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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涿鹿·炎的最后王孙(出书版) 作者:江南(出版日期:2009-05)-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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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这就是涿鹿城里人见人爱的神将兄!”蚩尤立刻拆台。

  “是啊,”刑天拍着蚩尤的肩膀说,“那这位就是兔子弟弟。”

  红日茫然地挠挠头。

  刑天伸手紧紧攥住红日的手握了握,“壮士,帮个忙吧!”

  红日不禁拘谨起来,“我一个外乡客,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的,不过,在所不辞吧!”

  “真好,这就是男人间的义气啊!”刑天高兴地拍着红日的肩膀,“站在这里,微笑一下……对,再灿烂一点!”

  红日于是展现了他阳光般的微笑和白净的牙齿。

  刑天转身对着女人们,大力拍着红日的肩膀,“这就是我新认识的好兄弟红日,给个面子,招待一下!”

  女人们中传来哗的一声,眼波如春风春雨席卷而来,红日的笑容瞬间僵了。刑天站到他背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平静地向前推出……同时自己悄无声息地后退。

  “喂!刑天,太不道义了吧?”蚩尤说。

  “道义于我如浮云,你当我是风伯那个只知道讲义气的男人么?”

  红日现在变成了莺莺燕燕们围绕的那只狗熊了,他不安地缩着肩膀左顾右盼,不敢沾到女人们的身上。一个俏丽的红裙寡妇袅袅婷婷地出来,揽住红日的胳膊扭捏,“刑天的兄弟果真都不是一般人呢,不知英雄从何方部落而来,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啊?”

  “喂喂喂,能不能不要下手这么快啊!”女人群里有人大声说。

  “刑天对你已经不错了,你不要多吃多占行么?”

  “轮到我了,该轮到我了!”

  “姐妹们还没到嘴的鸭子别飞了,围住了围住了!”

  红日僵硬地站在那里,像巨大的不倒翁那样被女人们推搡着,流着汗向蚩尤求助,“原来轩辕部民风和我们夸父族如此不同啊……敢问我应该如何是好呢?”

  蚩尤干咳了一声,略感惋惜,“其实只有高大魁梧有男人味的才见得到这样民风了,我不知道该如何,不过你看那边那个神将兄,他很有经验的。”

  红日瞥了一眼街角,看着刑天一付没事人的样子一边哼着曲儿,一边扭动肩膀,极尽快速地闪向街边小巷。

  “嘿!”红日对蚩尤一拱手,“谢兔子弟弟,我明白了。”

  “谁是兔子弟弟?”蚩尤一愣。

  红日猛地昂首挺胸,极有男人味的斗气冲天而起,他如巨神一样挥舞他的长矛指向天空,吟唱一般地说,“太阳啊!那是我的家园!”

  女人们不解其意,于是一起看天。就在这一瞬间,红日一缩脑袋,魁梧的身体居然从女人群的缝隙里钻了出去,拖着长矛直去追刑天,“神将兄,等等我!等等我啊!”

  “喂喂喂,叫你应付一下嘛!”刑天功亏一篑,发足狂奔。

  刀柄会的英雄们看着两个英伟的男人拖着一条彩衣长队绝尘而去,转过街角的瞬间,红日还转身跟他们招了招手,不知道是告别还是感谢。所有人都很开心,对于这个已经到来的春天充满着期待。

  蚩尤忽的有种感觉,他和红日是认识的,只是忘了在何时何地。

  夜色漆黑,薄雾笼罩着涿鹿之野,远处野狼的叫声起而复落。

  水畔,垒土百丈而成的高台上,五色旗帜在风中悄悄地舒卷,旗上龙蟠虎踞,熊罴生威。高台下百步之内,只有一片铁甲的冷光,刺穿了薄雾,照寒了野草。上千甲士绷紧了面孔,持矛挺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高台上的魁伟身影们依君臣之位站立,更是静到了极点。

  一切都预示着非同寻常的事情即将降临。

  轩辕黄帝一身卷龙纹的米黄色长袍,腰间悬挂他威震四方的尚方宝剑。轩辕部四大神将,大鸿、应龙、英招和风后,则拱卫在黄帝身边,各自的甲胄湛然生辉,手中四件神兵光华各异,催发出不同的气息。赤炎刀的炎阳,承影剑的缥缈,电戟的暴烈,还有青钺的冰寒,每一种气息都夺人心魄。

  黄帝面色肃穆,凝望着黑夜中涿鹿之野的另一侧,说:“时间到了么?”

