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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渺渺兮予怀-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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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看,儿子回来了,顿时合不拢嘴:“你说说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要不是我找人接你去,你还认得咱家门儿?”
  他换了鞋往客厅走:“这不回来了。”
  然后陷进沙发,伸手拨了拨桌上一推袋子。他妈转得快,握着顾佳靓的胳膊说:“佳靓回来你也不打个招呼,这孩子给我带了好多礼物。”
  季邺南看着顾佳靓,接老太太的话:“光顾着孝顺你了。”
  顾佳靓从茶几下拖出一盒子:“哪儿敢亏待您呐少爷!”
  揭开一看,俩瓶红酒,季邺南还是比较满意的。季老太拢着条披肩奔进厨房张罗开饭,又拢着披肩走回客厅:“这披肩啊,我是越看越满意!”
  季邺南正拖着酒瓶往高脚杯里倒酒,几个人进进出出,餐桌上传来筷子磕碗的声音,氛围和睦温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夹了口菜慢条斯理地吃,他妈正在舀汤,看了看他,道:“手机响了你也不看看?”
  “广告。”
  他妈顿时来劲儿:“这些无良广告商,变着法儿乱发小广告,我这一天能收到十来条,前儿我一老同学帮我下了一软件,专门儿拦截垃圾信息,还设置了黑名单,什么搞推销的卖保险的再也打不进来,清净不少,你们年轻人爱捣鼓电子产品,完了你也弄上一个?”
  季邺南当即拿起手机,二话不说就开始捣鼓,冷峻的脸上甚至瞧得出几分得意洋洋,整个动静颇有一种解决后患的气势。那手机触觉灵敏,划拉菜单时还没碰上键头,却点开了短消息内容,写的是:明儿中午一起吃饭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约你,保证最后一次!
  信她才有鬼了,最后一次这说法,季邺南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不但没等到真正的最后,那丫头反而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势态。他三两下搞定,撂了手机,仿佛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儿,拎起顾佳靓送的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第七章

  顾佳靓和季邺南一般大,除了大学在他隔壁念的,其余阶段都在一个班。这姑娘为了他一直不出国,这回毕业了,自己在外揽活儿,办了间培训学校,前段儿为了学校的事出国考察,走了两三个月,回来后路子有了,就差租地方,也不着急,慢慢儿挑着,闲了总会跑隔壁学校找老熟人吃饭。
  温渺是在食堂的最里边儿碰见他们,那时候快过了饭点儿,偌大的地方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她把餐盘往桌上一搁,人挨着季邺南一坐,看着对面的顾佳靓问身边的人:“这美女谁啊,没见过。”
  然后顾佳靓就看着季邺南露出十分明显的厌恶感,看也不看她道:“女朋友。”
  温渺抬了抬眉,满脸的不信:“昨儿还单着呢,打哪儿就冒出个女朋友,又用这招,没门儿!”
  季邺南明显没了食欲,搁了筷子,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顾佳靓追出去,大概走了五十米,她问:“那女孩儿谁啊?”
  “不认识。”
  “不认识还生这么大气?”顾佳靓想着那姑娘微笑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头帘儿乌黑整齐,眼角还有颗小痣,道,“挺可爱的。”
  季邺南却嗤笑一声:“你有病吧,那叫可爱?”语气调侃,神情却很严肃。顾佳靓想,想必是真的很讨厌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呢。而五十米外的餐桌上,那姑娘还认真扒着碗里的饭,态度认真,效率却明显降低,吃着吃着将筷子一摔:“他爷爷的,难不成他真有女朋友!”
