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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陌上芳菲尽-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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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你给了我置你于死地的机会!我不胜荣幸!”我心里一阵快意,笑得有几分阴险,“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睿王似不信般,兀自摇头浅笑:“我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倔强的女子!”随即正色道:“乌月离已正式上表归顺。我上奏朝廷请求将乌月离俘虏和部分乌月离百姓迁入关内,耕地务农,定居平原,大景在乌白月离皆设城池关哨,屯兵瀚海,与当地百姓通婚相融。皇上已批奏准了。”
  
  “真的?”一股热流缓缓在胸腔激荡,我紧抿颤抖双唇
  
  “恩。”他轻轻颔首,目光依旧冷锐,不再多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恍然脱口而出。
  
  睿王似无奈又似好笑般看着我,最后化作一声长叹:“罢罢罢,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杀人嗜血的狂魔,非得将乌月离人屠尽了才肯罢休?十恶不赦,罄竹难书如我,实在不该如此。”
  
  我微微一怔,为何感觉他说这话时淡淡忧伤。
  
  征伐杀戮本是男人的事,他是骁勇的将军,就注定做不成世人眼中的仁者,可他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保护被自己铁骑征服的百姓,保护天下苍生,力图将疆域相接与民族融合的伤痛和代价减至最轻。
  
  近百年来,北地三胡与景国早已风俗相通,唇齿相依间语言相融,但却时时战火连天,边境数百年来烽火不断,无数年轻无辜的生命葬身于一场场战祸和掠劫。
  
  而他,马踏瀚漠,结束了这一切。但他也并不是只知攻城掠地的莽将军,就凭他这份奏折已经挽救了千千万万条可能牺牲的性命,民族血脉相融更使得这片土地更长远安定。
  
  藏于袖中的双拳紧握,我定定看他,恨与不恨,何去何从?
  
  “去看看杜若楠吧!”他见我怔怔发呆,转身面向窗外淡淡道。
  
  我从游思中回过神来,微微诧异,杜若楠自睿王与延克图比武那日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以为她被睿王遣调到了别处,这么多日没有见睿王,也没有来得及问。
  
  “她怎么了?”心头没来由地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病了,而且马上就要离开景国了。”
  




☆、和亲

  摇晃的马车停下,坐在我对面一路都没有说话的睿王淡淡开口:“去吧,兴许你能安慰安慰她。我在这里等你。”
  
  我傻傻问道:“你不进去了么?”
  
  睿王有些好笑:“深更半夜,造访女子闺房?又不是采花贼。”
  
  我也忍不住笑了,见他依旧坐得笔挺,便说:“那就劳烦你等着,我尽快出来。”
  
  睿王颔首轻笑,示意我快去,我掀开车帘,一座高墙大院立在如水月色下,青碧的砖瓦透出几分渗入骨髓的寒意。
  
  睿王府的侍卫护送我前去,送上名帖,杜府的家丁便将我领了进去。
  
  冷月如霜,杜若楠的闺房前铺了一地细碎的银霜,屋里点点烛火摇曳,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身旁的家丁已退下,我迈步上前,举手叩门。
  
  “谁啊?”里面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我迟疑道:“若楠?是我,素华。”
  
  不一会儿,听得屋里的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行至门口,雕花木门缓缓打开。
  
  皎洁莹白的月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瞬间,我忍不住浑身一震,苍白削瘦的面庞被月光衬出透明的颜色,大大的眼睛深深凹下,惟有双颊透出病态的潮红,哪里像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将军。
  
  进到屋内,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她的脸色终于不似方才那么惨白吓人了,却更清晰地现出她眸中的绝望和伤心,方放坐定她便抚着胸一阵猛咳。
  
  我急忙替其轻拍后背:“怎么这么严重?到底什么病,病了就要看大夫。这屋里怎么也没个照顾的人。”我蹙眉环规四周,从方才进院到现在,一个伺候丫鬟也没见着。
  
  杜若楠好容易平下咳喘,摇摇头:“我不想要人伺候,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她顿了一顿,揪紧眉心看我:“是睿王爷告诉你我病了?”
  
  我点头:“是。”
  
  她突然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那他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病了?”
  
  “没有......他只让我来看看你,我问了,他,不肯说。”我有几分无奈。
  
  杜若楠笑着看向我,眼中尽是羡慕:“可惜我就没有一个他这样对我,如果......唉!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不解:“你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什么这个他那个他的。”
  
  杜若楠深呼一口气,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复下,眉间淡淡忧伤:“我要去和亲了。”
  
  我瞪大眼睛,和亲,原来睿王说的离开景国是去和亲。我站起来定定望向杜若楠:“什么?和亲!谁......”
  
  杜若楠眼中痛意骤闪:“你见过的,延克图,白月离大王子。”
  
  我震惊非凡:“延克图......可是和亲,不是应该公主或者宗室女吗?怎么会选中你?”
  
