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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落幕-白罗最后探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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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了一跳,把头偏过去。

    “没有听到你来的声音。”我很快地站起来向她解释。

    柯露小姐环顾着凉亭。

    “宛如维多利亚时代一模一样嘛!”

    “是吗?你看到处都是蜘蛛网。请坐。让我把那上面的灰尘干净。”

    要更加了解房客之一的机会来了。我一面着蜘蛛网,一面偷偷观察柯露小姐。

    年龄大约三十至四十岁之间,有点憔悴,端正的侧脸,一双漂亮的眼睛。总觉得有点像
是保守,警戒心也很重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过去曾负心灵上的创伤,结果使
她很深刻地不信任人生?于是,我想,有更深一层的了解伊丽莎白·柯露其人其事之必要。

    “请坐。”我最后再用手帕了一次。“对不起,这种地方,请你原谅。”

    “谢谢你。”她微笑着,坐下来。我也坐在旁边。椅子咿哑地发出了一声不吉的哀鸣,
但没有大碍。

    “刚才我到这里时,你正在想些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我正好望着富兰克林博士。”

    “望着他?”

    似乎没有不能在这里把刚才酝酿于心头的事说出来的理由。

    “我觉得他像是个不幸的人。”

    “不错,是个不幸的人。你应该有所感觉才对。”柯露小姐慢慢地说。

    我想,我的脸上可能流露出出乎意料之外的神色。我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我没有
感觉。我以为博士专心致志于他的事业。”

    “正是如此。”

    “你说,那就是所谓不幸吗?我认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

    “是啊,我也不是评他的是非,不过如果不能认为那是自己的事业,那么,就可以说是
不幸了。也就是说,要是无法尽量发挥自己的潜力的话……”

    我有一点困惑,望着她的脸。她继续地说:“去年秋天,富兰克林大夫曾经收到邀请他
赴非洲继续研究的提议。你也知道,大夫对于工作非常热心,目前,在热带医学的领域,有
辉煌的成就。”

    “结果,他没有去吗?”

    “是的,太太反对了。因为太太的健康状态既无法适应非洲的气候,而且,她也不愿留
在这里。尤其是如果富兰克林去非洲,她是非节俭度日不可,所以,也就更加反对了。因为
非洲之行的津贴并不多哪。”

    “原来如此。”我说。我停顿一下,然后慢慢继续地说:“博士可能考虑太太的健康状
态,不忍心把她留下来吧。”

    “你很清楚太太的健康状态吗?海斯亭上尉。”

    “我吗?我也……不过总是病人不会错吧。”

    “她以生病为乐呢。”柯露小姐带点讽刺地说。我半信半疑地望着她。我很快地了解,
她的同情一切寄于富兰克林医师。

    “女士们大概……我的意思就是说,身体孱弱的女士,都动辄趋于任性的吧?”

    “是的,病人,尤其是久病不愈的病人,往往有变得很任性的倾向,但是我们可不能因
而责难,因为要这样才比较舒服呢。”

    “你的意思可不是说,富兰克林太太的病况其实并不很严重?”

    “我不敢这样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不过,她似乎一切都能如愿以偿的样
子。”

    我默想片刻。柯露小姐对于富兰克林夫妇的家庭生活之情形了如指掌。好奇心驱使我问
她:“你好像对富兰克林博士有深刻的认识?”

    她摇头说:“不,不如你所说。在未搬到这里之前,我只是见过一、二次面而已。”

    “不过,博士曾经吐露过自己的事吧?”

    她摇着头。“不,我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从令媛茱蒂丝听来的。”

    原来这样,茱蒂丝除了我之外,对什么人都说的,想到这里,我有点痛心。

    柯露小姐继序地说:“茱蒂丝对大夫特别忠实,为了大夫,她是什么都肯干的。在她责
难富兰克林太太如何任性时,可真厉害呢。”

    “你也认为她是任性吗?”

    “是的,不过我了解她的想法。因为我了解病人的心情。同时我也了解大夫为什么宽容
太太的心情哪。当然,茱蒂丝希望太太住到医院去,好让大夫专心于工作的。令媛对科学研
究已经是走火入魔了。”

    “还不是。”我有点苦闷地说:“这一点常令我头痛。如果说那不能认为自然,那么,
她能够谅解吗?如果她能更像个人,更懂得如何享乐就好了。寻求享乐,偶尔和一、两个理
想的青年谈谈恋爱都无所谓的。好歹,要是不趁年轻尽情玩乐……,别老是盯着试管。这不
是自然的现象。我们在年轻的时候,也过得很快乐,谈恋爱……什么的,各享各人的人生。
你就可以了解这一点的。”

    一瞬间,沉默降临了。可是,柯露小解却立刻冷淡地说:“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

    经她一说我忽然一怔。我竟无意地以她和我是同一年代的心情来谈论的,可是,她小我
十岁以上,发觉自己竟然把那愚笨的话给溜出了嘴。

    我向她道了歉。她打断我了我牛头不对马嘴的措词。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请你不必道歉,我只是说老实话。不是我所知道的。我并没有
你所说的“年轻”呢,也没有“享乐”过。”

    对于她的悲切的声音,和愤怒,我无言以对。然后很难为情的,诚心地说:“令人同
情。”

    柯露小姐微笑着说:“不要紧,没什么。请你不要难为情。我们谈别的事吧。”

    “可以谈谈其他房客的事吗?”我依照她的意思,改变了话题。“要不是大家都说陌生
的话。”