  后来将这事儿向周礼一打听,才知道顾佳靓这姑娘非同小可,不但是季邺南青梅竹马,关键季家还十分喜欢她,虽然倪翼家也十分喜欢她,但是她和倪翼却是互相巴不得对方走路都能栽一跟头的关系,这俩人能坐一桌相安无事地吃饭,显然关系比他俩好,用周礼的话来说,虽然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但极有可能发展为男女朋友。温渺琢磨这事儿的时候就觉得,不能吧,要发展早该发展吧,不能拖到现在吧,转念一想,照季邺南讨厌她这程度,他们拖到现在才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天之后,顾佳靓心中大概有数,再聚会的时候便提点季邺南:“你这么聪明,我就不信你没办法治她。”
  那天他们几个老朋友在一块,周礼喝大了,天南地北胡侃一通,最后聊到爱情,当即拍大腿赞叹温渺:“你们大伙儿不了解,这姑娘对老季那叫一死心塌地,我看老季多半儿也招架不住了,这姑娘的抗击打能力,钢铁战士都得先投降,真的!”
  有了后头这番话,才有了顾佳靓先前的劝解。她说完之后,季邺南只是晃了晃杯里的酒,光线很暗,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你从小爱清静,怎么受得了她,你不了解女孩儿,像她这种,你对她越仁慈,她越会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这词儿用得恰当,季邺南颇赞同地看着她,顾佳靓又说:“要不,我出面找她谈谈?”
  他停住晃酒杯的动作,在明灭交替中看着她,浅浅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佳靓脸上一红,不再吭声,她不明白,上回亲眼见到他对那姑娘那么明显的厌恶,既是厌恶,为什么不愿她出面帮忙呢,他不是已经当着那姑娘的面说自己是他女朋友吗,话都丢出去了,怎么这会儿又说是她误会了。
  温渺趴在床上,看着手机皱眉,短信发出去了,这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她抱着被子从左滚到右,再从右滚到左,正滚得欢畅,一戴着老花镜的老伯伯忽然闯了进来,端着碗面条招呼:“渺渺啊,这是我刚做的面,起来尝尝!”
  温渺收紧了细眉,葱样的指头对着门:“老温,进屋先敲门!”
  老头儿后知后觉,连噢了两声,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歉:“忘了忘了,我重来……”
  正当温渺捧着热乎乎的面条大快朵颐时,老头儿笑眯眯地翻翻桌上的书,又看看写过字的本儿,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脸正经地宣布:“好好吃面,我来检查作业,看你在大学学得怎么样。”
  ……其实有个年纪差太多的爹,也是件苦恼的事儿,他宠着你却永远不懂你,但又自以为很懂你。温渺吃着面想了想,又想了想,决定亲自找季邺南问清楚。
  于是第二天去游泳池堵人,季邺南刚游了一圈,站在池边喝水,见她来了,扔了水瓶:“你烦不烦,上回说的不够清楚?”
  捏扁的矿泉水瓶跑偏了,掉在蓝色塑胶桶旁边,她跑过去捡起来,重新丢进去,又朝着他跑回去,姿势有点儿猛,季邺南往后退了几步,绊在阶梯上,重心跑偏往后倒,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后倒的人顷刻间变成往前倒,温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俩人合在一起,一个面朝天,一个面朝地,双双倒在一起。
  她很狗血地和季邺南来了个碰唇之吻,季邺南有点儿狼狈,有点儿生气,迅速站起来。温渺满足了,这么长时间她连季邺南的手都没机会牵,这回跳过第一步,直接吻上了,这感觉有点儿羞怯,有点儿喜悦,别提多么美妙。
  她碰了碰季邺南的胳膊:“唉,明天我生日,咱见个面吧?”
  季邺南不耐烦地躲开她的手,她再伸手去拉胳膊,又被他嫌弃地撇开。
  “唉,跟你说话呢!”
  他依旧撇开她,说:“这借口上次用过了。”
  “上回是阴历生日,这回是阳历生日,我每年要过两次生的。”
  他斜睨她一眼:“你家日历反着来?先阴历后阳历,难不成你每年先过除夕再过圣诞?”
