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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妖刀记-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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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一枚干瘪黑籽迸出球鳞,彷佛真被一根看不见的筷子桶出。

“你慢慢弄,我去打盆水来。”

明栈雪打了清水回房梳洗,照例让他背转身去,不许窥看。

这厢耿照倒是玩出了兴头,专心致志,逐渐抓到“筷子桶出松子”的诀窍一他内力远不及明栈雪深厚,没法以透劲打出松子,须借由往下一戳的力道,在接触松球的瞬间凝住内力,想像它又在球鳞内聚集起来,化无形为有形,一举将球鳞内的物事击出。

他试了半个时辰,照这个法子,十次里倒有三四次能成功。

明栈雪用沾湿的梳子梳头,笑吟吟的看他把满篓的球果穿得坑坑洞洞,玩了好一会儿,才提议搬到下头的阿净院去。

“这儿有黑衣人潜伏,突破心魔时若遭闯入,岂不糟糕?阿净院是女众的客舍,不止杂役工避得远远的,寺内弟子也不多。”

她顿了一顿,试图掩饰什么的样子,更让耿照坚信接下来所说的才是真正的理由:“……况且,那里沐浴更衣也方便多啦!院里的浴问隐密安全,不分日夜都有小尼姑烧热水备着,想什么时候洗便什么时候洗。”

这点倒是相当实际。修习碧火功的时间长,激烈的交欢之后,两人都需要清洁身子,洗去狼籍的汗水、爱液等。

明栈雪天性好洁,不惜跑到山下的阿净院沐浴,顺便摸一套全新的衣裳更换,穿过的旧衣便扔在澡间的衣篓中。反正阿净院里多得是专责洗濯的假尼姑,平日服侍那些个豪门贵妇惯了,两天下来居然无人察觉异状。

但白天要神不知鬼不觉摸出法性院,再循着人来人往的松林山道下到阿净院里洗澡,到底是麻烦了些。明栈雪只是告知耿照她的决定,可不是徵询他的意见,回头便弄来了两担柴捆、一根扁担,外带一顶宽沿笠帽给他。

“出了法性院,你便扮作执役僧下山,我们在前夜的那间草料仓碰头。”

“我要怎么出法性院?”

耿照愁眉苦脸∶“这里根本不许执役僧进来,怎能有一名执役僧大刺刺地走出去?”

“我有办法。”

她狡黠一笑,推开门缝观视片刻,拉他走了出去。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一座佛堂前,远方忽有几名兰衣弟子行来,耿照心头微惴,四周既无树丛可躲,要掉头回转经堂也来不及了,正待明栈雪施展什么锦囊妙计,岂料她却跃上了墙头,丝履一沾山脊,如纸鸢般飘上佛堂金顶。

耿照目瞪口呆。

“施展轻功上来呀!”

明栈雪双手圈口,压低嗓音叫唤∶“快!”

狗急跳墙,耿照拼命回忆昨日一跃上了横梁的景况,沉腰松胯,足底运劲一跳,却连墙头也构不着,落地时差点跌跤,若非碧火功的先天胎息应运而生,自然而然保持平衡,早已摔得四脚朝天。

(糟……糟糕!

原来头顶与两肩,正是一跃而起的重心关键,斗笠柴捆不算重物,但只要压对位置,一样能破坏上跃时的平衡。耿照这才明白中了明栈雪的计,正要除下累赘,耳中忽钻入一丝细微清晰的声音∶“墙边突然多出扁担斗笠,你猜人家会不会往上瞧?”

耿照莫可奈何,扛着扁担向上跳,半空中余势未尽,伸脚往墙面一蹬,又凭空拔起数尺,便即跃上墙头。

那院墙虽高,但不须抬头便能一览无遗,当然不是安全的藏身处。耿照扛着柴沿屋脊快步疾走,踩着立山面飞跃而上,躲在檐间的明栈雪拉他一把,两人一齐趴下。

“瞧!”

明栈雪洋洋得意,掩口轻笑∶“你这不就学会了吗?”

