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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盛唐烟云-第3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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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就是保持牛车阵的速度,硬往敌人身上撞。只要能撞进敌军队伍,凭着车阵的余劲,也能将对方撕开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对房大人的智慧,马跃深信不疑。牛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慢吞吞,事实却颇具蛮力。一旦了发疯使起了性子,三、四个壮小伙都奈何不得。不像马和骡子,即便看去再雄峻,两个普通人让你拿一根绳子就能制得住。

弩箭陆续落下来,或者被盾墙阻挡,或者射中拉车的牛,溅起一团团血花。一些牛车倒翻在地,挡住身后和临近的车辆的去路,整个车阵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缺口,但队形还能基本保持严整。没有被弩箭射中的人们纷纷用槊杆抽打牛臀,提高冲击的速度。牛车的射手也将步弓举起来,慢慢拉成了半月状。

羽箭破空,划过一百五十余步距离,徒劳地落在了地。射手们太着急了,以至于忘记了弩箭和步弓的射程差距。他们绝望地互相看了看,松开弓弦,将身体缩卷在盾墙之后,继续耐心等待。有人在等待中被弩箭跟盾墙一起穿透,惨叫着死去。有人则将身体趴得更低,手指扣在车辕,关节处僵硬雪白。

近了,近了,车阵冒着冰雹般的弩箭向前推进,每一步,都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叛军依旧在步弓的有效射程之外,射手们徒有反击之心,却没有还手之力。而叛军当中的弩车,却不知道有多少辆,仿佛不要钱般将弩箭接二连三射过来,射得牛车上的唐军将士东倒西歪,宛若暴风雨中的荷叶。

“加!”“加!”“冲过去,人死鸟朝天!”马跃挥舞着振武军大旗,疯子般冲着自家的嫡系部属大喊大叫。他身边的射手已经被弩箭钉死在车辕,御手的胳膊也挨了一弩,鲜血顺着牵牛的缰绳溪流般往下躺。然而他却无法顾及到这些,只能拼尽一切力量鼓舞士气。

再这样下去,不用敌军来杀,车阵自己就崩溃了。光挨射不能还手的滋味太难受,无论对将领还是对他们手下的人,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左相大人在准备五方悬车星斗大阵之时,肯定没想到叛军手中,能有这么多弩车存在。也肯定没想到,弟兄们在弩箭的攒射下,士气能否始终保持如一。可现在再提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掉头逃走,将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的牛车后面和侧面暴露给敌人,大伙只会死得更快!

不光是马跃一个人意识到了危机,李初进、张挺、刘昂、陈再兴等地方将领,也不约而同地带动自家部属,压榨出牛车的最后一点速度。沉重的牛车开始狂奔,车轮压在枯草地,带起轰轰的黄色烟尘。前方的视野开始变得昏暗,弩箭散出来的寒光一点点变得模糊。是顺风,所以烟尘才会向敌军那边刮。老天保佑,马跃又惊又喜,继续扯开嗓子大喊大叫,“加,加,压死他们,压死他们!”

回答他们的是更密集的弩箭。一百五十步距离,非但伏远弩能准确命中目标,普通擎张弩,也达到了有效射程。后者不像前者那么有力,那么巨大,但胜在更快,更灵活。密密麻麻地穿过烟尘,将唐军将士一个个钉死在前进的道路。

定远将军王洪倒下了,就在马跃身边的战车,手里握着一根弩箭,两只眼睛睁得滚圆。这个猎户出身的汉子,昨天还拉着马跃唠叨,说要把左相大人给的赏钱带回家中,买四百亩地,置十几头牛。“我算过了,洛水那边地肥,一亩地每年能打将近两百五十斤麦子。收了麦子后,还能在地里边种一茬子黍子。你别笑,咱不图收成,就图它长得快,秸秆可以割了晒干,存起来供牛羊过冬。”

当时杜老大还笑王洪目光短浅,不像个大唐的将军。王洪却坚持说,当官的人都得如房琯那样肚子里有一马车学问,自己却只能认出自己的姓,连句完整了场面话都说不利索,根本就没当大官儿的命。能捞到个定远将军做,已经不知道是几辈子积下的福报。人要知足,倘若继续得寸进尺的话,福气就变薄了,儿孙们会受磨难。

