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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折锦春-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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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微有些自嘲地道:“薛侍郎走路可真快。”

    “是啊,走得真快。”白芳华十分尽责地附和了一声,一脸“公主殿下英明”的神情。

    阿栗此时便走上前来,将那柳条小花篮呈予秦素看,笑嘻嘻地道:“殿下瞧啊,这花儿多好看。”

    秦素凝目看去,但见缠着细叶的柳条花蓝里,那朵杂色芙蓉开得美艳,衬着一旁堆雪似的一大朵白山茶,确实好看。且因这两枝花都不小,将个小柳条儿篮子也塞得差不多满了,瞧来倒也是一篮春光。

    “的确很好看。”秦素点头赞了一句。

    她这厢话音未落,便闻一道凉静的语声响起了在耳畔:“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秦素闻声而惊,转眸看去,赫然便见薛允衍正立在山道上,离着她不过五、六步远,正自躬身行礼。

    秦素的眼睛再度瞪得溜圆。

    这一回,她可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令她吃惊的不是薛允衍的去而复返,而是他的手。

    确切地说,是薛允衍手里的那捧野花儿。

    虽然那把花儿看起来面相可疑,像是临时采来的,可那到底也是花儿啊。

    铁面郎君手捧野花,这情景,如何不叫人瞠目?

    纵然擎花而立的薛大郎,也有一种分外的好看,可秦素还是有点没转过来。

    薛允衍这又是要干嘛?

    难道他这也是来献花儿的?

    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秦素忍不住问:“薛中丞怎么也回来了?”

    说这话时,她的眉间是掩不去的诧异,又将薛允衍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现在的她已然可以断定,薛允衍手里的那捧花儿,绝对是临时现折的,有几朵花的根茎处还沾着泥。

    不过,这五颜六色的一大堆野花,被薛允衍捧在手中,却是野趣顿生,有一种洒然自在的意味。

    秦素这还是头一回发现,美郎君们捧花时,几乎个顶个地好看着。

    可惜,桓大郎捧花的模样,秦素却没瞧见。

    她这里正胡思乱想着,但见薛允衍施施然地一展衣袖,温言道:“吾代舍妹十一娘,献花予殿下。”语毕,他便态度自然地将那捧花递予了一旁的宫人。

    秦素瞪圆的眼睛立时恢复了原状。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吃惊了。

    在收到了桓大郎与薛二郎的花之后,再多一个薛大郎,又有什么要紧?

    所谓债多不愁,花多无忧。她堂堂大陈公主,收几个美郎君送来的花儿,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心中虽是如此作想着,可秦素却有点管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的唇角,正在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着。

    她很开心,非常、非常、非常地开心。

    今日可是花朝节啊。

    前世今生,这是她头一回过这个节,而收到郎君们送来的花儿,纵然这些郎君并非她的兄长,那也是两世里头一回。

    这种奇异而新鲜的体验,让她的心雀跃不已。

    前世孤冷,换来这一世的鲜花与美郎君相伴,夫复何求?这个花朝节,简直是秦素两辈加起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瑟花,再看了看花篮里的满目芳华,即便山道寂然,美郎君们早就消失了无影无踪,可秦素却还是觉得,那拂面而来的春风,竟是如此地温暖柔和,而这大都的春天,竟也洗去了曾经的冷冽,变得格外宜人。

    她弯了眉眼,欢喜地笑了起来……

    …………………………

    薄暮时分,天色变得有些阴沉,玄都观的杏子林中,杏花兀自随风飞舞,林中却是衣鬓杳杳,再无半点人迹。

    远远看去,那一小片如云似霞的浅粉,便像是夕阳最后的余晖,冲破了薄薄的云层,披落在玄都峰的山腰处。

    莫不离立在院中,举首望向玄都峰的那一抹云霞,丽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怅然。

    在他的身畔,是荒寂而枯瑟的花坛,巨大的白石苔痕细细,在石头的最下方,有春草纤弱,随风摇曳。

    “水宗回上京了?”莫不离冷润的语声似被春风拂乱,又如一段错了韵的琴音,在这荒僻的小院里回响着。

    阿烈正立在他的身后,闻言便躬了躬身,平板地道:“是,先生。水宗说,他今日是冒失了,不该惊动了秦六。大都不宜久留,趁着城门未关,离开玄都观后水宗便立时出城去了。他说他会返回上京,先生无召,再不会擅入大都。”

第715章 意萧索

    莫不离轻轻地“唔”了一声,俯身扯下了一丛细草,放在指尖慢慢地揉搓着,怅怅地道:“他老人家还是少年心性,急躁起来,比我还不如。”

    “水宗也是这样说的。”阿烈说道,眉眼间一派岑寂,“他说,他也没想到竟能在山道上遇见秦六娘,因见她孤身一人,便临时起意,想要出手结果了她,替先生除去一颗无用的棋子,不想却是未成。”

    莫不离没说话,唯将揉烂了的草叶抛去了一旁。

    那一刻,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寒意,连春风都不能将之拂暖。

    “先生息怒。”似是察知了他的心情,阿烈平平语道,语气中并没有半点惶惑,也一如既往地单调着,“水宗久不在先生跟前,又一直隐居,性子便有些左了。且先生所谋并未告知于他,种种因由混杂,他才会有此不智之举。水宗已经知罪了。”

    “知罪?”莫不离勾了勾唇。那一刻,他单薄的背影显出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孤单,仿佛满天满地的暮色扑上了身,寥落而又荒芜。

