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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胭脂夫人-第20章

小说: 胭脂夫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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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哪里不妥尽管说。”
  青瓷如玉明澈,釉色清白淡雅,胎质细腻温润。沈灏拿过妆盒,指尖触碰到玉卿意的手背,冰凉微冷,仿佛真玉做成一般,比影青瓷还要完美无瑕,可也没有温度,寒彻心骨。
  唯有腕上那朵红莲,开得妖冶,红得刺眼,触目惊心。
  沈灏打开盒盖,一缕淡淡幽香扑鼻而来,不是浓烈的霸道花香,只是一种浅浅芬芳,简单,却又不失馥郁充盈。
  一如玉卿意,并不张扬,可一颦一笑之间,皆能夺人魂魄,掠情七分。
  沉香楼不愧是传承百年的香粉世家,此粉细腻润白,软滑薄轻。它不是那种生涩僵硬的白,而好像具有灵性一般,只是沾一些在手上抹一抹,转眼就均匀散开,紧敷在原本的肌肤之上,宛如同生。
  饶是沈灏堂堂七尺男儿,从不涂脂抹粉,见到此物也要赞一句好了。
  玉卿意问:“沈公子觉得如何?”
  沈灏万分满意:“沉香楼果然名不虚传,此香粉馥雅不俗,淡香宜人,就连妆盒亦是精心备置,家母一定很喜欢。我在此先谢过玉小姐了。”
  不过是生意人的惯常手段而已,哪儿用得着这么感恩戴德的?
  玉卿意对沈灏的这般做派有些抵触,清声说道:“沈公子言重了。沉香楼收了钱,自然要尽力办好事,这是我们生意人的道义。”
  “呵呵,是啊,为商之道……”沈灏低头笑了,捏着粉盒的指节因为暗自用力,青白凸起。
  仅仅是一场交易。玉卿意,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事是值得用予真心的?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的事都是交易?
  那个痴心错付的人,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人,无心薄情,冷漠残忍。你这满腔的热忱,好不值得。
  不值得。
  拿走了成品,沈灏又顺便给家中其余女眷捎带了一些胭脂水粉。玉卿意陪他选完之后,又亲自把人送出门,目送他离开。
  沈灏走的时候步履轻快,脸上洋溢着明媚笑容,就像春日暖阳,和煦照耀了大地万物。唯有玉卿意独立在阴郁角落,凝视着他,目光深沉。
  徐娘这时才抱着小猫走出来:“大小姐,沈公子走了?”
  “走了。”玉卿意回过头来,看见小猫已经被收拾干净,洗了澡擦干水,短毛也梳理得整整齐齐。
  “嗨,这猫儿怎么就扔这儿不管了?这沈公子也是个忘性大的!”徐娘一边抱怨着,一边又笑着把小猫往玉卿意面前一送:“大小姐你看,这猫儿跟花果像不像?毛色差不多,眼睛也一样!”
  灰色的小猫,一对浅棕色的眼珠子,四个爪子都是雪白雪白的,尾巴上还有一圈儿黑毛,和以前的那只花果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洗干净了的小野猫分外乖巧,张着嘴娇滴滴地叫唤:“喵~”
  玉卿意柔柔一笑,伸手抱过小猫放进自己怀里,拿指头挠了挠小家伙的头,似是自言自语:“你是谁呢?是以前的花果转世回来找我了吗?你告诉我呀,小家伙,告诉我……”
  你是谁?到底是谁?
  夜晚,玉卿意拆散发髻,沐浴妥当之后,随随便便穿了件广袖长袍,回到房间拿出那张残缺配方,坐在灯下细细看起来。
  旁边一本摊开的《沉香记》,书册质地与残纸一模一样,还有墨色笔迹也相同,应当是原册上撕下来的没错。
  越是确定,玉卿意心里的疑惑就越重。这本册子在她祖母去世之前,她都从没见过,因为这是沉香楼最宝贵的秘密,非传人不可翻阅。既然连她这个亲孙女都无缘得见,晏知这个外人又怎么会有机会拿到手?甚至还撕下其中最重要的一页?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纸片边角上的一个绿豆般大小的污点引起了玉卿意的注意,她举起纸张对着烛光最亮的地方,看见此处呈暗红色,应当是很早就有的了,颜色发乌,渗透入髓。
  是朱砂还是榴汁?抑或其他花汁染料?可看起来又都不太像,那些东西的颜色不会这么暗沉,这种年久不散的痕迹,倒是有些像……血。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玉卿意猛然一惊。
  谁的血溅在了上面?当年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你给我滚!玉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子孙!滚!”