“做你徒弟,几条命都不够使。”

耿照一脸倒霉,悻悻然道。

诀窍一通,做起来更易精熟。他在屋脊上跑跑停停、窜高伏低,体会周身的重心变化,不多时便来到了法性院最外围。

正欲翻墙而过,墙下却正巧有名执役僧走过,他二人伏在交角等待,冷不防明栈雪裙下飞起一只莲足,就这样把耿照给踢了下去,不偏不倚摔在那执役僧面前。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还是执役僧先回过神,张口欲唤。

耿照本要去捣他的嘴,忽听明栈雪叫道∶“打松子!承泣、大包、极泉、曲池、伏兔、梁丘!”

耿照不假思索,右手食指点出,依着她的喊叫一声一指,由上而下,连点了足太阴、足阳明、手少阴等三条筋脉共六处穴道。

那执役僧哼都不哼,仰头倒地抽搐,片刻便蜷了起来,动也不动。

耿照以为打死了人,赶紧蹲下观视,见他呼吸如常,才放下心来。

明栈雪越下墙头,笑道∶“打六中三,也算不错了。承泣、大包两穴落手太重,倒像打了他两拳似的;梁丘穴却太轻了些,只比搔痒好一点儿。”

“这便是点穴?”

耿照呆望着右手食指,喃喃自语。

“人身共有三十六处大穴,十二处死穴。不往这些地方招呼,便是点穴;专拣这些地方下手的,就是杀人。”

语声方落,人已无踪。抬头只见一阵林风刮过,云山寂寂,摇落遍地松针。

“做中学,最有效。别忘啦,咱们草料仓见!”

阿净院的客舍分有级别,有庑廊上并排的单间客房,开门步入廊间,便能与邻房寒暄;也有将一厢辟作客居,廊里几间房彼此相通,或以门屏槅扇相隔,方便夜里主仆分室,又能随时照应。

此外还有成排的独楝精舍,舍前均有一片小小前庭,植着几株庭树,十分雅致。最顶级的也有四进大院,那些达官巨富的妻妾来莲觉寺,都住这等别院,才能安置得了随行的众多婢仆。

明栈雪当然不会挑这么显眼的地方藏身,选在离草料仓不远的廊舍,捡了个干净房间,寺中弟子来阿净院时皆假道于此,就算耿照穿着木兰僧衣进出也不奇怪。

“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真的没问题么?”

耿照环视屋内简单雅致的摆设,午后阳光从窗格洒落一角,光线中连一丝浮尘也无,斜架着如玉柱般剔莹莹的一束。

她眨眨眼睛,带着一脸狡黠笑意。

“我乃堂堂谷城大营参军曹文秀之妻,以纹银五十两供养比丘,来寺里替亡故的公公婆婆诵经祈福,也是扎扎实实添了香油的,谁能拿我怎地?”

邻近越城浦的谷城县设有谷城大营,是镇东将军府在东海中部的重要基地。耿照皱眉道∶“曹文秀是谁?”

明栈雪一本正经地回答∶“已故的曹公之子。他过世三年啦,讳名便只一个英字。”

“这个曹英又是谁?”

耿照益发听得一头雾水。

“我也不认识。”

明栈雪耸了耸肩,一派天真斓漫∶“谷城大营驻军数万,怕没有几十、几百位参军罢?说不定便有个叫曹文秀的,死去的爹爹刚好也叫曹英。”

“谷城县的媳妇里,你算是很敢说的了,钦敬钦敬。”

原来她夜里摸进主事房,在香客簿上添了一笔,这房登时有主。反正院里人来人去,每天都有香客寄宿,管事的僧尼数人,谁知哪一条是何人所记?

明栈雪心思机敏,香油的数目、挑选的房间,连捏造的假名都不显眼,簿中相类俯拾皆是,毫不起眼。果然到了下午未、申之交,真有小尼姑来敲门添茶水,殷勤询问所需。

明栈雪戴了面纱,故意穿上一件臃肿不堪的袄子遮掩身段,叨絮一阵,不紧不慢地打发了去。

小尼姑离去时满脸无聊,往后几天多半是虚应故事,能不来就不来。耿照从藏身的壁橱中出来,由衷佩服道∶“明姑娘,你明明是个言谈有趣的人,也难为你能把话说得这么无聊。”

明栈雪笑道∶“我的看家本领还没使出来呢!怕你在柜里打起鼾来,小尼姑闹个没完。”

两人相视而笑。

她轻搭他脉门,耿照察觉她渡入的些许内息,体内的碧火功感应气机,也随之波动,与前两天相比并无异状。“怎么,时候还没到么?”

