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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国士无双-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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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前走,陈子锟心里越凉,这就是自己的地盘,赤地千里,荒芜凋敝,怪不得没人愿意当这个江北护军使呢。
    走着走着,忽见前面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青纱帐,里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陈子锟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又遇到土匪了。

第三十六章 拉魂腔
    天色已晚,日头西沉,夕阳斜照在青纱帐,泛起一片刺眼的光辉,让人睁不开眼睛,一阵风吹风,高粱叶子瑟瑟作响,远处传来老鸹的叫声,吖!吖!
    太静了,静的让人心惊,陈子锟举起一只手,车队停止了前进,他摸出汉米尔顿银壳怀表看看,夏天天黑的迟,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钟了。
    护兵连长纵马过来,问道:“陈大帅,怎么不走了,过了这片青纱帐,再有二十里就到南泰县城,紧赶两步,今晚能在县城过夜。”
    陈子锟摇摇头:“不能再走了。”举起马鞭指了指青纱帐,“这里面有土匪,正等着咱们呢。”
    连长纳闷的看了看沙沙作响的青纱帐,道:“我怎么没瞅见。”
    陈子锟微微一笑:“我也没看见,我能闻到土匪的味儿。”
    既然长官下了令,大兵们也只得从命,把牲口从车辕解下来,扎帐篷,埋锅造饭,准备宿营。
    陈子锟亲自指挥车夫们把大车围成环形状,等天黑之后,又在外围巡视了一番,这才回到营地,将贴身的花口撸子递给了鉴冰,又嘱咐姚依蕾:“把你的猎枪装子弹,待会打起来保护好鉴冰。”
    姚依蕾拍拍身边的温彻斯特双管猎枪,骄傲的说:“早预备好了。”随即瞟了鉴冰一眼,得意洋洋。
    鉴冰忧虑道:“土匪真的会来么?”
    陈子锟道:“我有感觉,他们一定会来。”
    ……
    今夜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静的令人不安,忽然,一声惨叫传来,而且近在咫尺。
    两道雪亮的光柱亮起,宿营地前的空地,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土匪无所遁形,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粪叉子、镰刀、菜刀、火铳都有,所有人都赤着脚,而营地四面都洒满了三棱铁蒺藜。
    罗孚汽车的两盏大灯照的土匪们眼睛全花了,用手挡着面孔,从手指缝里看过去,只见大车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正瞄着他们,拉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
    “弟兄们,跑哇!”有人大喊了一声,土匪们转身就走,枪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膛口焰在夜里中格外醒目,在车灯照耀下的一个个后背成为绝佳的枪靶子,七八个人应声倒下,但更多的土匪还是逃进了青纱帐,最靠后的十几个土匪没能逃脱,被密集的枪声和同伙的惨状吓得趴在地不敢起来了。
    官兵们端着枪冲了出来,冲着青纱帐猛烈开火,打得高粱秆子七零八落,确信土匪大部逃窜之后,打扫战场,发现当场打死土匪五人,打伤三人,俘虏十二人,缴获破烂武器一大堆。
