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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折锦春-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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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亭淑抬手拢了拢衣袖,又将鬓边的发丝掠至耳后,方语声平淡地道:“并不出奇。秦家大娘子秀雅不足,刻板有余,不大懂得变通;秦二娘虽有才有貌,却失之于清高自许,过犹不及;秦四娘秉性尚可,只是太过于尖刻了,说是百年士族,在我看来,还不如商户家的小娘子来得温婉;至于那两个庶出的么……”

    她说到此处略停了停,眸中划过了一抹淡淡的不屑:“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往后连媵妾怕是都无缘去做的,我便也没多管她们。”

    她口中随意点评着秦家的几位女郎,袖中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今日在秦家所受之辱,异日必会讨回,只是,当着母亲的面儿,她却不想长他人志气,所以便给出了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

    秦家已经沦为商户了,这样的人家,她们霍家根本就不该放在眼里才是。

    自然,说这话些时,霍亭淑并未去理会一旁的霍亭纤,唯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似是在不经意间表述着什么。

    霍亭纤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垂下了头。

    比起父母,她对这个长姊更怕一些,此时自是不敢有任何异议。

    霍夫人并不知两个女儿的想法,见霍亭淑对秦家众女的评价颇低,霍亭纤也无别的表示,她便也跟着放松了几分。

    虽然不明霍至坚之意,不过,身为他的枕边人,霍夫人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在她看来,霍至坚似是有意拿秦家立威,如今秦家这般势弱,既无人支撑门户,亦无别的士族相帮,他自是可以安心行事,不必顾及太多。

    霍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今日不虚此行,心情倒好了起来。而霍家姊妹亦深觉今日之事到底瞒住了,心下也自开怀。于是,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母女三人倒也有说有笑,一个时辰后,马车便驶入了她们位于平城的宅邸。

    那是一幢三进的院子,附带一所不小的花园,园中亭台雅致、草木芳菲,很有几分南方婉约的风韵,却是比他们在建宁郡的老宅要精巧秀丽多了。

    初初搬进小院时,霍亭淑亦曾心喜不已。只是,连日来她屡屡出门,见识到了江阳郡各大族的作派,便是一个已经渐渐没落的程家,那山水庭院便已经叫人惊叹了,今日又去了一趟秦府那般的阔大豪宅,比那汉安乡侯府亦不差多少,此刻再见这所小院儿,霍夫人尚未如何,霍亭淑姊妹二人的面色,却是同时暗了一暗。

    只说那门楣上的匾额,霍家便比秦家要小了两圈不止。而再一联想那秦家诸女郎的学识、谈吐、风度与见闻,霍亭淑与霍亭纤的心情,便又低落了下去。

    即便是没落的士族,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仍令她们有自惭形秽之感。

    所幸霍夫人急着去书房向夫主回话,倒是并未注意到两个女儿的反常。(未完待续。)

第149章 水亭风

    霍至坚此时并不在书房之中。

    当女眷们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时,霍至坚正独自立在花园的朱漆亭中,望着脚下的一池碧水出神。

    东风温软,携来春时特有的甜腻与温柔,若杏子红衫、嫩柳楚腰,又似雪藕软臂、嫣然红唇,让人禁不住沉醉在这东风里,醺醺然不知身在何处。

    霍至坚尚算俊伟的面容上,渐渐地,浮起了一丝梦幻般的神情。

    他将两手负在了身后,手指下意识地捻了几捻。

    那指间残余的滑腻触感,若风中翩飞的柳絮,就这样轻盈地刮过他的指尖,激起了一阵阵战栗般的快/感,直达心底。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有甜腻的香气,似是隔风吹送,又像是自他脑海中幻化出来的一般,在他的鼻端荡漾。

    那一缕又软又嫩的暖香,掠过了他的面颊,让他想起女子如雪的肌肤,轻轻擦过他的脸,又像是温腻的吐息,在他的耳畔缠绵。

    他握紧了手掌,那掌中握住的,不是满袖春风,而是柔腴膏脂,亦是软香酥嫩,游鱼似地,在他的掌中滑动着、流转着,却又偏生抓不住、捏不牢,让人无从着力,进而便生出更多的**,想要狠狠地去挤压、去蹂躏……

    霍至坚的脸上浮起潮红,呼吸急促、鼻翼张大,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然而,便在这至愉至悦的同时,他却又紧紧地咬住牙关,似是在与什么东西抗衡着一般,拼命地握紧了拳头,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那来自于身体深处的沸腾与喧嚣,便在这压制之中,变得更为强烈。

    他闭紧了眼睛。

    在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他自小苦读的那间书房。那沉重的松木书桌上,满是岁月积淀而成的暗淡微光,就算是窗外阳光再好,那房间里的一切,亦总是阴沉的,像是在心底里压上了千斤磐石,重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有若实质的幻想,一点一点地挤压进了他的心底,如同黑夜笼罩下的阴影,一丝一缕的爬满心间。

    终于,那奔涌的灼热被这黑暗驱散,连同那指间残留着的触感,亦就此消失无踪。

    霍至坚缓缓张开了双眼,怔忡地望着前方的两棵垂柳,神情有些呆滞,又带了几分疲惫与茫然。

    有时候他会弄不明白,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就会行至了这一步?