  “卿妹,我不想当你的兄长!我喜欢你啊!”
  “卿卿,你不后悔?”
  “……”
  责骂、乞求、询问……那些声音仿佛又在耳畔响起,玉卿意闭上眼,甚至能嗅到当年当日那种压抑的气氛,就如暴雨来临之前的沉闷。
  而今,她还能清楚听到自己所言。
  “走就走!我走了就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三哥……你只是三哥!”
  “决不后悔。”
  不后悔……当时年少轻狂,如今她方才知晓,这一悔,便悔了一生一世。
  灯花绞结,怨恨不解,梦靥辗转,夕夜不眠。
  翌日一早,颜玉楼才开张,晏家小厮赫然发现玉卿意自对门走出,直奔自家大门而来。
  小厮揉揉惺忪睡眼再看,没错,就是玉卿意!他顿时瞌睡消散,小跑着迎上去,生怕把人错过了。
  “少……”小厮激动之余差点喊出“少夫人”,可他看见玉卿意脸带煞气,又赶紧停住改口:“玉老板您来啦?”
  玉卿意径直走进,开门见山:“叫晏知出来见我。”
  小厮为难挠头:“公子他现在不在……要不您先喝杯茶等等?小的这就去请公子过来。”
  玉卿意眉心拧起:“不在?去哪儿了?”
  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说了在颜玉楼等她,可自个儿却跑得无影无踪。她真是疯了,居然信了他的鬼话连篇。
  “昨日来了两位朋友,公子做东请他们喝酒去了。”
  玉卿意冷笑一声:“喝花酒?难怪倒在温柔乡回不来了。罢了,你也别去搅了你家公子的好事,等他回来告诉他我来过。”
  玉卿意撂下话便转身回了沉香楼,去时身上寒气又重了几分,惹得这小厮禁不住在她背后打了个寒颤。
  他吸了吸鼻头,暗自纳闷。听少夫人这口气……怎么有点酸溜溜的?
  傍晚时分,晏知终于回到颜玉楼,有些疲惫。小厮见人急忙上前伺候,又禀告了早间之事。
  晏知面带倦色,听完揉着眉心说道:“你先叫下面的人备膳,再去对门请少夫人过来。对了,前几日我拿回来的东西,你拆一包熬了,用暖炉煨着,一起送到我房里。其他就没什么事了,你下去罢。”
  曲栏迂径,名花掩映。来到颜玉楼后院的玉卿意推门入房,看见房中摆设,眼神依旧冷然,无惊无喜。
  轻烟袅袅,双耳琉璃炉里燃着她闻惯的石叶香;墙上挂着的百花图,乃是她当年亲手所画;墙角花架上摆着几盆盛开的月兰,琴桌上摆了酒具茶具,还有藕色的画帐绣帏,皆是她喜好之物。
  “来了?”
  晏知从绣屏后面走出来,这般随口一问。看样子他才洗过澡,浅白长袍搭在身上,腰间锦带松松垮垮随便一系,乌发垂散遮住些许面颊,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懒魅,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浑身一股薄荷味儿。
  看见他这副随意不羁的模样玉卿意心里就犯堵,她毫不客气往太师椅上一坐,出言讽道:“晏公子好大的架子,话扔在那里人却跑了,我还以为您有什么要紧事抽不开身,原来是掉进温柔乡起不来了。看您这样子,庸脂俗粉的味道洗干净了?”
