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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奸臣-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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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寸光,以至于赔了女儿又折兵?”

这还是徐勋第一次见到沈光。见其脸色灰败,身上分明是一袭簇新的青袍,可却显得黯淡了无生气,眼睛里头更是一丝光彩都没有,他原本对其的那些不满不觉渐渐烟消云散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沈小姐纵身跳河的时候,我正好在场。”

“你……”

沈光倏然抬头,眸子里一下子流露出了几许神采,见徐勋轻轻摇了摇头,他立时又神情黯淡了下来。然而,即便如此,他原本的生硬态度仍然缓和了几许,瞥了一眼一旁的如意,他心中了然,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

“是如意带你去追的喜轿吧?我早该知道,徐二爷的儿子又怎会是那样一无是处的败家子……早知道你有这份心,我当初就该早早让你们成婚,也就不会有这等人间惨事都是我沈光自以为聪明一世,结果却糊涂一时,分明全都是我从前造下的罪过,却葬送了女儿”

眼见沈光已经是泪流满面,徐勋几乎忍不住要说实话,可见如意死咬嘴唇只不做声,又想起沈悦千叮咛万嘱咐,他想想事情尚未了结,不能给人抓着把柄,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打断了沈光的话:“沈老爷,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倘若你不想让沈小姐的苦心白费,那你就不该在这儿枯坐着你知不知道,今天除了那百多号人在应天府衙状告赵钦之外,还有人在国子监以自残相逼几位南京守备出面,若是再加上沈小姐的跳河,结果会如何?”

方寸大乱的沈光一下子捏紧了扶手,老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赵家和沈家已经不共戴天。我打算以沈小姐未婚夫的身份去应天府衙击鼓鸣冤告状,沈老爷可敢认承赵家先前乃是恃强逼婚么?”

“你……”

沈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勋,好半晌才苦涩地叹了一口气。当初听说魁元楼上徐迢高升宴上徐勋露了脸,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得知徐勋在宗祠大会上力压徐大老爷等几位贪婪的亲长,最后虽是净身出宗,可却没让人占得一丝一毫的便宜,反而得了傅公公青眼,他只是微微意动;得知徐勋在镇守太监府一住就是一个月,他也不过是置之脑后,相反在赵钦让他远远看见了那位钦差大理寺右丞费铠后,他就下定了最后决心。这一步一步到现在这结局,还不是因为他觉得赵钦是清流言官,所以能稳若泰山,甚至忽略了此人在句容的恶名?

“你去吧。”

沈光艰难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后,整个人却觉得轻松了几分,继而就抬头说道,“我会咬准沈家是为了赵家逼婚才毁了当年婚约,哪怕是因为悔婚挨板子我也认了只不过,不管事成或是不成,都是沈家有错在先,我沈家绝不会误了你将来的婚姻”

“多谢沈老爷,至于婚姻之事,我自有分寸”

尽管已经对小丫头许了诺,尽管对沈光已经没了多少心结,但这会儿徐勋并不打算改口称一声岳父,于是长身一揖后就看着如意说道:“另有一事,我想为如意姑娘赎身。”

“求老爷成全”

见如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沈光脸上表情变幻了一阵,最终颓然坐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也罢,是我当初先撵了悦儿身边的李氏,这才逼得她不得不走这条绝路,你要恨便恨罢。你去见老太太身边的月容,就说是我让你去取身契的。”

如意立时重重磕下头去:“奴婢多谢老爷”

两刻钟后,徐勋和如意便一同出了沈家。见如意那眼睛肿的和桃子似的,比先前更甚,徐勋也就没去问她是如何对沈方氏吐露的实情,那位老太太又情形如何,只让徐良先驾车回家,把如意暂时安置了在家,他回房取了婚书,就再次出门驱车前往应天府衙。

在西锦绣坊的应天府衙正门前停了下来,见这边除了差役之外,赫然已经有大批锦衣校尉站班,下了马车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大步朝那高高的立鼓走了过去。

这大批锦衣校尉原本就是因为今天百多人蜂拥告状的事情而调过来的,一见徐勋又是冲着那告状的立鼓而去,两个为首的锦衣校尉交换了一个表情,却谁都没拦着。几个差役倒是本想去挡一挡,可见那些个威风凛凛的锦衣卫谁都没动作,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当即也都停住了。于是,不过倏忽间功夫,那震天如雷的状鼓声再次响彻了应天府衙和整条西锦绣坊。

应天府衙大堂上,除了抱病出来的府尹吴雄之外,赫然是高朋满座。应天府衙的一应属官此时除了刘府丞和方治中,其余的都只能暂时站着,而剩下的座位上除了四位南京守备魏国公徐俌、成国公朱辅、傅容和郑强之外,尚有巡抚南直隶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彭礼和大理寺右丞费铠。而那个看着吊儿郎当的锦衣卫千户李逸风,此时则是完全不见踪影。

当这阵阵鼓声传了进来的时候,被今天这一桩桩事情搅得心烦意乱的费铠不禁眉头一挑,想要开口时却硬生生止住了。至于其他人亦是交换眼色居多,可愣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到最后还是吴雄吩咐了沈推官出去。不消一会儿,沈推官就去而复返,神色很有些古怪,说话前竟是先斜睨了一眼徐迢。

“门外有人状告赵钦倚仗权势逼婚沈家,以至于他的未婚妻沈氏在今日迎亲路上在秦淮河文德桥上投水明志,至今下落不明”

沈氏女在文德桥上跳了秦淮河的事刚刚已经传进了应天府衙,这会儿苦主就告上了门来,一时间满座一片寂静。突然,傅容仿佛想起了什么,立时抬眼看了看右手边,随即才想起陈禄随李逸风带队直奔东青山下的赵家本宅去了。没了陈禄,他只能竭力自己回想,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就听见沈推官说话了。

“徐经历,告状的就是之前在魁元楼上用那幅‘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贺你高升的那个族侄”

真是徐勋

徐迢初听沈推官陈述时就有些怀疑,此时自是确信无疑。他本能地抬头去看那边座上的傅容,见傅容正巧也瞧了过来,继而微微颔首,他立时心头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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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北镇抚司之主(上)

“哦,是徐经历的族侄?”