    “我知道,水宗仍旧还当我是个……”他叹息着止住了话头,转眸看向阿烈,那双流星般的眸子里,似蕴着亘古也化不开的冷寂。

    “先生多虑了。”阿烈面无表情地说道,虽是劝慰之语,然他的神情却还是没有变化,“水宗原本便性情飘忽,当初连主公……先主公……都降不住他,而先生能够令其为先生所用,无论是当初与隐堂对峙,还是后来避居白马寺,他皆是完全听从先生指派。由此即可知,水宗对先生是信服的。先生之能,亦是远超常人。”

    这些称赞之语若是经由旁人说来,未免会有满口谀词之感,可阿烈的语气与神情却都很郑重,可想而知,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听了他的话,莫不离的面上,便浮起了一屡自嘲的浅笑,探手抚着身旁的白石,长叹了一声道:“我能有什么本事?挟父之余威尔,如今更是被人逼到了此处,隐姓埋名,直如死人一般。”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阿烈立时接口道,语气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很显然,对于莫不离的话,他是极其不赞同的,这种情绪甚至也反应在了他的眉眼间。

    他蹙起了眉,继续以一种半是劝慰、半是反对的语气说道:“先生当初能于侥幸逃生之余,一点点地归拢残部、恢复实力,北上赵国、复归陈国,最后成功隐于皇宫之内,说动主公相助,更暗中联络起江、周、杜三姓之力,助主公大事。天下间还有几人能做到先生做到的事?先生的自谦之语,吾,不敢苛同。”

    他这番话可谓掷地有声,语罢,他便向莫不离躬了躬身,一字一顿地道:“阿烈此生,唯先生马首是瞻。”

    莫不离安静地立在花坛边。

    浓重的暮色投射在他的脸上,在他挺直的鼻骨旁刻下阴影。

    那一刻的他,形销骨立,意态萧索,即便此刻神情稍缓,那种融进骨血里的寂寥,却仍旧一点一点地渗透了出来。

    他寂寂地站着,那遍身的沧桑倦怠,如同垂垂老矣的老者,衬着他的乌发与星眸,瞧来触目惊心。

    良久后,莫不离方才收回了抚向大石的手,寂然地道:“如今,也只有你能与我说这些了。若没有你提及,只怕我自己都会忘记,我为何会来到此处。”

    惘然地叹了一口气,他负起两手,慢慢地踱向漆色斑驳的回廊,神情间满是感慨:“水宗的年纪也不小了,脾气却是一丝未改,仍旧不知收敛。我特意将他调去上京,就是怕他在大都闹事,亦是让他替我看好了……那个地方。可他倒好,一见秦六就要动手,竟还是当初那个脾气,倒叫人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

    他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惆怅,说到这里时,他便抬手揉了揉额角,复又将手放在眼前细瞧。

    微暗的天光下,他的指尖上染了些淡绿的草汁,想来是方才沾上的。

    闲闲地自袖中取了布巾出来,他以布巾轻拭着指尖,冷润的语声仿若一根冰线,直直探入人的心底:“我知道,他仍旧不拿我当主子看,也惯是沉不住气,所以才特意调他去做了这份闲差。好在这次未闹出大事来,且他又擅异容与追踪,逃还是逃得掉的。”他叹息似地说道,面色已是格外地沉凝。

    阿烈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眉眼间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平声道:“水宗要我提醒先生,秦六的身边有金御卫高手护着,且还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呵呵”,莫不离蓦地笑了起来,然笑声中却无一丝笑意。

    他抬起手,将布巾在额头上拭着,那张矛盾重重的脸上,溢出了一种既似讥讽、又似恼怒的神情。

    “此事,难道吾还会不知么?”他反问道,森然的视线如同冰针,直直刺向了阿烈,“吾居于广明宫,身在皇城,难道不知道郭士礼对这个女儿宝贝得很,秦六身边有人护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就这么点儿消息,还要劳动他一代宗师亲自去查?”

    这一刻,他终是没再隐去语中的苛责,看向阿烈的视线也越加冷厉:“此事,终究是水宗大谬。而你,亦不曾多方劝诫,亦有过错。”

    如此严厉的指责,在他还是少有之事,阿烈立时单膝点地,垂首道:“先生恕罪,是我失于督察,先生息怒。”

    莫不离垂下眼眸,打量着手中的布巾,寒声问道:“是你把消息透给水宗的?”

    阿烈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秦六去玄都观的事,是水宗自己打听来的。”

    “他不是在后山静修么?为何又跑去前山?”莫不离冷声问道,丽的眉眼间,难得地多了几分戾气。

    看起来,水宗意图对秦素动手之事,让他极为恼火,连带着对阿烈也迁怒起来,出言竟是少见的严厉。

第716章 身后人

    听了莫不离之语,阿烈的语声却依然很平板,说道:“据水宗说,他只是一时性起,想去碑林转转,却见碑林外头竟守着禁军,他知道秦六在此,便避去了外头,不想竟在偏僻小径偶遇孤身一人的秦六,他这才临时动了杀机。”

    他的话音落地,莫不离的脸上,陡然涌起了一种迹近于暴怒的神情。

    但很快地,这种表情便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已是恢复了淡然。

    从容收起布巾,也不去看阿烈,莫不离目注于远处玄都峰的方向,似在欣赏着薄暮时分远山的景致。

    天色渐暗,夜的羽翼已然张开,将整片天地包裹了起来。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那朦胧的、微带晕黄的月华,如一面薄纱,徐徐铺展于这所安静的小院。

    莫不离抬起头,看向了那一轮圆月,语气已然变成了平素的冷润,漫声道:“如今正在用人之机,水宗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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