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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贺兰风云图-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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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龙儿携水月下楼,径直将她拉出客店,水月道:“好妹妹,我们不是去清洗裙子么,出来干甚么?”欧阳龙儿一路盘算如何让水月对朱天豪死心,待出得客栈,早已成竹在胸,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两人来到客店后一人迹罕至处,欧阳龙儿回过头来,望着水月,突然抱着水月哭了起来,水月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忙问道:“好妹子,你怎么了?”欧阳龙儿搂得更紧了,嚎啕大哭了好久,才道:“姊姊,我对不起你。”水月问道:“我……你怎么了?”欧阳龙儿道:“我不能说。”水月问道:“你……你怎么不能说?”欧阳龙儿大哭一阵,说道:“总之,我对不起你。”水月本是聪慧敏感之人,此时突然想起欧阳龙儿先前的话,又闻她哭得如此伤心,隐隐觉出不妙,问道:“我们是好姐妹,你有什么委屈,不妨说出来,我或能……”一语未毕,欧阳龙儿哭道:“我……我是天豪哥的人了。”

水月脑中轰地一响,仿似晴天一个霹雳迎头击下,霎时之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有些发黑,过了良久,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你怎么是天豪哥的人了?”

欧阳龙儿道:“我不是说,我和他昨晚共处一室?昨天夜里他喝多了,我一个弱女子,就这样……”大声干哭起来。

水月姑娘剧振之下,哪有心思揣度她是真哭假哭,只觉有一硬物卡在喉头,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头皮有些发麻,面颊也似乎僵硬了,一想到“我一个弱女子,就这样”九个字,既不敢往下想,却又忍不住不想,一时之间万念俱灰,心如刀割,任由欧阳龙儿抱着自己,似木鸡一般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一个无声,一个大哭,一个真悲,一个假恸。过了一会,欧阳龙儿抬起头来,见水月双目发愣,早已魂飞天外,忙停了哭泣,说道:“好姊姊,你怪不怪我?”直问了三次,水月才道:“这样的事,你也是受害人,我……我又怎能怪你。”话虽如此,却极是冷淡,双目盯着不远处一棵槐树,既不眨眼,也不转动,眼眶通红。

欧阳龙儿见也差不多了,说道:“姊姊,我知你对天豪哥情深意重,我也知你们已订了婚,可事已至此,我也是没有办法,如今我有一计,仍能让你和天豪哥在一起,只是,不知姊姊肯是不肯?”

水月心如死灰,听欧阳龙儿说事有转机,黑暗中似乎看到了一线光亮,有气无力道:“什么计?”说完这一句,再也撑持不住,扶着墙角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欧阳龙儿道:“我已是天豪哥的人了,今生今世,便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定他了,谁也别想将我们分开。”

水月一听这哪是什么妙计,更像在伤口撒下一把盐,她睁大双眼,两行晶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哗哗滚落下来。欧阳龙儿道:“不过,我虽然是天豪哥的人了,天豪哥却不一定只是我一个人的。”

水月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问道:“怎么不是……不是你一个人的?”

欧阳龙儿轻轻将水月的手握起来,继续道:“姊姊原也可以嫁天豪哥的,只是要委屈你做个小的了。”

水月闻此,似乎被什么敲了一下,好像清醒了一些,痛也随之更清晰了,自父母将她许配给朱天豪一来,虽还未过门,一颗芳心无时无刻不在朱天豪身上,听到欧阳龙儿这个“妙计”,隐隐觉着虽非十全十美,却也不失为下下策中的上策,可是她此次偷逃出宫,一心便要寻着朱天豪,谁知突然听得这个晴天霹雳,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