  晏知闻言眸子弯起,走到玉卿意跟前弯下腰,把脸往前一凑:“你吃醋了。”
  玉卿意身子后仰,把脸别到一边:“吃你的干醋?你还可以再异想天开一点。”
  “明明就是吃醋了,口是心非。”晏知心中甜蜜,伸手去牵玉卿意,“来,我们先吃饭。”
  “我不饿。”玉卿意把手一甩,直表来意:“你有什么条件就开出来,少用吃吃喝喝这套糊弄我。”
  晏知不依:“那你陪我吃。今儿累了一天水米未进,我怕待会儿没力气办事,让卿卿你失望就不好了……”他边说边笑,笑容里含了几分暧昧不明。
  淫|虫上脑的禽兽!
  玉卿意恨得牙痒痒,倏一下站起来就走到桌旁又重重坐下,回头瞪他:“快吃!”口气虽凶,脸却不争气地红了几分。
  哟呵,还害羞呢?
  晏知心情大好,徐徐走到玉卿意身旁坐下,还刻意把凳子往她那边挪了挪,挤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童鞋们,who are you?留下脚印哇!让俺认识认识~~~
  21、第二十一章 同寝
  玉卿意看着晏知狼吞虎咽、牛嚼牡丹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
  外人面前的明怀公子,举止得体,风度翩翩,堪称完美,可是又有谁知道他私底下的真面目是这般?吃饭的时候一点也不似世族大家培养出来的挑剔公子,反倒和那些饥民饿殍差不多,活像八辈子没吃饱过一样。
  玉卿意还记得头一次见晏知这模样,是他带她去瓦巷的一个羊羹店吃东西。吃食上桌,玉卿意正在嫌弃碗边一层油腻,筷子也脏兮兮的,可晏知却已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还咕噜噜两下把汤都喝光。
  她很是诧异,心想这家的羊羹真有这么美味?勺子舀起送进嘴里,玉卿意差点没吐出来,又腥又臊,喂给家里的狗都不吃。
  “三郎,你觉得这东西好吃?”
  玉卿意狐疑地问晏知,心里在想他是不是舌头出了毛病。晏知抹了嘴抬眸一笑,眼波里流动着怀念:“小时候常来这里,这家的肚儿羹最便宜,只要三文钱一碗,而且分量最多,吃一碗就饱了。”
  玉卿意顿时明了,庶子的日子不好过。晏知的亲娘不得宠,连带着他也受不到重视,加上正房大太太的刻意克扣打压……他的童年是玉卿意无法想象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年少的晏知比谁都懂。
  “嗯。”
  玉卿意垂眸遮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舀起羊羹送进嘴,一勺又一勺,品味着情郎当年的辛酸。
  当时她以为分甘同味、感同身受就够了,这样就能接触到他心底的最深处,就能与他融为一体。后来她才明白,既然晏知能在众人眼前装出一副优雅高贵的样子,甚至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他的做戏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只有她才这么傻,以为走进了他最不堪的过往,就窥视到了他内心的真切。
  “卿卿,吃这个。”
  正当玉卿意沉浸在往事的时候,晏知夹起一样小点喂到她嘴边。嘴唇触碰到温热面皮的那一刹那,她把头一拧:“看见你就倒胃口,吃不下。”
  “不吃算了,那把这个喝了。”
  晏知被拂了意也没发火,而是把筷子一放,转身从暖炉煨着的砂锅里倒出一碗液体,颜色浅褐,像汤又像药。
  玉卿意下意识捂住口鼻往后一避:“什么东西?”
  “好东西。”晏知像哄小孩儿般柔声说道:“来,乖乖喝完。”
  玉卿意扬手推开,一脸忌惮:“你给的东西我可不敢碰,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穿肠毒药。”
  “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你怕苦。”晏知一语揭穿,继而故意出言激她:“上回弄丢了你的药,这碗算是赔你的。你不喝也行,反正不管你生几个我都养得起,无所谓。”
  想起上次两人因为买药发生的冲突,玉卿意心头的火“蹭”一下又冒了出来。像要表明自己的决心一般,她端起碗就一口喝完,全然不顾苦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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