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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卡门-爱卿-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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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卿不作声。 

*************** 

殿中还是如前几日一般昏暗,榻上的人寂静如初。殿外围了好些人,用焦急期盼又嫉妒的眼光目送皇甫卿进去。皇甫卿踏进来,便隐隐觉得气闷,这关了几日,风都郁结。好在天凉,不然尸体腐烂,发起臭来,恐怕已进不得人。 

皇甫卿行了礼,那厢却没有反应。皇甫卿膝行过去,来到承玺面前。待得看清承玺的模样,皇甫卿一愣,跟着心下一阵发紧,这才几日,他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韩大人走了,于是以往那个意气风发、唯我独尊的承玺也跟着去了。 

皇甫卿不怀疑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人是在真的对承玺担忧,只是为何没有一人担心的是承玺本身?他们担心的只是帝位的传承,担心的是承玺如果就此去了自己的命运不知会如何。走进来的时候,自己其实与外面的人没什么两样,为了自己,为了姐姐,他必须来,可是看了承玺这般模样,他不禁为那些想法而感到羞愧。丧家犬已瘦的皮包骨,再也哭不出声,为何这许多人围观的围观,磨刀的磨刀,烧水的烧水? 

他想让这个男人站起来,不为了别的,只为了那曾经的意气风发。 

”皇上。万岁。”皇甫卿轻轻唤承玺,没有得到反应,皇甫卿继续道:”皇上可还记得上次游猎借宿的那家旅店?那家店的老板夫妇托人带话过来,韩大人要的十坛子米酒她准备好了,请韩大人过去拿。” 

承玺抬眼,空洞的眼中几天来第一次有了光彩。 

皇甫卿乘势道:”老板说,他都已经等了十来天了,如果再不去拿,他就要卖给别人了。” 

承玺蹙眉,喉咙里咳喽咳喽地滚了几下,哑了声音恶狠狠地道:”胡闹!朝颜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拿了去!” 

”那,臣去取。”皇甫卿作势要走,不意外地被拉住。 

”朕亲自去取……拿了回来,和朝颜共饮。” 

承玺挣扎要站起来,脚下却虚浮的厉害,腿一软就要倒下,皇甫卿急忙扶住他。很沉,承玺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承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皇甫卿不动声色地扶持住他,他往左边倒就撑住左边,他往右边倒就撑住右边。 

紧闭了三天的殿门首次开启,承玺走出来,明亮的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眨眨眼,视野渐渐清晰,便看见宫女内侍跪了一地,齐声问安。承玺不理会他们,要径直往外走,皇甫卿却松开了扶住承玺的手,低头弯腰,恭谨地退到一边。 

猛然失去依靠,承玺腿一软,顿时单膝跪倒,旁边顿时发出低低的惊呼。立即有宫女内侍拥上来想要扶承玺,却别承玺抬手阻止,只得默默退下。 

承玺跪在原地,眼前阵阵黑影、金星乱窜,背上都是冷汗……怎么回事?自己虚岁也才只有二十三,而且一向身强体健,怎么今日没人扶便连路也走不得了? 

停了一下,缓缓转头,便看见四周一双一双眼睛,担心,忧愁,不忍,怜悯……怜悯?怎么竟然会有这样的眼神落在他承玺身上?! 

身为九五至尊,绝对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承玺奋力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就要往外走。皇甫卿却挡到了他前面:”皇上,您上次去的时候,身份只是寻常的富家公子。皇上这次最好也换身百姓的便服。” 

承玺似听未听地点了点头,皇甫卿立即挥手让早已等候的宫女内侍过来,把承玺架进后殿为其梳洗更衣。 

洗浴,梳头,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又有爽口的清粥送上,承玺一点也没有想吃的欲望,三天水米未进,饿的感觉早已经麻木了。但如果不吃,就没有力气,就像刚才连站也站不稳当。不能让人看笑话,于是承玺命令自己张口,一口一口小心地吞咽。旁边的人欣喜不已。 