如今,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用掉原本属于儿孙的福分了。带着他的大员外梦,永远睡在了尘埃里。

又有一轮弩箭射来,将王洪那辆车的射手钉死在他的遗体旁。驾车的御手吓破了胆子,扯动挽绳,试图使牛车停下来,掉头逃命。归德中郎将杜老大从旁边的牛车跳过了,手起刀落,砍死了胆小的御手,夺过挽绳,催促牛车继续向前。

“加,加,压死他们,压死他们!”杜老大扯开嗓子,大声高呼。

“加,加,压死他们,压死他们!”无数人在周围扯开嗓子回应,被烟尘阻隔,听不清楚到底是谁。没被烟尘呛死的射手们流着眼泪,再度拉开弓弦,搭羽箭,再度指向正前方看不见的所在。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核心军阵中央的楼车,传出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那是可以放箭的指示。

“嘣!”“嘣!”“嘣!”“嘣!”幸存的射手们,争先恐后地松开弓弦。数以千计的箭矢从车阵飞起来,落向叛军的头顶。或者被盾牌阻挡,或者射中目标。百名叛军将士同时惨叫着倒下,坚固的方阵出现了许多小缺口。可下一个瞬间,又有数以百计的叛军士卒,举着盾牌从后面涌上前,将弓箭射出的缺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刀客出身的许六子瞪着通红的眼睛,从盾墙后探出半个身体,将羽箭连珠般射向对面。烟尘太大,看不清具体是哪个目标。但不用瞄准,如此密集的队形,即便闭着眼睛蒙,也偏不了太多。

对面的敌阵中,有面将旗轰然而倒。紧跟着,数以百计的弩箭和羽箭反射回来,将许六子所在的牛车彻底淹没。当箭雨落尽,牛车变成了刺猬。许六子身中了十几支箭,兀自双手抓住车前的盾墙,坚持着不肯倒下。两只圆睁的大眼中,写满了痛苦与不甘。

箭来矢往,敌我双方在一百步距离内,面对面互相射击。弩的穿透力变得极大,每次命中目标,都能将盾墙和躲在盾墙后的唐军将士穿在一起,带向猩红色的天空。弓的射击频率,则在此刻挥到了最佳地步,站在牛车的射手们直起腰,弯弓搭箭,箭箭带起一串血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核心军阵中央的楼车,角鼓声绵绵不绝。没有丝毫感情,也不带任何变化。向前,向前,放箭,放箭,仿佛这是破敌的唯一招数,也是唐军所凭借的仅有一招。

仗打到这种地步,双方的弓箭手几乎实在比拼意志力。谁先挺不住,谁就要彻底落入下风。即便没有太多临阵经验,马跃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咬着牙,他将振武军大旗放下,弯腰将染满了袍泽鲜血的步弓举了起来,推臂,拉弦,对准烟雾后的敌人主阵,射出了平生第一箭。

“嗖!”羽箭腾空之后,飞向远方。不知道是否射中了敌人,马跃希望射中了。还有不到四十步,这个距离,射中便是致命伤。他又迅速抓起一根破甲锥,拉弓,放箭。

“嗡!”羽箭破空声在他耳边响起,有些古怪,带着一点点尾音。他骤然扭头,看见身边的御手满脸骇然。一支涂了油的羽箭正扎在车辕之上,箭身,冒着缕缕青烟。

“火箭?他们准备放火!”马跃身子一紧,已经搭在弦的羽箭瞬间飞出,不知道射到了哪个方向。

还有五十步,五十步。马跃痛苦地想,瞪圆的双眼里充满了绝望。车辕的羽箭冒出了火苗,跳动如风中之烛。御手抽出腰间横刀一刀砍去,将燃烧着的箭杆劈落于地。然而,所有挣扎举动都是徒劳的。更多的火箭从天空中扑下来,钉在牛车的盾墙、车辕和车轮。跳起了更多的火苗,凄美夺目。

