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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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头埋进哲渝的怀中,殊不知泪在何时已经滑落,我悄悄抹掉它,不让哲渝发现。
“对不起,洛儿,刚才是不是把你弄疼了……”哲渝疼惜而急切地问,低头,轻吻我柔软散落的乌发。“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如果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这么被你拥着就好了。”我低声抽泣,若有所失。明知我做什么都瞒不过他,便不再掩饰地任泪流下。
这天过后,我们还会有未来吗?我不断安慰自己,明知是徒劳。早已紧紧束缚在一起的两个人,某日又再分道扬镳,即使转身回首也望不见彼此的身影。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刻会转瞬即逝……
次日,我急促赶回尚书府。
才踏入大门,一个耳光立刻落在我的脸上,我没站稳脚步,不偏不倚一头栽在门边的石柱上。丫鬟们纷纷过来将我扶起,我感到温热的血不止地从我的前额流下,顾不上去擦,也不觉得痛。未见紫衣,我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我用漠然的眼神扫过爹的脸,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至少毫无心疼之意。委屈顿时一涌而出,我奔向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与外面一切纷扰隔绝。混杂了血和眼泪的液体,在衫前衣襟晕开来,一抹淡红绽放。
如我所料,多日未回府,看来我真的把爹惹怒了,他不仅把紫衣狠狠地罚了,还动手打了我。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这次他是认真的……铁了心要把我和哲渝分开。
病症来得凶猛,我卧倒在床,而意识里抗拒着治愈,终日食不下咽,身体日益虚弱。爹看到我不成人形的样子,心里很是着急,大夫来了一个接一个,我的病仍未见好转。
“爹,女儿宁死不嫁……若你苦苦相逼,我唯有一死。”弱得听不见的声音,却异常坚定。心已许给他了,若是不能嫁于所爱之人,走下去的意义何在……其实也是个赌局,用生命为注,赌的是幸福。
爹最后的妥协,我以为我赢了。在爹以某个理由婉拒了薛景文的亲事,我就要看到希望之时,听到的却是……杨哲渝一家已被皇上诛九族的噩耗。后来才得知,杨师齐大人遭人谏之于皇上,称其是先帝的逆党,皇上继而诛之,以绝后患。爹对此事早有耳闻,这便是不愿与杨大人一家往来的原因。
我的心,一并被诛杀,炬成灰烬,连同他的魂消亡于世上。白绫悬于梁间,幽怨曼舞……我最终没有选择追随哲渝,只紧紧握住玉佩,仿佛它也有生命,像哲渝在时一般陪伴着我。
从此之后,我与他人天相隔,遥远得寻觅一个真切的拥抱都是奢望。
我想我是彻底的,输了,输得片甲不留。“杨哲渝……呵,他啊……”
听罢,朱高燧轻声叨念了句,我也没有上心。直至事后我才似有所悟,一直被我忽略的某个点。
那就是,哲渝哥哥现在还活着的原因……难道冥冥之中,我心里便默认他还活着,支撑我走到现在。
第15章 决心
到达驿馆时天已微微暗下来。因我们的到达,不大的驿馆里守卫森严,连只苍蝇蝴蝶都难以飞入,何况刺客。
当晚,我感到小腹隐隐在疼痛,浑身乏力,此外并无特别异样的地方,就没有告诉其他人,免得惹来大家的大惊小怪。
朱高燧领我走到驿馆最里的一间房,开了门,说:“今晚就住在这间房吧,这里房比别院的小些,凑合着住下。”接着吩咐纪凝去提热水来。
“要热水做什么?”我奇怪的问他,“还有,你要住在哪?”据我观察,这间房应该是驿馆里上好的房间,与其他的房间是相对分开单独有个院落的。
“怎么,你要赶我出去么?”他半开玩笑,抱过我,就要去解开我襦裙前襟的扣子。我慌乱护住自己的衣衫,顺带把他推到一边。他又要扑向我,我往左边闪躲,不料撞上摆在正中间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还混杂了我的尖叫。朱高燧见状,有些慌了神,急忙问我有没有事。
“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开玩笑的。”确定我没事之后,他松了口气,又开起了玩笑,“敝人只是想亲自伺候苏洛洛小姐沐浴,不知我是否有此殊荣?”