  风后缓缓点头,“回大王,可以开始了!大家都等着呢!”

  黄帝叹息:“那就,开始吧!”

  他把袍摆一甩,第一个跪了下去,咚咚地磕头,四大神将忙不迭地追着跪下,也是咚咚地磕头。

  高台下云师将士们举着武器敲打盾牌,发出震耳的轰响,琴瑟钟鼓埙缶一齐奏响,在黎明之前把这恢宏之乐一直传到天上,一点火种遥遥地从涿鹿城传来,那是数千人的长队从玄天神庙一手一手传来的火种,要用来点燃高台上祭天的大鼎,那里架着一付太牢,两头黑色的牛犊,准备给天帝的祭品。

  远处的高山之巅传来巫师的唱颂,像是咒语又像是诗歌,是人对于天地的赞歌。

  五方玄天大典于黎明之前开始了。

  黄帝拜完了便抄手站在一旁,看着一群又一群的臣子缓步走上高台拜祭,此时东方还未见白。

  黄帝打了个哈欠,“我们非得那么早开始么?我只睡到了午夜。”

  “没办法。”英招说,“您拜了以后还有您的六宫妃嫔、九百御女,然后是满朝大臣、四部诸侯、九方来使、云师铁卫、满城民众,这拜到今晚还不一定拜得完,只好把您早一点拉出来了。”

  “家业大了,管家的人不容易啊。”黄帝有几分满足,“说说今年四方上了什么供品吧,也好提提神。”

  “少昊部贡上了五百美女,个个娇若细柳,弱不经风……”

  “少昊部果是忠臣!”黄帝赞叹。

  “不过身体太弱,路上病死了四百六十五名,到达涿鹿城只剩下三十五个,还都病卧呢。”

  “我就受不得少昊王那个暴殄天物的人!”黄帝不满,“下次让他们挑选身体健壮的美女!”

  “力拔山兮的要来也没用啊。”英招翻翻手上的帛书,“夸父部进贡了个男人。”

  “男人?”黄帝一愣,“我没这爱好,夸父部是要嘲笑我么!”

  “不,是个天纵英才的将军,供大王差遣。我见过了,高大魁梧灿若神人,而且面貌俊美,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风后说。

  “是么?”黄帝摸了摸下巴,“那把他带在身边当卫士岂不是很威风?这样吧,让他代替应龙的位置如何?”

  “大王,我可跟你几十年了,你要想想我们的友情。”应龙赶紧说。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黄帝拍着老兄弟的肩膀,“你跟随我多年,一直在我身边护卫,我虽然知道你很笨,可一直没有弃你不顾,你可知道为什么?”

  “臣不知道,臣也不知道大王以为臣很笨。”应龙挺胸,“臣还是很有用的。”

  黄帝意味深长地一笑,抬起眼睛看着随朝阳淡去的晨雾,声音里透出丝寂寞来,“因为我们是老兄弟了啊,只有你这个杀猪出身的应龙,才会明白我当年在高台下卖草席的心情吧?我是很重感情的人啊!”

  应龙用力点头,“我也很重感情的,我最了解大王当年的心情。”

  “我知道人小时候才会结交好朋友,因为长大了我们心计太多了。”黄帝轻声说,“我们小时候能走在一起,是彼此相似的人啊,知道卑微时的心境是多么的……悲伤,无论是你在杀猪,或者我在编草席。”

  “悲伤?”应龙一愣,“没有!虽然那时候也蛮受气的,不过我现在想想那时候不用花钱买肉吃,整天挺闲的,有很多时间晒太阳,觉得真是蛮好的生活。”

  “嗯?”黄帝也一愣,“你那时候没有那种受到压迫内心积郁着怒气的感觉么?”

