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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贞观大闲人-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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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郑小楼这种属下……他不高兴了李素还得反过来和颜悦色给他做思想工作。

    “你看啊,你和我相比,谁大谁小?”李素采用迂回方式谆谆善诱。

    “我今年二十四岁,我比你大。”

    “我说的是地位,权势。”

    郑小楼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深沉:“佛说,众生平等……”

    “说地位呢,别扯佛,你这人荤素不忌,杀人放火样样都来,这会子倒想起佛了,当心佛爷生气,一道雷或九道雷把你轰成渣。”

    “你大。”郑小楼不甘不愿地道。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李素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我是大人物,对吧?”

    郑小楼没答话,扔过一记熟悉的鄙夷眼神。

    李素决定原谅他,接着道:“所以,人类光明美好的一面,通常是让大人物来表现的,对不对?史书上的大人物,个个都是伟大正派。从不偷鸡摸狗,但是人世间那么多偷鸡摸狗的事情,谁做的?”

    郑小楼这回终于聪明了,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当然是像我这种小人物做的。”

    李素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你终于悟了,离羽化飞升不远了,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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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郑小楼是个多面小能手,不但能杀人放火,装神弄鬼,还会偷人,偷得很利索,像个深谙此道的老司机。

    第二天早晨,王桩和郑小楼出了营,一直等到晚上,二人才姗姗归来。

    出去时两个人。回来时已是三个人,王桩和郑小楼一前一后扛着一个大布袋,布袋里一道人影不停蠕动挣扎。

    李素一直坐在帅帐里等着,见二人抬着布袋进来,李素喜道:“事办妥了?”

    王桩擦了把汗,笑道:“妥了,袋里的人便是钱夫子……”

    说着王桩忽然抬脚朝布袋狠狠一踹,怒道:“狗杂碎。一路上动个不停,偏不肯老实。害老子多费了不少劲。”

    李素挥挥手:“先把他放出来,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读书人,咱们对读书人一定要……”

    话没说完,郑小楼拽着袋子非常粗鲁地一扯,将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李素语声顿止,吃惊地盯着地上躺着的人。

    这人被绑住了手脚。嘴里倒没有狗血地堵上一团破布,而是很讲究地横塞着一根比筷子稍粗一点的短棍,短棍两头用绳子固定在脑后,再配合这家伙被反绑着的双手,一股浓郁的抖M**之气扑面而来。非常的重口味。

    嘴里塞着的短棍是有讲究的,古时行军作战,若是偷袭战的话,通常会让战马的马蹄裹上厚布,人的嘴里塞上这么一根小短棍,大队行军时便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达到掩藏行迹的目的,常言说的“马裹蹄,人衔枚”,便是这个意思,眼前这家伙嘴里横塞的短棍,就叫“枚”。

    令李素吃惊的倒不是这家伙的形象,而是他的长相。

    此人三十来岁年纪,身躯壮实魁梧,满脸横肉,额头上还有一道刀疤,嘴边长了一大圈浓密茂盛的络腮胡,这模样简直……

    “你们没抓错人?”李素扭头瞪着二人。

    “没啊,这家伙就是钱夫子。”

    “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这家伙哪个地方长得像夫子?分明是个杀羊宰狗的屠户,你们真的没抓错人?”

    郑小楼不耐烦地扯掉钱夫子嘴上塞的短棍,道:“让他来说。”

    钱夫子徒然被劫,正是担惊受怕的时候,在郑小楼充满杀机的眼神注视下,钱夫子也只好老老实实道:“这位……好汉,小人确叫钱夫子。”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李素今晚终于长了见识。

    “你读过书?还教过学生?”

    钱夫子茫然摇头:“没啊……”

    李素气坏了:“没读过书,没教过学生,你凭什么叫夫子?”

    钱夫子露出惊惶之色,颤声道:“因为我娘生下小人时,我爹恰好出了远门,我娘不懂取名,便随便给小人取名为‘夫子’,意思是夫君之子,如假包换……所以小人名叫钱夫子。”

    李素的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一家子的奇葩!

    “所以,你只是名字叫‘夫子’,而不是真正教书的夫子?”

    钱夫子连连点头陪笑:“是。”

    “既然你不是教书的,那你是做什么的?”

    钱夫子小心翼翼地道:“……小人确是屠户。”

    李素:“…………”

    好吧,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只是心中那种被什么东西堵塞住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人抓来了,接下来呢?

