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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之名-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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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开那本书,马上就失望了,那是妖精故事集。我一边翻阅,一边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东西,但里面都是为了娱乐小孩的老掉牙冒险故事,就是你们都知道的那种:勇敢的孤儿智取祁德林人,获得财富,娶了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叹了一口气,阖上书。其实我多少也预期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在祁德林人杀害我家人以前,我也以为他们不过是童话故事里的人物罢了,这种搜寻方式是无法得到什么结果的。
  我走到柜台后,想了好一会儿,才在调阅手册上又写了一行:「克沃思——艾密尔会的历史;艾密尔的起源;艾密尔的作为」。我写到那行最后端,没换行写,而是停下来抬头看柜台后方的馆员,「其实我想调阅所有和艾密尔有关的书。」我说。
  「现在我们有点忙。」他指着房间说。我进来以后,这里又来了十几位学生,「不过,我们会尽快找些你要的书给你。」
  我回桌,再次翻阅那本童话,最后还是放弃了,回头继续看刚刚那本龙蜥的书。这次等候调阅的时间比较久,我看到书中提到撒斯圭宁兽会夏眠的奇怪习性时,有人轻拍我的肩膀。我转身,原本预期看到馆员捧着一叠书,或是贝佐过来打招呼,结果看到罗兰大师穿着深色的大师袍矗立在我身后,我吓了一跳。
  「来。」他轻轻地说,作势要我跟着他走。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这样跟着他走出阅览室。我们走到馆员柜台的后方,走下一排阶梯,到一间毫无特色的小房间里,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大书库里有很多这样的小房间,是专为秘术士设计的,让他们可以独自在里头研读。
  罗兰把书库的调阅手册放在桌上,「我协助新来的馆员做事时,注意到你调阅的书。」他说,「你对祁德林人和艾密尔感兴趣吗?」他问。
  我点头。
  「这和你修课的老师要求的作业有关吗?」
  我突然想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告诉他我双亲遇害的事,还有我在塔宾听到的故事。
  但上次我提起祁德林人时,马内的反应让我知道这么做有多愚蠢,我没见过祁德林人以前,也不相信他们存在这世上。那时如果有人宣称他看过祁德林人,我会觉得他疯了。
  罗兰充其量可能觉得我有幻想症,最糟的是可能觉得我是个傻孩子。我突然意识到我是站在一块文明的基石上,和大学院的文书大师对话。
  于是我产生了新的思考方向,老人在坞滨酒馆里讲的故事顿时变得非常遥远,也不重要了。
  我摇头说:「不是,这只是想满足我的好奇心而已。」
  「我很欣赏好奇心。」罗兰说,语调毫无特殊变化,「或许我可以提供你一些讯息。艾图帝国还很强盛的时候,艾密尔属于教会的一部分。他们的信条是Ivare Enim Euge,大略可以翻译成『为了大我至善』。他们是游侠,也是制裁者,他们有司法权,可以同时在宗教法庭与世俗法庭里担任审判官。他们都享有法律豁免权,但豁免程度不一。」
  这些我大多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问,那是我敢牵扯到史卡皮故事的极限了。
  「他们是从巡回法官演进而来的。」罗兰说,「他们走访各城镇,把法治带到艾图帝国的小镇。」
  「所以他们是源自于艾图帝国?」
  他看着我说:「他们还能源自于哪些地方?」
  我无法鼓起勇气告诉他真相:一位老人的故事让我怀疑,艾密尔的渊源可能比艾图帝国还要久远,我希望他们现在还存在世上某处。
  罗兰以为我的沉默就是回应,「我有个小小的提醒。」他轻声说,「艾密尔是剧中的人物,小时候我们都会假装自己是艾密尔,用柳枝当剑打仗,小男孩深受那故事吸引是正常的。」他和我四目交接,「但是,长大以后,当了秘术士,就应该把焦点放在现在,处理实际的东西。」
  他凝视着我继续说:「你还小,很多人会光用年纪来判断你。」我吸了一口气,但是他举起一只手,「我不是在指责你沉迷于男孩的幻想,而是建议你避免露出男孩幻想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样子还是一贯的冷静。
  我想到安布罗斯待我的方式,点点头,感觉脸红了起来。
  罗兰拿出一支笔,把我在调阅手册上写的那行字涂掉,「我很欣赏好奇心,」他说,「但是其他人的想法不见得和我一样,我不希望看到你第一个学期就因为这些事,而惹上没必要的麻烦。我想,对你来说,没有那些额外的烦恼都已经够辛苦了。」
  我低下头,感觉自己好像不知怎的让他失望了一样,「我了解了,谢谢大师。」



第三十九章 足够的绳子

  隔天我提早十分钟去上贺姆的课,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我希望上课前就能先和贺姆谈谈,以免我又浪费了一节课的时间。
  可惜,他并没有提早进教室,他从走廊的矮门进来,往上走三阶,到高起的木头讲台上,这时教室已经满了。他环视教室,找我在哪里。「啊,对,我们的天才神童,起立好吗?」
