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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告状-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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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糊涂



序章:祸起鬼坟

乾隆年间,京城东直门外,鬼哭坟

正值子夜时分,阴风凄号,影影绰绰。

在山坡上有几个破败半倒的墓碑,模糊不清是何年何月葬了何人。只听到寒风贯彻进去,像是鬼哭狼嚎一般风啸嘶吼。

这也是鬼哭坟名字的由来。

此地正是无主坟包乱立之所在,怪石矮林,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氛围萦绕其间。细看远处却见一间茅屋,破烂门脸,正立在乱坟中间。

茅屋里只有一盏灯,几张破损桌椅,油灯半枯。依靠着床榻上,半躺着一个老人,羊胡竖眉,皮松肉坠。看得出此人落魄不堪,好像是个守墓人一样独居此地。

可这老者身边围坐着一群纸札人!

烛光摇曳之间朦胧不清,那一群纸人惟妙惟肖,眉眼之间又空洞无神。血红色的纸嘴上涂了朱砂,点了黑痣。那纸人头上,好像是披散着真人毛发,令人看着胆寒心惊,寒毛竦立。

老人数了数眼前的纸人,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精致纸札,围绕着床榻一圈,个个两眼无神,发舞披散,苍白面目。

所有的纸人都面向床边,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好似有话要讲。每逢夜风透墙进来,都牵扯的纸人摇曳一阵,好似活人一般可怕。

“都齐了吧···”

老人踉跄一语,语态虚弱不堪。面色蜡黄,衬着如此寒夜倍感凄凉,看样子好像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刚一说完,却见那一群纸人点了点头!

如此诡异一瞬,虽然灯光微弱望不真切,但这一群纸人分明好像傍着诡风轻点其头,怎能令人不惧?!

老人一叹,继续道:

“我这个断命师也算走到头了,该躲的都躲过去了,而今这一遭,算是彻底避不开了,列位咱们这几天就料理下后事吧。”

屋内无言,那摇曳的烛光愈发暗淡起来。屋外传来不知明的嘀嗒声和萧索之音,不合时宜又显蹊跷。而那一群纸人依旧看着老人,未有表态。

老人又叹:

“早都料到了,看来你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最后一任断命师师承不复,我也是心有不甘。罢了,临死前强行推演一次,找个后生来照顾你们吧。”

说完,老人挣扎起身,两手捏决,快速掐算起来···

“大野无风,天机无我,人道无徒,地府无门···”

沙哑的嗓音仿佛吞了一颗枣儿般哽咽难听,但是随着老人的闭目碎念,屋内的烛光一闪,竟然熄灭了!

一时间茅屋漆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噗!

那烛光又亮了起来!不过却是绿盈盈的诡异光芒,焚烧着屋内仅存的活人气儿,令人窒息。那烛光影焯在一众纸人面庞上,更显邪魅。

不知何故,那一群纸人看着好像笑了!猩红的嘴巴似上扬了几分,烛光不稳,闪闪烁烁,老人念念有词间手中现出一物:

一根磨得发亮的骨头?不知道是何种遗骸所蜕,通体发亮,削形成刀,骨刀把儿上镶嵌一颗红色石头,深邃,暗藏混沌。缠绕着发灰的一捆毛发,虽说这骨刀望着精绝巧妙,却有血腥的杀伐气息自刀刃席卷而出。

老人持刀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刀刃还未接触皮肤就已经冷刃没入。一行血顺着伤口处森森流下,老人又赶忙掏出一叠黄纸,快速折叠出了一个小人。

手掌枯槁,血流如注,老人头顶流汗,这小巧纸人叠出,可是渗血而成。

待这巫蛊一般的仪式完毕,老人方才取了一块碎布包扎伤口,神情凝重地将那纸人送到绿盈的烛光下点燃了:

小纸人狰狞面目,鲜血烫身。被火苗一撩,腾地着了起来,噼里啪啦一阵,扭曲挣扎着。

须臾过后,纸人成灰。老人点点头,好似看出了什么门道。伸手小心翼翼将纸灰擦到掌中,低头默念几句,一阵诡风再度骤起。

呜····

那掌中纸灰随风飘落,绿烛再熄,复而又生,重归橘光。

老人不知默念着什么,好像很是虚弱。又一次趴在了床上,闭目沉思起来。

“哪个不要命的把这案子了结,也就算他的拜师礼了。”

一群纸人还在围观着老人,空洞无言,直到此时烛光复生,才看得真切:

这老人的双腿竟然是纸札成的!而那屋内十八个纸扎人,竟然在烛光明灭之际少了四个!

