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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席慕容诗词-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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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千镜如千湖,千湖各有其鉴照  
  〃这面镜子我留下来很久了,因为是母亲的,只是也不觉得太特别,直到母亲从外国回来,说了一句:'这是我结婚的时候人家送的呀!'我才吓了一跳,母亲十九岁结婚,这镜子经历多少岁月了?〃她对着镜子着迷起来。
  〃所谓古董,大援款是这么回事吧,大概背后有一个细心的女人,很固执的一直爱惜它,爱惜它,后来就变成古董了。〃
  那面小梳妆镜暂时并没有变成古董,却幻成为一面又一面的画布,象古神话里的法镜,青春和生命的秘钥都在其中。站在画室中一时只觉千镜是千湖,千湖各有其鉴照。
  〃奇怪,你画的镜子怎么全是这样椭圆的、古典的,你没有想过画一长排镜子,又大又方又冷又亮,舞蹈家的影子很不真实的浮在里面,或者三角组合的穿衣镜,有着'花面交相映'的重复。〃
  〃不,我不想画那种。〃
  〃如果画古铜镜呢?那种有许多雕纹而且照起人来模模糊糊的那一种。〃
  〃那倒可以考虑。〃
  〃习惯上,人家都把画家当作一种空间艺术的经营人,可是看你的画读你的诗,觉得你急于抓住的却是时间。你怎么会那样迷上时间的呢?你画镜子、作画荷花、你画欧洲婚礼上一束白白香香的小苍兰,你画雨后的彩虹(虽说是为小孩画的)你好象有点着急,你怕那些东西消失了,你要画下的写下的其实是时间。〃
  〃啊,〃她显然没有分辨的意思:〃我画镜子,也许因为它象征青春,如果年华能倒流,如果一切能再来一次,我一定把每件事都记得,而不要忘记……〃
  〃我仍然记得十九岁那年,站在北投家中的院子里,背后是高大的大屯山.脚下是新长出来的小绿草,我心里疼惜得不得了,我几乎要叫出来;'不要忘记!不要忘记!'我是在跟谁说话?我知道我是跟日后的'我'说话,我要日后的我不要忘记这一刹!〃
  于是,另一个十九年过去,魔术似的,她真的没有忘记十九年前那一刹时的景象。让人觉得一个凡人那样哀婉无奈的美丽祝告恐怕是连天地神明都要不忍的。人类是如此有限的一种生物,人类活得如此粗疏懒慢,独有一个女子渴望记住每一刹间的美丽,那么,神明想,成全她吧!
  连你的诗也是一样,象《悲歌》里:
  今生将不再见你
  只为再见的
  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己永不再现
  再现的只是些沧桑的
  日月和流年
  《青春》里: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 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而在《时光的河流》里:
  啊 我至爱的 此刻
  从我们床前流过的
  是时光的河吗
  〃我真是一个舍不得忘记的人……〃她说。
  
  (诚如她在《艺术品》那首诗中说的:是一件不朽的记忆,一件不肯让它消逝的努力,一件想挽回什么的欲望。)
  〃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
  〃初中,从我停止偷抄二姐的作文去交作业的时候,我就只好自己写了。〃
八 牧歌
  记得初见她的诗和画,本能的有点趑趄犹疑,因为一时决定不了要不要去喜欢。因为她提供的东西太美,美得太纯洁了一点,使身为现代人的我们有点不敢置信。通常,在我们不幸的经验里,太美的东西如果不是虚假就是浮滥,但仅仅经过一小段的挣扎,我开始喜欢她诗文中独特的那种清丽。
  在古老的时代,诗人〃总选集〃的最后一部分,照例排上僧道和妇女的作品,因为这些人向来是〃敬陪末座〃的。席慕蓉的诗龄甚短(虽然她已在日记本上写了半辈子),你如果把她看作敬陪末座的诗人也无不可,但谁能为一束七里香的小花定名次呢?它自有它的色泽和形状,席慕蓉的诗是流丽的、声韵天成的,溯其流而上,你也许会在大路的尽头看到一个蒙古女子手执马头琴,正在为你唱那浅白晓畅的牧歌。你感动,只因你的血中多少也掺和着〃径万里兮度沙漠〃的塞上豪情吧!
  她的诗又每多自宋诗以来对人生的洞彻,例如: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乡愁》
  又如:
  爱 原来是没有名字的
  在相遇前 等待就是它的名字
  《爱的名字》
  或如: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七里香》
  象这样的诗,或说这样的牧歌,应该不是留给人去研究或者反复笺注的。它只是,仅仅只是,留给我们去喜悦去感动的。
  不要以前辈诗人的〃重量级标准〃去预期她。余光中的磅磅激健、洛夫的邃密孤峭、杨牧的雅洁深秀、郑愁予的潇洒妩媚,乃至于管管的俏皮生鲜都不是她所能及的。但是她是她自己,和她的名字一样,一条适意而流的江河,你看到它的满满的洋溢到岸上来的波光,听到它滂沛的旋律,你可以把它看成一条一目了然的河,你可以没于其中,泅于其中,鉴照于其中,但至于那河有多深沉或多惆怅?那是那条河自己的事情,那条叫〃西喇木伦〃的河的自己的事情。
  而我们,让我们坐下来,纵容一下疲倦的自己,让自己听一首从风中传来的牧歌吧!

