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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丝萝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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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孩子,全赖夫人您的教导,姑娘泉下有知定不会怪您!”
  老夫人沉默一阵,忽然哭了起来,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若是当年没有带她来过这里,她就不会知道谢琇的那些事,她爹爹也不会和她开玩笑,说什么谢家的女儿都是身负拯救家族重任的话,她也不会信以为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端。她会嫁给季瀚,生儿育女,当她的定边侯夫人,不会随着袁继宗受那些苦,费那些思量,累得自己早早离世……哪怕谢家败落,她至少可以安安稳稳地渡过余生。”
  孙婆婆站在一旁陪着抹泪,片刻后才说道:“姑娘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老侯爷在世时不是曾说过,姑娘的才智胜侯爷百倍。您便是不带她来这里,她看到谢家危难,也不会置之不理。”
  谢老夫人摇头道:“我不敢再像教养阿谨那样待阿宝,一直娇养着她……有时看着她不谙世事的样子,心里也发愁,可又一想,将来许个好人家,又有咱们和她爹护着,想来也不会受委屈了。季泓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品性自不必说,季家这些年又远离朝堂,皇帝也寻不到错儿,比咱们家怕还要安稳些。兼着又有阿谨那层关系,季瀚也断不会委屈了阿宝。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我都替她考虑到了,她……她……”
  她似再也说不下去了,惨白着脸,孙婆婆忙替她抚胸捶背,好一会儿她才又哭着道:“便是不愿成亲,都跑了这么久,也该悄悄给我递个信儿啊……她一个傻孩子,能躲到哪里去……我夜夜都梦到她遇了不测……”
  孙婆婆边流泪边劝解,两人自顾伤心,阿宝强忍住眼泪,躲在屏风后。她已完全明白,季泓所言皆是属实,父亲当年也许真的是被母亲算计了,母亲并不是真心喜爱父亲,只是为了家族的存亡,刻意接近利用他。那么是否真如季泓所说,自己的出生也是母亲留着让谢家牵制父亲的手段?所以谢家才会将自己接走那么多年。父亲是否也早已知情?是否他对母亲也有所图,才会放任政敌的女儿留在身边?在她心里父母的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谁知竟也充满了阴谋与利益,她此时亦是骤遇情殇,只觉这世间万事皆不可信,皆是虚幻。
  谢老夫人又坐了良久,才在孙婆婆的搀扶下起身往外走,阿宝忙躲到暗处,待她们走远才绕过屏风来到内室。她走到谢老夫人先前坐的案前,拿起牌位一看,果真写着“谢谨之位”,却是仅有姓名再无其它。想是母亲明义上已被逐出家门,外婆只能在此偷偷祭拜。阿宝颓然坐在椅子上,仅有的一丝幻想也告破灭,心中一片空白。
  不知坐了多久,她才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路过玉棺时突然停下脚步,适才进来时急于去看谢谨的牌位,未曾注意,那玉棺竟是半透明的,隐约可见内里平卧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若在平时,她定会吓得失声尖叫,此刻心神俱散,竟也不觉害怕。
  棺中之人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出身材颇为高大,右手边似抱着一个圆坛。阿宝茫然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继续向外走,行到棺前香案处,看见案上放了两幅绢帛。她随手拿起左边的一幅展开一看,竟是一道圣旨,上书“谢氏之女永不入宫”,下方盖的是太宗皇帝苏绍的印。
