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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个人的呐喊-朱正-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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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往八道湾宅取书及什器,比进西厢,启孟及其妻突出骂詈殴打,又以电话招重久及张凤举、徐耀辰来,其妻向之述我罪状,多秽语,凡捏造未圆处,则启孟救正之。然终取书器而出。

这件事,许寿裳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一七·西三条胡同住屋》一节里有所记述:

说起他的藏书室,我还记得作人和信子抗拒的一幕。这所小屋(引者注:指西三条新居)既成以后,他就独自个回到八道湾大宅取书籍去了。据说作人和信子大起恐慌,信子急忙打电话,唤救兵,欲假借外力以抗拒;作人则用一本书远远地掷入,鲁迅置之不理,专心检书。一忽儿外宾来了,正欲开口说话;鲁迅从容辞却,说这是家里的事,无烦外宾费心。到者也无话可说,只好退了。这在取回书籍的翌日,鲁迅说给我听的。我问他:“你的书全部都已取出了吗?”他答道:“未必。”我问他我所赠的《越缦堂日记》拿出了吗?他答道:“不,被没收了。”

鲁迅毕竟是伟大的,他受了种种的诬蔑委屈,搬出了八道湾住宅,又生了一场病,而对于作人和信子的事,日记上却一字不提。这是我在他死后数个月,为的要赶撰年谱,翻阅他的日记才知道的。

对于许寿裳的这一段文字,周作人后来在《知堂回想录·一四一·不辩解说(下)》里做了这样的答辩:




兄弟失和(2)




关于那个事件,我一向没有公开的说过,过去如此,将来也是如此,在我的日记上七月十七日项下,用剪刀剪去了原来所写的字,大概有十个左右,八月二日记移住砖塔胡同,次年六月十一日的冲突,也只简单的记着冲突,并说徐张二君来,一总都不过十个字。——这里我要说明,徐是徐耀辰,张是张凤举,都是那时北大教授,并不是什么“外宾”,如许季茀所说的,许君是与徐张二君明白这件事的内容的人,虽然人是比较“老实”,但也何至于造作谣言,和正人君子一辙呢?不过他有一句话却是实在的,这便是鲁迅本人在他生前没有一个字发表,他说这是鲁迅的伟大处,这话说的对了。

兄弟失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两个当事人都没有留下一点直接的文字记录。许寿裳把这事归咎于羽太信子。他在前面所引的那一节里说:

作人的妻羽太信子是有歇斯台里性的。她对于鲁迅,外貌恭顺,内怀忮忌。作人则心地糊涂,轻听妇人之言,不加体察。我虽竭力解释开导,竟无效果。致鲁迅不得已移居外客厅而他总不觉悟。鲁迅遣工役传言来谈,他又不出来,于是鲁迅又搬出而至砖塔胡同了。从此两人不和,成为参商,一变从前“兄弟怡怡”的情态。这是作人一生的大损失。

鲁迅也认为主要的责任在羽太信子。1924年9月21日他为自己收藏的古砖拓本集《俟堂专文杂集》写的“题记”说:

曩尝欲著《越中专录》,颇锐意搜集乡邦专甓及拓本,而资力薄劣,俱不易致。以十馀年之勤,所得仅古专二十馀及打本少许而已。迁徙以后,忽遭寇劫,孑身逭遁,止携大同十一年者一枚出,馀悉委盗窟中。日月除矣,意兴亦尽,纂述之事,渺焉何期?聊集燹馀,以为永念哉!甲子八月廿三日,宴之敖者手记。

这里“专”字与“砖”字通。“迁徙”指举家从绍兴迁居北京。“寇劫”指为周作人霸点。“逭遁”指移居砖塔胡同。“盗窟”指八道湾周作人住处。这些都容易懂得。需要做一点解释的是“宴之敖者”这个署名。据许广平在《略谈鲁迅先生的笔名》一文中说:

先生说:“宴从宀(家),从日,从女;敖从出,从放(《说文》作,游也,从出从放);我是被家里的日本女人逐出的。”

有趣的是,后来鲁迅在小说《铸剑》里,把“宴之敖者”用做那个同暴君拼命的黑色人的名字。看来,鲁迅是把自己的态度和气质,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放到这黑色人的身上了。至于他写这篇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作人和信子,那就不知道了。

鲁迅认为自己是被家里的日本女人逐出的,这一点已无可疑。只是这日本女人为什么要逐出他呢,这原因人们还是不知道。曾经有过一些传言,说是因为男女情爱方面的纠葛。例如张菊香、张铁荣编著的《周作人年谱》就引证了章川岛提供的一项材料:

1975年顷,与鲁迅、周作人双方都有密切交往的章川岛曾对鲁迅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说:“鲁迅后来和周作人吵架了。事情的起因可能是,周作人的老婆造谣说鲁迅调戏她。周作人老婆对我还说过:鲁迅在他们的卧室窗下听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窗前种满了花木。

这个说法似乎也不很近情理。男女之间的调笑,甚至稍稍过“度”的事,通常只会发生在两个亲近友好的人之间,而不会发生在怀有敌意和恶感的人之间。已经有材料表明,在事情突然爆发之前,也就是鲁迅被“逐出”之前,信子对鲁迅已经是满怀敌意了。这里只举一事为例:鲁迅1934年写的《从孩子的照相说起》(收《且介亭杂文》)中说:

因为长久没有小孩子,曾有人说,这是我做人不好的报应,要绝种的。房东太太讨厌我的时候,就不准她的孩子们到我这里玩,叫作“给他冷清冷清,冷清得他要死!”

这“房东太太”说的就是羽太信子。她不许她的孩子到他这边来玩的事,鲁迅曾经说给增田涉听过。增田涉在《鲁迅的印象》一书中说:




兄弟失和(3)




还记起他曾经说的一件事,他在北京和周作人同住的时候,他常买糖果给周作人的小孩(他自己那时没有小孩),周作人夫人不让他们接受而抛弃掉。他用充满感慨的话说:好像穷人买来的东西也是脏的。

这事大概很给了鲁迅一些刺激。小说《孤独者》(收《彷徨》)中就写了这样一个情节:

……只见他侧耳一听,便抓起一把花生米,出去了。门外是大良们笑嚷的声音。

但他一出去,孩子们的声音便寂然,而且似乎都走了。他还追上去,说些话,却不听得有回答。他也就阴影似的悄悄地回来,仍将一把花生米放在纸包里。

“连我的东西也不要吃了。”他低声,嘲笑似的说。

就在两兄弟还是和睦相处的时候,信子对鲁迅的敌意就有这么深了。会有人去调戏一个对自己满怀敌意的人来自讨没趣吗?

许寿裳说“羽太信子是有歇斯台里性的”,是确实的。歇斯台里,通译为歇斯底里,即癔病。周作人自己就常常为信子的癔病所苦。例如1934年她同周作人到日本游历,这在她本来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她疑心丈夫有外遇,“冷嘲热骂,几如狂易”。下面从《周作人与鲍耀明通信集》(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一书中所载周作人晚年日记中摘录一点她癔病发作的记载:

1960年11月15日:上午大不快,似狂易发,请江太太来劝,殆无效。……白太太、王大夫来,亦加劝喻。……晚又大不快,八时始得了事大吉。

1961年3月30日:晚又不快,近日几乎无一日安静愉快过日者,如遭遇恶魔然。

4月2日:又复发作,甚感不快,深以无法摆脱为苦恼,工作不能,阅书亦苦不入。

4月3日:又复不快,每日如是,如恶梦昏呓,不堪入耳。

4月12日:晚又无端发作,独语历一时许始已。

4月13日:晚又发作,独语一刻,不快殊甚。

6月4日:终日不快,如遇鬼祟,一似故意寻衅者然,殆非云冤孽不可也。

6月28日:似午前辄易作,语无伦次,只能不闻对付之,然亦苦矣。

8月20日:下午无端易作,大为不快,唯有归之因缘运命而已,殆非死莫救也。

9月4日:每日呓语如易作,殆不能堪,真冤孽也。

9月26日:上午又复易作,但在自己不知警惕,亦咎由自取耳,以后当勉作聋哑,或为死人,则尤善耳。

10月25日:不快,为避喧至街……

10月26日:写《谈往》,苦易时作,不能静心。

11月7日:上午无端发怒,易作如遇猘犬。

11月12日:晚因鱼又狂易大作,避至西屋睡,后昏呓至十一时始已。

12月17日:下午又易作,虽是病态,然破坏所有感情,不惜破釜沉舟,真“恶魔”也。

12月20日:晚又易作,真不知好歹,只好默然耳。

1962年3月2日:易作,如谵如呓。

3月3日:上午呓语不可堪,殊难执笔。

这里的“易”字当是“癔”字之代,“易作”即“癔病发作”的意思。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事发那天被周作人剪去十来个字的日记:“7月17日,阴,上午池上来诊。下午寄乔风函件,焦菊隐、王懋廷二君函。”池上是常来八道湾看病的日本医生。《周作人传》的作者钱理群看到“池上来诊”的记载,推想道:“那么,信子是否也发生了类似的病呢?这一天,周作人所住的后院里肯定是不宁静的。”假如这天池上真是来给癔病发作的信子看病,信子“易作,如谵如呓”,周作人就是把她的谵语或者呓语作为同兄长绝交的理由了。难怪后来鲁迅说起他,说“启孟真昏”。

羽太信子之所以敌视鲁迅,还有人提出是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最早提出这个说法的,是鲁迅作人共同的朋友郁达夫。郁达夫在《回忆鲁迅》这篇长文中说:

据凤举他们的判断,以为他们兄弟间的不睦,完全是两人的误解。周作人氏的那位日本夫人,甚至说鲁迅对她有失敬之处。但鲁迅有时候对我说:“我对启明,总老规劝他的,教他用钱应该节省一点,我们不得不想想将来,但他对于经济,总是进一个花一个的,尤其是他那位夫人。”从这些地方,会合起来,大约他们反目的真因,也可以猜度到一二成了。




兄弟失和(4)




后来周建人、许广平也都谈到了这个经济方面的原因。

鲁迅和周作人不仅仅是同胞兄弟,而且在写作翻译这些方面长期合作,志趣相近,关系不比寻常。决裂之后,两人都不能忘怀旧日的情谊。1925年10月间,两个人都互道了一声“珍重”。

10月12日的《京报》副刊上,周作人发表了一篇短文:《伤逝》,用了一个不常用的笔名:丙丁。全文如下:

伤逝

我走尽迢递的长途,

渡过苍茫的大海,

兄弟呵,我来到你的墓前,

献给你一些祭品,

作最后的供献,

对你沉默的灰土,

作徒然的话别,

因为她那运命的女神,

忽而给予又忽而收回,

已经把你带走了,

我照了古旧的遗风,

将这些悲哀的祭品,

来陈列在你的墓上;

兄弟,你收了这些东西吧,

都沁透了我的眼泪,

从此永隔幽明,兄弟,

只嘱咐你一声珍重!

这是罗马诗人“喀都路死”的第百一首诗,现经某君参照几种译本说给我听,由我自由地笔述下来的。“琵亚词侣”画有一幅插图,今转载于右。一个人举起右手,上题“哀尾哀特该乏勒”三字,大约即系表示致声珍重的意思。据说这是诗人悼其兄弟之作,所以添写了这样一个题目。《晨报》副刊模写琵君此画作为篇首图案,大约只取其图样。有一个《晶报》式的滑稽家说,这恐怕是表示逼死别的副刊再掐死自己副刊的意思,倒也想得很有趣,不过未必是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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