    这一仗大胜,还摸清楚了土匪的底细,不过是一帮装备极差的乌合之众罢了,居然敢打全副武装的官军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官兵们过杀虎口时锐气受损,这场仗把信心又拾了回来,俘虏们被押到陈子锟面前跪下,一个个瑟瑟发抖不敢言语,护兵连长道:“陈大帅,把他们全毙了。”
    顿时一片求饶之声,土匪们磕头如捣蒜般,陈子锟道:“毙了就没意思了,我要押着俘虏进县城。”
    “那几个受伤的呢?毙了算了。”连长似乎觉得不枪毙几个人很不过瘾。
    陈子锟一句“杀俘不祥”就把他堵了回去。
    漫漫长夜,实在难熬,尤其是在经历了一场短暂战斗之后,谁都不知道土匪会不会卷土重来,根据刚才的审问得知,这块地方叫苦水井,这伙土匪大约三百人,匪首叫陈寿,曾经当过张勋的辫子兵,只因乡里盗贼四起,民不聊生,才纠集一帮人干起剪径的买卖,据说这种规模的匪帮,附近大约还有四五个之多,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土匪武器较差,就算人多也抵不过官兵的快枪优势,总算是安全了。
    收拾完毕准备开路,陈子锟忽然看到地倒卧的五具尸体,眉头一皱道:“把他们排起来,盖脸。”
    大兵们就去抬尸体,搬到最后一人的时候,有人大叫:“没死!还有气!”说着就摘枪拉大栓想补一枪。
    “住手!”陈子锟翻身下马,前查看,地躺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嘴唇的一层绒毛让他想起了果儿,少年后背中了一枪,看伤口应该是一发手枪子弹,摸摸脉搏,很微弱。
    “别慌走,我要做手术。”陈子锟解着军装扣子,对鉴冰道:“把我的橡胶围裙和手术器械拿来。”
    官兵们腾出一辆大车来给陈子锟当手术台,鉴冰拿着从美国带来的全套手术器械在一旁兼职护士,陈子锟穿着围裙,手持手术刀,大大咧咧的挖开伤口掏着子弹,血呼呼的往外流着,鉴冰忍不住道:“你不怕他失血过多而死啊。”
    陈子锟满不在乎,他在军校读的时候曾经学过简单的战场救护,不过从未实践过,现在只不过是拿这个重伤的土匪练练手艺而已,就算弄死了也无所谓。
    官兵们觉得很稀奇,这年头啥都值钱,就命不值钱,尤其这种小土匪的命,真跟蝼蚁没啥区别,陈大帅还费心思救他,大人物的心思果然猜不透啊。
    远处青纱帐里,百余名土匪正趴在地,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车队,一个土匪问道:“大当家,他们怎么不走?”
    “他们不进青纱帐,咱们就不动手。”大当家道,他年纪不大,三十岁下,手中两把盒子炮,英气勃勃的眉宇间一丝淡淡的愁容。
    忽然一个土匪匆匆奔来,在大当家耳畔低语了一句,大当家皱皱眉,一挥盒子炮:“扯呼!”
    ……
    伤口不深,子弹很轻易就被掏了出来,是一枚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弹,用这种子弹的只有陈子锟一个。
    胡乱撒一堆金创药,在伤口外扎纱布,手术宣布结束,伤员被搁在大车,做完手术的陈子锟有一种很畅快的满足,不得不说,救人比杀人更有成就感。
    正要启程,忽然青纱帐里出来一队人马,官兵们纷纷举枪,当看清楚对方的服饰后却松了一口气,来的是一帮穿黑制服的警察。
    不过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陈子锟让对方领头的过来说话,对面果然过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的像个读人。
    “您就是新到任的江北护军使?”读人客客气气的问道,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官话。
    “正是,敢问阁下是?”陈子锟抱拳道,这人的气质让他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是南泰县的县长,柳优晋,特来迎候护军使。”读人摘了草帽,微微欠身向陈子锟鞠了一躬。
    “原来是柳县长,失敬,失敬。”虽然护军使和县长分属军政两条线,互不统属,但人家大老远的过来迎自己,起码的礼数也不能少了。
    柳优晋看到地的四具尸体,故作惊讶道:“这是?”
