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衣裳-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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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他紧盯著她,声音粗鲁狂暴而愤怒,他再重复了一句: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桑桑?”
她明白这是谁了。事实上,在她被袭击的那一刹那,她就应该知道这是谁了。她开始恢
复思想,只是,还没有完全从那震惊中清醒过来。“放开我,万皓然。”她说。
“不。”他压紧她。那对燃烧的眼睛里充满了怒气和野性,他像个被激怒的野兽,他似
乎想吃掉她。他磨著牙齿,使她初次了解什么叫“咬牙切齿”。他从齿缝里迸出一串话来:
“你戏弄我,你这个混蛋!你故意站在窗子面前,故意让我看到你,你引诱我到这儿来
等你,你却迟迟不露面,好不容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一个冒充货!”
他举起手来,在她的惊愕与完全意外之下,他毫不思索的给了她狠狠一个耳光。她被打
得头偏了过去,面颊上火辣辣的作痛,眼睛里直冒金星。这是她这一生里第一次挨耳光。立
刻,愤怒、惊恐、委屈、疼痛……使她把所有的理智都赶跑了,她大叫了起来:“你这个疯
子!你凭什么打我?放开我!我不是你的桑桑,我没有安心要在你面前冒充她!我只是倒了
十八辈子霉,会无意间走到这儿来!你放开我,你才是混蛋!难道因为我不是桑桑,你就可
以打我?那么你去打全天下的女人?放开我!”她狂怒的挣扎,狂怒的叫:“你这个莫名其
妙的疯子,你这个野人!你这个笨蛋……”他仍然压著她,但是,他的浓眉紧锁著,似乎在
“思索”她的话。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他压住她的那只手似乎有几千斤的力量,她就
是挣不开他。在狂怒和报复的情绪下,她侧过头去,忽然用力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他大
惊,慌忙缩回手,又甩又跳。她乘机跳起身子,回头就跑,她才起步,他一把拉住她的腿,
她摔下去了,他把她用力拖回到身边,她气得简直要发疯了。
“你干什么?”她怒声问:“我已经承认我不是桑桑,你为什么不放我走?”“坐下
来!”他命令的说,声音里竟有股强大的力量。仿佛他是专司发令的神担⒊隼吹拿罹筒
*容人抗拒。他不拉她了,却拍拍身边那落叶堆积的地面,一面审视自己的手臂。她看了一
眼,那手臂上清楚的留下了自己的齿痕,正微微的沁出血来。“你相当凶恶,”他说,声音
冷静了,冷静得比他的凶暴更具有“威力”。“看样子,你比桑桑还野蛮。”
她坐下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下”。因为他的“命令”?因为他是“万皓然”?
因为他浑身上下迸射出来的那股奇异的力量?因为他是“桑桑”的男友?因为他是一个故事
的“谜底”?因为他披著件“梦的衣裳”?总之,她坐下了,坐在那儿气呼呼的著他。“我
打了你一耳光,你咬了我一口,”他说,耸了耸肩。“我们算是扯平了。现在,你好好的告
诉我,你怎么会来到桑园?怎么变成了桑桑?”她了他一眼,现在,月光正斜射在他脸上,
使他看起来非常清晰,他有张轮廓很深的脸,好像一个雕刻家雕出的初坯,还没经过细工琢
磨似的。这是张有棱有角的脸,线条明显的脸。眉毛又粗又浓,鼻子挺直,下巴坚硬……他
的眼神相当凌厉,几乎有些凶恶……她吸了口气,转了转眼珠。梦的衣裳14/30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还没从愤怒中恢复过来。而且,她还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转
头看她,眼中流露出一种特殊的光,一种让她害怕的光,那样森冷而狞恶,她几乎感到背上
在发冷
“你最好告诉我!”他简单的说,那种“威力”充溢在他眉梢眼底和声音里。“否则,
我也有办法让你说!”“我……”她再吸了口气,觉得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根本无力于反
抗。“我被桑家兄弟找来,冒充几个月桑桑,因为老太太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了。”她简短的
说。
“她居然没看出来?”他不信任的。
“她几乎半瞎了。”他点了点头,锐利的看她。一瞬也不瞬,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那
么,桑桑呢?还在美国?”
