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过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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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买的钢琴。
他愣愣地看着钢琴,那里甚至没有灰尘,雅马哈制造,优美的曲线流线型的结构,他知道这个型号的钢琴的声音音质纯净得像水一样。
他感到有人推了推他,回头看到的,是孟绍东阴戾眼睛,让他打了个寒颤。
“去试音。”主人发号施令。
他照做。
没有一个热爱音乐的人不热爱完美的钢琴。这款在内地很难买到,看样子似乎是从香港运送过来的。
他当当地按了一下键盘,然后深呼吸,带着肃穆的表情坐下,开始弹奏起来。
德彪西,《前奏曲》第一集第一曲《德尔菲舞女》。
那是从罗浮宫柱顶上的雕刻得到的灵感。
庄严的节奏,徐缓的速度,富于神秘魅力的和声。时间回流,美丽的舞女,在清静的舞台上,翩翩起舞,像花像蝴蝶像水滴落下的涟漪像被不经意拂过微风。在起舞、在起舞、在起舞、在起舞;舞台在任何的地方。空旷的古代遗迹,崇高的古代寺庙,永远无法被手触摸到的冰冷却高贵的月亮,甚至是一朵花上,一只鸟的翅膀上,轻柔地起舞,舞姿幻化出各种世界。明明是钢琴曲,却带出管弦乐的声音在充满了神秘气氛的舞台上,一个妙曼的舞女在起舞……
一曲结束,正当黄小川准备弹奏第二曲《帆》时,异常熟悉的阴影压下,他抬头,看到令他害怕厌恶和憎恨的情欲。
不——
拒绝的声音还没有形成波动,嘴唇已经被人夺去。身子被人一钩,跌倒在地上,砰地一声弄倒了椅子。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吻过。
那么深沉。
那样深沉地探入。
带着痛苦和挣扎的深沉。
迎来的是粗暴的性。他们从来都是在地上做的。像野兽一样。像野兽一样被侵犯,又被像野兽一样的人侵犯。
疼痛。
鲜血。
撕裂。
堕落。
仇恨。
音乐里能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从音乐以外的东西直接感受过。
韦伯恩,《钢琴变奏曲》第三章。
用了多种手法深入发展序列和主题的大块文章。这个乐章包括六个变奏组。第一组以十二个音序为基础,先后用反行和逆行的手法加以发展,有如行走在深秋的田间,潇洒自如,悠然宁静。第二、三组灵活多变,沉着趋向流动,仿佛在看细水长流。第三组的三个变奏都从一对重复音开始,好像从遥远的未来呼唤同样遥远的过去,深切而多情。第四组的两对变奏采用第一乐章的横向对称结构,连缓急相济的速度的变化也是前后对称。第五组向深层发展,达到高潮。第六组恢复宁静安然的气氛,音乐好像要凝聚在两个多次反复的和弦上,最后静静地消失,还原宇宙的完整。
每一次,孟绍东发现自己每一次都会在黄小川的音乐里迷失。找不到现实的出口。他每一次都会安静地听着黄小川弹奏着曲子,然后曲音结束,又会恼羞成怒地把黄小川拽到地上进行他的发泄。
一开始黄小川尽心尽力地抵抗,可是越到后面他越发现自己在力量上根本无法比得过这个男人。这个恶劣地男人甚至对他说:“想告我,电话在客厅。想自杀,刀子在厨房。一切自便。如果你想玩失踪,我奉陪,我会在报纸上登上你的名字,把你失踪的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还会叫电视台的人来采访,你可以看看是你的父母心理承受能力强一些,还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一些。”
日子在消失,生命也是。
“你什么时候放过我?”他曾经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问餍足以后的男人。
“汇演完毕。”
于是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汇演的到来,可与此相反的是,他至今没有决定下曲目,连老师都有些着急起来。
“黄小川,这可不是练习,是表演!”
他知道,他都知道。但是他决定不下来!
每一次他想决定的时候,总是又推翻。莫扎特留下的名曲无数。他喜欢那样的含蓄温和,喜欢那样的纯朴优美,喜欢那样的干净细致。但是每天晚上,在孟绍东的客厅里练习弹奏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回到原来老僧入定般的状态去聆听自己的音乐了。孟绍东在毁坏他的身体的同时,还在毁坏他的心灵。他萎缩着,这份萎缩令他自己都开始担忧。孟绍东看在眼里,没有露出胜利的表情,反而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为什么你不能爱我?”
有一天晚上,他弹奏兴德米特的《调性的游戏》。他听到孟绍东泫然若泣的低语。他无法假装耳朵不好没有听到,那样伤感的绝望,那样深刻的沉落。他的心被猛地一个重击击中。他在随即比往常都要蛮横的性事中表现的无比的顺从,带着献祭的味道,像一个年长者容忍一个小孩子的任性一样。
可是他的健康和生命都在消逝。索求无度的性事让他的精神越来越差,五月中旬,就染上了感冒,咳嗽一直不能断,总在天气回寒的时候发烧。打针吃药都试过,但是没有多大的效果,胸口手臂和脚上因为承受的疼痛而出现的淤青到后来总是难以散去,甚至每次被撕裂的地方趟出的鲜血,再也不能立即止住。他总是很容易疲惫,在孟绍东施暴的过程中昏过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孟绍东也无法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高兴的事情还是有的。在他们对面居住的宋微阳有的时候会带着他那超级肥大的狗出现。
“你的眼神怎么一点也不快乐?”