  “是延克图自己提的,他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提出要娶右路军杜若楠将军,还要十名乌月离女子做陪嫁,”说到这里,杜若楠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其中也包括你。”
  
  我脑中嗡嗡作响,有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皇上金殿赏赐,王爷不要公主美女,单单要了你那两个主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是今天下午那个侍女问我的,此刻也是我想问的。
  
  “但是睿王却说他在行军途中一夜喝醉,那个叫忽兰朵的姑娘已经是他的人了,已非清白之身,不能送嫁白月离,还有一个叫哈戴的姑娘是这忽兰朵的侍女,希望也一并赏赐给他。他愿意将所有分赏的财物送予延克图以表歉意。”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望着杜若楠的唇瓣一张一合,只觉头脑中一片轰鸣。望着她凄切的神情,再回想延克图的凶残暴戾,我几乎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杜若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而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就是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跌坐回椅上,“是我......对!那天,一定是那天,延克图肯定是因为那天的事,我......对不起......”头脑中一团乱麻,除了道歉不知道说什么。
  
  猛然间,脑海中窜出一个念头,这一想法让我愧疚的心骤然得到了一丝解脱,我脱口而出:“不!你不要去!祸是我闯的,我替你去!”
  
  杜若楠万分无奈地凄凉一笑:“你以为这是过家家,怎么能说换就换,顶替?有他在,你想去也去不了!”
  
  我被切中要害,一下泄了气,软软道:“可是若楠,你有没有意中人?”
  
  杜若楠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柔,眼神渐渐迷离,望着窗缝中流泻的一丝月光,唇角浮起一丝浅笑:“他不知道呢!不过以后也没机会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永远不让他知道。”
  
  杜若楠从妆匣中捧出一条染有血渍的布条,仿佛捧着一条圣洁的哈达。
  
  “这是他从衣服上扯下帮我包扎的呢,沾有我的血迹,这是这世界上唯一一样将我和他的东西融合在一起的物件。”杜若楠喃喃自语,“再见了,宇文璞!”
  
  从杜若楠房中出来,脚下晃晃荡荡走不稳,抬头才发现月已偏落西天,竟然已经后半夜了,我到底在杜若楠房中待了多久。
  
  门口的马车依旧停在原处等我,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动,我深呼了口气,方踏上脚踏,车身晃荡便摇醒了里面扶额浅睡的人。
  
  他睁眼看我:“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无力地掀起帘子,软软倚着车壁坐下。
  
  “你哭了。”睿王凝视我良久。
  
  我呆呆望着被风拂动的窗帘一言不发,他伸过结茧的大手,在靠近的一刹那有一丝犹豫,但还是拭上了我脸颊,动作极柔,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没有躲闪,木然地任由他擦拭,粗糙的指腹擦得我脸颊刺痛。我缓缓回首望向对面的他,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让我去和亲吧!大不了我杀了延克图,再自尽!”
  
  他眼中温柔的光芒突然消失,变为严肃的狠厉,唇角紧抿,这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胡闹!你以为和亲是你想去就去的!你以为自己的身份高贵到能够和亲?你嫁过去只会是连个侍妾都不如!杀了延克图,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和亲的人了。皇上想稳固和白月离的关系,皇室公主自是舍不得,杜若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的心一点点冷下:“无情冷血的男人,你们就知道打仗和用女人来和亲!和亲是牺牲一个女的全部的幸福!你知道吗!杜若楠她不喜欢延克图,延克图那样的人......”
  
  下一秒,我已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温热的唇瓣将我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包围着我,意识一片混乱,那辗转的唇莫名安抚了我的心,却又挑起了另一种渴望。忘记了彼此的身份,他渐渐地转为温柔的辗转。
  
  半晌,他放开我,唇瓣却似不舍般仍轻轻点啄留恋。二人的呼吸想接,我胸膛起伏不定,意识也终于清醒,恼恨扬起手掌。
  
  他却不躲,隐在暗夜中的黑眸熠熠生辉。“世上没有后悔药!有的时候一步差池,就会连累到无辜的人,甚至很多人。你要想好自己走的每一步路,不要再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我举到半空中的手生生刹住了,一步差池,一步差池我害得杜若楠被迫嫁给延克图那个疯子。而我现在想做的事太多了,哪些会是一步差池,哪些会连累到无辜的人......
  
  为什么有时候,恨比爱更难?
  
  我颓然无力地靠回,侧首将脸捂在身上的披风里,似乎这样那些纠结的恩怨就如同眼前之光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一双坚实的臂膀扶住我的肩,沿着我靠回去的姿势将我拉入怀中,长出硬硬胡茬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战争没有赢家,不管是所谓的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放下从前那些好吗?我不想你永远恨我,也不想要永远和你在相互仇视中生活。我想和你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心底有一个地方慢慢变软、塌陷,我静静倚着他,竟然觉得他身上的气息熟悉而且安心。
  
  我的心沉睡在这迷梦里,连静夜里那急速奔来的马蹄声也没有留意到,直到车外传来一个男子急切的声音:“王爷!行辕大营急报!”
  
  搂住我肩膀的手左手徒然收紧,却没有将我放开,他微微前倾,另一只伸至车帘外制止道:“好了!我知道了,一切回府再说。”
  
  “可是......王爷,情况紧急!容卑职在此禀告......”车外之人仍旧不死心,话语之间确是焦急非常。
  
  “齐颂!”睿王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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