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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章

贞观大闲人-第8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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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恼羞成怒的他,此刻根本懒得与高藏争辩什么,在他的眼里,高藏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来人,上去将高藏拿下,纵算是死,我也断不会让他死得太痛快!”泉盖苏文语气阴冷地道。

    数百将士跨阵而出,平举着兵器朝高藏缓缓走去。

    高藏却一点也不惊慌,身形仍稳稳当当地站在石阶上。

    “泉盖苏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叫‘弑主’?”

    泉盖苏文冷笑:“谁是国中之主?我说谁是,他才是。”

    高藏幽幽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我便不客气了。”

    泉盖苏文一愣,不知他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便听到高藏夹杂着兴奋和惶然的一声暴喝:“动手吧!”

    泉盖苏文再次愣住,心中那股熟悉的不祥预感已然越来越清晰,正暗暗思忖情势不妙时,旁边一名被他倚为心腹亲信的中年将领忽然拔刀,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之时,扬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近在咫尺的泉盖苏文劈去。

    这是一记杀招,任何人都没想到,平日被泉盖苏文引为心腹的这名将领,居然会突然间对泉盖苏文下杀手!

    一刀劈过,泉盖苏文的头颅与身躯分离,伴随着脖颈断口处如喷泉般喷溅的鲜血,泉盖苏文的头颅也冲天而起,最后飞快坠落在地,地上滴溜溜的滚了几圈后停下,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头颅的面部朝上,泉盖苏文的眼睛仍最大程度的睁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里仍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自己最信任的部将竟会背叛他,朝他痛下杀手。

    人头落地之后,泉盖苏文的身躯才缓缓倒下。后面的部将们经历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忽然炸锅了,一阵乱纷纷的刀剑出鞘声,无数柄刀剑指向那名行刺泉盖苏文的将领,眼看要将他当场格杀时,却听到高藏的声音远远传来。

    “诸位高句丽的将士,奸佞权臣泉盖苏文已伏诛,尔等已无效忠之人,朝中臣子亦被唐军屠戮一空,试问尔等欲奉谁人为主?”

    众部将皆愣住,然后面面相觑,神情多了几分迟疑和挣扎。

    高藏挺直了腰,负着双手终于迈出腿,一步一步走下石阶,一边走一边道:“诸位将士,你们唯一能奉的主,只有我,我才是高句丽的国主,我才是你们的王!泉盖苏文已死,你们不奉我为主,还能奉谁?”高藏最后一句话语气渐渐加重。

    将士们愈发迟疑,手中的刀剑却再也劈不下去。

    恰在此时,人群中忽然爆出几声看似自言自语似的声音。

    “大莫离支已死,京中那些德高望重的朝臣大人也死光了,只有国主尚在,今日我们若不向他效忠,还能奉谁?”

    不得不说,这句话说得很恰当,很合时宜,若换了高藏来说,将士们不一定买账,可若换了他们人群里某个袍泽说出来,首先从心理上便接受了,因为袍泽的立场与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想升官求赏,或是想活下去。

    于是,大家的神情愈发犹豫了,手中的刀剑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那名刚刚刺杀了泉盖苏文的将领却忽然将手中的剑一扔,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朝高藏遥拜下去。

    “末将愿为国主效忠!”

    几乎同时,人群里十几名中低层将领也走了出来,面朝高藏跪下,仿佛排练好了似的,异口同声道:“末将愿为国主效忠!”

    有了这些将领的带头,终于有人神情迟疑地也跟着跪了下去,一个,两个,一群,一片,最后绝大部分人都跪下,唯独只剩数百名神情愤怒且悲痛的将士,举着刀剑仇恨地注视着远处的高藏。

    “你们骨头软,我们的骨头不软,我们要为大莫离支报仇!”一名站着的将领悲声大喝道。

    同样站着的数百人纷纷举起了刀剑,脚步动了起来,竟朝高藏奔去,显然他们果真要为泉盖苏文报仇,目标直指高藏。

    高藏不慌不忙地扬起手,断然喝道:“将这些逆臣余孽就地诛杀!”

    第一批发誓效忠的将领们马上站起身,扬起刀剑便朝那群余孽背后奋力劈砍而去,将领带了头,身后的数千将士顿时也反应过来了,于是迅速结阵,将这数百名余孽重重包围了起来,最后便是一阵刀剑齐下,数百人毫无悬念地倒在血泊中。

    高藏长长呼出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神情依然保持着平静。

    “甚好,你们不负我,我必不负你们,日后必以国士报之!现在马上分出两千人马戍卫王宫,其余的将士出宫,告诉城门外的将士,泉盖苏文已伏诛,若将士中仍有从逆者,就地杀之!”

第九百二十九章 意外所遇

    有野心的人是不甘于永远当一个傀儡的,无论沉寂多少年,隐忍多少年,对他来说都在蛰伏,在伺机起事,他用漫长的时光,不慌不忙地布局,拉拢,培植羽翼,只待时机成熟,便一飞冲天。

    高藏就是这样的人,没人知道他蛰伏了多少年,没人知道他究竟在高句丽国的朝堂和军队里暗中培植了多少羽翼,然而一旦他打出了旗号,似乎四面八方都已是拥戴他的人了。

    汉献帝那么不争气的人,一封衣带血诏都能瞬间召集无数朝堂汉臣为他奔走,更何况高藏比汉献帝强多了,这些年的暗中筹谋,今日终于彻底爆发。

    李素给的震天雷并没有发挥作用,或者说,高藏从一开始就没将李素的震天雷列入起事的计划中。以高藏的性格,他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敌人给他的几百颗震天雷上,他有自己的安排部署,很早以前,他便在泉盖苏文身边埋下了一枚棋子,这枚棋子一直躲在暗处,完完全全为泉盖苏文效忠,高藏也从来不与他产生任何交集,直到今日,图穷匕见之时,这枚棋子终于站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劈出了恰到好处的一刀。

