……”袁继宗不待她说完便道:“你休要听他胡说!他那时还小,爹娘的事他怎会知道,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阿宝想起她到庐江谢家时,父亲已经入狱,不知道她进过地宫,知道了母亲接近他的真相。她犹豫要不要告诉父亲,他其实被母亲骗了,袁继宗已开口说道:“你娘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好的母亲,她那时可以不要你的,但是她拼了命也要生下你……她临去前一再叮嘱爹爹要好好待你,莫要让你受委屈……你不要听信别人挑唆,误解了她!”
  阿宝终是将到嘴边的话忍了下来,心中对父亲越发不舍,哭道:“爹爹,我不能看着你死!”袁继宗道:“宝儿,爹爹原想等你成亲后便辞官,在你身边陪着你,如今看来是不行了。爹爹不畏死,只担心你无依无靠。卢缙虽然不错,卢家既然不敢接受你,也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你便是同他在一起只怕也是非不断。我已同你外婆说了,我死后,你便去庐江,以目前形势来看,谢家至少还有数十年的风光,护住你应该没问题。将来若是遇到了合适的人,成亲生子,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爹爹也就别无所求了。”
  阿宝哭成了泪人,已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摇头。袁继宗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口中说道:“宝儿,爹爹能再见你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快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阿宝只是摇头。
  此时先前那人匆匆自门外进来,对阿宝道:“小哥,快走!宫里来人了!”说罢又往外看了一眼,面色突变,低声道:“来不及了!”
  袁继宗左右看看,让阿宝钻到床下,自己坐在床边。那人看了看,将壁上烛台拿下一盏,急忙关了门出去。室内陡然暗了下来,袁继宗拍拍床板轻声道:“宝儿,莫怕!”话音未落,铁门已被打开。
  阿宝只能看见进来了四五个人,当先一人走到栅栏前,停了下来,身后之人便尽数出去了。阿宝暗道:“宫中何人与爹爹这般交好,此时来看爹爹?”却见袁继宗似乎震了一下,缓缓起身道:“陛下!”
  阿宝大惊,来人竟然是苏煦。苏煦并不进来,只站在栅栏外道:“丞相受苦了。朕与丞相有师生之谊,明日不便前去,特来相送。”袁继宗淡淡说道:“陛下有心了。”阿宝气愤不已,暗骂苏煦惺惺作态。苏煦道:“丞相可是在怪朕?”袁继宗唯恐他发现阿宝,不想与他多作纠缠,只是不答。苏煦却不急着走,踱了两步又道:“朕知丞相有怨气,朕也是迫于无奈。”
  袁继宗淡淡道:“勾结北狄也是迫于无奈?”阿宝的心一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北狄私通的人竟然是苏煦,瞬间明白了父亲为何不让再查,又为何不辩解。苏煦道:“朕那时只是想未雨绸缪,未料到北狄竟然背信弃义。”袁继宗微微冷笑,苏煦道:“丞相是看着朕兄弟二人长大的,对朕的处境也十分清楚,朕若束手待毙,现在早已是一抔黄土了。”
  袁继宗不语,苏煦道:“丞相当年也说过,论才能,朕远胜皇兄,父皇却极力打压朕母子。”袁继宗叹道:“先帝……睿宗皇帝也有苦衷,淑妃娘娘乃是世家出身,若是立你为嗣,只怕将来外戚坐大,于皇权有害。”苏煦冷哼道:“那是他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高祖太宗对世家何其倚重,也未见大权旁落。”袁继宗欲言又止,苏煦道:“他不传位于朕,朕无所谓,皇兄本就是嫡长。但他不该放任皇后折磨母妃,虐待朕母子!朕原想着待大了,带着母妃去封地,远离京中是非,他们却将朕的母妃害死!”
  袁继宗与皇室关系密切,宫中陈年往事,多少也知道一些,苏煦母子在后宫确实艰难,崔淑妃的死疑点重重,睿宗皇帝却不了了之,崔家那时自顾不暇,不敢生事,失了母亲的苏煦,日子只怕更加难过。苏煦似有些激动,说道:“朕每每想起就愤恨不已,只是因为朕的一篇策论得到了父皇的赞赏,他们便害怕起来,害死了母妃。母妃临死前对朕说,她好悔,她以为不争便能避开祸端,保全我们母子,谁知道仍是躲不过!母妃死的那天,朕便发誓,定要让那些人替她偿命!”
  袁继宗无言,暗叹一声,苏煦声调转低道:“那时只有宝儿毫无心机地待朕好,也只有她能让朕觉得温暖。”阿宝听他说到自己,不由绷紧身体。袁继宗未料他忽然转到阿宝身上,正要开口,苏煦道:“也是那时朕才知道,看似清正高洁的你,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袁继宗一怔,不解地望着他,苏煦冷笑道:“你见朕是个失势的皇子,朝不保夕,唯恐宝儿与朕亲近,竟将她远远送走。”袁继宗张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苏煦道:“宝儿走了,从此朕的身边只剩下黑暗、阴谋和冰冷的宫墙,再不见一丝阳光。那时朕就想,若朕是太子、是皇帝,你是不是待朕便不一样了。”
  袁继宗当年确实不愿阿宝与苏氏兄弟太过亲近,这才送走了她,索性不再言语。阿宝暗道:“此人心机好深,那时便恨爹爹,这么多年竟然半点也未表现出来。”耳听苏煦又道:“即便是这样,朕还是一再忍让,可是皇兄母子仍然紧紧相逼。既如此,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奋起一搏。”袁继宗忽然问道:“你是何时买通了梁建?”苏煦轻笑道:“梁建本就是朕的人!他当年还是个小黄门时,母妃曾有恩于他,他才得以活命,母妃死后,他便为朕所用。想来也可笑,你们这些朝臣竟还不如一个阄宦有情有义!”
  袁继宗沉声道:“先帝果真是你害的?”苏煦道:“太医都说他是病死的,于朕何干。”袁继宗道:“先帝一应饮食都由梁建负责,他又深得先帝信任,做些手脚想来不难。”苏煦轻声道:“他死都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袁继宗又道:“先帝无嗣想必也是你的手笔。”苏煦道:“那是天意!他们母子作恶太多,焉知不是报应?!”
  袁继宗自是不信,却不多言,苏煦道:“朕原想这天下,除了宝儿谁也不配做朕的皇后,只是没想到,你宁可串通谢家,违抗圣命,也不把宝儿嫁给朕。”袁继宗道:“宝儿不可入宫!”苏煦看着他道:“为何不可?”袁继宗道:“谢家已将宝儿记入宗谱,她便是谢氏女,大越代代皇帝临终都会口口相传一些事,其中一件便是‘谢氏女永不入宫’!此乃太宗遗命,密旨如今仍在谢家。”
  苏煦一怔,盯着袁继宗猛看,似在判断他此话的真伪。袁继宗亦看着他道:“先帝驾崩时只有你与梁建在旁,当日皇位之争,你亲口说先帝临终遗言,传位于你,又有梁建为证,加之睿宗皇帝只有你们二子,先帝亦无子嗣,朝中诸臣大多相信你。你若召宝儿进宫,便等于宣告,你不知密旨,绝非先帝传位!”苏煦沉默了片刻道:“皇兄去的突然,忘了说也是有可能的。”袁继宗道冷笑一声道:“如今皇上知道了,仍要违背太宗旨意,一意孤行吗?”
  苏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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