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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张爱玲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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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照着报纸副刊的格式,自己裁纸,写稿,自己画插图,弄得像模像样,这许多“一个人的游戏”,使得她并不寂寞。张廷重也很看重女儿的文采,常常把女儿的大作展示给亲友看,不无得意地玩笑说:“这是我女儿办的报纸副刊。”
  母亲不在身边,她和父亲的关系有一点像是相依为命,父女俩常常一同出去看戏、买点心,回到家便谈论那些戏或者小说。父亲有个很大的书房,对于爱玲来说就像阿里巴巴的宝藏,她时不时地会溜进去淘宝。《红楼梦》、《海上花列传》、《醒世姻缘》、《水浒传》、《三国演义》、《老残游记》、《儒林外史》、《官场现形记》,还有张恨水的长篇小说等,都是她从父亲的书房里一本本拖出来读的。每每同父亲讨论那些小说的优劣,张廷重总是很细心地听着,并帮她分析辟理,也是一种别致的天伦之乐。
  她是在那个时段里开始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写作,记得曾写过一篇《理想中的理想村》,在初动笔时已经确立了她的浪漫主义精神,虽然她后来的作品一直力求写实,并且在《自己的文章》里声明要表现真实的人生,然而我始终以为:张爱玲是浪漫的,理想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
  她自小便喜欢历史题材,七岁时曾经在一个旧账簿的空页上用墨笔开了个很辉煌的头,写道:“话说隋末唐初时候……”,有个亲戚名唤“辫大侄侄”的走来看见了,说:“喝!写起《隋唐演义》来了。”她觉得非常得意,却没有再写下去,似乎无尽的故事都已经在这一句“话说隋末唐初时候”里含着了。那么大的背景,那么久的年代,那么长的故事,也只好用一句话做起,用一句话做结,好比一首古老的曲子,从头唱到尾,又从尾唱到头,节奏旋律总是一样。一个七岁的孩童妄想演义历史,而且是隋末唐初的红澄澄浩荡荡,也是一种浪漫。

第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2)
然而14岁那年她终究也写了一部有始有终篇幅较长的著作出来,便是章回小说《摩登红楼梦》,回目是父亲张廷重代拟的,颇为像样,共计六回:
  “沧桑变幻宝黛住层楼,鸡犬升仙贾琏膺景命”;“弭讼端覆雨翻云,赛时装嗔莺叱燕”;
  “收放心浪子别闺闱,假虔诚情郎参教典”;“萍梗天涯有情成眷属,凄凉泉路同命作鸳鸯”;
  “音问浮沉良朋空洒泪,波光骀荡情侣共嬉春”;“陷阱设康衢*蹈险,骊歌惊别梦游子伤怀”。
  其中“赛时装嗔莺叱燕”不消说是套的《红楼梦》第五十九回题目“柳叶渚边嗔莺咤燕,绛芸轩里召将飞符”,可见两父女都是红楼迷。张廷重还把书中主要人物的刻画及创作背景一一分析给她听,爱玲认为:高鹗的续作宣扬“兰桂齐芳”,表现出他热衷功名利禄的心态。张廷重对女儿这一见解深为重视,并且提醒:续作中关于官场景况的描写还是十分生动逼真的,这正是因为高鹗出身官场。这对后来张爱玲写作《红楼梦魇》的帮助极大。
  这也难怪,大家子的故事本来就是千篇一律,你踩着我的影子,我追着你的脚印。好像李鸿章那样名满天下的重臣,满脑子国家大事,却好像没什么私生活,太太不漂亮还可以说是不由自己做主,然而唯一的姨太太也长得丑,二子二女也都是太太生的,想来真有点像贾政的情形——正配王夫人呆板无趣,唯一的妾侍赵姨娘也面目可憎。
