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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折锦春-第4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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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说,郭元洲也远不是表面看来的那般无害,这件事由他自己去查,显然也好过秦素这个外人插手。

    桓子澄自也知晓其中因由,心下不由一阵凛然。

    在这皇城之中,想要平安喜乐地过日子,应该是不可能的。

    这般想着,他面上的冷漠便淡了去,语声和缓:“殿下自己也需小心。”

    秦素轻轻颔首,抬头看了看天。

    月影又往旁边偏移了一些,她估摸着这时辰差不多了,便转向了桓子澄:“我们还是走罢。回去得晚了,只怕又要惹来是非。”

    桓子澄闻言,面上便漾起了一个极淡的浅笑。

    如果熟悉他的人在此,只怕会惊得不知所措。

    在桓子澄的脸上,这种微笑的表情,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可此时此刻,这神情却偏偏出现了,且还出现得无比自然,就好像他天生就该这样笑着一般。

    黑暗的荒径上,两个人相对而立,虽身形相隔甚远,却给人一种奇异的默契感。

    “我都听殿下安排。”桓子澄说道,揖手行了一礼。

    看着这样亲近示好的桓子澄,秦素心下很是欣然。

    她原以为此人极难接近,可今晚相处下来,却发现他其实是个温和的人,虽然冷了点,但却并非一味冷酷。

    就好比此时,桓子澄的表情亦堪称柔和。纵然他的脸上并无笑意,可他整个人的气息却是柔缓的,遍身的冰雪似被暖风拂去。

    秦素忽然就觉得,这个清高冰冷的桓子澄,可能远远比那些所谓的谦谦君子,更具君子之风。

    “殿下来此,旁人没发现么?”待两个人重新踏上前路,桓子澄便低声问道,语气里有着隐约的关切。

    秦素便将手往身上指了指,笑道:“你瞧我这身儿衣裳,谁能瞧得见?”

    桓子澄其实就早发觉她穿了一身黑衣,却没想到,她是将这身衣裳做了掩护。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唇角的线条很是柔和。

    秦素向他一笑,复又停步,踮脚看向了玉琼殿的方向,喃喃道:“也不知父皇他们走了没有?”

    “走了。”桓子澄简短地说道,的语声很是淡然。

    秦素便好奇起来,挑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你瞧得见?”

    桓子澄眉眼未动,并不曾说话。

    他当然知道中元帝已经离开了。因为,这位陈国的君主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刚愎自用、生性多疑、有始无终、昏庸无道……

    在中元帝的身上,集合着一切亡国之君的特征。这些年可能还好些,再过两年,他的暴戾将会显现,情况也会变得更加严重。

    如中元帝这样的人,居庙堂之高则朝令夕改、处江湖之远则乖张诡异,大陈以之为主,实乃天下苍生之大不幸。

    这样的中元帝,你能指望他有多少耐心去关心自己的孩子?

    桓子澄敢肯定,待中元帝来到玉琼殿后,发现那殿中只有一个太子,他定然心生厌恶,继而大觉无趣。这位君主根本不会关心太子殿下为何醉酒,只会敷衍两句,然后匆匆离开。

    所以,桓子澄才会那样笃定地回答秦素。

    只是这个中因由,他却并不好明说。

    “司空大人也会伴在父皇之侧么?”秦素轻声问道。

    这清弱而动听的语声,让桓子澄收回了心神。

    “我父亲自然会在。”他毫不讳言地说道,面色一派平淡:“此局既然将我算计在内,若父亲不去,岂不可惜?不仅父亲会去,三公想必都会在侧,否则不足以起效,也不足以令陛下暴怒。”

    他心平气和地说着这些话,几乎是在为那设局之人考虑。

    秦素心下倒有些不忍。

    方才桓子澄分明说过,这一局,有“家人作祟”。

    桓氏大宅之中,本就不是风平浪静的。那位卢夫人膝下有两子,又有着强势的母族,想必不会安分。而桓子澄之母裴氏,却是没落如斯,连一点像样的助力都没有。

    在那个家里,桓子澄,也是势单力孤的罢。

    秦素心中的那种不忍,又转作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桓子澄此时的情形,与她在秦家何其类似?纵然她有姊妹相亲,而他有着高贵的嫡子身份,却也缓解不了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秦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似是感知到了她此刻所想,桓子澄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拂袍袖:“殿下还是管好自己为上。”

    秦素噎了噎。

    随后,她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就是有点担心他罢了,不想人家根本不领情,还叫她好自为之。

    不识好人心!

    她在心里恨恨骂道,又朝桓子澄飞去好几个眼刀,恨声道:“要你管!”

第775章 拎小鸡

    说罢此话,秦素已是愤而甩袖,抬脚便走。

    可谁想,那路上也不知哪来的石子,她一步便踏了上去,顿时立足不稳,蓦地朝前栽去。

    在那个瞬间,秦素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不能喊。

    若是发出响动引来旁人,那就糟了!

    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咬紧牙关,闷不吭声地直往下倒,一面还在心中哀叹:可怜她一届公主,摔倒了却吱都不敢吱一声,简直窝囊透顶。

    此念才起,后脖领子陡然一紧,秦素的两脚瞬间便离了地,

    旋即喉头一阵塞麻,却是被勒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她悬着身子在半空里转了个圈儿,但见桓子澄正站在她身后,猿臂轻舒,却是将她整个儿给拎了起来。

    顾不得去想别的,秦素翻着白眼儿就去打桓子澄的手,一面拼命蹬腿:“松手!快松手!你要勒死本宫么?”