几乎所有牛车的人都放下了弓箭,抓起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奋力救火。敌军的攻击却不间断,第二波火箭迅速袭来,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火把。然后是第三波,数百枚涂满了牛油的藤球,绑在弩箭,射升上空,掠过不到五十步的距离,落下,砸中牛车,轰然炸裂。

马跃左侧的牛车起火。车的三名士卒不得不跳下来,徒步逃命。后面的车辆却收势不及,直接撞在他们身,将他们压得筋断骨折。

紧跟着,他右侧不远处的一辆战车也变成了一个大火球。两名士兵既无法扑灭火焰,又不敢冒被身后车辆撞死的危险,挥舞着横刀,手足无措。有人从旁边递过根长矛去,试图让受困的人拉着长矛跳到另外一辆牛车。还没等他们做好准备,起火的战车突然来个急刹。拉车的耕牛掉转头,斜着冲向自家队伍。

“轰!”一辆正在前进的牛车躲避不及,与起火的车辆撞在了一起。两辆战车的所有士卒都被抛了起来,摔到了地面,然后被绑在某只牛角的匕首活活捅死。

更多的火箭和火把落下来,将车阵搅得更乱。更多的耕牛被火焰吓疯,再不受御手控制,挣脱鼻环,横冲直撞。更多的战车翻倒,将更多的将士抛在了自己人的车轮下,槊锋前。更多的热血涌出,更多灵魂飞上烟熏火燎的半空,满脸茫然。

火攻还在继续。崔乾佑常年在塞与草原部落作战,对付马、牛等大型牲畜驾轻就熟。叛军在他的指挥下,将更多的火把和油球点燃,用手投向车阵正前方。不求直接杀伤唐人,只求惊吓耕牛。

红蛇飞舞,金星升腾。车轮扬起的烟尘转眼间就被火焰驱逐,地面突然变得比天空还亮。拉车的黄牛撒开四蹄,夺路狂奔。少量向前,大部分掉头向后,还有一些彻底了疯,横着撞向身边的同伴。整个悬车大阵,在敌军面前不到四十步的地方分崩离析。车上的唐军将士或者被牛拉着向自家后军跑,或者被掀翻在地,碾得粉身碎骨。

怀安团练使张挺从牛车跳下来,试图救援自己的家乡子弟。他的膂力非常大,接连拉住了两头发了疯了耕牛,令车上的人得以平安脱身。第三辆牛车呼啸而来,绑在车辕的长矛直接刺进了他的后腰,半尺长的矛头从前腹透了出来,将他挑上半空。张挺伸手抓住矛头,厉声断喝“啊——”

矛杆“喀嚓”一声折断,他的身体落地,然后被车轮无情地碾过,血肉模糊。

罢交主簿刘昂也在想方设法自救,这个文人出生的将领,勇气一点儿也不比纠纠武夫来得差。只见他抓起一根着火的长矛,迅速塞进了一辆牛车的车辐之间。木制的车辐被卡住,发出“咯咯”的声响。下一个瞬间,车轮碎裂,牛车倒翻。车上的士卒跳下来,侧身闪开另外一辆失控的牛车,顺手扯住荡在半空中的挽绳,给上面的人创造更多的逃生机会。

发了疯的耕牛,远非人力所能阻挡。被拉住的牛车只是稍稍停顿了一瞬,便又开始横冲直撞。但有这一瞬间停顿,已经足够车上的人做出求生举动。他们纷纷纵身跳下,在刘昂周围聚集成一团,同时挥动兵器自保。

几头了疯的耕牛被杀死,尸体和已经起火的车辆堆在一道,组成了一个简单的街垒。更多的幸存将士开始向街垒后靠拢,同时将其逐步扩大。罢交主簿刘昂站在人群中央,大声疾呼,“这边来,这里。堵住这个口子,把这块木头点着了。牲畜怕火,只要我们周围有火,牛就不敢靠近!这里,这里,快点儿!”

他的举动提醒了更多的人。侥幸没有被自家战车碾死,也没有被绑在牛角的匕首刺穿的大唐健儿们,纷纷仿效,利用已经倒翻的牛车和死去耕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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