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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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面色一僵,赌气说道:“既然郡马如此在意。那不如今后离我这暗香阁远远的,免得污了您郡马爷的好名声。
念远薄怒道:“子陵岂是沽名钓誉之徒。你若真喜(3UWW…提供下载)欢孩子,哪怕养他十个八个在身边,只要家世清白,心底纯良,就算贫苦寒窑出身,我都不会多说半个字。只是这孩子,你明知他的父母,祖母是何等样人,也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为何还执意如此?子陵真是不明!”
雨霏怒极,口不择言道:“原来郡马怒气冲冲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就因为这孩子的祖母是你痛恨之人,就因为他的父亲抢了你原本的位子。你就看他不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是不是?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恩怨分明的君子,如今却连个孺子也肯不放过。”
念远闻言痛极,嘴唇哆嗦不止,已说不出话来,半晌方苦笑道:“想你我相处也有一段时日。子陵窃以为郡主对我的为人好歹也有了些了解。没想到在你的心中,子陵竟是如此不堪。”
雨霏听他说得这般黯然,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灰心至极的神情。因暗自后悔不已,却又抹不下颜面。只得强撑道:“郡马如此做派,由不得我不去多心。”
念远自顾自缓缓起身,背对着雨霏,伸手去接窗外那随风翩然而下的六出飞花,幽幽道:“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中山王府的梅林中。那时你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前一刻还见你为了一个玛瑙盘子鞭打下人,后一秒就看你因一只黑毛小狗的死而哭泣不止。自大婚以来,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前几日还曾放下身段佯装丫鬟来宽慰劝解,这一刻,就已经距我与千里之外了。我真想知道,在你心中子陵到底是那个玛瑙碟子,还是那只死去的小黑毛。”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向门口走去。
雨霏无比震惊地看着念远的背影,说不出话来。一时竟痴了。。。。。。又过了半日方觉腰软腿酸,不能自持,跌坐在青花仕女图的绣墩上。
杜若早已在窗外听闻了一切,这会子赶忙进来劝慰道:“殿下切勿伤心,郡马爷一时情急说话自然冲了些。待过几日,就没事儿了。”
雨霏摇头叹道:“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杜若苦劝道:“当时那种情形,若不提过继之事,以肖氏平日里行事的狠辣作风,那瑜哥儿定然活不过三日。况且郡主此举可谓一箭三雕,不如就让奴婢向郡马爷晓陈事实,想郡马也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自然能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
雨霏苦笑道:“连你尚能体会我这一番苦心,他如此聪颖,仍看不透这一点。还能如何?”
杜若笑着打趣道:“殿下此言莫不是嫌弃奴婢其笨如牛?”
雨霏长叹一声,低着头,思绪也不知游离到了何处。半晌,方苦笑着解嘲道:“这样也好,有些事既然不能善始善终,便不要轻易开始。没有期盼,没有希翼,没有思念,就不会有落寞,哀怨,和伤怀,就能坦然无欲地终老一生。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杜若因不解道:“依奴婢这些日子来冷眼旁观,郡马爷对殿下用情已深,恐怕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雨霏轻笑道:“傻丫头,对他而言,如今郡主这个的身份才是真正所求的,才能助他夺回本应有的一切。至于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你先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独坐明灯,影单形只,遥见疏影横窗,冷烟和月。雨霏却在心内暗自纠结:这雨疏风骤的夜晚,不知那院中的合欢花是否绿肥红瘦。。。。。。