    他抬起衣袖,拭去了额角的汗珠,一时间,只觉得身心俱疲。

    算起来,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去岁此时,他奉命陪同建宁郡守赴京述职。

    大都的风流富丽、繁华旖旎,让他这个一直守在偏僻的建宁郡,每日只知闭门苦读,伴着鸡啼与冷月过了半辈子的人,头一次知晓,外面的天地,竟是如此的风薰水软,亦是如此的引人入胜。

    他想,他一定是被大都的风流蕴藉给醺得醉了,失了神智,否则,又怎么会做下那样的事?

    霍至坚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的玄瓦飞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却越发地暗淡了下去。

    直至今日他都未想通,他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念头,才会……去了那里。

    那是大都最有名的伎馆,里头的官伎,个个美艳。

    鬼使神差之下,他偷偷地去了一次,自此后,便是没顶的沉沦,再难自拔。

    他不该如此的。

    依陈国律,朝廷命官可蓄养私妓,可于私宴上狎妓,去官伎馆却是绝对不行的,否则将以过错论处。

    之所以有此一律,却是因为在官伎之中,有太多没落的士族子女、获罪的官员家眷,万一由着她们蛊惑了朝廷命官,却是极易犯下大逆之罪的,故当戒之。

    可是,明知此举无异于自毁前程,霍至坚却偏偏管不住自己。

    即便管得住心,却也管不住身体,更管不住那身体深处被压抑多年、如今喷薄而出**。

    那几日的他,不再是寒夜苦读的士子,更非行止端方的君子,他就像是被妖魔附了体,又如食髓知味的饕客,纵容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沉醉在那温柔乡里。

    他从不知晓,自己竟是如此耽于享乐的人,亦从不知晓,在那些卑贱的官伎身上,竟能获得如此令人迷醉的快乐。

    连他自己都被吓住了。

    那大都的繁丽风物,便像是一个神秘的咒语,释放出了他心中最邪秽的恶魔,让他变得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他害怕了起来。

    而越是害怕,他便沦陷得越深。

    也或许,他怕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那些抓住了他把柄的人罢。

    霍至坚疲倦地闭了闭眼,扶住了一旁的朱漆廊柱。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被人要挟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惶惑,最终令他清醒了过来,做回了原先那个公正严明的霍氏家主。

    只是,这一回,他管住了自己的身体,他的心却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束缚。

    今日这样的情形,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望着这满园烂漫的春色,霍至坚的神情,越发地怅然起来。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似要将那些泛起的绮念捏碎。然而在心底里,他却清楚地知晓,时至今日,他仍是长醉未醒,也,不愿醒来。

    由出生至今,他从未有过这般的痛苦,却也从未有过这般的欢愉。

    那极致的快乐,如同嵌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只消一阵好风、一阵甜香,便能被愉悦地唤醒,带着他重温那十余日的纵情。

    那种隐秘的快/感,甚至比当年置身其间时,还要令人沉迷。

    霍至坚的面色有些发白。

    他抬起衣袖,再度拭了拭额角的微汗。

    他知道,他这样很不好。

    伎馆里的美色再艳,亦是卑贱的、肮脏的。

    可是,脑子里清楚是一回事,他的心却容不得他不去想。

    更有甚者,越是知晓它的脏,他的欢愉便越发强烈。而他越是要拼命地压抑,那指尖的触感、鼻息间的味道,便越发地甜柔动人,让他一次次地迷失,又一次次地因了那些迷失,而自责乃至于自罚。

    霍至坚无力地阖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150章 芍药栏

    雪肤如砌玉、丝鬓若堆鸦,那微启的红唇中吐出甜美的气息,醇香若酒,而那柔软的腰身似若无骨,缠绵在他的掌中,一起一伏,若雪山轻晃,在他的身下……

    霍至坚猛地张开眼睛,额头冷汗如雨。

    他真是魔障了!

    他颊边的肌肉抖动了起来,面上的神情似是极度的恐惧,又像是无限欢喜

    “夫主原来在这里,倒叫我好找。”霍夫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霍至坚的脊背,一瞬间挺得笔直。

    几乎与此同时,所有旖念尽皆消散,甚至连迸出的冷汗,亦在这顷刻间被风吹干。

    这一刻,在他脑海中呈现的,是一张乏善可陈的脸,与一身松驰粗糙的肌肤,还有那股刺鼻的桂花头油的味道。

    那方才的绮罗香软,亦在这一刻冷凝,化作了满心底的乏味。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泛起的异样,转过脸时,已然是面色端肃,神情冷然。

    霍夫人站在亭外,那带着几分崇敬的视线,在他的面上轻轻掠过,复又垂下了头,语声恭谨地道:“夫主,妾回来了。”

    霍至坚“唔”了一声,将负着的两手垂在身侧,缓步走下了朱漆亭。

    此刻的他,俨然已是威严肃穆的一家之主,方才的那些挣扎与困顿,便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秦府情形如何?”他沉声问道,一面问话,一面便沿着假山下的石子小径慢慢地向前走着,步态十分沉稳。

    霍夫人亦步亦趋地随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距离,语声低柔:“据妾观察,秦家如今已类商户,并不足虑。”

    霍至坚脚下一顿,捻须不语。

    霍夫人亦停下了脚步。

    从她所处的位置看去,恰好能看见他一道蹙起的眉毛。

    “怎么了?”她有些心慌起来,连忙问道:“是不是妾说错话了?”

    依她的猜测,听闻这个消息时,霍至坚应当欢喜才是,可此际瞧来,他却像有些不虞。

    “无事。”霍至坚很快便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淡声语道,又回首看了霍夫人一眼,目中流露出了一丝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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