···1

第2章:佳人有冤

东直门外墙下,杂草丛生的荒地。

昼伏星稀,正照斑驳一轮妖月,这是北京城内的宵禁时分,百姓熄灯,各自安歇。

打远处,一阵窸窣声响起,在这份静谧下颇为刺耳。

蹬蹬蹬蹬!

四个白衣人正肩扛着另一人疾步而来,步伐稳健,从那腿脚间隙处就看得出功夫了得。只看这四人平步生烟,渐渐近了:

是四个纸札人!

身高马大,魁梧扎实但显得很是生硬,正抬着另一个纸人在跑!

直到靠近才刚刚能看清,这四个纸人白面黑发,八尺身躯,糊纸而成。抬着一个纸人正朝东直门方向而来。面无血色,猩红点唇,两眼雕琢成一对斗大的黑洞,无神,诡秘。那纸人的毛发随风飘荡,确是真真的死人头发!

还不待细看,这四个纸人已经抬着另一个纸人,到了墙头处。只听见稀里哗啦一阵白纸脆响,四个纸札人从腰间解下一条绳索。

嗖嗖嗖嗖

四条绳索飞钩挂墙,这手上功夫看得却如此娴熟,宛若活人窃贼。映着凄惨月光,隐约间教人倍感寒栗。

飞身上墙,四个纸人携着另一个纸人这就翻进了东直门城墙。身形僵硬,手脚麻利,给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唯独那被扛起的一人,不言一语,看不清身形样貌,耷拉着脑袋,垂下双手,随着四人进了城内。

···

隔日凌晨时分,昼光未普,尚有几丝稀疏残星点缀着肚白。

陈府,这可算是个豪宅阔府,就坐落在东直门进来数百丈的地界。不算繁花似锦,却有清幽高远的雅致小景。

这家的老爷叫陈名士,是京城内赫赫有名的盐贾,走通货贩粮草,生性又平易近人。不过陈老爷最近睡得不太安稳,总是在黎明即起前便惊愕起床。

今天也是如此,一阵混乱的噩梦扰了清幽,再也睡不安生了。

似醒未醒之间,陈名士叹了口气,眼瞅着是再也睡不好了,这就要起来。

刚一转头,卧房门前好像看不真切有个东西堆在那里。咦了一声,尚还有些睡眼惺忪,揉了几下眼睛再瞧。

这一瞧不要紧,顿时惊得面色骤白,睡意全无。腾地一下自床上坐起,打脊梁骨一阵凉气窜了上来,两手指尖发颤,指着前面。

屋子里有个纸札女人!就坐在门口处冲着自己笑!

“啊!!!”

陈名士刚喊了半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再不敢发出一个字音来。气氛就这么凝固住了。

死死盯着眼前的纸札女人,那嘴角诡异的角度好像在嘲弄着自己,两眼成洞漆黑一团。越看越怕,陈名士手足无措从床上翻下身来,哆嗦着软倒在床边,颤声道:

“是···是谁?”