  她嘿嘿嘿地笑:“记这么清楚,对我的生日很敏感嘛!”又抱着他的胳膊,“去嘛去嘛,这是最后一次,保证最后一次。”见他不说话,脸还是郁郁的,便说,“亏我刚才拉你一把,不然你摔个脑震荡什么的也说不定……唉,你就这么报复救命恩人?”
  季邺南抽出手作势要打人,温渺眼看他又要发脾气,于是抢先跑出去,夹脚拖踩得啪嗒啪嗒响。

  第八章

  季邺南接到他娘的电话时还在睡觉,老太太在电话里哭成泪人儿,话也说不清楚,他才起床,火速赶了回去。原是检察院来人了,晾出一张搜查令就开始翻箱倒柜,等他进门,屋里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季邺岷站在窗前抽烟,跟前站着老太太,拿着手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眼泪……
  “哟,小季回来了,对不住了啊,文件都下来了,得公事公办。”
  这人原是季渊朋友,季渊还健朗时,三不五时带季邺南和他一块儿吃饭。老太太见他回来了,一双兔子眼睛立时变得水汪汪,他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明面儿上我得叫你张副院长,私下叫你一声叔叔,你贸然带人闯入是不是过了点儿?”
  那人再次晾出搜查证:“可不是叔叔不想帮你,公事公办呢。”再努努嘴,“你哥都没什么意见。”
  季邺南看着季邺岷,他散给他一支烟:“医院那头打了招呼,老爷子还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房子,碍眼的三五个人进进出出,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接了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拇指拨打火机,四五下都没点着,便啪地一下丢在茶几上,季邺岷慢悠悠地点燃火递到他面前,他倾脖子接时,夹烟的手都在抖。
  “最近忙什么呢?”
  他俩在客厅中央坐着,好像在自家随意进出的人与自家无关。
  季邺岷吐出一口烟:“收购了两家小公司,重组改革,忙的要死。”再抽一口烟问,“你呢?”
  他眉头皱得很紧,像在隐忍什么,头也不抬:“闲的要死。”
  从小到大,除了吃饭,他们从没并肩而坐超过五分钟,头一次坐一起轻松地闲聊,却是因为家里发生并不轻松的事情。他俩虽同父异母,眉目却生得极似,甚至连脾性也相似,大概因为太相似了,所以气场不和,互看不对眼,于是互相不搭理。季邺岷成年后经商,对家里的大凡小事从不过问,最后索性搬了出去,至此,往回跑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个不多言的人坐一块儿,其结果就是更加不多言,且彼此不觉得尴尬,但这场面叫旁人尴尬,比如季邺南他妈,见俩儿都如此淡定,她也没什么好哭的了,跑去厨房煮茶,以躲避这个尴尬。
  半小时后,那检查官笑眯眯道歉:“对不住了俩少爷,今儿无意冒犯,但结果也证明了,季老爷子是清白的。”
  说完就带着手下走人。季邺岷夹着烟一直没动静,季邺南掐烟,将六角瓷缸摁得哐啷响:“有事儿你先走,我拿点儿东西再回学校。”
  于是季邺岷和他妈点了个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离开。后来季邺南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灭了一缸子的烟头,他妈张罗着人收拾家,一边抱怨一边哭,也不敢哭得太大声,时不时瞅瞅儿子,等到老钟来时才努努嘴示意,老钟会意,挨着他坐下,说:“老爷子好着呢,我封锁了消息,没人敢把话传到医院。”
  他轻轻从胸腔里应了一声,闷闷的,有些沙哑,老钟拎着老太太递来的包:“我送你回学校,咱顺道去东来顺喝几杯!”
  他也不说话,默默跟着老钟走。到羊肉上锅,汤水咕嘟嘟冒泡子,才递给老钟一文件袋。老钟涮好一叠肉放到他面前,用纸揩了揩手,笑着接过去:“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等打开来看,立马变了脸,唰唰几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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