正文 21:剑舞轻离别
却说侯府大爷王念仁这几日皆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整日家愁眉不展,满腔的忧霾怨愤也不知该找何人诉说:母亲失势,袭爵无望,妻子虽说侥幸得一协理之权,也不过是个放在那儿光摆着图好看的花架子罢了。一应事务,皆得看郡主夫妇的脸色。就连自个儿的亲生儿子也不得不拱手让出。府内诸人惯会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眼见这东风压倒了西风,便对他们这一房也渐渐不恭不敬起来。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在他人屋檐下委曲求全,仰承鼻息,真是教人好生气闷!可自己枕边这位杜奶奶,不说宽解体贴一二,反倒成日家打人骂狗,跟姨娘通房们找茬儿。这柔儿也只知哭哭啼啼,战战兢兢,实在当不得大事。就连原本善解人意,聪慧可人的诺儿却也是一味地架桥拨火儿,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摸样。
往日里,人多羡慕他贤妻美妾,倚红偎翠。如今却是这般令人头痛不已,烦恼不休的情形。王念仁便索性搬到外书房,才能逃离这所谓的齐人之福。
这一夜,他又照例踱步到了如眉苑的枯藤废池边,月影朦胧下忽见一女子,头戴乌羊毛浑脱毡帽,一耳三钳⑴火焰纹珊瑚珠嵌松石大耳坠,身着束腰窄袖绯绿色锦绣小团巢纹缓浑胡服,腰系五彩丝线穿金铃铛蹀躞带,脚蹬赤色软底翘头皮靴,颜色反差得如此鲜明,却一点儿也不显俗气,反倒多了几分难以言喻妖娆动人的异域风情,看形容姿态恰是上月湖边巧遇的那人。
只见那女子手持龙泉长剑,清歌曼舞。来如雷霆收怒,罢似江海凝光。去剑如云间闪电,收势似波心荡月。耀如光喷星河紫电连空,矫似游龙自跃跄凤来仪。其间鸟影寥落,落英缤纷;更叹云鬟耸苍璧,雾縠罩香肌。轶态横生,瑰姿谲起,柔媚处愁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豪放处慨若千年往事随潮去,直令巴女心惊,燕姬色沮。
又听她边舞边低声吟唱,却是一曲《霜天晓角》:“荧荧巨阙。左右凝霜雪。且向玉阶掀舞,终当有、用时节。”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王念仁见这女子腰肢轻摆,回裾转袖若流雪回风般收剑入鞘,生怕她又似前个那般消失无踪。急忙几步上前笑道:“在下方才观姑娘的剑舞,风姿绰约,气贯霓虹,心下真是好生佩服。
那女子也不转身,只背对着王念仁,用清冷疏离的声音说道:“足下谬赞了,不过是些微末之技罢了,又何足挂齿。”说罢提步便走。
王念仁连忙拦道:“姑娘且稍待片刻。姑娘之舞出神入化,轻盈婉然,如瑶池仙客下凡,看后令人忘乎所以,烦恼尽消。不知是否出自公孙大娘⑵一派?”
那女子闻言停住,低头沉吟半晌,方抬眼冷笑道:“难道世间的剑器浑脱之舞皆出公孙氏门下?别个就不能自创了?”
王念仁闻言,知这名女子是暗暗嘲讽自己见识浅薄,自惊自怪,面上一红,遂惭愧道:“恕在下孤弱寡闻,往日也曾见人舞剑吟诗,却难有姑娘如此潇洒飘逸的仙姿。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可是这府内之人,那日在湖边弹琴唱歌的可是你?”
那女子沉默不语,半日方从樱唇贝齿间缓缓吐出一句:“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王念仁赶忙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支玳瑁簪,如捧着稀世珍宝般双手递上前去方轻声细语说道:“姑娘前日里落下了这支簪子,在下一直带着身边,想着哪一日天可怜见的能再遇姑娘,今儿总算可以完璧归赵了。
那女子伸出纤纤素手飞快地接过簪子,看也不看便顺手丢入杂草荆棘之中,头也不回地走进芊蔚迂回深处,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急得王念仁在后面直喊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哪,何时能再见你?”
