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衣裳-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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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歪歪斜斜的冲出去。远离了是非之地以后,他把车子停在郊区荒僻的路边,头无力的垂在
方向盘上。雅晴立刻扭亮了车里的灯,她被那些血吓怔了。他全身都是血,她自己的衣服上
也是血,这晚,她偏偏穿的是件白色麻纱的洋装,她原有件同色的薄呢外套,慌乱中,她的
外套也没带出来。现在,她那白麻纱的洋装上沾了无数的血迹,斑斑点点,鲜红刺目,她觉
得头晕目眩而心慌意乱起来。从小,她就怕见血,血使她反胃而且昏晕。可是,理智和感情
征服了她的恐惧,慌忙的,她伸手去扶起尔旋的头,发现他的嘴唇裂了,鼻子破了,大量的
血正从他鼻子里流出来。她找自己的手帕,才发现连皮包带手帕都遗留在寒星了。她不假思
索的低下头去,撕开自己的裙摆,她用它按在他的鼻子和嘴唇上。她颤抖的、含泪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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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旋!”“嗯。”他哼著。还好,他没有死,没有晕倒。她看著那幅白麻纱迅速的被
血浸透,她哽塞著说:“听著,尔旋,你必须去医院,我……我不会开车,你……能开车到
医院吗?否则,我下去拦计程车!”
“不要动!”他含糊的哼著。“我死不了,我也不去医院!”
“可是,你在流血……你……你……”她哭了,又急又怕又难过,眼泪不住滚出来。她
抽泣著,再撕了一块衣襟,去堵住他的鼻子。“你……可能受了内伤,可能断了骨头,你的
脸色好白,尔旋,求你……你要去医院……”她哭得更凶了。“求你!”“收起你的眼
泪!”他恨恨的说:“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说过了,我死不了!”
他用一只手捂著鼻子,另一只手发动了车子。她惊愕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像纸,那
眼神里的恨意和愤怒却使她打了个冷战。她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眼泪就是不听命令
的滚出来。她低下头去,继续撕著自己的裙摆,抽噎著把那白麻纱递给他。她不敢再说话,
也不敢解释,只怕任何言语都会更深的触怒他。我不想伤害你,尔旋,她心中在狂喊著,我
从来都不想伤害你!我一直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忍心伤害你!车子歪歪倒倒的开进了桑园,
停在大门前。雅晴哭著去扶他,想把他扶出车子,他挥手就摔开她了,筋疲力尽的靠在椅垫
上,他咬牙说:“我不用你帮忙!去叫兰姑来,叫尔凯来。如果你吵醒了奶奶,我会掐死
你。”她闭了一下眼睛让成串的泪珠无声的坠落在那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上。她一句话也没
说,就转身奔进大门,她叫醒了兰姑和纪妈,在她们惊慌失措的凝视下,只哭著说了句:
“尔旋在车里,他需要医生。”
然后,她又去叫醒了尔凯。
尔旋被抬进了他书房,他们不敢上楼,怕惊动奶奶。半小时后,李医生已经接到电话,
带了一位外科医生来了。雅晴站在一边,看著两位医生忙著给他上药,包扎,她这才发现他
的头上还被碎玻璃划了个大口子,手臂上有几乎十公分长的裂口。浑身伤痕累累。医生缝好
了伤口,洗干净了血迹,抬起头对吓坏了兰姑和纪妈说:
“还好,都是些外伤,他不会有事的,我留下了止痛药,最好有人陪著他,如果痛得厉
害,就给他止痛药。别担心,”医生微笑著:“没有骨折也没内伤,他只是流了太多血,我
保证,几天后他又会生龙活虎了。”
医生走了。纪妈清理掉了所有的脏衣服和带血的棉花绷带。尔旋躺在那本来就可当床用
的两用沙发上,神志清醒,却四肢无力的闭著眼嵩尔凯关上了房门,他严厉的看著雅晴,
问:
“怎么回事?”“他……和万皓然……打架。”她抽噎著说,泪珠仍然不听命令的滚
落。“为了你?”尔凯像在审犯人。
“是……是的。”她吸著鼻子。
尔凯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就掉头去看兰姑和纪妈。
“这件事情瞒得住奶奶,尔旋的伤也瞒不住。”他说:“我等会儿把尔旋的车开到修车
厂去换坐垫,明天告诉奶奶,他出了件小车祸,窗玻璃碎了,打在身上。”他环视每一个
人。“大家最好说法一致。”他的目光停在雅晴身上。“你似乎可以把你这身乱七八糟的衣
服换掉!”他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雅晴还在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她走向尔旋的床边,低头看著他,她想
告诉他,她有多抱歉,她有多难过,她有多焦虑……她的泪珠滴在他手背上,他立刻睁开了
眼睛瞪视著她。“尔……尔旋。”她哭泣著说:“都是……都是我不好……我……
我………”“滚开!”他低声说:“去找你的英雄!去找你的明星!去找那个会弹会唱的天
才!去!我说过,桑家的人从不求人,我已经求过你两次,不会再求第三次!走开!离我远
远的!桑尔旋或者会需要爱情,但是,却绝不会需要同情!你走!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
你!”她哭著奔向房门口,立即,兰姑冲过来,用手环抱住她的肩膀,安慰的拍著她的背
脊:
“孩子,别伤心,”她好心的说,声音也酸酸楚楚的。“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受
了伤,他神志不清,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兰姑,你不了解!雅晴的心在痛楚著,
在绞扭般的痛楚著。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是认真的!他挨了揍,战败的不止是身体,还有
意志。兰姑,你不懂。她抽噎著,只吐出一句话来:“他……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打开房门,她冲了出去。
跑上了楼,进了房间,她在镜子前面审视著自己。老天,她多狼狈,多糟糕!那头乱糟
糟的头发,那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那满身的血迹,那撕得支离破碎的衣服………她望著自
己,蓦然间,耳边响起了万皓然在“寒星”所说的那句话:
“雅晴,如果你现在选择了他,我和你立刻断绝来往!”