    桓子澄这时才发现,他这是将一国公主给拎了起来……

    以拎小鸡的姿势。

    “殿下恕罪。”他淡然语道,语气中毫无请罪的诚意,同时长臂往下一落,秦素当下两脚便着了地。

    随后,来自于后脖领子的那股力道,便即消失了。

    秦素站在地上连声喘气,还不住轻咳,一面不忘恨恨地瞪着桓子澄。

    这人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让她难堪的?

    方才那一下简直力道奇大,差点儿没把她勒断了气。

    “有你这样救人的么?”她忍不住拿眼睛剜他,语中满是恨恨:“知道的说你在救驾,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来抓小鸡的呢。”

    太不尊重人了。

    不,应该是太不尊重她这个公主殿下了。

    秦素简直要气死了。

    桓子澄没说话,面上亦无表情。

    秦素下死力地瞪着他,却见他眉心紧蹙,面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紧绷,呼吸亦有些不稳。

    她不由心头微动,凝目看去。

    借着远处微弱的烛光,她发现桓子澄的额角居然沁出了汗,颊边的潮红依旧清晰可辨别。

    直到那一刻,秦素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桓子澄身中情药,至今无解,甚至连一口凉水都没喝过。

    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秦素不由咋舌。

    这人莫非是铁打的不成?

    那药的药性十分厉害,由太子殿下的情形可见一斑,可桓子澄却仍旧是行动如常,甚至还能够与她正常地交谈,头脑之清醒、思绪之敏锐,完全看不出半点异样。

    若非方才这一下他用了力气,只怕他还不会表现出这种疲态。

    “你……可要歇一歇?”秦素不由问道,语气在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

    回答她的,是一把冷湛的声线:“不必。”

    只说了这二字,桓子澄便又提步往前。

    秦素倒有些心急起来,追上去轻声道:“桓郎见谅,并非我不愿给你解药,而是我手上并无对症的解药,方才给太子殿下吃的那个药,其实……”

    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面上掠过了一丝尴尬,小声道:“……其实吧,那个药它……它是泻药。”

    桓子澄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看着他修挺的、散发出阵阵冷意的背影,秦素干笑了一声,继续小声道:“那药虽不对症,但确实也可起到缓解的作用,就是缓解的方式有点……那个……猛烈。”

    说到这里,她似是生怕桓子澄不高兴,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桓郎放心,那个……那两种药……的药性相抵,因此这泻药发作的时间会……延迟到后半晚。我可以拿性命担保,今日的夜游宴,太子殿下还是无事的。”

    秦素是断然不会承认她在胡乱用药的。

    那些药理知识她也只略知一二,她手头的泻药是按照隐堂配方所制的,其中有一味半夏,恰恰与情药中的一味乌头相克,所以她就大胆地用了。

    反正又吃不死人。

    当年药庐试药的药人,在吃了好几种类似的药后依旧活了很长时间,所以秦素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把药都给了太子。

    如果换个角度去想,秦素给太子殿下所谓的“解药”,其实也是一种毒药。

    也就是说,她这是在给太子下毒。

    桓子澄回过头来,看了秦素一眼。

    那一眼,含着满满的无奈。

    “你啊……”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摇了摇头,复又转身往前走去。

    秦素紧随其后,很自觉地不再说话,直到走出好一会后,她才咂么出一点儿不对劲儿。

    桓子澄认识路么?

    他就这么直往前走,该不会是胡乱走的吧?

    她连忙抬头辨了辨方向,随后便发觉,桓子澄居然没走错。

    “你来过这里?”秦素忍不住问道,心下极为奇怪。

    桓子澄大步前行,连头都没回,只抛过来一把冷湛的声线:“观星辨位,殿下不知么?”

    秦素噎了噎,旋即心下骇然。

    分明身中情药,受药性发作之苦,可桓子澄却行若无事,甚至还能在与她说话之余,观星辨别方位,自己找出前路,根本就不需要她指引。

    这位青桓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秉性又是怎么形成的?

    在秦素的两世人生中,还从未见过有谁如他这般,兼具聪明的头脑与铁铸般的意志。

    这样杰出的人物,前世居然落得如此惨死,委实令人扼腕。

    这般想着,秦素便又生出几许惘然。

    她倏然便想起,前世时,桓子澄在临刑之前,曾以木屐敲断石,敲出了一整首的《长清》,一曲绝响,直令满城尽泣。

    而此刻,这个人却正走在她的身前,绯红的衣衫在风里飞扬着,如夜色中的火焰,灼艳而又幽寂。

    那是一种极微妙的感觉,如梦似醒,令人恍惚。

    秦素像是陷入了一种幻像之中,情不自禁地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轻语道:“《长清》之孤绝,而今再难闻了。”语罢,复又一叹。

    走在前面的桓子澄,身形陡然一顿。

    他的动作来得突然,秦素此时正紧跟在他的身后,猛不防他停了下来,一时不及收步,一头便撞在了他的背上。

    “咚”,不算太响的一声,却撞得秦素险些闷哼。

第776章 《长清》绝

    秦素连忙后退了一步,用力揉着被撞疼的鼻尖儿,没好气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说停就停,也不晓得提前说一声儿?不知道你身后还有人么?”

    桓子澄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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