    陈子锟道:“哦,昨夜土匪来袭,被我打退了,这几具尸体留给他们,俘虏我带回去发落。”
    柳优晋赞道:“护军使旗开得胜,我南泰百姓终于有救了。”
    双方客套了一会儿,开拔回县城,柳优晋带来的人不多,仅是三十来个警察,而且武器装备也极差,老套筒步枪的枪管都生锈了,不过也算聊胜于无,有了他们的加入,整个车队达到二百人枪,就是再强悍的土匪也要掂量掂量了。
    即便如此,穿越这片青纱帐的时候,众人还是如临大敌,子弹膛刺刀出鞘,走着走着,远处传来粗犷而苍凉的小调,“薛丁山西凉借来十万兵……”
    大兵们紧张万分,四下张望,密密麻麻的青纱帐,哪里看得见人,青纱帐里空气流动不畅,酷热难当,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唯有陈护军使和柳县长并辔而行,谈笑风生。
    “这人唱的什么?”陈子锟问道。
    “哦,他唱的是南泰地方戏,民间俗称拉魂腔,取回味悠长,勾人魂魄之意,不过这只是溢美之词罢了,实际唱这个的大都是讨饭的,唉,土匪横行,民不聊生啊。”柳县长侃侃而谈,神色轻松,显然没把这莫名其妙的唱戏人当回事。
    “唱戏的是土匪。”陈子锟悠悠道。
    柳县长似笑非笑:“南泰县自古民风彪悍,乡民白天种地,夜晚劫道,亦农亦匪,谁又能分得清楚,其实这个世道何尝不是如此,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读人都看不清将来,分不清黑白,遑论这些乡野村夫。”
    陈子锟点点头道:“柳县长涉猎颇广,出口成章,居然还引用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诗,他可是左翼哦。”
    柳优晋颇感意外的看了看陈子锟,显然没料到这位新来的护军使竟然是个博学之士。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抵达南泰县城,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被护城河环绕着,城门楼子刻着两个斑驳的大字:“南泰”,面是箭楼和垛口,青色的墙砖缝里,野草疯长,见到队伍来到,一阵响动,吊桥缓缓放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闹鬼的县衙
    南泰县城门大开,鼓乐喧天,一群穿着长袍马褂的士绅们在吹鼓手的陪伴下走了出来,一个个满脸堆笑,分列两旁,恭迎江北护军使驾临。
    旗手先打着陈字号的牙旗大摇大摆进了城门,陈子锟谦让道:“柳县长,请。”
    “陈大帅县长也道,两人哈哈大笑,并辔而行,但柳优晋却很识趣的往后退了一个马头的距离,让陈子锟先行一步。
    乡下吹鼓手奏的是拉魂腔大戏《将军令》的曲子,威武雄壮,倒也应景,县城的父老们都穿着簇新的马褂,笑的很拘谨,有几个白头发的老头,瓜皮帽后面还垂着小辫子,陈子锟下马和他们一一见礼,护军使的平易近人让他们僵硬的笑容略微变得自然了一些。
    紧接着进城的是鉴冰和姚依蕾乘坐的汽车,显然南泰县的父老们从未见过这种不用牲口拉的洋玩意,麻木的脸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却又瞬间恢复了镇定。
    “嘻嘻,你看他们,还留着辫子呢。”姚依蕾低声道,她从窗帘的缝隙中瞅着外面的景象,有了杀虎口的那一出,她再不敢在大庭广众下露脸了。
    “是啊,都是些老头子,死气沉沉的。”鉴冰附和道。
    道路是用青石板铺成,马蹄铁在面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声音,路两旁的房门插着五色国旗,看起来倒也有些张灯结彩的味道,只是这欢迎仪式参加的人太少,显得有些冷清。
    陈调元派来的这个加强连还真给陈子锟涨了不少面子,士兵精神抖擞,枪械也很精良,相比之下,县里的武装就不成体统了实际这帮穿黑制服的并不是警察,而是县里的团丁。
    被士兵押解着的十二名土匪大大吸引了不少眼球,护军使旗开得胜,任伊始就生俘这么多的土匪,欢迎人群中竟然发出些许喝彩的声音,陈子锟闻声望过去,是个穿米色西装的年轻人,梳着分头,在一帮长袍马褂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个人是谁?”陈子锟问道。
    “哦,他是县城大户龚家的少爷,在省城念大学的。”柳县长介绍道。
    陈子锟不动声色,多看了那个姓龚的年轻人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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