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在发抖,很不争气,她确实在发抖。她迎视著这对深刻的眼光,想著
刚刚那强暴而炙烈的吻,她不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了,他的反应会怎样。
“为什么不说?”他催促著,不耐的。
“她死了!”她冲口而出,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人催眠了。他会让她说出所有的实话。
“三年前就死了。”
他瞪了她一会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怎么死的?”他从齿缝里问。
“他们告诉我,她在美国切腕自杀的。”
他死死的看了她好几分钟,这几分钟真像好几百个世纪。然后,他转开了头,望著湖
面。再然后,他把头埋在弓起的膝盖里,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变成了化石。
她望著他的背脊,那宽厚的背脊,几乎可以感觉他那结实有力的肌肉,他的头发又浓又
黑又密,他的身子僵硬,双手紧紧的抱著膝。他就这样坐著,不动,也不再说话。她有些心
慌,有些害怕,然后,她想逃走了。不知怎的,她怕这个人,怕他身上那种威力,怕他的狂
热,怕他的狰狞,也怕他的冷漠。她移动了一下身子,刚刚想站起来,她就听到了他的声
音,短促的、命令的、压抑的声音。由于他的头仍然埋在膝上,他的语音有些低闷,但却相
当清晰:
“请你走开!”“好的。”她说,站起了身子,她本来就想走了。她想,能从这怪物身
边走开是件她求之不得的事了。
但是,她没有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晓得她忽然就折回到这男人面前,她跪下
来,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几乎是片空白,像是一种直接的反应,一种本能,她伸出手去,非
常温柔非常温柔的把他那满头乱发的脑袋揽进了怀里。她用自己的下巴贴著他的鬓边,她的
嘴唇贴著他的耳朵。
“你为什么不哭”她低声说:“如果你哭一次,会舒服很多,为失去一个最心爱的人掉
眼泪,并不丢脸。”
他猛然抬起头来,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心脏,他面孔发白而眼睛血红,他的脸
色狰狞而可怖,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发青。“滚开!”他低吼著。“是。”她低语,从他面
前站起身子,她转身欲去,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站住了,慢慢的回过头来,他仍然坐在那儿,微仰著头,凝视她。他的眼光里并没有
悲切和愁苦,只有一抹深刻的阴鸷和某种固执的刚强。
“你很像她。”他说,声音稳定而清楚。
她点点头,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否则,她怎能冒充桑桑。“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桑
桑?”他咬牙问。
“是她的家人,她的大哥,他们不该狠心的拆散你们!”她从内心深处说了出来。
“不。”他又在磨牙齿。“是我。”
“你?”她困惑而不解。
“我不该让她陷那么深,我不该让她爱上我,我不该任凭这段感情发展下去……”他盯
著她,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雅晴。”她用舌头润著嘴唇,喉咙里又干又涩。“文雅的雅,天晴的晴。”“雅
晴,”他念著她的名字,又一遍说:“你很像桑桑,非常像。”“我知道。”“你不止长得
像她,你的个性也像。凶猛的时候是只豹,温柔的时候是只小猫。你善良热情而任性,只凭
你的直觉去做事,不管是对或是错。”
她不语。“所以,雅晴,”他的语气变了,变得深沉而迫切。“永远不要去热爱别人,
你付出越多,你的痛苦越深,爱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它有时比恨更能伤人。”他松开了手,
眼光恢复了他的冷漠和坚强:“现在,你走吧!回到桑家去!”
她站著不动,傻傻的看著他。
“你为什么还不走?”他怒声问。
“这儿不是你买下来的地方吧?”她说。
他掉头去看湖水,不再理会她,好像她已经不存在。“桑家为什么反对你?”她问。
“去问他们!”他闷声说,头也不回。
“我问过,他们说因为你父亲是个挑土工。他们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谁说的?”他
仍然没回头。
“桑尔凯。”“桑尔凯!哼!”他冷哼著。“这就叫做君子,这一家人都是君子,他们
根本没有必要帮我掩饰!”
“掩饰什么?”他回过头来了,定定的看著她。
“我父亲不是挑土工,如果是挑土工,他们也不会在乎。我父亲是个杀人犯,被判了终
身监禁。”
“哦?”她瞪大眼睛张大了嘴。
“而我——”他冷笑了,眼角流露出阴狠与冷酷:“我从小受够了歧视,我是个不务正
业的流氓,我只有一项特长……”“弹吉他!”她接口。他瞪著她。“你知道得不少,你该
走了。”他冷冷的说:“你再不走,桑家全家都会出动来找你,奶奶不会愿意知道,桑桑又
和万皓然——那个杀人犯的儿子混在一起!”
真的!她惊觉的看看天空,月亮都偏西了,夜色已经好深好深了,她确实该回去了。但
是,她就是不想走,她觉得有好多的困惑,好多的不解,好多的问题,她要问他,她要跟他
谈——桑桑,谈他们的恋爱,他们的吉他,他们的歌——《梦的衣裳》。张著嘴,她还想说
话,他已经蓦然间旋转身子,大踏步的走了,踩著那父父的落叶,他很快就隐进了密林深
处。她在湖边又呆站了片刻,听著风声、树声、虫声、蛙声,和水底鱼儿偶然冒出的气泡
声,终于,她知道,那个人确实走了,不会再回转来了。她拾起地上的披肩,很快的向桑园
奔去。回到桑园,尔旋正在边门处焦灼的等著她。一眼看到她,他冒火的把她拉进花园,懊
恼而急促的说:
“你疯了吗?深更半夜一个人往外跑?你不怕碰到坏人,碰到流氓?晚上,这儿附近全
是山野,你以为是很好玩的是不是?”她一句话也不说,迳直走进了客厅。客厅里空空荡荡
的,显然全家人都睡了。她想往楼上走,尔旋伸手拉住了她,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枯叶,又
从她披肩上再摘下一片枯叶,他瞪视著手心里的枯叶,问: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睁大眼睛望著他,不想谈今晚的事,不想谈万皓然。你们一直不肯谈这个人,你们一
直避讳谈桑桑的爱情,现在我也不谈,她想著,一语不发,转身又要往楼上走。尔旋一把握
紧了她的手腕,把她直拉进他的书房,关上了房门,他瞪著她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事?”
她不想说,但是她却说了:
“我遇见了万皓然。”
他大大一震,迅速的扬起睫毛,脸色变了。
“哦?”他询问的。“怎样呢?”
“他把我当成桑桑,”她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出来,她的喉咙仍然又干又涩。“他强
吻了我,发现我是个冒牌,他打了我一耳光,我咬了他一口。”
他的脸色变白,他的眼珠黑幽幽的盯著她。然后,他一转身就往外走,她抓住了他。
“你去哪儿?”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