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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开尽梨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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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是五妈在咳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呀!”

    林韵柳可没心思搭理她,扫都没扫她一眼,听见她母亲咳得厉害,忙又转身,刚要掀帘子进去,听见身后那些人也紧跟移步的声音,她忙又止下了步。

    “你们就别进来了,”她又转回身向身后那些人道,“病人可沾不了生人气!”她担心这些人又是来欺负她母亲的。

    那些人不得不顿住了脚,也不知该进该退。难道就让一个小丫头这么给唬住了吗?一面气都不大顺,一面都转脸看着林老太太,都要瞧瞧她会怎么办。四小姐也一眼瞧见了林老太太那一张老着的脸,眼帘略一低垂,转而又放下了些气势道:

    “屋子里长年住着病人,气味你们也受不了。”她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那些人,都不大敢进去了,唯恐染上了痨病什么的。

    四小姐挑帘子进去了。林老太太本想喝命她站住,又害怕真惹急了她事情不好办,少不得给忍了下来。林老太太带着一行人在堂屋等着,却是心焦的厉害,才等了一会儿,就像是已经熬上了个把个小时了,正要唤人去叫那丫头出来说事,林韵柳自己出来了。

    就听端坐着的林老太太冷冷道:

    “你妈都病的起不了床了吗?是故意装呢?还是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大太太放在眼里?”

    “病了这么久了,你们还装不知道吗?”四小姐林韵柳淡漠着神情,道,“要是想人出来给您请安问好,那就快些给请个大夫来给我妈瞧瞧病。瞧好了,自然就起得了床,请得了安。”

    一番话堵得林老太太眼睛里直迸火星子。

    一旁的三小姐见势,就自作聪明的向老太太建议道:

    “妈,我看五妈多半是不中用了,您就直接……”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林韵柳一阵风似的奔了过去,‘刷!’的一个耳刮子就甩到了三小姐的脸上,一面冷面喝道:

    “你咒谁呢!”

    三小姐被打得一怔一怔的,捂着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举手就要还手过去。

    “你还有脸还手!”林韵柳瞪着她冷冷训道,“没人教你该怎么说话,我今天就好好的教教你!”

    这时,刚从屋外进来的二小姐云艾忙上来把两人拉开了,又向三小姐道:

    “三妹,本来就是你不对。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

    那林老太太冷吱吱的看着,也不出声,被打的不是她女儿,她自然不心疼;反而顾虑闹将起来会耽误了她的正事,也喝住了三小姐。

    二小姐云艾一面就拉着林韵柳走到了一边。林府这么一大家子,也就二小姐没出嫁前,对林韵柳母女多有照应,林韵柳也只认这么个二姐。只是她都不知,嫁作人妇的云艾,四年里的点滴磨砺已经让这个女人俨然变成另一个人了。

    韵柳这时候见二姐居然也从婆家回来了,就不由得觉出了些什么,向二小姐道:“二姐,你怎么也来了。——出了什么事了么?”林老太太便趁势指示二小姐云艾道:

    “二丫头,你都给我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云艾却只是低着脸,不作声。

    一旁的三小姐允鹂正冷眼旁观,就盼着早些把林韵柳送去肖家给人做妾,好煞煞她的威风;这会儿见二小姐不开口,就又忍不住,有些迫不及待了,先冷哼了一声,就高声嚷了起来,道:

    “箭道街的肖家已经指名点姓的要了你了!”

    林韵柳这一听,不禁大大怔了一怔,又听林老太太道:“四丫头,肖家二爷看上你了……”刚说到这里,就听林韵柳冷冷的反问道:

    “哪里冒出来的肖家二爷?我没听说过,更没见过,怎么就看上我了!”

    僵持之下,还是由林云艾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给她细述了一遍。林韵柳一声不响的听着,一面紧紧咬住下唇,直咬出了殷红的血珠子。她暗暗明白了,这些人兴师动众的跑来,原来是来逼嫁的!林韵柳把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长指甲挖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林老太太见她不哭不闹的,一时倒是有些讶然;一面又想这丫头平素是个心高气傲的,反而担心她万一一时气不过,撞了头寻了短见,换不回自己的儿子;就使眼色给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示意她们留神看着。那几个老妈子都会意,慢慢的围堵上去。林韵柳俨然成了她们瞄准了的猎物。

    林韵柳看着那些心和身板都硬的跟铁似的老妈子,冷笑道:

    “你们这是怕我寻死换不回人,还是要来硬的,要把我捆起来,送过去。只怕人家看见是个捆起来的林小姐,还以为是你们随便抓个人蒙混他们呢!”

    这时,一旁的云艾却向林老太太求情道:“妈,大哥他自己做的孽就该他自个儿担着,何苦误了四妹妹的终身呢?”

    林韵柳是难得听见这么一句人话,心里窝住的委屈化了冻似的直往上涌。不过,她却没哭,她受委屈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了。

    林老太太听见自己女儿的话,牙根恨的直痒痒,暗骂:“难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节骨眼上,倒跟你老娘玩起了心眼!你可是我养大的,你的那点心思还当我不知道嘛,自己没嫁成,也看不得别人嫁过去!”林老太太冷了一眼云艾,又转而直截了当的向林韵柳道:

    “你给我好好的嫁过去,我也决不会亏待你。我看你妈的病是很该请个好大夫给好好的治治了。”说着,她满屋子瞧了瞧,又道:“过冬了,该添的自会给添上,另外,我再拨几个得心的底下人替你好好的伺候你妈。”

    “太太……”