有一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只狗在电梯里时,宋微阳皱着他那帅帅的眉毛,问:“怎么就和宇文以前一模一样?”
宇文是宋微阳的同居人。好像现在在办自己的公司的样子。黄小川笑了笑回答:“可能是太累了。学校的事情好多。”
“幸好我早八百年知道自己不适合读书。”宋微阳对他挤着眼睛,“你知道吗?知道我不读书了,我的教授几乎痛哭流涕,还为我办了一场欢送会。”
黄小川听了这话当然不会相信,但不相信归不相信依旧会感动。
“有时间,到我们家来玩嘛。宇文还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话。”
“……好。”
邀请很多次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踏进过那个屋子。他睡的房间对着是宋微阳家的主卧室,每天可以看见那里人影晃动和熄灯的情形,感觉到一种窝心的温暖,就像宋微阳一样。他想,和宋微阳同居的宇文一定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有一天,宋微阳发现他拿着乐谱上了孟绍东的车,觉得大奇。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是孟绍东没有在身边的时机)问他。
“噢,我还没有和你说过吧?我是学音乐的,主修钢琴。”
宋微阳的眼睛立刻瞪得像当当一样答:“钢琴?!”随即自言自语,“大一的时候我的音乐理论好像是刚刚及格,还是阿遥那小子给我恶补来的。”
他点头,“钢琴。”
“……怎么会去学钢琴?”
“我喜欢钢琴。”他抬起头,表情有些悠远,“当我发现我喜欢钢琴的时候,就决定一定要去学它。”
宋微阳是一个拥有狗一样敏锐感觉的人,他立刻发现里面有什么故事,感兴趣地问:“怎么发现的?小时候睡觉的时候哼曲子哼醒来?”(原谅他的思维,汗。。。。。。。。。。。)
黄小川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小的时候……很小的时候,5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带我去一个露天的音乐会,我听到一首钢琴曲,那是我这辈子听过得最好的钢琴曲……”
“哇,好浪漫的经历啊。然后就决心自己也开始学钢琴?”
黄小川点点头,严肃地,很慎重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首钢琴曲。”
然后电梯开了。出现孟绍东正好关门走出来的身影。聊天结束。黄小川看着孟绍东,孟绍东也看着他,两个人的世界在无语中蔓延到宇宙。
孟绍东到现在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想法了。他为黄小川的日渐消瘦感到吃惊和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但是那恐惧却会让他在每一次的触碰中变得更加地野蛮。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他知道但是无法制止。他依旧会沉迷在黄小川的音乐里,但是再也不会在他只弹完一章的情况下就打断,他会很耐心地听他把所有的章节全部演奏完毕。甚至还会在音乐中和他交谈一下。就好像没有发生事情以前。
然而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只是没有想到是以那种形式而已。
那天,孟绍东在公司主持会议,筱见的手机没有关,正好响了,她道了个歉就出去接,三分钟后进来,脸色像死过了一样,她直直地盯着孟绍东,盯得孟绍东心里发毛。
“怎么了?除了什么事情吗?”
“黄小川出车祸了,好像是被校外的车子撞的,连司机在内都死了。”
那在手上的笔无声无息地掉在了地上,他张着嘴巴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终于死了!我解脱了!我解脱了!
他有点想笑,但笑容到了嘴边却开始发抖。
“他死了?”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有如炮弹一样的话,“黄小川死了?”
“经理?你没有事吧?”旁边的人担心地问。
他似笑非笑的脸看起来悲伤得恐怖。
“他真的就这样死了?”
筱见觉得发寒,“经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情况?学校可能要通知他家里。”
这句话提醒了他,他倏地站起来就往外冲,对后面的叫唤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我可以解脱了!他死了,你就可以爱我了,对不对?他死了对不对?他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对不对?在我感觉透过到抓到你的时候,你又让他死了。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
他的脑袋里乱成一团没有注意到筱见也上了他的车。
“经理,你不要这样,人已经出了事情了。你不要这个样子。”
是谁在说话?我以为我可以通过他抓住它的,可是他也离开我了。像它一样地离开我了。是谁在要我不要伤心?再一次失去它,我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他开车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完全是靠着直觉到的医院。下车的时候,全身在发抖,脚步听使唤,迈不开一步。
“经理?经理?”筱见担心地看着他,“我去问问具体的情况吧。”
说完就走了进去。
孟绍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进去的,他的一切都在消失。心仿佛已经跟着黄小川的死讯一起去了另外的世界。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他只能意识到这一点。
再也无法听到音乐了。
世界再也无法认识到这样一个天才了。
他的心愿,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他死了。带着这个世界上巨大的才华死了。
还没有一个人正式向世界宣布他的存在。
他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