不不不!她对自己摇头,疯狂的摇头,让头发整个披散在面颊上。镜子里的人像个疯
子。她慢慢的抬起头来,慢慢的握起一把梳子,她下意识的刷著头发,对自己说:
“他也不是认真的,他也失去了理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瞪著镜子,镜
子里有对充满惊惧和疑惑的眼睛,她看了半天,才知道那是自己的眼睛,她轻声说:“你错
了。雅晴。他也是认真的。你遇到了两个世界上最倔强的男人,你在一个晚上之间,失去了
他们两个!”
怎么有人可能在一个晚上之间,失去了两份感情?这两份感情,原都如此深切,如此强
烈,如此真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抛下梳子,走到床边,软软的躺了下
去,把面颊深深的埋在枕头里。不行!她在枕头中辗转摇头,明天,我要去跟他们解释,明
天,大家就不会这么激动了,明天,我要改变这种情势,明天!梦的衣裳21/3011
第二天早上,雨在窗玻璃上清脆的敲著,窗外的风在呻吟叹息。一夜无眠,雅晴披衣下
床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脑子里像有一百个人,在用锤子剧烈的敲打,震动得她每根神经
都痛。她跌跌冲冲的去浴室梳洗,镜子里的人把她自己吓了一跳。那么苍白,那么瘦削,她
在一夜之间就憔悴了。眼睛是浮肿的,面颊是深陷的,下巴显得更尖了。她用冰凉的水扑上
了脸庞,试著让自己恢复一些精神。可是,不行,她的头痛得她不能不弯下腰去,用手抱住
脑袋,痛得她的胃都在翻搅,使她几乎想呕吐。
我是感冒了,她想,昨晚从“寒星”冲出来时,没有穿外套,而天气早就变得好冷了。
她最好是回到床上去,她看来神色坏透了。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是个忙碌的日子,她有好
多事要做,首先,她要去看尔旋。
她费了半小时来梳洗化妆,她特意扑了点胭脂,想遮掩住自己那副病容。她把头发刷得
又黑又亮,穿了件粉紫色的套头毛衣和白呢长裤。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已经很有信心了,她
要告诉尔旋一些事。告诉他,她一直是那么关心他的,她不要伤害他,她喜欢他………告诉
他她有多抱歉,告诉他她了解他的感觉,但是……但是……我不能和万皓然绝交,桑尔旋,
你有奶奶,有哥哥,有兰姑,有温暖富裕的家庭,万皓然却是个孤独飘荡的游魂!桑尔旋,
请你给我时间,不要逼迫我,如果我必须在两个男人中选一个,你要给我时间,让我更深的
认识你们,也更深的认识自己,否则,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尔旋,相信我,你在我心里
的地位并不小,否则,我怎会在必要的时间仍然扑奔了你?是的,她忽然愣住了,认真的问
著自己:你为什么扑奔了他?因为他受伤了?因为他在流血?还是因为他确实在你心里的份
量超过万皓然?
她的头更痛了,她不能思想。推开房门,在走廊里,她就碰到匆匆忙忙奔来跑去的奶
奶,她一把抓住雅晴,急切而怜惜的报告著:“桑丫头,你知道吗?尔旋昨晚撞了车,撞得
他头破血流,我就说呢,那车子开得飞快,怎么可能安全呢!唉唉!真要命,真把我吓坏
了!”“他——他——”雅晴结舌的、困难的问:“他现在怎样?在睡吗?好些了吗?”
“李大夫说他没妨碍,躺两天就好了,他们怕我知道,居然让他在书房里躺了一夜,刚刚我
们才把他扶到卧房里去了。你猜怎么,”她拉著雅晴的手,在怜惜中笑了。“他绑了满头的
纱布,眼睛也肿了,脸也青了,他还跟我说笑话呢!他说,奶奶,你别担心,我这个人是铁
打的,别说一个小小的撞车,就是用钢锯来锯我,也不见得锯得开呢!你瞧这孩子!”
那么,他又能说笑话了,那么,他的心情已经恢复了!那么,他不再生气了。她立刻放
开奶奶,转身向尔旋的卧房里跑去,一面急促的说:“我看看他去。”尔旋的房门开著,兰
姑正在那儿整理著尔旋的床单被褥,一面和尔旋说笑。雅晴毫不思索的冲了进去,兰姑抬头
看到雅晴,立即识相的转过身子,笑著说:
“噢,小桑子,你来陪陪你二哥,兄妹两个好好谈呵,可不许吵架!”兰姑对雅晴鼓励
的一笑,转身就走出了房间,细心的关上房门。雅晴停在尔旋的床前了,他看来还不错,虽
然头上绑著绷带,气色已经比昨晚好多了。她凝视著他,用手指怯怯的去抓著棉被一角,下
意识的卷弄著那棉被。她有几千几万句话要说,但是,他的眼色怎么忽然就阴暗了呢?刚刚
兰姑在这儿,他还在笑呢!现在,他那受伤而肿胀的嘴唇紧紧的闭著,瞪著她的眼睛里充满
了冷漠,这眼光像一根鞭子,重重的抽在她的心脏上。她的头好痛呵!她真希望能阻止这头
痛!
“尔旋!”她沙哑的开了口。
他立刻转开头,把脸对著墙壁,狠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张著嘴,怔在那儿。她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她知道他不要听!他根本不想听,这种
冰冷的态度像对她兜头浇上了一盆冷水,她浑身都像冰一样冷了。
“你……还在生气,”她喃喃的说,自己也不太知道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