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宠妃-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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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夕钰总算放了心,这便开始喝了。
三杯下肚,和硕渐渐有话了,横滨与清原二人虽不及盛夕钰与和硕,却也不似最初那般木讷。
外面的高仁进屋来伺候,盛夕钰见高仁进来,门外定是来了接应之人,再者楼下还有她们四人的家将,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高仁进来却是端着一盅汤进来,盛绝将盛夕钰的酒杯扫近他面前,与她跟前放了只碗,将盅内的热汤倒入碗种。盛夕钰不明,出声问道:
“九叔?”
“适才我便说你该忌口,今日你已喝下不少,喝些这汤,让胃里缓缓。”盛绝声音压低了几分,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淳厚温和。
盛夕钰嗫嚅着唇,其实她当真喝不下了,在船上她可是喝下了整整三壶,早就过了她能承受的量。适才的清醒,那因为面圣的紧张,都是潜意识里逼出来的,这一时放松下来,醉意上头了。
捧着碗咕噜几口喝下,菜未吃几口,这胃就已经装满了。
和硕确实能喝,和硕有一半北疆的血统,北疆人天生能喝,游牧民族有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性子,和硕留着北疆人的血,自然也随了北疆人的性子。几人中,就和硕还能硬撑着,横滨和清原与盛夕钰一样,上岸是已有醉意,适才未倒下,是因为恐慌至极,这一刻松缓之际,哪还压得下一波一波上涌的醉意?
和硕听盛绝那话,向盛夕钰调侃道:“九叔,钰哥确实得好好管管,家里头还没个贤内助,这些寻常间的小事也无人提点,所以钰哥那日子过得相当凑合。”
和硕那意思是,盛夕钰身边没有女人,生活上自然就会放纵,也不知和硕是不是故意说此话。若是曾经,这话当然不可说,谁都知道蛊王喜好男儿,可现在蛊王已经在澄清这荒唐传言,表明她是正常男儿,所以和硕此言倒是应对得紧。
盛夕钰感激的看了眼和硕,不愧是她的好兄弟,这时候还想着为她说话。
盛绝侧目看她,她那面色酡红更甚了,黄酱已经掩盖不住透露出来。盛绝恍惚了神色,问道:
“和硕所言当真?你身边连个使唤的女婢都没有?”
想来她身子虚弱,定也与身边人粗心有关,盛绝当即心中愤怒,只想端了那王府,将她拿进宫来自己守着护着。
“听他胡言,和硕的话岂能当真?九叔,我好歹也是圣谕亲封的亲王,身边婢女丫鬟数十,怎可像和硕说的那般不堪?”盛夕钰笑道。
盛绝目光如炬,与盛夕钰对视,盛夕钰在王面前,即便一句戏言那便都如跳梁小丑一般,自惭形秽。盛夕钰缓缓缓下眼睑,悄悄将目光撤退,不敢再接着王的目光。虽说王的目光不似平日冷戾,这瞧得片刻心下还是惧意肆起。
盛夕钰岔岔的笑了几声,有些个干,侧目横了眼和硕,和硕哈哈大笑起来,又喝了几杯。
午时已过,王出宫的时间已久,高仁已大胆提醒两次。盛夕钰侧目看向面有难色的高公公,心里叹着,都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伴的是她九叔这只喜怒无常的猛虎。理解,甚是理解。
“九叔,政务重要,还是……”盛夕钰出声了。
盛绝看向她,沉默少时,点头。当即盛夕钰等四人立马起身跪地,“恭送爷!”
盛绝身形微顿,侧身回头看她,须臾,道,“钰儿,随我一同走?”
这是邀请,还是圣旨?
这是盛夕钰第一个反应,然,这片刻时间,如何让她猜得出这是邀请还是圣旨?然,无论是邀请还是圣旨,都是圣意,还能说个‘不’字?
