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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汉风1276-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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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业化开始的第一天就被决定了。

楚风记忆中,自己供应所有工业原料,并消化所有工业产品的国家只有一个,在鸭绿江对岸……效果如何,实在不忍心说了。

乱世之中,绝难独善其身,琉球海峡也绝非不可跨越的天险,忽必烈的大军甚至打到了日本。在建设盐场的时候,楚风就思考了一个问题:怎样对付游牧民族,为什么华夏从治世、乱世交替,一次次建设起灿烂辉煌的文明,又一次次被野蛮落后所毁灭?

这个命题在五胡乱华、在宋元之交、在明清鼎革的时候,都有无数人思考过,他们上下求索他们昼夜苦思,但没有得出最正确的答案。

历史给了毫无争议的答案。进入十七世纪,人们惊讶的发现,曾经纵横草原的天之骄子、上帝之鞭们,在工业化的近代军队面前,软弱得不堪一击。游牧民族天然的骑兵优势、嗜血杀戮和精良箭术,被钢铁和火药轻而易举的撕成碎片。

战争,从体力、马匹和凶残程度的竞争,变成了工业生产能力、人口素质和整体社会结构的竞争。农耕民族从此取得了对游牧民族的全面优势。

如果是历史学家、军事学家或者政治家,也许对此会有很多的解读,但工科出身的楚风,只会得出一个结论:工业化才能救中国。

工业化,对内就要建设商品社会,对外,必须拓展原料产地和倾销市场。

第五十三章 血海

福州到泉州之间的海域,“敏”号在逆风下走着之字形航路,仍然轻巧灵活。舱中时不时传来一阵爆笑,那是为了朝贡的事情。

楚风去了小皇帝座船,全程参与了整个过程。倒不是他有磕头的爱好,而是想到这些人在历史上,都会化作崖山海浪中的一缕忠魂。

皇帝,皇帝呀!尽管还不到十岁,尽管国家残破到只能流亡海上,但这毕竟是三百余年深恩厚泽的大宋皇帝呀!王大海、张广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亲自陛见皇上,在朝见的前一天就失眠了,陛见时更是腿脚发软,差点晕了过去。

就连飞扬跳脱的侯德富,这时候也大气不敢喘一下。

琉球没什么特别的出产,就进贡了鹿皮五十张、鹿茸一百对、鹿肉脯三千斤、海盐一万斤、黄金三百两、精钢盔甲二十副、战刀二十柄。

这份礼单念出后,满朝文武都震惊了,因为历来贡使进贡,都不及这次丰厚。琉球人心向大宋的拳拳盛意,真是天日可表,天日可表啊!如此残山剩水,海外番邦仍以我大宋为天朝正朔,行朝上下的军心民气,确实如陈宜中所料,一振颓势,又有了一分半分中兴的气象。

朝廷本来准备赏赐白银一万两,结果发现回赐的价值还没有贡品高,怎么能失了天朝上国的颜面呢?陈宜中在小皇帝身边轻声提点,于是又加赐天子御剑一口。

拿到这柄金吞口、鲨皮鞘、镶着珍珠玛瑙的宝剑,楚风差点憋不住笑翻。因为这把剑,就是琉球钢铁厂出品的百炼钢剑,只不过换了华美的包装。

狗日的祝季奢,在宋元两边讨好,不知道靠这柄剑,他从大宋行朝换得了多少好处。

刚刚离开皇帝坐船,捧着宝剑的侯德富就开始笑,直到现在,全船的人都知道了宝剑的来历。

楚风本应高兴,他不仅搭上了忙果这条商路,还和陈宜中达成了供应武器盔甲的协议。南方海上潮湿气候,钢铁容易锈蚀,损耗很大,行朝失去陆上大城市,没有了兵工基地,补充武备是很大的问题,陈宜中看到进贡的盔甲武器后,立刻表示愿意大量购买,行朝携带的金银丝帛很多,足以支付这笔费用。

但楚风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在行朝得知泉州蒲寿庚投降元朝,现在的泉州,已在元兵控制中!