皇甫卿静静地看着,原本不忍的心渐渐舒展开: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在看一头流浪狗被好心人收留,并温驯地接受好心人为之洗澡喂食。 

一碗粥下肚后,再没有什么事能阻拦住承玺的脚步,于是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出了宫城。 

承玺坐在马车中,马车上了路,便略略放了心。对面坐了皇甫卿,抱了个保温的捂锅,双层的锅子,夹层中填充了厚厚棉絮。锅子里是清粥,预备给承玺在路上吃。此去甚远,怎么也得走上一天。锅里的粥每隔半个时辰就让承玺吃一点,承玺饿了这许多日子,得慢慢恢复饮食,不能一蹴而就。 

承玺起初还挺着身子,没多少时候便把背靠在马车壁上。车轮骨碌碌地转,马蹄发出规律的声响声,听着这声响,承玺眼神渐渐迷离,眼皮往下掉,头直点。再也支持不住,往前便倒,把个脑袋磕在了皇甫卿腿上。皇甫卿一惊,却不敢动。他没动,承玺却动了。承玺睁眼,直起身子,脸色很不好看,摸摸脖子,似乎扭到了。 

皇甫卿取出早准备好的毯子,想请承玺睡下。承玺却不急着躺下,招手要皇甫卿坐到自己这一边来。皇甫卿依命照做,承玺盖了毯子,搂着皇甫卿的腰躺下,把自己的脑袋脖子肩膀都放在皇甫卿的大腿上。似是找到了个舒坦位置,承玺便不再动弹,合上眼睛,整个人都安稳了,便沉沉睡去。 

皇甫卿一手扶着捂锅,另一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比较好。他看着腿上睡着的承玺,轻轻叹息:肯吃肯睡就好,嚎哭的丧家犬终于愿意合眼休息一下了。 

玉廷打马而出,沿着承玺马车走过的路加紧追赶。风在耳边呼啸,衣摆飞舞。眼看着承玺消沉了三四天,只要再拖些日子马上就要完蛋,怎么会突然出来洗浴吃饭?竟然还兴致勃勃地外出,究竟有了什么变故?据内线说,是那个叫皇甫卿的小小羽林郎在坏自己的好事!那个皇甫卿他见过的,模样是承玺喜欢的类型,来历他也知晓,是四年前承玺的同胞亲姐阳石长公主送给承玺做礼物的一对姐弟中的弟弟。姐姐皇甫丽云目前怀着承玺第一个孩子,弟弟皇甫卿那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坏自己的好事!这对姐弟,是个大麻烦! 

玉廷频频催马,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追啊追,终于远远望见了车马队伍。虽然在前面开路的人是平民打扮,但玉廷一眼就认出那是近卫军中的精英护卫。玉廷赶过去,与护卫们一一打招呼。护卫们认出是玉廷,便在马上略略行礼,玉廷抬手请他们不必多礼,见他们面有警惕之色,急忙称自己也是因为担心而赶过来的,只想默默守护承玺的安全,请他们不要声张。护卫们见他有礼,而且确实没有可疑行为,便不做声任其跟随。 

玉廷打马与马车缓缓并行。马车里静悄悄的,玉廷凝神去听,什么动静也听不出。 

承玺头枕在皇甫卿腿上,睡着,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马车中,于是在梦乡里承玺发现自己骑着马在慢悠悠地走。风很暖,于是承玺的梦中是春光明媚,道路两边是春花、蝴蝶、蜜蜂,前面也有一人骑着马在走,自己落后了呢。少年背挺的很直,披肩的黑发一晃一晃,随着马蹄起伏。 

朝颜!梦中的承玺唤少年。少年没有反应,依旧慢慢地前进,黑发晃啊晃,风情万钟。 

朝颜!!梦中承玺继续大声呼唤,努力前进,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终于让搭上了对方的肩膀,承玺很高兴,边说着你怎么也不等等朕边把他扳过来…… 

红色的水滴滴答滴答落在承玺的手上,粘糊糊的。哪里来的红色水滴?承玺低头看着它们疑惑地蹙眉,然后抬头笑着对少年正要说话,却愣住了…… 

”啊~~~~~~~~~~~~~~~~~~!!” 