“钰儿遵命!”盛夕钰起身,跟上九叔。
盛夕钰出门时,身形恍了几恍,真是喝多了,适才坐着并未觉察,这一站起来,果然,感觉来了。
“公子可好?”高仁及时扶了一把,前行的盛绝如同后脑生了第三只眼一般,灼得高仁手上一瞬震痛,当即收手。
“还好。”盛夕钰无所觉察,稳了稳身形,跟着王下楼。
后面和硕依然恢复了郡王平日的颜笑,起身把横滨和清原二人拉起来,谁知,他一碰,两人就那么倒了,这个和硕登时吓得跳开好几步。
“二位这是……怎么个意思?”和硕稳了稳,这才再次接近,双双往鼻息一探,绝了,二人都醉沉了!
“二位哥哥——真乃神人也!”已是如此烂醉如泥,竟然在君上面前半点无失礼之处,这也算是好本事了。和硕心里叹着,也真是难为清原与横滨二位了。
盛夕钰走出酒楼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候在外面,适才进来时还没有。盛绝上前,早有奴才跪地,盛绝踏上那奴才背脊上了马车。盛夕钰微愣,她甚少踏过人背,总觉如此做太过分,毕竟还受着前世教育的影响。
“钰儿,”盛绝清冷如冰雪融水一般的声音至车内传出来,即刻探出一只厚实宽大的手掌来,道,“来。”
盛夕钰心底微微顿了顿,不知起了何般心思,须臾,竟当真将手递上前去,由王握着,踏上那奴才背脊上了马车,入车后觉得身为局促,即便这车内算得宽敞了,可她却觉得空间不够,一时间又紧张了,惶恐得很。
盛绝侧目看她,伸手再次握上她的手道,“钰儿手凉了,秋冬将至,这天气一日里几个变化,你身子弱,多注意些。”
马车晃悠,坐垫柔软,车内还焚有淡雅清香,微醺之际又听得甘醇如清泉一般的男子声音,低低响起。盛夕钰晃神得越发厉害了,霜凝露甘醇清甜,后劲儿却很足,这一入马车,盛夕钰便已经睁不开眼了。眼睛微微合上,又使劲睁开,大力甩了下头,清醒几分,才道:
“是,九叔说得是,钰儿谨记。”
这酒劲上头,熏香燃起之时,盛夕钰再也支撑不住,神志混沌间只觉满天飞花撒下,心湖如被暖风轻抚一般,起手拈起飞花一瓣,往鼻尖轻闻,竟然又是一股幽香袭来。
盛夕钰微合眼眸望着盛绝,盛绝潋滟眸色看着盛夕钰,伸手拿下她细闻的发丝,低哑沉声道:
“钰儿,醉了。”
两情才相忆 六
“醉了?”盛夕钰微微一笑,贫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忽见眼前人俊美得不可方物,竟比她北苑的梅生还要美,又自言自语道:
“色不迷人人色迷……”
盛夕钰确实醉糊涂了,目酣神醉,眼前一片洞天福地,风月无边。竟连盛绝,都不认识了,仅残存半丝神志,竟还色心肆起。
盛夕钰手扶着盛绝的冰寒面颊,平日里真真是忽略了王的好容貌,只道是王有雄才,王性情古怪,哪里敢当真窥视天颜?
“钰儿好美人,可满意九叔这容貌?”盛绝执起她玉白的手,轻轻递至削薄冰凉的唇边,她的指尖亦是冰凉,如玉般磬润。指尖微动,微微卷曲,盛绝却张口轻轻含了这玉般青葱指头。
如此极具挑逗的动作,若是盛夕钰在清醒之时怕早就吓得滚落了马车。可现在比不得往常,她已毫无意识,只觉心底微微发热,连心窝都酥痒了起来。一时间又是几个恍惚了,微微合上眼。
“钰儿……”
谁?是谁在含情脉脉的唤她?如玉石之声一般,是令人迷醉的慵懒。盛夕钰恍惚听岔了音,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把车内飘飘扬扬的香气,而那令人迷醉的声音,也如那丝香气一般,她怎么都抓不住那尾巴。
盛夕钰闭上眼前那一刻,又爽冰凉而惑人迷乱的唇轻轻贴上了她馨软的唇,她一个血气上涌,昏睡了过去。兴许,是兴奋的。
盛绝在她唇上扫了下,却在此时马车停了,高公公的声音即刻传进来,“主子,王府到了!”