回应他的只有那断断续续,反复回荡在夜空中金铃叮当声。。。。。。
而这几日,念远也一直处于一种混沌游离的虚空中。每日只知奋笔挥毫,临帖作画,几乎没有出过过房门半步。一日三餐也不按时用,茶水也不好生吃,反倒是急坏了身边最得力的小厮荫松。念远深知自个儿是在赌气,可这气从何来却也说不上来。不可否认,雨霏已经很好地扮演了郡主、女主人以及妻子的角色,可就是这种装扮,让念远有着不可名状的恼怒,甚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也许别的夫妇之间都是这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地过一生。可念远自知自己想要的并不只是这样。真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时而亲近,时而疏离,一时展颜,一时冷漠,恰如其分地拿捏着其中的分寸。而自个儿却在这若即若离,若冷若暖之间迷失了原本的镇静和淡然。
忽听得门外荫松低声回道:“郡马爷,有人送茶果子来了。”
念远心上一喜,暗道:怕是霏儿又似那日一般乔装而来了。忙笑着说:“快请她进来,往后再遇着,记住不必禀报,一律放行。寒冬冷天的,等在外头白冻坏了。”
竹帘一晃,一个身着鹅黄琵琶襟彩花库锦襦袄,海棠红榴开百子裙的女子,捧着攒盒,低着头走了进来。
念远急忙上前柔声道:“今儿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就过来了?也不唤人跟着点,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那女子似是一僵,踌躇半晌,方缓缓抬头道:“太太听闻郡马爷连日来茶饭不思,心中甚是惦念,特命奴婢前来送上茶果。”
念远见那女子梳坠马髻,细长的鹅蛋脸上蛾眉曼睩,双眸盈盈欲泣。薄施脂粉,化着眼下京城里最流行的〝啼妆〞⑶,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纤弱娇柔。却不是雨霏,只是一个略有些姿色的丫鬟。。。。。。
⑴一耳三钳:满族妇女的服饰风俗。满族旧俗,女孩儿出生后,一耳穿三孔,戴三钳,称为“一耳三钳”。耳钳亦称“耳环”,富者用金、银、翠、玉为质,贫者以铜圈充之。清代宫廷后妃及民间女皆此妆束。
⑵公孙大娘:公孙氏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善舞剑器,舞姿惊动天下。以舞《剑器》而闻名于世。她在民间献艺,观者如山。应邀到宫廷表演,无人能比。她在继承传统剑舞的基础上,创造了多种《剑器》舞,如《西河剑器》,《剑器浑脱》等。据说当年草圣张旭,就是因为观看了公孙的剑器舞,茅塞顿开,成就了落笔走龙蛇的绝世书法。诗圣杜甫,在少年时代,也曾观看过公孙之舞。曾做诗,题为《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写尽当年公孙剑器之盛。当年的公孙娘子,锦衣玉貌,矫若游龙,一曲剑器,挥洒出大唐盛世万千气象。
⑶啼妆:古代妇女的一种妆式,流行于东汉。薄施脂粉于眼角下,视若啼痕,故名啼妆。宋代欧阳修的《长相思》词:“爱著鹅黄金缕衣,啼妆更为谁?”鲁迅《南腔北调集·关于女人》:“西汉末年,女人的‘堕马髻’、‘愁眉啼妆’,也说是亡国之兆。”
正文 22:多少事欲说还休(上)
却说这秋棠昨日里用尽心机,费尽口舌哄得肖夫人欢喜,遂得了句准话儿。便自以为有了依仗,是过了明路的。今儿特意打扮了一番,原想着借送果子的名义,行妖娆魅惑之事定能一偿宿愿。
却不想念远连看都不看一眼,当下便面色一沉,恼怒道:“就把东西放下,回去告诉肖姨娘,我这里什么都有,不必她费心。”又骂荫松:“手折了吗?往后这些东西,只准在门外接过,断断不许再放人进来。”
秋棠见自个儿如此不受人待见,还未施展出浑身解数就要被赶走。想来真真好不甘心。暗自付度:前几日就听说郡主夫妇不知为了什么事儿闹得颇有些不愉快,想来这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