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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霸官-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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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说,“那也未必是老东家的错,没准就是人不成了。”

    “我也这么想,可刘家大公子就说要不要把胖姑娘请回来。”少年撇撇嘴,“这不摆明是怪咱们吗?所以师父才气得不行,说和刘老爷绝交了,竟信一个丫头片子的话,不信他的诊断。”

    刘大公子?

    节南吞下最后一口肉包,才想到自己的前未婚夫也在这座城里。

    “啰嗦什么!”老大夫来拎少年的耳朵,忽见门边的节南,神情一肃,盯着她好半晌,“姑娘病入眉心满面青,待老夫帮你把把脉,或还有法子可治。”

    “多谢大夫,我正吃药呢,慢慢能调养好。”节南心道这老大夫也不算庸医,真不知刘俪娘是怎么回事,让山贼扛一回就丢了魂。

    照老大夫原来的脾性,可能会执拗得多,但刚在刘家吃了憋,又听节南婉拒,当下只是冷哼几声,拎着徒弟的耳朵进后面去了。

    再过一会儿,掌柜送来二十副药包,节南结账,还想拿回方子。

    掌柜拽在手里不放,“姑娘听咱家一句,我刚才让老东家看过这方子,确实凶猛,即便不得已,也绝不能长期服用。”

    节南好不容易将方子抽出掌柜的手,“替我谢谢你们老东家,吃完这些药,我就不再需要服用了。”

    掌柜松口气,“那就好,请姑娘自己多保重吧。”

    节南走出铺子,抬头看看铺名——

    济世堂。

    倒是名符其实。

    晌午时分,节南回驿馆,准备把柒小柒叫起来。

    “我不去。十二公子,这话不是对你说的。如果是你妹妹病了,我一定舍命相救。”

    节南贴着走廊拐角,闻小柒的声音,立刻停住,脑袋往外探,见房门前的园子里站着四个人。

    体格最大的,当然是她的好师姐。

    另外三个都是年轻男子,外表从俊到非常俊。

    不过,舍命相救?

    节南无声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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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引 凶祸之初

    三男,由俊到非常俊的次序来排,分别为刘二公子,刘大公子,十二公子。

    节南之所以认出刘睿刘大公子来,皆因他那张面瘫脸,说冷不冷,说傲不傲,就是一本正经的书呆样子,看得心里郁郁寡欢。

    节南跟刘夫人撂过话,今后见面当彼此不认识,于是决定贴壁虎,听个热闹就完事。

    王楚风听着柒小柒的话,温温笑,不语,也不知道是否听出里头的敷衍之意。

    刘睿声音板硬,“舍妹多得柒姑娘两日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柒小柒嗤笑,“我要你感激作甚么?刘家上下都是自私不要脸的东西。”

    刘云谦急脾气,“我们带了厚礼重金,低声下气来求你。可你说什么?我们刘家怎么自私了!”

    “为了前程悔婚的人家,不是自私,难道还是无私不成?”柒小柒不耐烦得挥了挥手,“而且,是谁说我野郎中,只想骗吃骗喝?怎么样?我说那个老大夫规规矩矩搬医书不行吧?这会儿想到来求我。”

    “什么悔婚?”刘睿的表情完全没变,但这声问得有些错愕。

    节南听了,也错愕。

    这人在装傻?

    以他开不得玩笑的正经性子,可能吗?

    刘云谦抢话,似要就此糊弄过去,“柒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我刚才一来就认了错,你大人有大量。要不,我给你跪下,求你施针,行不行?”

    “行啊。”柒小柒才不会受不起,“你兄弟俩一块儿给我磕三个头,再叫三声柒姑奶奶,我就考虑考虑。”

    刘云谦真跪。

    王楚风一看,不由拉住要磕头的刘云谦,这才开口,“明轩与我兄弟相称,他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请柒姑娘卖楚风一个薄面,楚风也会记得姑娘这份人情,今后定当厚报。”

    明轩是刘睿的字。

    柒小柒随眼一瞥,发现探头探脑的节南,马上冲着她那边大声喊,“我能不能去啊?”