盛绝当即微微恼怒,暖意如春的车内顿时寒意四起,高公公顿了顿,不见里头出声,亦不敢起手掀帘,只得等着。
而王府的福管家恰好出府,这抬眼一瞧,双腿顿时一个趔趄,那马车上绣的可是金龙腾飞,试问,大遂天下,有谁用得此图案?难道是王出宫了?又一想,该不竟然,许是王用御撵送王爷回府。思及此便上前,拱手问道:
“可是王爷?”
高公公回头扫一眼福管家,福管家见得高仁便已然确定,车内之人是盛夕钰。当即又施一礼,“原来是高公公,敢问,马车内可是我家王爷主子?”
“正是!”高公公点头。
“主子……”高公公再次请示,福管家一听高公公呼的那声主子,心里大骇,当即跪下身去,道:“王、主子金安!”
盛绝有几分恼怒,为何没直接进宫,先到了王府?犀利的眸光刺透帘子看着眼前的府邸,是否应该送她进去?
此一想,盛绝便横抱着盛夕钰,稳稳踏出马车,前面的卒子立马奔来,匍匐跪地,高公公也同样跪地,盛绝抱着盛夕钰依然身轻似燕,稳稳的踏上那卒子背脊下地,福管家额头冷汗直冒。
福伯曾经也随凉王上战场杀敌无数,官至统领,比常人气势自然更稳。可王出马车那一刻,福伯却瞬间感到迫人的压力。常言百姓见天圣,必被天颜折煞,这话此刻想来,倒是半分不假。
“带路。”盛绝缓缓吐出二字,声音不大,却清冷极致,犹如绵绵银针四面八方袭击而来,令周围人胆颤心惊。
福伯微微一顿,当即扣恩:“老奴遵命!”起身弯腰在前引路,那上身几乎都完成了直角,倒真是为难他了。
高公公从旁提点道,“大管家,我们家主子今儿是暗访,我们家主子,这仅仅是送了小公子回府,且不可声张,扰了主子清静。”
“是,是是,奴才遵命。”进府时精兵侍卫不知来人是谁,也只当一般来客,随了简单的礼数。入了园子,福伯领着大遂帝国高高在上的天子直奔盛夕钰的蛊风居,半刻不得怠慢。
盛绝踏入这王府便觉得清静,清静得过分。秋高气爽,园子内本该繁花似锦才是,她这园子倒好,尽是些低等的野花野草。他曾经赐她的那些个奇花异草呢?珍奇异兽呢?如何这般寒碜了?若非他亲眼所见,还当真不相信堂堂大遂的亲王,竟会过得如此凄苦。想来和硕小子于酒桌上那席话,也是真话。
盛绝未开口,倒是高公公觉得不对劲儿了,曾经宣旨来过王府,可那是前厅,并未进得这后院。朝廷里,别家哪家大人的府邸不是山池亭阁,花团锦簇,偏生这受百姓推崇的亲王府邸如此、如此寒碜。
禁不住出声问道:“王爷这府内如何连一件上眼的物事也没有?就说王上当年也是赐了不少稀奇玩物与王爷,如何……”
福伯哪敢隐瞒?当即回话道,“大人有所不知,因南方水患,王爷日夜焦心,为南方受灾百姓募捐善款,率先捐了一年俸禄和府内所有财务。府内别说奇珍异宝,就连百两物事都没有,能搬的能抬的,都让人搬出王府典当了,一大半银子做了募捐,令一半银子都散给了秋苑的公子们。”
福伯说及此事,也有几个心酸的。他是当真未王爷心疼那些个财物,他知道王爷是何想法,大限将至,能为百姓多做一事是一事,所以才如此亏了自己。就连四苑坚持留下来的四公子,那日子也相当凄苦。王府中的下人也遣散一半,仅留了些供使唤的人。就连这月下人们的月钱,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