  “没有!”应龙坚决地摇摇头,“我是个多么开朗的人啊,有肉吃有太阳晒,我为什么要积郁怒气?”

  黄帝懊丧地咳嗽了一声,“鸡同鸭讲!英招,我们现在来考虑换个护卫吧!”

  颛顼王一身水色的帛衣,躬身长拜黄帝之后,缓缓走上了高台。黄帝脸上开始阴晴不定,用眼色示意风后。风后也皱眉,只能摇头。

  “少昊、太昊、还有颛顼都到了,神农氏的老头子居然还没有来……”黄帝自言自语,“莫非是想造反?”

  “臣已经派了人在西面的常羊山上眺望,烽火传信,说方圆五十里内并无大队人马前来。”大鸿在一旁说。

  黄帝眺望着西方,发出一声断续的叹息,十七年前坂泉决战的时候,他也是看见了常羊山那里点燃的烽火。

  大鸿心里有点惴惴,四方诸侯只缺了神农部,五方玄天大典就塌了南方一角。他脚下用四色土表示四方,中央是轩辕部的黄色,东西北上站着太昊、少昊、颛顼三部的使团,而南方火红色的土上空无一人。坂泉之战后的十七年,他们并未获得神农部的进贡,失败的南蛮对于中原霸主的臣服似乎是件虚无缥缈的事,他们甚至没有派过任何一个使团来。

  越来越逼人的危机,直到天边出现那个白影的时候才终于散去。

  黄帝第一个把目光定在原野上最遥远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朦胧的白影,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点,黄帝说,“来了!”

  大鸿有些惊奇,看着面无表情的黄帝,不知黄帝的笃定从何而来。没有任何气息,一切都是平静的,不惹人注目。可是高台周围的群臣众军,包括台上正在祭拜的颛顼,都把目光聚到了那个白点上。因为轩辕黄帝的目光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挪开。

  素车,白马,只有马脖子下的辔铃上垂下一缕红丝。马静静地走,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从车帘里探出来,扯着陈旧的马缰。在一片逼人的寂静中,马从天边缓缓走来,停在高台下,垂头去啃食地上的青草。车帘掀起,高大的老人蹒跚着走下马车,身后再无一人。他消瘦的身躯像这片原野上的一棵老树,还没有死亡,却正在枯萎。老人抚摩着陈旧的木杖,静静地站在那里,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泽。他面对成千上万的目光,只是低声说:“神农部在此,参见轩辕黄帝。”

  应龙身上一个激灵,耳边是英招显得嘶哑的声音,“炎帝……还活着。”

  “神农,是神农,”应龙说,“不要长人威风灭我志气。”

  “分别十七年了,首领别来无恙么?”黄帝上前一步,上身微微前倾。

  “大王不必忧虑,我已经老了,残躯不过如此。”

  “我忧虑么?”黄帝说,“不,我不忧虑,我只是想再见见烈火之帝,看看往日的敌人是不是还好。其实我很思念首领,这天下让我觉得不安的人只剩下你了,你可千万别死。”

  “我要走的时候,大王留不住我,我要死的时候,大王也留不住啊。”炎帝躬身行礼,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了高台,踏上了红色土,挡着他的颛顼王急忙闪避。

  “四方质子拜祭。”风后扬声说。

  质子们没资格上高台,头顶大地,屁股朝天地听风后大声念诵:“汝等为质,诚意敬天,王为天子,生而神明,若生二心,天地不容……”

  蚩尤偷偷抬头看向高台上,那群高高在上的人中,有一双灰色的、似乎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们,目光中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温暖。

  “爷爷。”蚩尤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老人无声地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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