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块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黑人[killer] >

第3章

黑人[killer]-第3章

小说: 黑人[killer]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还能怎么办?只好端起便当盒冲出去。 

那天下午实在是前所未有的难捱,半空的胃不断抗议,愤怒和委屈像针一样在全身上下戳刺,让我坐立难安。好想跑到没人的地方去大吼大叫,偏偏我还得乖乖坐着上课。原本就很热的教室,此时简直成了个沸油锅。 

难道我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吗?烂到每个人都认为我一文不值? 

其实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朋友的。小学的时候也有过几个姐妹淘,每天嘻嘻哈哈地一起上下学,吃便当的时候拿零食交换,或是互相抄作业,过得也算快乐。 

只是,她们不时会丢下我,去参加那些我应付不来的游戏,例如跳高、红绿灯;当男生围起来嘲笑我的时候,原本她们还会出面替我打抱不平,升上高年级后就越来越少了;况且她们也常不自觉地刺伤我。 

太阳太烈时,一群人全躲在我背后,说是比较阴凉,吃零食的时候我永远分到最少(「这样才能帮你减肥!」)。此外,我还好几次发现,她们相约出去玩却没找我。 

这些事我一声不吭地全忍下来,相安无事地毕了业。但是一上了国中,大家各自有了新的圈子,几乎是马上就疏远了,完全形同陌路。 

当全世界没有人喜欢你的时候,就好象生活在一堵堵的高墙之中,放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前方,也吸不到空气。即便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体内的积郁仍然散不出去,只会不断累积成毒素。身体也无法伸展,稍微一动就会碰得一身瘀青,还得担心高墙随时会倒下来压死你。 

原来在人群中,也会得幽闭恐惧症。 

我脑中不断浮现各种危险的念头:或许我该当着老师跟全班同学的面,把教室所有的窗户全打破,然后从走廊上跳下去摔死;或者是放火烧学校,然后我就像圣女贞德一样,穿著白衣投入熊熊烈焰中(注)。 

再不然,带着所有零用钱离家出走,去台北大吃大喝一顿,等到钱花光了,就饥寒交迫饿死在路边。总之,在我所有的设定中,我剩下的人生不会超过一个月。唯有幻想父母、老师同学(尤其是那个毒舌的姑婆芋)对着我的墓碑流泪忏悔的模样,才能带给我一丝心灵的安慰。 

(注:虽然贞德是被绑在柱子上,不是自己投火,不过这种细节不用太计较。) 

这样的幻想持续了一个下午,直到我扫完地回到教室,桌上的一样东西才把我的妄想吹得一乾二净。 

那是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本书,书名是「中国结的奥妙」。里面全是用我花了一个中午辛辛苦苦学会的各式绳结编出来的美丽饰物。另外还有四捆颜色不同的细绳,和一张纸条:「明天中午准十二点,带着便当过来。」 

这我就真的想不通了,她不是说看到我就没力气教书了吗?不过我更不敢相信,我居然还有勇气踏入那间办公室。 

不能否认的是,那本书多多少少收服了我,二来老话一句,没胆子违抗老师。没想到因为我的没胆,竟改变了我的整个国中三年的命运。 

从那天起,每天中午跑办公室便成了那个学期的例行公事。幸好姑婆芋没有再提起前一天的不快,让我稍微安心了点。 

这样的发展虽然有些奇怪,却使我的国一生活变得可以忍耐。在教室里午休的时候,同学们总是三五好友围成一圈热热闹闹地吃饭,只有我孤伶伶地窝在自己座位上。内心深处始终还是希望有一张桌子,能让我大大方方走过去,跟主人并肩而坐。即便那个主人是姑婆芋。 

刚开始的时候我跟老师很少交谈,只是闷声不吭埋头吃饭。我因为有前车之鉴,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却还是比不上老师的神速,而老师一吃完我就得跟着收摊,所以我的饭盒越带越小,下午总是饿得肚子直叫。 

老师的桌上总是放着一台小录音机,每天中午都放着西洋音乐。每首歌的曲调都是十分甜美悠扬,唱歌的总是同一个女子,有着嘹亮温柔的嗓音,跟配乐浑然一体。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木匠兄妹。 

那时候港剧正流行,不论是家里的收音机还是街上商店的音乐千篇一律是「楚留香」、「杨门女将」,听得耳朵快长茧了;骤然接触到不同的声音,听觉神经总算复活过来,明明听不懂,却常有种冲动想跟着哼上二句。 

除了中国结之外,我们几乎没有别的话题。在编绳结的过程中,老师还是像第一次一样,毫不留情地指正我的错误,但是我听久了,竟也觉得没那么刺耳了。因为她骂完之后一定会加一句「重来!」、「再做一次!」,不像其它人,在我出槌后,不是出口伤人,就是一声不吭,一脸不屑地抚袖而去。没有人会像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给我重来的机会。 

渐渐熟络后,发现老师对我其实相当容忍,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有一次没大没小地问了一句:「老师,你为什么还不结婚?」结果只得到一记让我头皮发麻的白眼。 

随着日子过去,我开始了解到老师在学校内的处境。每次有什么麻烦的差事,从发意见表到收书钱,其它老师几乎全推到她头上。我也看过至少十次,别的老师临时跑来找她借课,或是交换假日值班,或代替做交通导护。 

这些事姑婆芋总是一声不吭地全接下来,而老师们也觉得是天经地义,因为她教的是联考不考的童军课,因为她没有家累,不用急着去接小孩。 

此外,那些年纪大她一轮,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男老师,在看到她的时候,总不忘语重心长地问着跟十三岁小女孩一样的问题:「黄老师,你怎么还不结婚啊?」 

这种时候,老师总会腼腆一笑,并不答话。我觉得这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男老师可以问这种问题,我就不可以? 