那纸人不能言,依旧望着自己。虽是看外面天光即将大亮,但眼前这么个纸人倚门弄槛坐在这,当真令人窒息。壮了壮胆子,倒是没喊来下人,陈名士思量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来到这纸札人面前,陈名士才算嘘了口气:

这不过是个纸人,并非活物作祟。面目画得惟妙惟肖,盘髻高束,环佩叮当,倚靠在这里。是哪个缺大德的这么吓唬自己?若是抓到了,定不能轻饶。

恨恨想着,陈名士推搡了一下这个纸人,却发现推之不动,这纸人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对劲,这纸人鼓鼓囊囊,不像是平日间白事丧葬用来祭祀的纸札贡品,里面很软,透纸而出一阵冰凉感觉。

轻轻拨动纸人脖颈,那纸札人头受力不住,登时松软下了脑袋,力道所至那脖颈处的白纸刺啦一声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噗通一声,陈名士瘫坐在了地上。

一脸惊恐,斗大的汗珠瞬间凝结在额头,陈名士再也控制不住惊慌的情绪,死死拍着巴掌按在脸上,唯恐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纸人里面竟然藏着一具尸体!

随着那白纸撕开,白纸糊失去依仗,轻轻落在地上,露出了那里面死尸的面貌:

一个盘发女子,惨白的肤色,唇齿抹红。看得出是生前是个婉约的女子,不过好像是死不瞑目,此时瞪大了眼眶,直直瞅着地面,歪斜的身子邪气无比。

纵使心神再怎么坚定的汉子,此时也已经难以自持。陈名士只觉得脑袋轰鸣一声,眼珠就快瞪出眼眶来了。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纸人包裹的死尸,竟然是她!

“宛如···你···你来找我报仇了吗?”

···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候陈名士刚刚在老父亲的安排下娶妻生子,事业上如日中天,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是京城内“擎天薄云柱,驾海紫金梁”一般的商贾了,得了个大家院落,财名显赫。

虽然平日与人和善,但是却与妻子之间有些许间隙。其妻陈氏生性泼辣,刁钻任性,当初老父牵线座桥才起了这么段姻缘。

常言道久争丧亲情,这两口子也就渐渐疏远了。一个住西厢房,一个住后院,没什么事也都不甚交流,更别提育有儿女了。脾气都倔强,不肯退步,任凭老父日日催促这二人就是不续香火。

后来时间长了,陈名士也是心里痒痒,平日不愿见其妻子的泼辣言行,料理完家业琐事,就和三五知己吟诗作对,喝酒谈天。一二而去,也跟着去了一次八大胡同。

这八大胡同可是京城著了名的逍遥地方,一去就收不住心了。后来在一个叫温柔乡的青楼遇见了一个叫宛如的青楼女子。这女子长得标致,大家闺秀,知书达理,陈名士又正逢情场失意,郎才女貌,一拍即合,二人就这么好上了。

一来二去两人情意渐浓,陈名士就想把这个宛如给娶回家作妾,但是友人劝阻,说他新婚未满一年,便又取个青楼女子,对名声不太好,自己家里又有虎妻,这事也就耽搁了。

可天下事就像没有不透风的墙,二人之间的郎情妾意被陈名士的妻子知道了。那陈氏本就泼辣无比,虽然和丈夫不合,但也忍不了有人插足。找个时间,带着娘家人,聚集了一群泼皮无赖,冲到温柔乡里给宛如一通好打。

打完之后,宛如重伤,陈名士的老父亲也知道了此事,恨恨斥责了一顿陈名士,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陈名士彻底断了念头,不敢再去联系宛如。

那宛如也是忠烈女子,当初被拐卖到了温柔乡,经此一事,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自绝身亡了。

临死前,二人都未曾见上一面,老鸨子差人将其匆匆掩埋在了鬼哭坟。陈名士哭了几日,也就没再想这人了。

不成想今日宛如尸身时隔三月,竟然出现在自己屋内。陈名士怎能不惊,就以为是宛如含冤受辱而死,来找自己这个薄情郎报仇了。

过了半响无言,陈名士这才勉强起身,身形依旧连恍不止。方才惊慌失措,乱了分寸,眼下仔细一想,才觉有异:

都过去三个月了,宛如的尸身怎能不腐?

定睛去看,才发现宛如的尸身散发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用手指摸了摸,还有些僵硬,原来是涂了一层砒霜硫磺。但两眼已经凹陷进去,干瘪成了一个空洞,四肢如柴,佝偻扭曲。面色蜡黄之间透露出砒霜特有的惨白颜色。

又不知道是谁给点了朱唇,如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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