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长弓射苍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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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见面,仿佛已经认识了一般,年轻单纯的情欲明白无误的表现在脸上,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微微一笑,抛打曲《调笑》悠然响起,五小姐意味深长地盯了林峰一眼,开始了独舞的散序,在音乐中踩着鼓点一步一摇到了大厅的中央,静静一站,纱罗帔帛长长地从肩上垂下,顿时,人声鼎沸的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
五小姐突挥帔帛,裳上满坠的铃铛、环佩随着她的晃动,发出冰泻玉盘般的撞击声,她舞技确实出众,用身体控制着,使这种悦耳清脆的撞击声时而密集,时而清疏,抑扬顿挫。中序在抚慰了众人的耳朵之后急速展开,五小姐如精灵鬼魅,帔帛纷飞,御风萦绕,长袖翩翩,飘然转旋。
突然,她一扭小蛮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众人目不暇接之际,舞姿急转至曲破,几个回旋来到林峰的面前,密集的鼓点此时戛然而止,舞姿顿歇,五小姐风情万种不胜羞地向林峰深施一礼,从风袖中伸出纤纤玉手,邀请他入场。
“但愿他的舞技也和容貌一样出色。”她心中祈祷。即使像五小姐这样出身于军人世家,也并不知道到讲武堂和太学一样教授打令舞蹈的,不过讲武堂只进行打令实操,并不不传授乐律。林峰等艺童对于这些旁门左道,兴致远远超过了排兵布阵,帝都那些恩萌艺童有的还读过朱堉的《乐律全书》,据称是暨考列王时代的古制﹐参考周代雅舞翻制的。林峰虽然没有那样极端,但他好胜心极强,不动声色中事事都要争先,到目前为止,所有讲武堂的科目,他都是头甲第一。
林峰一还礼,五小姐就暗叫“棒极了。”果然,林峰的舞姿气势浏漓顿挫,节奏豪荡刚健,更加衬出五小姐的优美柔婉,加上高挑匀称的身材,英俊非凡的相貌,成为今天打令的绝配。相拥中仿佛看见了二小姐、假模假样的同窗、暗自攀比的闺中密友,都酸得扭过了脸。
实际也是如此,连同那些年长的武官们都注意地看着林峰,其中一个用胳膊肘碰碰盛荃,“哎,你这军中第一美男该让贤了。”盛荃并不在意什么第一或者第二美男的头衔,而是有些怪怪的不知何来的心烦,于是不露声色的踱到四子的面前,看着舞池众人,轻声问道林峰的来历,“那是林峰,讲武堂地一百七十九期的新舍,是我以前的袍泽带来的。”
“林峰?”盛荃觉得名字好像有一点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一抬头看到那幅《承宗赐剑图》,突然间醒悟过来,这不是自己安排进讲武堂的那个人么。他心神不宁的向那些老伙计走去,大家在对舞会中的林峰指指点点,顺着哪些目光,可以看到一身红的五小姐,随着身着白色礼服的林峰引领,翩翩而舞,林峰面色严肃端庄,一丝不苟;招、摇、送、邀,冷酷清丽,仿佛浑身都罩着一层神圣的光芒,如明月当空,倾泻而下,这光芒,让盛荃烦躁不安。
谁也不知道林峰何时走的,谁也不知道林峰是被赶走的,除了孔瑾、盛家四公子和——盛荃。四公子结结巴巴的说出了几个字,“对不起,请”一个软弱无力的歉意手势,“不要再到我们家来了,嗯,永远”。没有任何解释,盛吉眼睛看着黑暗中别的地方。
林峰不知道盛吉在二楼小书房和盛荃大吵一架,盛荃毫无缘由的命令盛吉让林峰悄悄离开,永不登门。盛吉平生第一次斗胆企图违抗父亲的命令,但是和以往一样,第无数次的屈服。
孔瑾脸通红,但是不敢开罪盛家,在台阶上小心委婉的申诉,想问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并已经开始为这个不存在的错而道歉。林峰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盛吉赶自己赶得急迫,甚至让他更衣的时间都不给,因为跳舞身上热,他脱下的衬里还搭在手上。