    “我早就认识赖特雷尔上校伉俪了。上校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我很同情他,竟到了非经
营这种公寓的地步。你看他太太虽然那样,却也有意想不到的优点。因为过去一向刻苦耐劳
节节俭俭过来的,所以,才使她养成了刚愎自用的个性哪。这也难怪,一年到头所想的尽是
钱,到后来难免变成那样的。不过,我不喜欢她的饶舌。”

    “我想请教你有关诺顿的事。”

    “没什么好谈的。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内向,脑筋笨了一点。从小就身体孱弱,一直和
他那位严谨而愚笨的妈妈相依为命。据说她很任性地把儿子管束得很严。她已经于二、三年
前去世了。诺顿先生很喜欢小鸟啦、花啦这一类的东西,心地很善良。他喜欢看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用望远镜?”

    柯露小姐微笑着说:“我并不是照字面上的意义说。也就是说,他是观察入微的人士。
这是像他那样温和的人时常可以见到的样子。既不任性,待人也富于同情心。不过却是个没
出息的人,这样你是不是能够了解。”

    我点头答道:“是的,可以了解。”

    伊丽莎白·柯露忽然转变了话题,但是这一次,声音仍然含有深刻的悲痛。“所以说,
这家公寓才笼罩了阴沉沉的气氛呢。一个落魄而有身份的人所经营的高级客栈。聚在这里的
人,尽是些落伍的人,既未达到目的,也没有会达到的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潦倒得一筹
莫展,破灭的人;精疲力尽,已失去希望的人。”

    声音渐渐由细而消失。深切的悲愁由小而大,渐渐在我的心坎里扩大,扩大。或许她说
的是真实!县在聚集于这家客栈的我们,不全是刚刚迎接了人生之黄昏吗?灰色的头,灰色
的心,灰色的梦,连我本身也置身于悲愁与孤独之间,而身边的女人,也备尝了苦恼与幻灭
过来的呵。满怀热情的远大抱负受到挫折与阻挠的富兰克林博士,病魔缠身的他的太太。到
处跑跑尽是观察着鸟儿的温和的诺顿。连白罗,连那位曾经被辉煌的光荣裹身的白罗,现在
也变成抱怨着老衰的起居行动都不能自由的老朽了。

    与从前我第一次访问史泰尔兹庄时相比,一切改变得多么大啊。一想到这里,我再也无
法忍受了,苦涩与爱惜变成低沉的叫喊声。

    柯露小姐很快地说:“怎么样了?”

    “不,没什么。只因今非昔比,使我触景伤情……在很早以前,我曾经来过这里,那是
我年轻的时候。此刻,我正在怀古。”

    “明白了。那时候这个房子充满快乐,是吗?大夥儿都过着很快乐的生活吧?”

    奇怪得很,自己所想像中的事,有时候觉得它就在万花筒里面摇滚折腾似的。现在的我
就是这样。往事和所追忆的一些琐事,令人眼花撩乱。而才想到这里,刚才的花纹,又回到
原来的花纹了。

    直到现在的我,所怀念、所哀惜的是做为过去的过去,而不是现实的过去。这是因为即
使现在,已成为遥远的昔日的当时,幸福依然未曾降临史泰尔兹庄的缘故。我抛弃感伤,回
想起真实的往事。我的朋友约翰和他的太太也都不幸的,为被压迫的生活这个担子而焦虑不
安。劳伦斯.卡雍狄修神沉于忧郁。馨西亚由于闲着无事,在她的蓬勃朝气蒙上了一层阴
影。殷格尔索普和一位富翁的千金结婚,但是他的目的在于太太的金钱。是啊,连一个幸福
的人都没有。而现在也是一样。这里没有幸福的,史泰尔兹庄并不是幸福会光临之处啊。

    “我正在沉缅于一种错误的感伤。这里不是吉祥之家,现在仍然一样。住在这里的人都
不幸福哪。”

    “没有这回事,令媛呢?”

    “茱蒂丝也不幸福。”

    我这样说,但忽然觉得一定这样。是的,茱蒂丝并不幸福!

    “波德·卡林顿曾经说……”我说:“他很孤独。但是我认为他还是过得很快乐,他拥
有那座公馆,还有……”

    柯露小姐尖锐地说:“是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威廉爵爷却可以另当别论。他和我们
不一样,他本来就不是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士。他应该属于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成功与自主
的世界。他的人生是成功的,连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和我们这些创伤的人可不相同呢。”

    她的措词竟那样奇怪,我望着她。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使用“创伤”这句话?”

    “本来就是嘛。”她忽然加强了声调说:“至少,我是一个心灵创伤的人。”

    “嗯。”我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很不幸的。”

    柯露小姐慢慢地说:“你可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吧?”

    “我知道你的名字……”

    “柯露不是我的真实姓名--这是我妈妈的姓,后来才……”

    “后来?”

    “我的本名叫做李芝费特。”

    片刻之间,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立刻想起来。

    “马煦.李芝费特?”

    她点了头。

    “你已明白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爸爸是一个体弱多病,性情粗暴的人。他不
准我们几个孩子想受一般人一样的生活。也不让我们邀朋友到家里来玩。连零用钱也不给。
我们过得像是囚犯似的生活。”

    她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黯然地瞪大。

    “于是……我姐姐……我姐姐就……”

    “不必再说下去了。可能很难受吧。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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