  宁荣二府里称得上爷的,总括上下三代,贾赦不用说是骄奢淫逸,已经拥红偎翠了还要惦记着鸳鸯;贾珍和贾琏也都是妻妾成群;贾蓉是同性恋不算,贾珠死得早,宝玉还小;就只有贾政是一妻一妾,也还不常亲近。
  而张廷重若安在《红楼梦》里,会是扮演哪一个角色呢?他没有琏二爷的精明,也没有宝二爷的柔情,狠不过贾赦,贪不过贾珍,他更多的,倒是敬老爷的厌世呢。
  然而,只有真正清闲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得出生活细节的美来。张廷重自有他的品位与观点。
  张爱玲虽然往往以厌恶批判的眼光看着这个家及家里的一切,可是有时闻到鸦片香也会觉得心安,看到那些杂乱的小报便有种国泰民安般懒洋洋的亲切,仿佛揪着小花猫脖子上的皮将它轻轻提起,心里不禁柔软地一动——直到很多年后,经历了许多的沧桑漂泊,她每每看见小报堆叠,还会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在鸦片烟雾中浸淫得久了,深入精髓,文笔里便也流露出一股异艳的冷香。她喜欢在文章里使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如“珠灰”、“婉妙”、“黄昏”,不惜堆砌辞藻,以引起感官的刺激。这一点也有些像她的父亲,带着些奢侈放纵的意味。
  跟着父亲,她很看了许多京剧,《四郎探母》、《得意缘》、《龙凤呈祥》、《玉堂春》、《乌盆记》……先还只懂得坐在第一排看武打,看青罗战袍飘开来露出里面红色的里子,玉色裤管底下则是玫瑰紫的里子,随着武生的花拳绣腿踢得满场飞;后来便慢慢品出京戏的好来,故事是有血有肉的,人物是极香艳又天真的,而且一切都有规律可循,比如马鞭子就是马,掷签子就是死,惨烈紧张的一长串拍板声代表更深夜静,或是吃力的思索,或是猛省后惊出一身冷汗;连哭泣都有特定的节拍,由缓至急或是由急至缓,像一串声音的珠子,圆整,光洁;半截水袖一柄折扇,在舞台上都可以演绎出万种风情,千般委屈,端的是姹紫嫣红开遍,风光此处独好,看似曲折,然而知音人自然心领神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3)
她喜欢听那些锣鼓铿锵,当当当地砸出一个浩荡荡的“隋末唐初”盛世,再一路当当地砸出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她也喜欢听古琴独奏的《阳关三叠》,绷呀绷的,小小的一个调子,再三重复,却是牵肠挂肚;还有二胡,拉过来拉过去,续而似断,断而又续,呜呜咽咽说不尽人生的苍凉……
  父亲讲给她听,什么是“云板”,什么是“响板”,什么是“新剧”,什么是“旧剧”,《戏剧月刊》给“四大名旦”排座次,天资、扮相、嗓音、字眼、唱腔、台容、身段、台步、表情、武艺,缺一不可,还既得会新剧也要会旧剧,既要听京戏也得听昆戏,连品格都考察在内,张廷重一边翻看着画报,一边对那些名旦品头论足,爱玲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得意处,忍不住便笑起来。
  戏剧,章回小说,古体诗,都是她这时期的爱好。一边读着《红楼梦》,一边便开始“香菱学诗”起来——“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蛩,三尺剑,六钧弓,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她爱极了那些秀丽端整的对仗,一口气写了三首七绝,其中一首《咏夏雨》,有两句经先生浓墨圈点过:“声如羯鼓催花发,带雨莲开第一枝。”给父亲看了,也颇受夸奖。
  林黛玉最爱“留得残荷听雨声”,她却偏是“带雨莲开第一枝”,诗言志,可见这时的她还是相当积极的。
  2
  张爱玲在1931年升入圣玛利亚女校。她的第一篇变成铅字的短篇小说《不幸的她》,便是发表在1932年的圣玛利亚女校的校刊上;次年又发了第一篇散文《迟暮》,全校皆惊。