欧阳龙儿见她迟疑,暗道:“看你这模样,莫非让你做妾你也愿意?”冷冷问道:“怎样,你肯是不肯?”水月将头埋得老低,说道:“好妹妹,我知道你受了极大得委屈,可我没想到你这样地宽宏开通……”望了一眼欧阳龙儿,扑在她肩头道:“谢谢你,只要能和天豪哥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欧阳龙儿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大声道:“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水月吓了一跳,睁着泪汪汪的眼睛道:“你……你不愿意和我共事一夫么?没关系,我不会和你抢天豪哥的,只要我能远远看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她怕欧阳龙儿不答应,忙低下头去,从随身包袱中抖出一堆栈得整整齐齐的物什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前些天我去刘婆婆那儿学了些刺绣,你看看,我这刺绣好不好,好妹妹,我不能没有天豪哥,我求你分一些给我,一些就好。”

欧阳龙儿见一张布帕上绣了一对鸳鸯,布帕下却是一双肥大的袜子,显是为朱天豪绣的,袜子上绣了一些好看的花鸟,那刺绣上的鸳鸯花鸟虽不是惟妙惟肖,绣工却极是精细,绣线配色更是极尽巧思,可见水月在这上面下足了功夫。欧阳龙儿静静看着,知水月对朱天豪之深情,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喉头亦忍不住哽咽了。但她一心要让水月死心,一计不成,又想:“你宁愿远远看着他也愿意嫁他,他死了你总该死心了罢。”想到此,又道:“我又没说不和你分,我问你,你们定亲时,你是不是送了他一支银钗?”

第十二回畿途漫漫31

水月点点头,鼓起勇气道:“你怎么知道?”欧阳龙儿道:“我本也不知,昨晚他去赌钱,没多久便输了个精光,人家追着他要债,哪知搜遍全身也没找着半个铜子儿,却发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银钗,那伙人便说要他脖子上的银钗作抵押,谁知天豪哥死活不同意,说那银钗是他你送给他的东西,就算是死也不能弄丢的。”她将朱天豪在万客居替掌柜出头的事改头换面说了出来。

水月听在耳中,面上忍不住又哭又笑,又是绝望,又满怀期望,欧阳龙儿接道:“天豪哥不肯交出银钗,赌坊中当即围上来十二三个壮汉,左边那一个壮汉挥动碗大的拳头,在天豪哥左边脸上重重一拳,右边那人举起铁棍,照着他右胳膊就是一棍,还有人在他头上砸了一铁锤,那铁锤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十二个壮汉直打了一个多时辰,天豪哥被打晕了过去,那些恶人仍不肯罢休,将天豪哥胳膊也打折了,腿也打得稀烂,直到晚上,才将他扔出赌坊。”

欧阳郡主口才极佳,一席话虽是胡诌乱编,竟也说得如临其境,水月每听朱天豪挨一拳一棒,面上忍不住一阵阵抽搐,仿佛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自己身上,听欧阳龙儿说完,已然神智大乱,大声道:“天豪哥被打死了?”失神之下,竟忘了想一想,朱天豪既被打成此番模样,如何还能与欧阳龙儿同床共枕。

欧阳龙儿摇摇头道:“没死透,不过双手双脚是不大完整了,面容也不像样了,头上还有一深不见底的刀疤。”说着又将水月双手捧起来,说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说什么都晚了,幸好你还没过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水月满眶晶莹泪珠在眼中打转,过了良久,毅然决然道:“我不反悔,他残废了,我便伺候他一辈子,他死了,我就为他守一辈子寡,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做什么都行。”

欧阳龙儿心下既震惊又失望,心想:“我欧阳龙儿也治不好的心病,看来是无人能治了。”起身道:“逗你玩啦,他没事,我们回去罢。”

水月听得丈二和尚,问道:“谁没事?”

欧阳龙儿从怀中掏出从客栈中发现的书信,说道:“你的天豪哥好好的,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你是治不好了,我只能想法子治治朱天豪。”说罢扬长而去,留下水月捧着朱天豪留下的书信。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饭桌前,欧阳龙儿心绪不佳,从古钺聪桌边端起酒杯仰头喝干,抬头见聂贵妃面飞红霞,道:“聂姊姊,平日在宫中也不见你喝这么多酒,看来今天是不能赶路啦。”又望了一眼古钺聪,接道:“怎么你也喝这么多?”