座上众人一时都把目光转向了徐迢。徐迢恰是刚刚和傅容交换过眼色,此时总算不慌不忙,当即站了出来,向几位上官行过礼后,便清了清嗓子将徐勋的来历大略讲了一遍,继而说到了清平楼上的那幅字,最后才把徐氏宗祠之变的缘故娓娓道来。见费铠的脸色起初还好,待听到赵钦竟然也在徐氏家事上掺和了一脚,费铠面色就有些不自然,徐迢不禁偷觑了傅容一眼,这才提高了声音。

“那时候我便觉得,我那族兄带着一众亲长欺凌一个没了父母的孤儿,实在是过分至极,谁料赵大人竟是出来质疑他的身世。那会儿一番激辩之后,徐勋这才道出实情,却是将一应田亩全都捐了出去,一是兴修水利,二是整修贡院,这等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功德之心,原本是朝廷应该大加褒奖的,谁料赵大人竟抓着他身边一个小僮仆不放,若非傅公公派人出面,他便连这点善举也要驳回”

刚刚在这公堂之上,锦衣卫协理北镇抚司的千户李逸风奉旨前来查办赵钦的事已经抖露了出来,此时人尽皆知,早早站队的徐迢索性痛打落水狗,把赵钦和徐家长房归为了一丘之貉。此时此刻,除却与赵钦有涉的费铠和彭礼,几个文官多半眉头大皱,嘉许徐勋崇学乐善之心的同时,不免要怜惜这孤儿境遇;如朱辅这等武人亦或是郑强这等阉宦,更不免欣赏这等舍得起放得下的血气方刚。于是乎,告状的徐勋人尚未进来,一时堂上竟是赞叹一片。

徐俌虽说在国子监小小帮了傅容一把,但没料到情势能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会儿就甭提多后悔之前的袖手旁观了,此时自然不吝赞赏之词:“这少年郎我见过,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大手笔,管教那些腰缠万贯却一毛不拔的豪富之家羞死”

“可不是么?”傅容笑吟吟地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有意在费铠和彭礼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说起来不怕诸位笑话,我家恒安前些时候被人挤兑,大清早的因喝闷酒,结果跌下了河去,若不是被这徐勋跳下水救了起来,这一条命就险些没了那会儿这徐家子才被几个地痞之流打伤,伤还没好就能有此义举,所以咱家在清平楼上设宴谢了他一次。赵钦一个南科言官,竟然掺和徐氏家事,据咱家所知,为的似乎就是徐勋那几百亩地,可笑人家拱手捐了出去,他竟然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哪里还像个读书人,斯文扫地”

“傅公公说的极是”郑强这些天不得不闭门低调行事,早就憋得慌了,今天逮着这么个反击的机会,他哪里会轻轻放过,当即冷笑道,“赵钦的劣迹也不是一两天了,也不知道那些和他交好的人,怎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要说成国公朱辅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奈何他偏生受了费铠请托派了兵,这会儿眼看彭礼和费铠都是面色不好,他不得不干咳一声打圆场道:“既然有人认识徐勋,就让沈推官去接了状纸,来日一块审理就是。眼下还有要紧事呢,先放下他这一茬也不迟。”

“且慢。”

朱辅话音刚落,就传来了这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是主位上坐着的应天府尹吴雄。尽管吴雄病恹恹的,在场众人比他官职更高的好几个,但应天府衙毕竟是以吴雄为主,一时哪怕彭礼大为不快,费铠亦是暗恨吴雄多事,但竟只能听其说下去。

尽管徐迢不是正经进士出身,荣升经历亦是走了魏国公府的路子,但吴雄为人更加重才,对徐迢的案牍功夫原本就很满意,再加上徐迢偶尔进言都能说到他的心坎里,今天这外头闹事正一锅粥的时候,别人都想着如何不惊动他这抱病的府尹,可徐迢一来就提请他接下案子,他自是对其更生爱重。此时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他渐渐对徐勋生出了几许爱屋及乌。

“让那徐勋进来吧。今日所议之事,他原本就是苦主之一,何妨也听一听他怎么说”不等有人反对,他就正色道,“刚刚那百十个人乱哄哄的,我本待要见,可为防出事,只能吩咐下去先安置了,如今只他一个,是傅公公魏国公都认识的,又和徐经历有亲,见一见不妨事况且,今日秦淮河上文德桥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诸位之中大多数和我一样,可称为这大明南京城的父母,岂可当做区区小事?”

有了吴雄这句话,沈推官自是连忙行礼之后出了门去。待到正门口,见徐勋仍然一如他离开时那般身躯笔挺地站在那儿,他便换了一副远比刚刚亲切的笑容。

“徐勋,吴大尹和诸位大人要见你,进来吧”

尽管徐勋猜到此时应天府衙兴许还有其他大佬在,但沈推官的说法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测,再加上对方这异常热络的态度,他立时弯腰拜谢,这才跟着沈推官入内。一路上,见沈推官并未公事公办,而是有意放慢了步子,只领先他半步许,言谈中将内中大堂上的一众大佬林林总总都数了一遍,他知道对方有意提醒,快到大堂时就轻轻说了一句话。

“多谢沈推官厚爱,来日若是能够,定当厚报”

沈推官多年老刑名,办案手段犀利,但为人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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