  ——后来的很多年里“张迷”们一直以为张爱玲1940的参赛作品《天才梦》是她的处女作,而她自己也曾在女作家座谈会上这样说过。然而张学“打捞”专家陈子善先生却在1932年的《凤藻》校刊上发现了小小说《不幸的她》,这是迄今为止见到的张爱玲最早的印成铅字的作品。校刊编辑还特别注明:作者是初中一年级生。
  圣玛利亚女校坐落在白利南路(今上海市长宁路187号),创立于1887年,同圣约翰大学附中一样,同属当时沪上最著名的两大美国基督教会学校。环境幽雅,教学严谨,全部课程分为英文、中文两部,英文部包括英语、数、理、西洋史、地、圣经等科目,采用英文课文,并且主要由英美学者担任教授;中文部包括国文、国史、地三项,担任教授的先生初中以下是师范毕业的老小姐,初中以上部分则多半是前清科举出身的老学究。
  能够就读圣玛利亚女校的学生,家庭出身大多非富则贵。因为忍受不了校规的苛刻和功课的重压,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学生中途退学的情形。而张爱玲却始终能够游刃有余,名列前茅,可谓是一个异数;而在保证成绩优异的前提下还可以优游地写作,就更只有一种解释了——这是一个天才少女,生来就应该是写字的。
  在张爱玲成名后的许多作品里,都可以看到圣玛利亚女校的影子,亦可以看到张爱玲自己年少时的模样。
  比如《殷宝滟送花楼会》中就可以看到女校的浴室“是用污暗的红漆隔开来的一间一间,板壁上钉着红漆凳,上面洒了水与皮肤的碎屑。自来水龙头底下安着深绿荷花缸,暗洞洞地也看见缸中腻着一圈白脏。灰色水门汀地,一地的水,没处可以放鞋。活络的半截门上险凛凛搭着衣服,门下就是水沟,更多的水。风很大,一阵阵吹来邻近的厕所的寒冷的臭气,可是大家抢着霸占了浴间,排山倒海拍啦啦放水的时候,还是很欢喜的。朋友们隔着几间小房在水声之上大声呼喊。”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4)
这段大约是实写,因为遗作《同学少年都不贱》中再一次提到:“她们学校省在浴室上,就地取材,用深绿色大荷花缸做浴缸,上面装水龙头,近缸口腻着一圈白色污垢,她永远看了恶心,再也无法习惯。都是枣红漆板壁隔出的小间,厕所两长排……”
  同一场景在不同作品里出现两次,这于张爱玲是不多见的。她出国时并未带出几部旧作,《送花楼会》又是她较不喜欢的一篇,当然不会带在身边,那么这段描写便不是参照旧作,而是少年记忆于老年时再度重播。两部小说中间隔了50年,半个世纪之久,而描写仍然酷似至此,可见女校在她心中的印象之深。
  有人以为《同学少年都不贱》是张爱玲自传,是以她与炎樱的交往为蓝本,所以认为那学校指的是香港大学;然而“殷宝滟”一文写于1944年11月,那时她还没念港大呢。由此可以佐证这写的确是圣玛利亚女校。
  《同学》一文中且透露出,女校当时同性恋风气鼎盛,流行“拖朋友”的游戏,看到谁对谁有意思,就用抢亲的方式把两个人强行拖在一起,令她们挽臂而行。爱玲似乎也有意中人,可是倒没有明白的同性恋对象,大约是因为相貌平常、性格又呆板的缘故,她自诩“丑小鸭”。
  也或许是因为她一直用罗曼蒂克的眼光来崇拜着她的母亲,于是别的人便很难看进眼里去。这在她少年时发表于校刊上的《不幸的她》一文中可窥一斑。
  《不幸的她》故事开始在一个“秋天的晴空”,两个女孩在海上泛舟,“才十岁光景”,“是M小学一对亲密的同学”,一个叫另一个“雍姐”,十分依傍的样子。后来那妹妹因为父亲死了,跟着母亲到上海投奔亲戚,两人“就在热烈的依恋中流泪离别了”。长到21岁上,她母亲“忽然昏悖地将她许聘给一个纨绔子弟”,于是她逃离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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