聂贵妃笑道:“我自诩酒量不差,不想这汾酒如此上头,确是不能再喝了。”

欧阳龙儿看着桌上酒坛,说道:“你们两人喝了足足三坛酒,才不怪这酒上头。”

聂贵妃笑道:“你这丫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欧阳龙儿甚是得意,说道:“那是。”

这时候,水月也怔怔上楼来,自遇到欧阳龙儿一来,她大喜大悲,又大悲大喜太过突然,此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也不知心中是喜是悲,聂贵妃和古钺聪见她一双明澈的眼睛肿得厉害,均吃了一惊,聂贵妃道:“妹妹,是不是龙儿这丫头欺负你了?”水月不说话,忽而痴痴笑了起来。

古钺聪见水月如痴如呆,对欧阳龙儿道:“水月是你的好姐妹,你怎么连她也戏弄?”

欧阳龙儿抱着古钺聪胳膊,轻轻在他肩上一偎,说道:“我知错啦,我是想帮她,谁知她中毒已深,无药可救了。”

聂贵妃道:“好妹子,天豪的事,古公子已和我说了,他既然已经离开此地,下一步你可有什么打算?”

水月愣愣坐着,拿不出主意,欧阳龙儿抢道:“我已经想好啦,我们先经剑阁到四川,玩上一年半载,再南下回我母亲故里云南转一转,再东进到福州,北上扬州,益州,若是玩够了再回京城。”

聂贵妃道:“这样玩法,何时才能回京?”

欧阳龙儿道:“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又有什么关系?”

古钺聪心忖:“水月姑娘对朱天豪一往情深,岂能等到三五年后?”说道:“高进伦四处横征暴敛、买卖少女,却将这笔账算在给八王爷头上,我们该当及早禀报才是。”

欧阳龙儿道:“你说什么,有人嫁祸爹爹?”

古钺聪道:“虽是听说,但多半不假。”

欧阳龙儿闻此,竟一改平日嬉皮笑脸,沉吟片刻,峨眉微微一皱,说道:“爹爹说过,每年五月,正是征缴拜月贡之时……难怪这两年皇上和爹爹越走越疏远,说不定便是因此事而起。”望着聂贵妃道:“聂姊姊,我们下次再来出来玩好不好?”

聂贵妃道:“我们一路西来,总是夜里赶路,若非方才所见,谁也不知贺兰百姓早已民不聊生,此事自当及早禀报皇上。”看向水月,水月道:“天豪哥已经离开这里了,我只想早一刻回京等他。”

商议已定,四人也不住店了,付了银子出客栈。古钺聪提议再买一匹马,聂贵妃说有些头晕,不敢独自骑马,要与水月共骑,水月道:“我平素很少骑马的,两人一骑,只怕抓不稳缰。”欧阳龙儿道:“聂姊姊,你怎么不问我,我的骑术古大哥也及不上。”聂贵妃道:“你骑马太野了,我可不敢坐。”计议一阵,欧阳龙儿道:“那让古大哥和你骑一匹马罢。”聂贵妃望一眼古钺聪,显是问询他。艳阳之下,古钺聪只觉聂贵妃面若春桃,娇媚无伦,心下忍不住砰砰乱跳,说道:“我们都走路罢,沿途若有马车,买一辆也便宜。”水月道:“如此最好,我腿也有些发软,好怕从马上摔下来。”最终,四人决定徒步而行。

一路缓行说笑,一路赏玩异域怡荡风光,至黄昏之时,只走出十余里,正好见到前方有家客栈。是时天色已晚,四人在客栈打尖住店,这一回是欧阳龙儿、聂贵妃、水月同住一间房,古钺聪自住隔壁。第二日一大早,古钺聪到集市买马车,问遍集市也无现成的马车,只得分购了一匹马和一辆牛车,又请匠人在牛车上胡乱搭了个布棚,再将牛车套在马匹上。如此粗陋的出行车具,与聂贵妃来时座驾相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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