直到几十年后,当我坐在出租车里,听着司机自以为是地大放厥词,批评都是现在妇女不肯结婚,好好相夫教子,才弄得社会这么乱;而我却得拚命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时,我才真正体会到老师那种有口难言的苦闷。 

第二次月考过后的第一个中午,老师问我成绩。当她知道我每科都在六十分上下起浮的时候,撇撇嘴说道:「考这种成绩,你以后是打算怎么办啊?」 

我从小对读书就不甚在行,虽然看了很多课外书,但是一翻开课本,就会顿时掉进异次元世界里。书上每个字我都看得懂,但那些字一连起来就全成了符咒跟密码,化成一团白雾塞满我的脑袋。就连老师上课跟考试,用的也是只有好学生才懂的暗号,我就好象蒙着眼在迷宫里乱转,成绩之烂自是不在话下。 

这也是我哥哥姐姐都念昂贵的私立初中,每天下课还要上补习班,我却只要跟随县立国中的铃声的原因。连着二次月考成绩都不理想,母亲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妹妹起步比较慢嘛,没关系。」 

很多同学都羡慕我不用担心考不好要挨打,我本来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但是日子久了,在母亲强颜欢笑的宽容里,不免感觉到不被期待的孤独。 

我们学校到了二年级就会实行能力分班,前段班是每班的一到十名组成,联考目标是高中跟明星五专;中段班是集合目标在五专跟高职的学生,至于后段班,美其名为「就业班」,却完全没有任何就业辅导或职能训练,就是由你玩三年,毕业后就随人顾性命了。 

对老师的质问,我也只能耸肩以对:「大概就去念后段班吧。」 

「你以为后段班是这么容易念的吗?」 

我疑惑地看着她,念后段班有什么难的,不是都不用读书吗? 

「你跟我来。」 

我跟着她,来到二年级后段班的教室。平常我们一年级在路上或是楼梯上遇到后段班的学长学姐,总是低着头快步闪开,根本不敢多望他们一眼。因为他们看起来都很凶的样子,万一乱瞄惹到他们就惨了。现在因为有老师在旁边,我终于稍微有点胆子,偷偷地观察这排教室。 

午休时间本来就比较吵,但这几间教室却是吵到天翻地覆,让人无法想象的乱。最奇怪的是,明明是女生班,里面却有男生在跟女生追来追去。走廊上,一群人围成一团,中间是两个人在对骂。 

「你哮掰啥小?」 

「像咧哮掰?干你娘叽掰啦!」 

「你肖查某啦!」 

「你三八叽啦!」 

总之全是一连串跟生殖器有关的动词跟形容词,活像两支故障的扩音器在响。她们看到老师过来,只是短暂地闭上嘴,目送我们离去,等老师稍远了一点,马上又是连珠炮似地「啥小」、「干」。 

我那时看到她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早就浑身发软,躲在老师身边,低着头快步走过去,生怕她们注意到我。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奇怪,这种辞不达意,只是同样字眼不断重复的争吵,到底有什么效果啊? 

再往前走一段,只见二男一女正在洗手台边玩泼水游戏。二个男生不断把水往女生身上泼,女生则是夸张尖叫,一面假意地闪躲,实际上却是相当享受。她的白衬衫全湿透了,变成透明的贴在身上,已经开始发育的身材一览无遗,淡红的乳头若隐若现,看得我脸红心跳,而那三个人却没有一点不自在的表现。 

老师一路都没开口,等我们下了楼梯,她瞄了我一眼:「怎么样,很热闹吧?这还是看得到的地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精采的呢!」 

「……」 

「你想一想刚才那些人。你玩游戏有她们疯吗?你有她们那样放得开吗?你骂脏话有她们溜吗?要是不行,我劝你还是好好读书,想办法挤进升学班的好。」 

「升学班比较好吗?」 

「升学班是地狱。」 

「啊?」地狱你还叫我去? 

「但是你只要会读书,就可以在那个地狱活下去;在后段班,像你这副德性,不到两天就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不由自主地回头往楼上那团喧嚣望了一眼,打了个寒颤。老师说的没错,我这人只要别人讲话稍微大声一点,腿就软了,明明有理也会被吓成没理,要我跟这群「鲈鳗」相处两年,真的是生不如死。 

「可是我真的很不会念书啊。」 

「你觉得自己不会念,当然就不会了。那是你有没有心去做的问题!」 

就这样,我的地狱修行开始了。 

每天中午不再是中国结时间,成了抽查功课。我每天要做十五题数学习题,老师就拿教师专用的解答本对答案。问题是她只会核对答案,根本不懂理论,没办法替我讲解,所以做错的题目我得自己去找数学老师问到会为止。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一大酷刑。我向来最怕跟老师打交道,每次面对老师总是手心冒汗,双腿直抖,要是老师稍有一点不耐的表示,我一定会当场心脏麻痹,一整天才能恢复。 

但是,要是我不把问题弄清楚,又写错第二遍的话,马上就会被姑婆芋批得狗血淋头(每当我自认对她已经免疫的时候,她总是能推陈出新发明新的骂人用语,真是位精益求精的老师)。 

经过审慎的评估,我认为她的毒舌比数学老师的白眼恐怖,所以还是三不五时硬着头皮去向数学老师讨教。 

起初数学老师的确是被我弄得很毛,但是她不久就被我锲而不舍的毅力和认真听讲的纯真眼神打动,教得越来越起劲。甚至上课时还会不时问一句:「杨黛民,懂不懂?」反而让我受宠若惊,窘得答不出话来。 

除了数学习题,童军老师还会抽背我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