    西州的水如此浑浊,李素现在已明白,若欲大治西州,首先不是搞什么修城墙练兵之类的方略,而是先摸清楚这滩浑浊的水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从踏进西州城开始,李素便一直觉得城里的气氛很诡异,从官员到百姓,都是一副没精打采过一天算一天的颓废样子,这样的精气神,这样低迷的气氛,又在诸多外敌眼红觊觎的目光之下,居然能守住城池没有失陷,简直是见了鬼了。

    所以,李素要打开一个缺口,真正掌握这个城池的内幕,而这个缺口,便着落在钱夫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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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月照沟渠

    老婆饼里没老婆,荷包蛋里没荷包,那么钱夫子不是夫子也能够理解。

    现在李素要做的是把钱夫子知道的东西掏出来。

    虽然李素跟大理寺打过好几次交道,而且每次进出时狱卒们对他都表现出比较诡异的依依不舍的态度,但李素对如何审犯人却一概不知,因为那时他自己也是犯人。

    李素也犯了难,按惯例,抓到人以后应该审问吧?审问之前……应该先揍一顿吧,毕竟要给犯人造成一种蛮不讲理暗无天日的心理威慑,他才肯老实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幸好有些事情没必要学,听说一个大概就足够了,比如审犯人这种事,大抵便是一些约定俗成的套路,先打,再问,问不出再打……套路有点俗,简单且粗暴,但是效果却很不错,一般来说只要没碰到那种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或是那种你一虐他就嗨到不行的心理变态人物,通常情况下还是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帅帐里很安静,王桩巴巴地盯着李素,郑小楼环臂阖目,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连钱夫子也一脸惶恐和疑惑的盯着他。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当官的,可是……你一个当官的没事抓我一个屠户,格调是不是太低了点?再说,我一个屠户除了给你肉吃,还能给你什么?

    “接下来,咋办咧?”王桩忍不住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李素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沉思片刻,无比睿智地道:“揍他!”

    “啊?”王桩和钱夫子目瞪口呆。

    钱夫子呆怔片刻,急了:“为啥啊?小人从未……”

    话没说完,一旁阖目养神的郑小楼忽然发动了,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钱夫子的后背上。钱夫子面地而倒,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郑小楼狂风暴雨般的拳脚便狠狠地无情地落在他身上。

    王桩看着钱夫子被揍的惨状,又看了看自己砂钵大的拳头,神情有些挣扎,扭头望向李素。发现李素的目光很温和,里面充满了鼓励和……教唆意味?

    于是王桩狠狠一咬牙,硬起心肠也加入了惨无人道殴打钱夫子的行列。

    这一顿拳脚可不轻,王桩本来力气不小,饶是刻意在力度上放了水,一双拳头落在身上也很要命,更何况还有一个身手不凡而且毫无怜悯揍起人如同丧心病狂的疯子似的郑小楼……

    揍了大约半柱香时辰,钱夫子的惨叫愈发凄厉,连营地都惊动了。外面巡弋的将士以为帅帐内出了事,执剑壮着胆子掀开了帐帘打算进来救驾,结果发现这惨无人道的一幕,于是赶紧放下帘子溜了。

    最后李素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屠户,而钱夫子,叫得像屠户刀下的猪……

    叫了停以后,钱夫子双手抱头。仍躺在地上哀哀哼哼。

    王桩喘着粗气,道:“揍完了。我再多嘴问一句啊,……咱们为啥要揍他?”

    这个问题很有深度,而且也非常有悬念,连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钱夫子也忍不住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是啊,没招你没惹你。凭啥揍我?

    迎着三人疑惑的目光,李素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地道:“但凡审犯人,通常是要先揍一顿的,不然犯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招了……”

    话没说完。钱夫子眼泪流下来了,刚才挨了那么重的一通拳脚都没哭,可是此刻,情感的洪流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哭啥?”现在轮到李素疑惑了。

    王桩咧了咧嘴:“这都不知道,疼滴么,你挨了这顿揍不哭啊?”

    李素笑了,他喜欢哭的人,有泪可流证明天性未泯,按前世的话来说,这个同志是可以抢救……挽救一下滴。

    “好了好了,把眼泪收一收……”李素蹲下身开始安慰他:“现在,你肯说说西州的事么?为何西州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为何百姓畏官府如虎如狼?”

    钱夫子泪眼婆娑地抬头:“您要问的就是这个?”

    李素眯起了眼:“你还是不肯招?”

    “肯招肯招……”钱夫子忙不迭点头,接着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道:“其实刚才挨揍之前我就肯招了,您问什么我招什么,真的!这位官爷,您……倒是先问啊!上来便没头没脑先揍一顿,小人这顿打挨得……”

    说完钱夫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憋屈的情绪,咧开嘴大哭起来,真正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李素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似乎……刚才办事的顺序出了点问题?

    钱夫子哭得伤心,作为罪魁祸首,李素只好拍着他的肩安慰他:“好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做人要豁达点嘛……”

    钱夫子哭声更大了。

    一旁的郑小楼不耐烦了,冷冷地打破了眼前的尴尬场面。

    “你若再哭一声,我便再揍你一顿,说到做到。”

    钱夫子的哭声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突然停止,然后面朝李素垂头,万分诚恳地道:“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官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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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州官府常欺凌百姓,有这事吗?”李素第一个问题很敏感,或者说,他今晚想要问的问题都很敏感。

    钱夫子片刻都没有犹豫,脱口就答,用实际行动向李素证明刚才他那顿打挨得有多冤。

    “确有其事,贞观六年以前,当时城里的高昌人居多,虽说高昌国人大多皆是咱们汉人后裔,可百年来高昌国主以恩威服其心,况且西州离大唐甚远,久不沐王化,故而渐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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