  我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就站了起来。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他说,「这位克沃思先生向我保证,他完全理解共感术原则了,他这么说,就表示今天可以由他来上课。」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要我上台站到他旁边。他狠狠地瞪着我笑:「克沃思先生?」
  他当然是在嘲弄我,预期我会因此畏首畏尾地缩回位子上,觉得很丢脸。
  但我这辈子遇过的威吓也够多了,所以我直接爬上台,和他握手。我用上台表演的嗓音对着同学说:「谢谢贺姆大师给我这个机会,希望我可以帮他阐述这门最重要的课程。」
  贺姆自己主动玩起这个游戏,这下子他不能认栽,说不玩就不玩了。他和我握手时,那眼神就像一匹狼盯着被赶上树的猫一样。他自顾自微笑,走下讲台,坐到我刚刚离开的第一排位子上。他很有把握我不懂这些,所以愿意让这出荒唐的闹剧继续演下去。
  要不是贺姆的两大缺陷,这次我也无法顺利逃脱他设下的这陷阱。第一,他自以为是,就是不信我昨天跟他说的话。第二,他一直很想看我出糗。
  讲白一点,他已经给我足够的绳子可以让我上吊了,但是他显然不知道,一旦绑好了绳圈,那圈子要套在谁的脖子上都一样合适。
  我面向全班,「今天我要示范共感法则的一个例子。不过,因为时间有限,我需要有人帮我准备。」我随意点了一位学生,「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根贺姆大师的头发过来吗?」
  贺姆刻意用夸张的动作,大方地拔了一根头发。那位学生把那根头发拿给我时,贺姆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认为我愈大费周章地准备,最后只会落得愈尴尬。
  我善用这段小小的空档,看了一下我能使用的道具有哪些。讲台一边放了一个火盆,我迅速翻了一下讲桌的抽屉,看到里面有粉笔、棱镜、硫磺火柴、放大镜、几根蜡烛、几个形状古怪的金属块。我只拿出三根蜡烛,其他的没碰。
  我从那学生手中拿了贺姆大师的头发,认出那学生就是贝佐,亦即昨天被贺姆欺负的那个男孩。「贝佐,谢谢。可以麻烦你帮我把那边的火盆搬过来,尽快把火升起吗?」他把火盆搬过来时,我看到火盆还附了一个小风箱,太好了。贝佐把酒精倒到煤炭上,点火引燃火盆时,我对着全班讲解。
  「共感术的概念不是很容易理解,但是一切归结到底,就是三个简单的法则。」
  「第一是类似法则,也就是说『相似性可提升共感力』。第二是同源法则,也就是『一个东西的一部分可以代表整体』。第三是守恒法则,也就是『能量无法摧毁或创造』。类似、同源、守恒,这就是共感三法则。」
  我停顿了一下,听着五十几支笔沙沙地写下我讲的话。贝佐在我身旁努力地帮我踩风箱,我发现我渐渐喜欢上这种感觉。
  「如果现在听不太懂,不用担心,示范过后应该就可以一清二楚了。」我低头看到火盆温热得差不多了,便谢谢贝佐的帮忙,把一支金属浅锅放在煤炭上,把两根蜡烛丢进锅内熔化。
  我把第三根蜡烛放在桌上的烛台上,用抽屉里的硫磺火柴点亮那根蜡烛。接着,我把锅子拿开火盆,把熔化的蜡油小心倒到桌上,形成拳头大的软蜡糊,接着又抬起头来看着学生。
  「运用共感术时,你通常是在改变能量的方向。共感连结是能量传递的方式。」我抽出蜡烛芯心,开始把蜡揉捏成一个人偶,「我刚提到的第一法则『相似性可提升共感力』,其实就是说,东西彼此愈是相似,它们之间的共感连结就愈强。」
  我把那个粗略的人偶拿起来让全班看,「这个,」我说,「是贺姆大师。」教室里传出阵阵的窃笑声,「其实,这只是我用来代表贺姆大师的共感体。有没有人要猜一下,为什么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代表?」
  大家一阵鸦雀无声,我刻意让这静默拖延久一点,大家毫无反应。昨天贺姆吓坏了他们,现在他们反应有点慢。最后,教室后面终于有一位学生说:「尺寸不对吗?」
  我点头,继续环顾室内。
  「他不是蜡做的。」
  我点头,「这人偶在形状和比例上的确和他有点相似,却是很糟的共感代表体,所以以它为基础的共感连结会很薄弱,或许效率只有百分之二,我们可以如何改善?」
  全场又安静了一下子,不过时间比刚刚短。「可以把它变大。」有人说。我点头,继续等候。其他声音说:「可以把贺姆大师的脸型刻在上面」、「画上他的样子」、「帮它穿上小袍」,大家都笑了。
  我举起手请大家安静,很意外大家竟然马上就静下来了。「先不管实不实际,假设你依照刚刚的所有提议,做了一个六尺高、穿袍子、雕得维妙维肖的贺姆大师站在我旁边。」我比手势,「即使你尽了一切努力,你顶多只能期待效用百分之十或十五的共感连结,不是很好,一点都不好。」
  「所以我们讲到第二个同源法则。有一种比较简单的理解方法是:『曾经一体,永远一体』。多谢贺姆大师的大方赠与,我拿到他的一根头发。」我把它举起,大模大样地把它插在人偶的头上,「这么简单的动作,我们就能得到效用百分之三十到三十五的共感连结了。」
  我一直在观察贺姆,一开始他有点小心谨慎,现在则是自鸣得意地笑着。他知道没有恰当的缚咒和专注的珥拉,再多的蜡和头发都无法奏效。
  我确定他把我当傻瓜以后,便指着蜡烛问他:「大师,你允许我示范看看吗?」他大方挥了一个手势以示允许,接着便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
  我当然懂共感缚,我告诉过他了。我十二岁时,阿本也教过我珥拉:马鞭信念。
  但是我没使用那两种技巧,我把人偶的脚放到蜡烛火焰中,人偶开始淌蜡、冒烟。
  每个人在座位上拉长身子观察贺姆大师时,教室里充满屏息、紧绷的沉静。
  贺姆耸肩,假装很惊讶,但他的眼神就像一副正要合起来捕抓猎物的陷阱,两边的嘴角得意地抽动着。他从座位上起身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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