伺候我沐浴!那不就是……不好的念头闪过,我立刻以同样的语气拒绝:“还是让纪凝来吧,这种下人做的事不必劳烦三皇子了。”
他从我身后环抱住我,把脸颊贴近我的头发,“我可是你的夫君,也是这孩子的爹,再说,我这又不是没看过你……”话未说完,纪凝已将热水提来。她娴熟地把那两桶热水倒进内室的大木桶里,把屏风竖了起来。末了,走出来静待吩咐。
朱高燧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待纪凝离开了房间,我与朱高燧的对峙正式开始了。我决心誓死不从,看他能拿我怎么办。他似有发觉,却未有所行动,只静静盯着我,半晌开了口,“小腹疼痛的话,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好,刚有身孕的时候都会这样的。你再不洗,水要凉了。”
我一时无语而对。我的小腹疼痛没有跟别人提起,他竟然都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和哲渝哥哥一样,能猜出我的心思,莫非我总喜怒形于色,那么容易被人看透。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忍不住问。
“那是因为……我有经验!”他似在把要说的话都咽回去,勉强挤出一句。我忍不住笑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经验……我都没经验。”
“你以后会懂的。”
“……”
我在屏风后解了衣衫,立即钻进还热腾腾的冒着轻烟的水里,尽量把全身没进水中,才让朱高燧进来。他细心地帮我绾起头发,替我擦拭后背,尽管有些笨拙,我仍从心里感动。他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却愿意为了我,去改变原本的生活轨迹,我怎能还有怨言。
可是,你越是对我好,我越会不知所措。
所以,“请你以后别做这些傻事,不要再对我那么好了。”我突然说道。他停下来,走到我面前,凑过脸,双眸紧紧抓住我的目光,“如果我是杨哲渝呢,你还会像这样吗?你的心里还有他吧……”
我没有回答,答案是肯定的。为了哲渝哥哥好,我没有告诉朱高燧他还活着,怕他因我遇到不测。即使离开了他,仍然在默默守护着,只愿他能过得幸福。我,也很傻吧。
“那么……你的心里可有过我?”朱高燧继续问我。
“别逼我,燧。”我低头望向水里,烛光微弱,随着呼吸的起伏水面漾起浅波。
我听到朱高燧扑哧一笑,把我从木桶中打横抱起,我尚未作出反应时,全身已被柔软的锦布裹得严严实实。想想我近来被他占尽便宜,才萌生起来的对他似有若无的愧疚,瞬间消失。他放我在床上,翻捣药箱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又去拉开我背后的布料,为我背上的伤口上药。
四周突然安静得异常,顷刻间,异动如潮水来袭,窜至整个房间。
转眼身边已不见朱高燧的身影,伴随而来的是刀剑的碰撞,划开静谧的夜。匆匆穿好衣服,走出门外一探究竟。
月下伫立的人,可谓魅影。秋风轻拍枯叶,零落飘下,他的长发也随之舞动,那双眼眸依旧清澈。我屏住呼吸,不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已触上朱高燧颈脖,剑锋过处皆渗出血迹,寸毫之间,胜负一触即发。
“住手。”我跑向前去,阻止他们再战。我不愿意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尤其是,那个为了我而来的人。
哲渝听到我的喊叫声,向我望过来,眼里尽是喜悦之色。
“在众多高手守卫的驿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的,莫过于号称轻功是江湖第一的易沐易少侠,不知我说得对么?”千钧一发的刹那,朱高燧居然镇定自若,趁着哲渝分神的一刻,摆脱了他手中的剑,退下几步站到了我身边。
“洛,我是来带你走的。在这五年里我一直抱着过去不放,直至再见到你,我才恍然,你是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没有理会朱高燧,他只对着我说。
我还会动摇吗?那过去的五年,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娶夏侯珏的时候,却没发现我的重要么……我跟你走,那她呢?罢了,哲渝哥哥,我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我愿试着去忘记过去,也请你把我忘了吧。
假装心如止水的,缓缓说出那句的话,“哥,你的好意洛洛心领了,我不能跟你走。”
朱高燧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便顺水推舟,“呵,听到了么,易少侠?不对,我应该叫你杨少侠才是。当年杨师齐那逆贼一家已被父皇处决,若不是今日一见,我真不信他的长子还活着。此事如要追查,你恐怕还是难逃死罪。”
听完朱高燧的一番话,我不住一震,全身僵持难动。他原来都知道……
朱高燧又继续说,“不过,念在爱妃的情面上,那些过去了的事情,包括你今晚欲行刺本王,本王都不会去追究。”
把话说到最绝情,痛极了是否就能毅然放开,再被时间冲淡,逐渐释然。我拉住了朱高燧的手,“燧,我们回去吧,我累了。”语毕,低头拖着他向房里走去。
“洛洛……”哲渝轻声唤我,以同样是强忍心痛的情绪,来挽回什么,不顾我越走越远而执意说道,“我和夏侯珏,其实什么都没有,拜堂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至于你看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我说过,只有你才是我的结发妻子。当初你毅然逃婚,如今,你真的忍心再次走掉么……”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接近于嘶吼,我内心的癫狂终溢于言表。你再说下去,可能会颠覆了我狠心作出的决定,哲渝哥哥,你知道吗……只是我不能再爱你,所以,就此别了……我纵容自己,回头只为望他最后一眼。
他别过身,削瘦的背影轻易在无边的夜被漆黑湮没。
就在不远处,一个模糊的黑影定格一般动也不动。那是……善鼎!为什么他会在那里?倘若刚才朱高燧有危险,作为他的贴身侍卫,善鼎就该出手,可是他没有,为什么?
直到杨哲渝离开,我都没有落泪。对着桌上不停晃动的烛火呆坐了很久。
“我竟狠心离开他了,我错了么?我做错了么?”我不停问自己,面对朱高燧催促我去睡,我充耳不闻。不记得到了什么时候,我才在迷蒙中被朱高燧抱上床,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有他拥着睡去,却有种未曾有过的安心。
在之后许多个夜里,哲渝哥哥的那道背影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亦真亦幻的残像,一抹悲凉久久无法抚去,也注定了他在我心里,有着永远不能抹煞的位置。
第16章 崇和
透过车里纱质的帘子,隐约望见朱红色的宫墙。回想这一个月多的发生的种种,恍如梦境。而这个梦境的尽头,我仍是回到悲凉的深宫里。
抬头,被牌匾上“崇和殿”那三个字震慑,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跨过了那道不高的门槛。太监和宫女们早已候在大门口,见到我和朱高燧,立刻跪下行礼,整齐如一。
“这就是我住的宫殿,不过因为你的到来,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等我立了王妃以后,就该在封地另立府邸。”朱高燧轻轻搂着我的腰,附在我耳边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将来我会让你尊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整个后宫的……”
凉意从背后窜上来,道不出的阴森感划过心头。朱高燧,难道你要……
不愿再去想,这宫中的一切,我都打算置之度外。反正从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忽然,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孩远远跑过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