听到消息的最初一刹那,他几乎要迫不及待的到泉州去演绎一个英雄救美的俗套剧情,然而用头脑想想就知道绝不现实。玉清的心目中,自己只是个卑微的海上行商,双方没有任何交往,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说服一位亲王女儿、堂堂郡主跟自己远走海外——这时候,王实甫的《西厢记》还没成书呢。

而且现在的泉州城内外,遍布蒲寿庚数以万计的军兵爪牙,就算有金泳作内应,自己这些人马也决不可能打进泉州。有个勇者斗恶龙救公主的故事,非常遗憾,那只是电子游戏。

唉,琉球的命运系于一身,自己不再拥有完整的个人自由了……人活在乱世中,总是有很多无奈的。

从福州回琉球的航线,还是向泉州拐了个弯儿,楚风做好了计划,他只想在海上远远的看一眼泉州,把自己的绮梦永远埋葬在滚滚海波中。是的,半年了,梦该醒了……知会金泳一声,让他能帮就帮,一切随缘吧。

还没有进入泉州湾,就在泉州城以东数十里的锦田山一带,瞭望手发现了异状,人们来到船舷,惊讶的注视这一幕人间惨剧。

血,浓重的血,汇聚成溪流,染红了两山之间的海湾,靠近岸边的海水,闪耀着一抹诡异的赤色。

人们小心的登上海岸,发现这里早已是人间地狱,不,地狱都无法形容这里的恐怖、血腥和让人窒息的气氛。

尸体,无数汉族同胞的尸体,从山峰直到山谷,整座山被涂上了一层黏稠的褐色,那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大片大片散落的残肢断臂、零零碎碎的人体器官,从它们主人的身上剥离。空气中那股子浓烈得让人想吐的血腥味道,尸体伤口处翻卷的皮肤、淡黄色的皮下脂肪层、暗红色的肌肉组织、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肢体断裂处一滴一滴流淌的黏稠液体,都在用真真切切的死亡,冲击着楚风并不算坚强的神经。

一位母亲,想保护自己的幼子,她用赢弱的身躯,把小孩护在身下,但她的背上有一个酒杯大的血洞,那是一枝锋利的长枪,把她和孩子一起钉到地上,断绝了母亲的全部希望……

无数奇形怪状的小虫子,在尸体间来回寻觅,对它们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死亡的盛筵。

该怎么形容这一切啊?是毕加索的《格尔尼卡》,还是冯法祀先生画笔下的《南京大屠杀》?

山川凝滞,海潮呜咽,浮云低沉,日光晦暗。连视万物为刍狗的不仁天地,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继续观看这幕惨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这个时间地点,似乎任何语言都是一种亵渎。

不需要命令,顶盔贯甲、手执利刃的汉军士兵们,自觉排成队列,在泥泞血泊中搜索前进,他们只想找到一个幸存者,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哪位残忍的魔君,制造了这个血池地狱。

汉民族,是纯粹的农耕民族,她的思维方式,是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用汗水换取收成;而游牧民族,他们习惯了用弓箭猎取自然赐予的兽类,获取它们的毛皮和血肉。

农耕民族都有爱好和平的天性,他们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循环往复中体悟了劳动与生活的朴素哲理,他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不劳而获;游牧民族则习惯于依靠武力赢得食物,不管来自于大自然,还是来自汉人的家园。

当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相遇时,悲剧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成都,发生在常州,发生在蒙元铁蹄下的整个神州大地,现在,又发生在泉州。

景炎元年十二月初八,元兵由浙江抵泉州,蒲寿庚与州司马田真子献城降元。城内外汉民有心向宋室者出城向东奔逃,蒲寿庚统领私兵引路,元兵大队随后,于锦田山一带追上逃难百姓,数万汉民被屠,海水染为赤色。