  阿宝想道:“谢家门第显赫,却从未有女子进过宫,原来是有这道圣旨。”转念又想道:“我也是谢家入谱之女,既然有圣旨,苏煦逼婚时舅舅为何不把它拿出来?”她又拿起右边的那幅,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粗粗看了大概,心中惊诧不已,这棺中之人竟然是大越高祖苏衡。
  绢帛乃是太宗苏绍手书,粗略记载了苏衡与谢琇的生平,又言崔锴死后,令人将其与谢琇尸骨一同焚烧成灰,致使苏衡无法达成与谢琇合葬的心愿。苏衡驾崩前,命苏绍将谢琇的骨灰放在他棺椁内,苏绍想到谢琇与崔锴二人骨灰已无法分出,将崔锴一同葬于皇陵有辱天家,终究不妥,几番思虑,迟迟拿不定主意。此时谢循提出,可将苏衡与谢琇一同交于谢氏归葬,既能全苏绍孝道,又不辱及皇家。苏绍想了许久,终是同意,令人寻来千年寒玉,打造成棺,在庐江选定了万年吉地,比照皇陵式样建了这座地宫,令谢家在其上重修府邸,永守帝陵。
  阿宝放下绢帛想道:“怪不得太宗在位时常来祭奠,原来是高祖葬在这里。”走到另一侧的香案前一看,上面的牌位果然是后楚丞相崔锴的。阿宝暗暗摇头,这三人生前已是百般牵扯,死后仍要纠缠不清。母亲定是当年进了这里,看到了壁画与绢帛,又逢睿宗皇帝打压世家,便想学那谢琇做一个谢家的奇女子,才会抛弃情投意合的季瀚,去接近睿宗皇帝身边的父亲。
  她转身欲出去,想了想又回到谢谨牌位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道:“不管你是因何原因生下我,你终究是我的母亲。但是我绝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你是帮谢家渡过了危机,可是外婆一生活在悔恨之中,季瀚此生再不识情味,季泓对谢家恨之入骨,欲置我于死地,爹爹……爹爹守着这份谎言独自过了十多年,你……你对不起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衡阿琇的后事,他们留给谢生的大难题是这么解决的。

☆、四十八、我要见他

  阿宝出了家庙,循着原路离开谢府。此时已是黎明,庐江城仍是一片寂静,阿宝找到马匹,急急往城北跑去,在城门处等到天亮,才得以出城。她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十日后终于到了雒阳。
  进了城,她便往袁府方向走去,因在路上已换过了男装,并不太引人注意,她也未曾刻意遮掩。转过街角,袁府便出现在眼前,只见府门上贴着封条,她心中着急,不由加快了脚步。才跑出丈许,就被人捂住口鼻拉到了街角。
  阿宝大骇,正要尖叫,只听身后那人说道:“姑娘莫怕!是我!”说着缓缓松了手。阿宝回过头,见来人十分眼熟,正在细想,那人已说道:“属下叫吴非,奉丞相之命保护姑娘。”阿宝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随我到高阳的那位大哥!”吴非点头道:“正是属下!在高阳时属下因见援兵迟迟未到,一时着急,便离开了姑娘去雒阳给丞相报信,谁知竟将姑娘置于了险境。此番丞相曾吩咐,再不可离你半步。”
  阿宝问道:“莫非我从季家逃出来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了?”吴非点头道:“姑娘离开家时便跟着了。”阿宝戒备道:“那你为何不抓我回去?”吴非拱手道:“丞相曾吩咐,路上姑娘有任何举动都不要阻拦,只要护卫你平安既可。”
  阿宝一怔,继而想道:“难道爹爹早已料到我会跑出来?”看了看吴非道:“你……在阳羡和庐江……你……都看到了?”吴非忙道:“属下只是护卫姑娘安全,况且在庐江乃是在谢府之内,属下并未靠近。”言下之意便是听到看到了,也不会多嘴。
  阿宝想到与卢栩会面的情景都被他看到了,不由面上一红,忙又道:“既是爹爹让你来的,你为何要拦着我?”吴非正色道:“丞相突遭大难,相府被抄,姑娘此刻贸然闯进,不仅见不到丞相,恐怕自身也会受困。还请稍待片刻,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属下先行打探一番再说。”阿宝回头看了看萧条的袁府,点点头。
  吴非将阿宝带到一个偏僻的小客栈,要了间上房让阿宝先休息,自行出门去了。阿宝关紧门窗,坐在桌边沉思起来。父亲位极人臣,苏煦便是要害他,也得有理由才行,父亲一向清廉,行事谨慎,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苏煦将他抄家入狱?