惊恐的惨叫从马车中炸响,惊的马车外护卫们迅速勒马兵器出鞘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围拢到马车周围。玉廷因为挨的最近,立即在第一时间冲过去把马车帘子一掀。 

马车里,惊恐的承玺和毯子和皇甫卿纠结成一团。捂锅反倒在边上,清粥流出来,糊糊的一滩。 

”朝颜!血!血!血!” 

皇甫卿指着某个地方安抚他道:”皇上!这是粥!瞧,这是粥!”在他指的方向,捂锅反倒,清粥流出来,糊糊的一滩。 

承玺目光散乱地到处看,手动摸摸西摸摸,似乎在寻找什么。只有乳白色的粥汤、干净的毯子、俊俏整齐的少年,没有红色的液体,没有破碎的肉块……四周全部都干干净净。 

承玺无奈地垂下手,抬头看见马车外的一张张担心的脸。在他们中承玺注意到了玉廷,想着”他怎么来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现在他并没有能力去思考太多。于是承玺摇头表示什么事都没有,挥手要他们退下。玉廷不甘不愿地放下车帘,和护卫们一起退下,再次开始赶路。 

玉廷挽着缰绳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回响刚才看到的景象,似乎承玺梦见了韩朝颜死去的情景呢。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承玺对韩朝颜的死印象非常深呢。趁现在承玺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错过机会就可惜了。 

承玺捧住皇甫卿的脸仔细地看着,手指在他脸上捏了又捏。一会承玺停止了动作,手微微颤抖,无奈地承认事实:无论他怎么确认,眼前的少年都是完好的;无论他怎么否认,破碎的都是朝颜;无论他如何希望,都不可能变换一下;即使在梦中,也依旧是朝颜在他面前在他手中渐渐破碎…… 

承玺叹息,拥住皇甫卿,缓缓倒下,躺在他身上,把半个脸埋在他怀中。 

”……你还记得吗?”承玺忽然哑着嗓子缓缓道,”四年前朕第一次像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朝颜来了。” 

”嗯。臣记得。”皇甫卿应着。 

他又怎么可能忘记呢?四年前,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被阳石长公主和姐姐一起送到宫中。四年前,那晚就在承玺即将强行推开他最后防线的时候,一道白光伴随着寒气突然闪现,对方的动作突然就停止了。 

四年前,十二岁的皇甫卿看到一把利剑横在承玺的咽喉上。 

”放开他。”持剑之人将利刃又往前推进了几分,”放开他!!” 

利刃徐徐往上抬,逼迫着承玺从皇甫卿身上离开,一点一点站起来。趁这个空隙,皇甫卿迅速从承玺身下抽离,扯着衣服连滚带爬缩到旁边,惊恐地看着僵持的两人。 

”……朝颜,你这是什么意思?” 

承玺已经被迫的完全站直了,衣服凌乱着,却没想到要去整理。因为喉上的利刃他不敢转头,只好从眼角向持剑之人怒目。他哪曾被人如此威胁过?这世上又有什么人敢对天子挥剑? 

韩朝颜没有回答,剑也没有放下,漆黑的眼眸只是注视着承玺,一眨不眨。 

”朝颜,有话好好说,把剑放下吧。”承玺柔声说道。 

长剑微微颤抖着,却没有移动位置。 

”朝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学会了妇人的善妒和撒泼?你这样,和争食的母鸡又有何区别?” 

长剑抖的更厉害了。 

韩朝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抬眼看他。”……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他缓缓收回长剑,将之收入鞘中,喉咙里仿佛塞了一个核桃,整个声音都在颤抖,”我知道,你只有对我才是真心的,其他人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承玺笑了:”既然你我彼此相知,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韩朝颜却用力摇了摇头,重新抬眼看承玺,似乎有好多话想要脱口而出,却欲言又止,踌躇良久,最后才道:”我可以笑笑离去,随便你做什么,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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