此时站在寒风中,林峰怒火中烧,本来想挖苦盛吉一番,但是,在讲武堂的巨大的成功和一贯的蔑视一切麻烦的勇气,早使得林峰拥有了和年龄极不相配的自信与骄傲,一股子豪气从脚底直冲上来,心想“我还真没有把你盛家看得很高呢,即使不再施舍给我学费也不能把我怎样”,于是冷冷瞪了一眼盛吉,对孔瑾说“走吧”。
林峰的眼神让盛吉打了个冷颤,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寒夜的风中,雪,飘了下来,变天了。
午夜,一支短小急促的曲调——《卷白波》远远的传来,歌舞即将化成为热潮。林平坐在地上,用床当桌子,补写盛泰的回忆录,今天盛泰出奇的安静,一晚上都没有怎么咳嗽,于是林平就灭了灯,让盛泰好好休息。
中午,三公子的岳翁突然来到了盛泰的房间。这门亲事是三公子自作主张定的,婚礼盛泰因病没有参加。林平估计盛泰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的胖子会站在自己的床脚,还罗罗嗦嗦说了一大段“久仰”、“慕名已久”、“如雷贯耳”、“三生有幸”,活足一部马屁辞典。
盛泰不发一言,他淡漠的眼光终于让胖子止住了恭维。胖子则有些不得劲,因为他才刚开了个头呢。局促间来到小桌子前面,看了林平誊写的盛泰口述记录。实际上盛泰在三个月前因为呼吸困难,不再口述了,林平每日里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完全是为了逃避后院的那些活计。
因为早就把盛泰的口述誊写完了,所以没有事情,林平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一些评述写到了纸上,反正没有人会看。胖子拿起来,“好文章!字也不错。”然后摇头晃脑地念了一段。
林平防止不及,胖子念得正是林平对白登战前布置的评述,林平认为这个布置对于兵力展开没有仔细计算,导致了总体上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局部并不占得人数上的便宜,对于后来出现的危机,从拥挤的战场上调动不及才会有从更远的地方抽调殿前御林军的做法。
另外,林平认为当时完全可以通过赦免来分化叛军,事实上勤王诸侯都盼望着一战立功,拒绝了嘉王的投降,逼得叛军决死一战,最后王师伤亡还要大于叛军,得不偿失。而为将者,当怀有仁义之心,嗜杀是无法自控的表现,只能反映内心的虚弱。
评语是给自己看的,完全是林平的信手涂鸦,糟的是这个战前方略是盛泰定的,白登一战,围住的叛军没有一个漏网,是盛泰精心策划的结果,被他这么说来,很有些一无是处的味道。胖子还给林平添乱,“大人如此谦虚,胸襟自是吾辈不及。”而盛泰听了,只一伸手,向胖子要过那几张纸,放在了床头,直到晚饭完毕,也没有再提此事,让林平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琢磨着怎样拿回那几张稿纸。这会儿急忙将那一段补上,以防不测。
第一章 初到帝都 五中
这时,门边上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七小姐看到林平转过脸来注意到她这边,就招手让林平过来,林平放下笔,走到门外,小声地问:“七小姐有什么吩咐。”七小姐低头问林平:“那双鞋是你做的吗?”林平点点头。“没有什么,我是来谢谢你的。”说完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什么话说,七小姐有些懊恼,心中责怪自己笨嘴笨舌,对待下人,五小姐是那样伶牙俐齿。
因为刚及芊,打令上那些个男子止步于她青涩的年龄,都围绕着五小姐一群,不再多看她一眼,如此一来,尽管打令舞会热闹非凡,却和她不相干,只能做壁上秀。曾经有个小男孩鼓起勇气到了她面前,可这个男孩也太小了呀,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个头只到自己的肩膀,如果和他跳舞将会成为全城的笑柄。于是七小姐和男孩聊了几句,还拿葡萄酒给他喝了,小小地满足了一下男孩的虚荣心,自己就趁机溜出了舞厅,叹息着自己第一次盛装参加的打令就这么一个结局,从中午开始就施铅粉、抹胭脂、涂鹅黄、画黛眉、点唇脂、画面靥、贴花钿,一步一步,精心打扮,竟然没有跳成一只舞。不过,为了这漂亮的舞屐,似乎也应该来谢谢这个有心的役兵。