    正说着,一个虚虚飘飘的声音从门帘后传了出来。就见林韵柳的母亲姚淑嫒颤颤悠悠出来了,身上也没穿棉衣,刚从床上爬下来,只穿着薄薄的夹袄。虚弱的身子哪禁得住这么折腾,早已经喘成一团了。刚才,她一直揪着心在里屋凝神听着外面这些人的一言一语,这会儿是又气又悲,更多的却是无奈;想自己这一生是步步走错,到了到了却还要连累上自己的女儿,怎不叫她心如刀绞呢。云艾忙搀住她,林韵柳也跑回屋拿来了一件棉袄,给她母亲披上了。棉袄里的棉絮是多年没翻新过的,是又板又硬,穿在身上也暖和不了多少,也只能是压压风罢了。

    姚淑嫒多年来心病缠身,郁思盘结,身子一年更比一年差,到了冬天身子就更虚了,最近两年每回过冬就像过一回生死关一样。

    林老太太看见眼前的姚淑嫒也是吃了一惊。消瘦单薄的一个人较前些年整个的缩小了一大圈,无神的黑眼珠子已经和眼下的黑晕黑成了一片。林老太太也抑制不住一阵心酸,昔年的争风吃醋竟也瞬时化作一缕云烟了。如今她们都是半截身子已经入了黄土的人了,唯一值得挂念的也只有她们各自的儿女了。

    姚淑嫒喘了一会儿,缓上了几口气,便断断续续的向林老太太道:

    “我早就是个该死的人了……只是舍不下这个女儿,才硬撑着活了这么些年……你们要嫌我活得太久了,我立马就死了,只求你别糟践我的女儿。”说着,又是咳嗽不止。

    “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保住林家唯一的一点骨血。”林老太太却也叹道,“你就瞧在和老爷一场情分的份上,答应了这门亲事吧。”

    姚淑嫒哆嗦着嘴,紧抓着她女儿的手,一滴没有热度的眼泪滴在了女儿白皙的手背上。她知道自己根本是无力做任何事了,真恨不得当即死了,免得有拖累下自己的女儿。

    林韵柳见她母亲脸色惨白,滢滢冒着冷汗,全身都在抖。

    “妈,您何苦跟他们费这番口舌。”韵柳反劝她的母亲道,“若为女儿着想,您就要好好的护住您自个儿的身子,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您女儿还没那么容易由人来糟践!”一面就忙搀她母亲回屋。

    可叹姚淑嫒那份自怨自艾的心结已经是郁结已久,如今又连累下自己的女儿,更是大大的加重了自己的心病。还没移开步子,整个人就猝然的向后一倾,昏死了过去。

    林老太太也惊着了,忙呵命那些老妈子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人给弄到了床上。林韵柳跪在床边,一声声的唤着“妈!妈!”。姚淑嫒却已经是生志渐无,闭着眼,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如纸。

    此刻她单薄的一条命也薄如一张纸了,什么也禁不住的了,一缕风轻轻的一吹,就该破了。

    林韵柳见母亲这般,自己也恍若空荡荡一片了。柔弱的母亲在她的心里却包囊了这世间所有的暖意。

    “还不快请大夫!还想不想我去你换你儿子回来!”林韵柳回身怒瞪着林老太太,叫道。

    林老太太只得强压着火,命人快去请大夫过来。韵柳又连骂带轰的把那些人都给赶了出去,自己跪在床边,轻轻摇撼着她母亲冰冷的身子,哽咽着道:

    “妈!你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林家。那个让你伤心的人我也会让他跪在你面前,让你打,让你骂,出出您这么多年的怨气……妈,听见了吗?一定要撑下去,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姚淑嫒闭着眼,弥留之际,听见女儿的这一番话,滚落两行清泪……

    她这一生只爱过那么一个男人,昔年的爱情美丽却凄怆。就是在他离开了她之后,她也没能离开他的阴影,因为她这后半辈子所承受的所有伤害都是因他而起。单只这一点,就让她想忘也无法忘得掉他。如今要去了,或爱或恨,也将一起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姚淑嫒忽然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紧接着,就觉喉咙里猛然一阵腥热。床边的林韵柳见她母亲嘴角里溢出了血,颤着声叫道:

    “大夫!……大夫!大夫怎么还不来?……”

    她一面扑到她母亲身上,用自己的身子去让她母亲冷彻的身子暖和起来。姚淑嫒则挣扎着抬起枯瘦的手,想去最后摸一摸女儿软软的头发,嘴边断断续续道:

    “千万不能嫁……千万……不要像妈一样……”

    一语未了,她的手已经从女儿的头发上径直滑落了下去……

    上海这个时候正在落着雨。

    秦世梵立在窗前,右手执着一支高脚杯,悠然的晃动着,里面盛着的浓艳的红葡萄酒在房间里暗淡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浓厚了,他漫不经心的慢慢呷着。

    窗外的街上,急急驶过一辆汽车,哗的压碎了路面上的积水,路旁街灯映在上面的一团团光影子也跟着一起破碎了。

    有时候,也只是有时候,他也回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远远的跑了过来,在他家的门前停了下来。他住的这一栋房子是民初样式的老洋房。第一辆黄包车上,一个人撩开雨布下来了,秦世梵认出那个年轻人正是他的儿子秦潇席。潇席奔到铁门前去掀铃。很快,佣人就撑着伞出来接了。

    另一辆车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子,她叫方蓉欣。蓉欣一面穿过冬天里光秃秃的小花园往里面跑,一面欢愉的叫着,跑进了水洼里也不管,把佣人忙得撑着伞跟着她跑。雨让她感到的只有欣喜,雨点打在脸上,那是上天对她的宠爱。

    “真是个孩子。”二楼窗前的秦世梵也禁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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