“也可能是风雨前的宁静。”

似觉说重了些,明栈雪安抚似的摇了摇头,温婉一笑∶“你在房里别乱跑,我寻个隐密处,专心为你运功。娑婆阁那儿就别去啦,我料那人明儿一样等你。”

“这里不行么?”

耿照以为她挑选这个房间,就是为了突破心魔之用。

明栈雪摇头。

“心魔障是关卡,是内力已至阶段波峰、亟欲突破,但骨骼筋络却未必能赶上变化,因而产生的瓶颈障碍。常人有三年五载,甚至十数年的光阴,让身体内息相互适应,但你却是以日、以月来计;对身体来说,这几乎是筋骨巨变。”

她犹豫了一下,续道∶“我并不想让你担心。以我的修为,助你打通首关并非难事,但决计不能被外人打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无黑衣人的威胁,转经堂的中央心柱原是十分理想的所在。但凌晨一场追逐较劲,明栈雪不得不重新评估这名潜在对手的实力,决定不冒任何风险,以求全功。

而耿照心中,始终存有一丝疑问。

“搬来阿净院,便能不受那人威胁么?”

“他伤你至残,却又不得不与你合作,可见对娑婆阁的执着之深。你我对那人来说,就像眼皮子下飞舞的蝇虫,一近了身,那是不打不快、必欲除之,却不会舍下一顿饭追出几重院落,只为打一只恼人的虫子。”

明栈雪笑道∶“我们离开,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你的角色,并不是无可取代。”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呀,有什么关系?”

明栈雪坏坏一笑∶“我不想说的,自然不告诉你。你爱怎么问就怎么问。”

“那我问啦。”

话虽如此,耿照仍是小心措辞∶“当年你和岳宸风的首关心魔,是怎生突破的?”

明栈雪柳眉一挑,不怀好意的笑容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该不会在吃醋罢?”

一拍他脑袋,咯咯直笑∶“鸡肠小肚!你比曹参军家里那口子,还像谷城县的媳妇儿。”

蛇腰一拧,无声无息穿出窗格,终究还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耿照怔怔坐在床沿,心想∶“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怎是喝岳宸风的醋?”

荒谬之余,心里却不知怎地有些刺,彷佛她的话打开了一扇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的暗门,其中有些东西他并非真的不在意。

他褪下执役僧的衣裤,换上簇新的木兰僧衣一其实,明栈雪才真个是纵横寺内无人可挡的女飞贼,耿照打心里如是想一对着铜镜整理一番,除了眼窝嘴角还有些肿,看来便是一名规规矩矩的小和尚。

门还虚掩着,窗外忽响起一把斯文的女声∶“小师父,能麻烦你帮个忙么?”

耿照微凛∶“这声音好熟。”

装作打扫收拾的模样,叠声道∶“来了来了。”

一开房门,心差点从口里蹦出来。

门前立着一名苗条修长的黄衫女郎,年纪与他相彷,生得一张雪白端丽的瓜子脸蛋,细绉围领、长裙曳地,却是五帝窟黄岛之主何君盼。

(她……怎么会在此?冷北海、曹无断等,是不是也都来了?

耿照第一个念头就是甩上房门、破瓦而出,见何君盼睁着明眸,神情略显拘谨,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却不像上门拿人的模样,心念一动,恍然大悟∶“是了,她并未认出是我。”

事实上,当夜渡头的情况混乱,耿照等三人又是一身血污,何君盼唯一的印象便是老胡那讨厌至极的轻浮笑脸,没能看清耿照的长相,更遑论他经过剃头变装后,已与渡头那名亡命少年判若两人。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见教?”

何君盼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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