卷一 七里香
  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
  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
  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
  还是说 今夜的我
  就是那个女子
  七里香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
  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
  而沧桑的二十年后
  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
  微风拂过时
  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1979。8。
  成熟
  童年的梦幻褪色了
  不再是 只愿做一只
  长了翅膀的小精灵
  有月亮的晚上
  倚在窗前的
  是渐呈修长的双手
  将火热的颊贴在石栏上
  在古长春藤的荫里
  有萤火在游
  不再写流水帐似的日记了
  换成了密密的
  模糊的字迹
  在一页页深蓝浅蓝的泪痕里
  有着谁都不知道的语句
    1959。8。18。
  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1980。10。4。
  古相思曲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古乐府
  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
  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
  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
  还是说 今夜的我
  就是那个女子
  就是几千年来弹着箜篌等待着的
  那一个温柔谦卑的灵魂
  就是在莺花烂漫时蹉跎着哭泣的
  那同一个人
  那么 就算我流泪了也别笑我软弱
  多少个朝代的女子唱着同样的歌
  在开满了玉兰的树下曾有过
  多少次的别离
  而在这温暖的春夜里啊
  有多少美丽的声音曾唱过古相思曲
    1979。7。
  渡口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年华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1979。
  祈祷词
  我知道这世界不是绝对的好
  我也知道它有离别 有衰老
  然而我只有一次的机会
  上主啊 请俯听我的祈祷
  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
  给我一段无瑕的回忆
  给我一颗温柔的心
  给我一份洁白的恋情
  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 所以
  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
  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
  在奔驰的岁月里
  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
  异域
  于是 夜来了
  敲打着我十一月的窗
  从南国的馨香中醒来
  从回家的梦里醒来
  布鲁塞尔的灯火辉煌
  我孤独地投身在人群中
  人群投我以孤独
  细雨霏霏 不是我的泪
  窗外萧萧落木

卷二 千年的愿望
  总希望
  二十岁的那个月夜
  能再回来
  再重新活那么一次
  千年的愿望
  总希望
  二十岁的那个月夜
  能再回来
  再重新活那么一次
  然而
  商时风
  唐时雨
  多少枝花
  多少个闲情的少女
  想她们在玉阶上转回以后
  也只能枉然地剪下玫瑰
  插入瓶中
  山月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山风拂发 拂颈 拂裸露的肩膀
  而月光衣我以华裳
  月光衣我以华裳
  林间有新绿似我青春模样
  青春透明如醇酒 可饮 可尽 可别离
  但终我俩多少物换星移的韶华
  却总不能将它忘记
  更不能忘记的是那一轮月
  照了长城 照了洞庭 而又在那夜 照进山林
  从此 悲哀粉碎
  化做无数的音容笑貌
  在四月的夜里 袭我以郁香
  袭我以次次春回的怅惘
  回首
  一直在盼望着一段美丽的爱
  所以我毫不犹疑地将你舍弃
  流浪的途中我不断寻觅
  却没料到 回首之时
  年轻的你 从未稍离
  从未稍离的你在我心中
  春天来时便反复地吟唱
  那滨江路上的灰沙炎日
  那丽水街前的一地月光
  那清晨园中为谁摘下的茉莉
  那渡船头上风里翻飞的裙裳
  在风里翻飞 然后纷纷坠落
  岁月深埋在土中便成琥珀
  在灰色的黎明前我怅然回顾
  亲爱的朋友啊
  难道鸟必要自焚才能成为凤凰
  难道青春必要愚昧
  爱 必得忧伤
  给你的歌
  我爱你只因岁月如梭
  永不停留 永不回头
  才能编织出华丽的面容啊
  不露一丝褪色的悲愁
  我爱你只因你已远去
  不再出现 不复记忆
  才能掀起层层结痂的心啊
  在无星无月的夜里
  一层是一种挣扎
  一层是一次蜕变
  而在蓦然回首的痛楚里
  亭亭出现的是你我的华年
  邂逅
  你把忧伤画在眼角
  我将流浪抹在额头
  你用思念添几缕白发
  我让岁月雕刻我憔悴的手
  然后在街角我们擦身而过
  漠然地不再相识
  啊
  亲爱的朋友
  请别错怪那韶光改人容颜
  我们自己才是那个化装师
  暮色
  在一个年轻的夜里
  听过一首歌
  清洌缠绵
  如山风拂过百合
  再渴望时却声息寂灭
  不见踪迹 亦无来处
  空留那月光沁人肌肤
  而在二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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