  吴非一去便是大半日,直到傍晚才回来。阿宝打开房门让他进来,正要说话,却在看见他身后之人时低呼道:“李叔!”正是袁府管事。管事激动不已,低声说道:“姑娘,你果然回来了!”阿宝拉着他的手道:“我爹爹到底是怎么了?”管事哽咽道:“半个月前,丞相上朝后不久,内侍监便带着禁军来抄府,说丞相里通北狄,意图谋反,丞相当日便被下了狱,着有司查办。前天下了圣旨,说是皇上亲自断的案,定了谋逆之罪,家产抄没,明日便要行刑!”
  阿宝愣愣地问道:“行刑?行什么刑?”管事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轻声道:“丞相被判的是……斩立决……”阿宝的心狂跳了几下,几欲冲出胸膛,胸口隐隐作痛,半晌说道:“他说爹爹通敌,可有证据?”管事道:“说是在府中查获了丞相与北狄贤王的书信,丞相以铁器换北狄良驹。”阿宝一震,低呼道:“胡说!此事三年前爹爹就已知道,还命卢大哥去高阳暗查,是何人陷害爹爹?竟用这件事!”
  管事道:“据说此次北征,北狄因有重甲,致我大军伤亡惨重,便有大臣提出朝中有人通敌,要彻查北狄铁器来历,以慰死难将士。丞相原本不支持查办此事,谁知如今事发竟引到了自己身上,反而成了他做贼心虚的证据。”
  阿宝急道:“这叫什么证据!爹爹不辩解吗?”管事道:“丞相自入狱后便一言不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看了阿宝一眼道:“丞相似乎早有准备,出事前两天,他已将家中仆从侍卫尽数遣散,还给庐江的谢老夫人送了封信,又吩咐我见到你就立即将你送往庐江。”阿宝想起父亲是曾让卢缙不要再管铁器之事,暗道:“爹爹定是那时就已知道是何人所为,但他为何要护着那人?如今身陷囹圄,性命不保,竟然还要回护。”
  管事见她不说话,又道:“姑娘,你既然回来了,便随我去庐江吧。”阿宝摇头道:“我要见爹爹!”管事忙道:“丞相吩咐,见到你便立即送去庐江,不可耽搁,以免被皇上发现。”阿宝急道:“爹爹明日就要问斩,我定要见见他!你若不让我见,我明日便去闯法场!”
  管事大惊道:“万万不可!”吴非见两人僵持起来,上前一步道:“李叔,若是方便,还请让姑娘见见丞相吧。”管事叹息道:“哪里是我不让她见,丞相如今被关押在天牢,谁能进得去!”阿宝低头想了片刻,对吴非道:“吴大哥,烦你送我去同安侯府。”
  谢远下了朝便一直待在书房中,崔氏知他是为袁继宗之事烦心,令仆从不得打搅。谢远独坐在案前,看着皇帝的手谕,皇帝竟命他明日监斩。袁谢两家的纠葛皇帝是知道的,世人皆以为谢老侯爷当年是被袁继宗逼死的,令他监斩表面上看似让谢家报仇,实则暗藏玄机。如今朝堂乃是谢袁分庭抗礼,若他不遵旨,皇帝便可肯定两家早有勾结,为防谢家,将来必要整治;若他遵旨,袁继宗一系的官员必对谢家恨之入骨,说不定还会以为此事乃是谢家欲报私仇刻意陷害,谢家想在朝堂上一家独大是绝无可能了。无论哪一种,最为得益的便是皇帝,袁继宗一除,朝政大权尽数回归帝王之手,只需再寻机慢慢将谢家手中的兵权蚕食。
  谢远长叹一声,看来父亲今夜是赶不回来了,这等大事要他自己决断实在为难。若父亲在朝中,许是还能救一救袁继宗。他一筹莫展,忽听房门轻响了一下,有人推门进来。他正心烦意乱,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来人抬起头轻声道:“大表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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