    一刀毙命,江山易主。

    蛰伏多年,一击致命。这才是真正的枭雄人物。

    接下来便是收服城外的十几万兵马,高藏隐藏多年的势力终于露出了峥嵘,收服十几万兵马基本没花费太大的力气,这些年不知被他安插了多少颗棋子,高藏一声高呼,棋子们便站出数百人,这些人带了头,而泉盖苏文又已伏诛,高藏又是高句丽合法的国主,群龙无首之下,十几万将士很容易便做了决定,向高藏称臣效忠。

    再接下来,便是诛除泉盖苏文的余孽,虽说李素在平壤城时将泉盖苏文的爪牙差不多杀干净了,但地方官府仍有许多官员是附逆的,这些人必须要除掉。高藏露出了冷血无情的一面,所有跟泉盖苏文有过交集的官员全部被杀,从都城到地方官府,高藏亮出了屠刀,开始从上到下的清洗,他要将泉盖苏文的痕迹从世上彻底抹除。

    所谓改朝换代的伟业,大多是鲜血白骨堆砌而成的。

    发下一连串命令后,高藏松了口气,神情疲倦地揉了揉额头。

    直到此刻,高句丽这个国家总算是基本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了,大权在握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仿佛从凡人突然变成了神灵,用俯视的姿态静静看着庸碌的苍生,而他,可以决定苍生的生死。

    国内的事高藏可以掌控,然而高句丽之外……

    高藏的叹息声更沉重了。

    唐国就不说了,两国刚刚才打完,人家现在还在回家的路上呢,一场战争死伤十数万,两国的仇怨怕是难以消解了,如今高藏刚刚夺权,国内士子臣民军队虽然表面上顺服,可他们都未对自己归心,夺权开始这几年,高藏要休养生息,更要收天下士子臣民之心,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从泉盖苏文死的那一刻起,高句丽便再也经不起任何一场战争,哪怕是小规模的局部战争也不行,一来国力空虚,实在打不起,二来,高藏并未收复人心,尤其是军队的人心,战则必败。

    所以,摆在高藏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正如当初与李素商议的一般,高藏不得不改变百年来高句丽对中原王朝的态度,选择与唐国平息干戈,重修邦交。

    高句丽与中原王朝的仇恨很深,包括高藏在内,内心对大唐也抱着敌视的态度,对李素承诺的两国交好,那是当时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现在做出的选择,却是因为时势与利益。时势逼迫,他不得不选择理智的停止战争,对唐国俯首称臣,一直到高句丽恢复元气,高藏已收国人之心为止,到那个时候,或许,战争又会开始了。

    一旦选择与唐国息战,那么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就会出现,比如高句丽与百济的同盟关系,高句丽与北方六部的关系,与新罗国多年的敌国关系等等,随着高句丽对大唐的俯首,周边国家的外交都会随之改变。

    想想这些如乱麻一般的国事,高藏只觉得头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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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骑在马上,被风吹得很头痛。

    骑马吹风看似飘逸潇洒,比如后世的歌词里唱的“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再配上一位皇阿玛领着一群阿哥和格格,骑在马上笑得又荡又漾,开心得要起飞似的,然而真正骑在马上迎风疾驰,那种滋味谁驰谁知道,反正李素不但没有丝毫想笑的意思,还很想哭。

    “不行了!我快死了!再不停下歇息我马上就死,死在马上!”李素终于受不了了,在马背上放声叫道。

    并肩而驰的李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手叫来身后一名将领,问清了斥候最后一次回禀的消息,确定百里内并无追兵后,李绩扬了扬手,下令全军下马休息。

    方老五抢先下马,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摇摇欲坠的李素小心地扶下马来。

    “公爷受苦了,您这么金贵的人儿,哪里受得了行军这般苦楚,真是造孽呀……”方老五搀扶着李素在草地上坐下,一边絮絮叨叨。

    “没错,我真的受苦了,你看看我脸上的鼻涕,看看我这双修长的美腿被马鞍磨的,再看看我这青紫的脸色,造孽呀……”李素差点落下泪来。

    确实太苦了,李素来到这个年代开始,还没受过这么大的苦呢,当初在西域沙漠里行军,好歹也只是晒晒太阳,脸有点黑而已,行路却是不慌不忙的。如今策马急行军,一跑就是一整天,天寒地冻的,李素感觉自己快死了。

    李绩看不惯外甥的样子,冷哼道:“看你这点出息,老夫比你大几十岁,可曾见老夫喊过一声苦?”

    李素叹道:“舅父大人没喊过苦,你是命苦……可我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啊,若我这次没被陛下钦点随军,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女儿,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到了吃饭的时候,下人毕恭毕敬来请我,吃完饭出门散步,不慌不忙走到公主的道观外,进去让公主在一旁弹琴,我便听着这淡雅的琴声顺便睡个午觉……”

    李素向往地叹了口气,道:“舅父大人,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而咱们现在骑着马,一天跑几百里地,从北跑到南,您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牲口,嗯,大型灵长哺乳类动物大规模迁徙,说的就是咱们现在在干的事,简称‘跑路’……”

    话没说完,李绩便一脚狠狠踹了过去,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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