很快,汉军士兵发现了幸存者——不只一个。毕竟在机枪刺刀铁丝网的南京大屠杀期间,都有不少死里逃生的幸运儿。

只不过,他们的神情已不是活人,面部肌肉像水泥铸成,根本不能活动,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正前方无限远的虚空,对面前的汉军士兵们视而不见,呼喊的声音再大,他们也毫无反应。

麻木,恐惧到极点悲哀到极点,被命运所抛弃后的麻木。

“有谁,谁能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

楚风连问三声,终于有人巍巍颤颤的抬起了手指,“那边,山林里。”

踏进光线幽暗的密林,“啊嗷——”伴随着一声旷野中受伤孤狼的嚎叫,一道灰影扑向重重护卫下的楚风。身穿钢甲的士兵们立刻在他身前组成了人墙,如林的长矛向那灰影刺去。

“留活口!”楚风发现了异状,那似乎是个半大的孩子。

数支矛杆抽打在灰影身上,他不甘的倒下了,手中锈迹斑斑的柴刀飞到了数丈之外,但少年的一双眼睛,仍呈血红色,闪耀着不屈的光芒,死死盯着这群身穿怪异甲胄的“鞑子”。

楚风分开众人,“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鞑子,而是和你一样的汉人。”

汉人?经历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少年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他用力的抓住一块泥土,手指关节变得发白,似乎这样做,就能随时反击眼前的敌人。

“是的,我们都是汉人,你同文同种的兄弟,血浓于水的兄弟。”楚风向他伸出手,侯德富、王大海、全体汉军士兵都向他伸出了手。

少年迟疑着站起来,迟疑的伸出手,当他的指尖接触到楚风的手掌,感受到掌上传来的温度时,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成了河,在他泥污的脸上冲出白皙的印痕。

少年在同胞们的怀中,哭得像个三四岁的孩子。

第五十四章 契约精神

在少年带领下,楚风一行人找到了一群难民。

少年名叫萧平,他全部的记忆中,只有父亲用血肉之躯挡住鞑子屠刀时留下的那句话,“快,带你母亲和妹妹走!”

他带着母亲和妹妹,随着大队百姓逃进了山林,鞑子搜山,像捕鸟儿一样把山中百姓一一猎杀,但总有极少数人被幸运女神的光环照中,躲过了杀劫。

失去了至亲之人,没有粮食,没有希望,在山林中靠着泉水和野果度过坚难的时日,与死亡的解脱相比,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有人变成了行尸走肉,有人呆坐在尸体堆中,有人抱着亲人的尸身不愿放弃,有人四处梭巡后投入了大海,但也有恢复过来的人,在一处避风的山坳暂时藏身。

萧平的母亲、妹妹就在这里,所以他拿起了柴刀,守在山坳的入口。

汉军士兵接替了他的工作,他们拿出干粮,分发给山坳中可怜的人们,他们扶持着老幼妇孺,登上敏号帆船。这艘生命之舟,会把这些可怜人送往希望的彼岸。

经清点,幸存者只有三百一十一人,这就是数万百姓被屠戮后余下的数字,幸好,他们基本上没受伤,身体还算健康——老弱病残早已死在敌人的屠刀下。

敏号帆船有二百多吨的载重量,去行朝朝贡时运载鹿肉盐巴武器盔甲等大批贡品,回来则只装着几箱子白银,基本上是空载,运这点人绰绰有余。楚风把难民们安排到货舱,注意通风,并给他们提供了清洁的饮水和食物。

确认亲人的安全得到了保障,萧平很快恢复过来,他上上下下的奔忙,协助汉军管理难民们,替双方做好沟通。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侯德禄,都竖起大拇指说了个“好!”

泉州至琉球一百二十多海里,也就是多个小时的航程,第二天清晨,敏号回到了琉球。楚风命令汉军腾出军营,暂时安置这批难民。

楚风和所有看到锦田山惨剧的人一样,变得沉默了,仿佛长大了许多,他捏着拳头暗暗发誓:元鞑子、蒲寿庚,我会让你们这些畜生后悔生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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