    节南忙缩了头,有点烦柒小柒招惹到自己,但又清楚她不善罢甘休的臭脾气,只好回,“等你两个时辰。”

    刘云谦听出这是谁的声音,看自家老哥眉头紧锁,怕他追问不休,又和那谁碰面,赶紧拽着他哥,不让他东张西望,一边好声好气请柒小柒走。

    王楚风也听出来了,但他这样的世家公子,自然不知道怎么嚼舌根。

    等人走光了,节南才转出来。

    比起小柒对刘家退婚的怨,她当真已没感觉。

    虽然,要说她没有想过和刘睿成婚后的日子,肯定是骗人的。

    毕竟她爹在世时,娃娃亲订得死牢死牢,傻吧拉叽的自己没搞明白娃娃亲之前,刘家兄弟俩算是她仅有的玩伴,待等她知道避嫌,多多少少因为这份熟悉感,又跟她爹抗争无用时,认命般得想过将来。

    她曾觉得,和刘睿在一起的话,日子无聊归无聊,书呆子管不住自己,就能让她随心所欲过喜欢的生活。那样的话,至少比当桑家女好。

    由于这种想法,她还特意约束了一下自己在刘睿面前的言行举止。

    不过,随着她在外学艺的日子越久,遇到的事越多,对凤来的感觉越淡,连同刘睿这个未婚夫一起。直至今日,近在咫尺,看着眼熟的书呆面,心中就非常清楚——

    她和他,永远也过不到一起。

    收拾好行李,给小柒留下客船名号和出发时辰,节南一人先上了船。

    她不想再看到熟人,姓刘的,姓王的,还是姓崔的,任何一个脸熟的。

    她只想在这艘不着陆的大客船上,对将要遇见的人,揣摩仔细,打算周到,为她和小柒能在那里生根立命做足准备,而不是为了这座即将成为过往的城,再多耗费一分心力。

    节南坐在自己的舱室里,钻研都城和安阳的地经没一会儿,听到甲板上连串的脚步声。

    起初她没在意,以为一两个船夫跑动而已,但随着脚步声噼里啪啦得没完没了,并感觉自己头顶上掉足一层蜘蛛灰时,她受不了了。

    节南走上甲板,看见靠岸的船橼那里站着密密几排人,对着岸上指手画脚,一些声音惊嚷不断地传进她耳里。

    “那人还活着吗?”

    “全身都是血,活不了吧?”

    “还抓着缰绳!活着!肯定活着!”

    “看见他身上那支箭没?箭头带铁钩的。挨这一箭,还能有命啊?”

    人们忽然齐声惊呼,齐声抽气。

    节南一听箭头带铁钩,目光凛冷,四下一看没人注意,提气就跃上了舱楼,举目也往岸上瞧。

    午阳照着门楼上皑皑银边,那一场大雪洗得苍空如海。这艘江船很快就要出发,所以停在码头最边,紧靠城门大道。

    大道高堤两排柳,柔枝无叶风不起。

    但有一人一马,马蹄已乏,人坐马背,弓身耷脑,一箭当胸,乌沉沉闪着铁光。

    大道上的百姓似一群麻雀,又想啄米糠,又怕被筛子兜,只围着跳来蹦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哄散。

    这时,节南忽觉身后来人,左手搭腰,没回头。

    “哎哟,夫君,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发生命案,咱赶紧下去瞧瞧。”

    说话的是女子,但来得有两人。

    节南等人来到身边,才瞥去一眼。

    新做的百鸟缎面长褙带子,素红夹棉厚绸裙,镶黑兔儿毛的高领,梳着牡丹髻,肤如雪蓉,杏眼微锐,描青眉微娇,五官说不上美不美,但话里倒是有主见有胆识的,让人立觉干练。

    少妇的夫君亦岁数不大,穿着青锦广袖大袍,相貌中平,身高中平,唯一双浓眉显得智沉。

    他摇头晃脑,语气认真,“梅清又粗心大意。你瞧他灰土蒙面,血污染衣,马背横半截长枪,显然与他人激战过。再看那支穿身箭,箭头无鲜血滴出,胸前血渍深暗,脸上血迹已干,可见凶祸并非刚刚发生。”