林平抄写时坐在地板上,四肢僵了,手脚冰凉,急着活动一下,见七小姐红着脸不说话,急忙说:“举手之劳,用剩下的材料做的,怎敢让小姐说个‘谢’字”。
正客套着,传来一声“小厮役!”盛泰叫道,声音清楚,没有了艰难的喘息声,林平急忙回到屋内,取灯,来到盛泰床头,点燃了青瓷印花烛台上的蜡烛。“你叫那个女孩也进来。”盛泰命令道。没等林平叫,七小姐就走了进来,说道:“太公,你今天好多了呀。”
盛泰仔细看了看,微微颔首“是你。”然后突然,一剑扎到林平的下身,看着痛弯了腰的林平说道:“我就要死了。我死之前,你想把我的女孙都操一遍?”林平和七小姐听了,都大吃一惊,“这畜生才和你五姊操了,你也想试试?”七小姐羞怒交加,狠狠地看了一眼林平,扭头就走了。
林平的双脚被冻结在地板上,看着盛泰急喘着,七小姐从眼前过去、消失,却没有办法动一动,她经过的地方,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茉莉香气。盛泰撑起上身,看着林平,眼光一如既往的锐利,却又迷离漂移,脸上神色时而坦然,时而变换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给我滚。”
林平像得到大赦一般,逃出了房间,一带上盛泰的房门,就知道大祸临头了,如果盛泰,或者七小姐和任何人讲了,林平必死无疑,在兵部家眷住的坊里,一年总要传闻两三次哪家把婢女、差役给打死了。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到时候除了抵死不认,想不出别的出路,只有苦恼的听着远远飘来的音乐,合着衣服,躺在那张破床上,昏昏睡去。
后半夜,林平突然醒来,心怦怦的要从嗓子中跳出来,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五小姐趴在从直棂窗外,想进来,林平不敢打开,于是五小姐化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长着人的脸,从龟锦纹繁密的棂条空隙中钻进房间,像是女人的下身又像是蜘蛛的尾部有闪亮的丝,一大股一大股的,五小姐用毛茸茸的蜘蛛爪抓住林平,甩尾过来,想用蛛丝缠住林平,“对了”,林平的意识有所恢复,反映过来一个词,“窗子!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窗子。”曾有霎那的困惑,为什么是“窗子”?然后,林平跳下床,光着脚跑到盛泰的房间。
窗子开着!盛泰蜷缩在地上,光着的身子像一堆骨头。窗外的雪花,一粒粒的已经在窗前铺了薄薄的一层,林平急忙抱起盛泰,盛泰的身子凉透了,落在身上的雪,都化成了水,手里还紧握着那把木剑。林平借着光,看出盛泰是用这把木剑撬开了林平已经封死了的木窗,把那些个手稿全撕碎了从窗子扔了出去。
等把盛泰抱到床上,林平已经恢复了平静,开始思考盛泰这样疯狂对于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发现还不能马上去叫高医生。
老杜晚上累得像要死在盛泰之前,林平拍门拍了很长时间,心急如焚,他才睡眼朦胧的开了门,看一眼林平的脸,马上就明白了,立刻叫小张去请高锦。然后到前院叫醒大都管通知盛荃。
打令舞会后,盛家的人累了,没有守岁,晚上送走了客人就睡了。医生比盛荃还先到,只简单的试了脉搏,就和老杜、大都管说了声准备后事吧,然后悄悄离开。老家伙就在下人们目瞪口呆地注视下,最后抽搐了几下,咽了气。
一家人全都惊起,盛荃为首,都披了袍、巾赶到盛泰的房间,盛泰的脸色已经转成死白。盛荃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躺在他面前的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