    少妇微微嘟嘴,服气,又不甘心服气的模样。

    节南瞧在眼里,觉得这对小夫妻挺好玩的。

第44引 凤来起风

    男子似也知道妻子不服气,笑瞧着她,耐心待她说话来顶。

    少妇直望堤道,没在意丈夫的目光,突然轻拍手,“我想到了,北城门通往大王岭,这人既然从北城门进来,肯定遭遇了山贼。这回,你总不能反驳我了吧?”

    忽而少妇又呼,“那人从马上摔下来了!不会死了吧?”

    “死没死,要凑近了看才知。”男子牵起妻子的手往楼梯口走,真要依她下船之意。

    少妇一声小小欢呼,原本跟着丈夫的步子很快迈开,到甲板上时,就变成她拉着丈夫走了。

    旁若无人的夫妻俩,正好给节南开道。她灰袄灰影,无声跟在他们后面,穿过一堆堆围观的人群,一直走到落马人身前,也没引起任何注目。

    男子俯身捉那人的手脉。少妇胆色不一般,急问如何。

    节南只盯那支带钩的箭。

    箭,新月雉羽尾,后段杨木,前段精铁,三角钻尖,角上造反钩,一旦入体,即便强行取出,也能钩下人的半两肉,由点钢箭改造而成。

    节南不禁靠近,蹲下身,抬眼往太阳下看,见反钩上有一些极小的凸点,顿时敛眸。

    少妇的夫君不但思维缜密,见识也挺广,说道,“这叫点钢钩箭,虽说打造起来比普通点钢箭繁琐,但杀伤力较强,各**中用得普遍,江湖草寇的私藏量也不小。”

    不,不是点钢钩箭,而是点钢蜂箭,节南再清楚不过。

    “这人气息虽弱,但箭穿肩胛骨之下,未及心脉,或许还有得救。梅清,这里离济世堂最近,我去请大夫,你在这儿看着。”男子这般交待妻子,随即就跑出了人群。

    丈夫不在,少妇却稳坐军中一般,指挥着围观的老百姓,“大家别挤过来,小心压到伤者,要是有谁能帮忙去报官的,那就谢谢了。”

    她这么一说,立刻有人大声应着,还一下子跑出三四个,突然愿意多管闲事,报官去也。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事做,少妇才发现蹲在伤者身侧的节南。

    她性子本身好动,从小的喜好就跟一般女儿家不一样,女红不通,琴棋书画不通,诗词歌赋不通,独爱骑射蹴鞠,皆是男子喜好的技戏,所以很难在女儿家中找同好。最好的朋友就是青梅竹马的夫君,交往的也尽是夫君的友人。故而,对不惊不惧直勾勾瞧着伤者的节南,顿生莫名好感。

    少妇学节南的姿势,蹲身朝阳也往箭头上瞧,但却瞧不出名堂,就问,“这位姑娘,你不怕血吗?”

    节南重新立直,笑了笑,对她爽朗的性子也颇欣赏,“夫人不也不怕吗?”

    “见多了自然不怕。”少妇也站直了。

    节南正想说的确如此,侧身倒地的伤者突然抽搐起来。

    少妇有点不知所措,但见节南压住那人的腿,她一下子也反应过来,用力拽捉那人的肩,不让那人翻过身去,免得碰到箭伤。适才隔着点距离,那人又昏迷了,她不觉得多可怕。这会儿却是面对面,让他一双血煞气的眼珠子瞪住,再看他张口就往外冒血水,溅了她一手。

    少妇终究于心不忍,将眼瞥开,暗急夫君怎么还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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