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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渺渺兮予怀-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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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事实上那天温渺待到夜幕降临也没等到季邺南回来,窗沿的藤蔓已逐渐变黄,她将未喝完的白水洒进植物,四周十分安静,只有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可忽略的声响。她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楼下,又抬头看着天空,已零稀挂出几颗星星,一阵风刮过,夹着热气扑面而来,她用手扇了扇风,念叨一句,都几月了还这么热。末了又埋怨起季邺南,说话没个准儿的坏蛋,去这么久不回来不说,连个电话也不打,她挪了办公桌上的座机,第二次拨了过去,连续四声提示音之后依然无人接听,接着便没耐性地挂了电话。
  又在屋里走了两圈,温渺越想越不对劲,明明是自己生气占上风来着,什么时候又变成他怎么说就怎么听了,顿时就为刚才主动拨的那俩电话后悔莫及,于是不高兴地摔门而去,爱怎么忙怎么忙吧,她也懒得管了,真有那心又不是找不到她家的门,这么想着,便心安理得离开。
  出来之后,天色更晚,灯火逐一点亮,车水马龙应接不暇。她去三里河吃了碗炸酱面,临走前又买了奶油炸糕和驴打滚,都是温如泉爱吃的,等到不慌不忙回了家,已经九点。近半年来,温如泉每天这个点儿都在睡觉,温渺拎着东西直接去了睡房,却只看见散成一团的被子,人已经不见踪影。她当即心跳漏掉半拍,又跑去客厅看了看,靠窗的摇椅上依然没有人影,接着她便不假思索地冲出去拍打倪翼家的门。
  倪翼妈倒来得快,急冲冲开了门:“这大晚上的闹什么,又喝酒了?”
  温渺直奔他们家睡房,说:“老头儿呢,在你这了吧?”
  倪翼妈穿着睡裙跟在她身后:“他吃过晚饭闹着要回家,我就送他过去了,刚才不给你打电话了吗,你说一会就到家,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吗?你爸在床上睡着呢,我守着他睡着才走的,你去卧室看了没?”
  这间房没有人,温渺又冲去他们家洗手间,依然没找见人,她顾不上和倪翼妈搭话,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于是一股脑又跑回自己家,一路进了洗手间,果然看见老头儿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那一瞬间她吓傻了,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哆哆嗦嗦蹲下去拉温如泉的手,却触到一手冰凉,随即便像触电般弹了回来,连话都不会说了。幸亏倪翼妈在旁边,慌慌张张拨了急救电话,怕老头儿有别的伤,又不敢扶他起来,只颤巍巍伸了手去够他的心脏,感觉到微弱跳动才大松一口气。
  因为过度紧张,温渺连伤心都来不及,麻木慌张地跟车去了医院,看着一大堆器械用在温如泉身上,她一直紧握着他的手,老头儿的手干瘪粗糙,因着太瘦,血管青筋毕现,加上星星点点的老年斑,乍看上去还有点儿骇人,她来回搓着他的手,想要将体温传递给他。贯彻耳边的是急救车的警报声,老头儿脸上盖着呼吸罩,透明的气罩里老半天才凝聚半层白雾。跟车的护士见惯这种场面,只劝她放松,说人还活着,没那么严重。毕竟是见惯生死的人,他们对严重的定义,竟仅靠活着与否来区分。
  下车之后,大夫带人直奔急救室,床下的小轮摩擦着光滑的地板,呲溜溜一路,几乎响彻整间医院。温渺握着温如泉的手,直到最后一刻,她被阻拦在急救室的门外。抬头看了看警示灯,她往后退了几步,呆呆地盯着紧闭的门,那一刻眼泪才终于掉下来。这一哭,便如决堤的洪水,她瑟缩着肩,咬着指关节颤抖,倪翼妈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拍着背安抚:“没事没事……”
  其实是有事的,她不记得在外等了多久,只记得大夫出来后直接告诉她,温如泉因为脑缺血时间过长,引起了脑死亡。脑死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已停止自主呼吸,意味着他将终身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对这世界有任何感知能力。
  从前,温渺总盼着他能好起来,希望突然有一天他能想起自己是谁,想起女儿是谁,哪怕俩人争吵不休,哪怕老头儿多么不理解她,哪怕他有多么固执,她只希望他能恢复正常。而如今,那些期盼顷刻间化为灰烬,再无燃烧的可能,她才明白那护士说的,只要活着就不严重,哪怕他不认识她,哪怕他吃饭要人喂,睡觉要人哄,只要醒着,他总是有感知,有情绪,活生生的一个人,更何况那样的温如泉还时不时会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叫温渺,那是作为父亲与生俱来的关爱。然而转眼之间,他却连爱的能力都丧失。
  温如泉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时,她已贴着墙根瘫软在地,任凭倪翼妈怎么劝,都一个字也听不进。那一刻温渺恨透了自己,该死的她居然为了一男人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父亲害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季邺南让她等着,她早该回家了,那么也不至于在温如泉去卫生间时没人照看。早以前,她在温如泉最后清醒的那段时间,为了季邺南整天和他吵架,而现在,她自觉愧疚,已极力去照顾温如泉,却又是因为季邺南,导致她都没有时间和温如泉说上最后一句话。
  她不能原谅自己,温如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原谅自己。当夜,她除了哭就是等,坐在监护室外的塑胶椅上,哭到双眼都红肿,倪翼妈买来东西,她什么也不吃,连水都不喝一口。护士拿了单子让她填,她抬手间才发现还紧紧攥着几小时前才打包的奶油炸糕和驴打滚,刹那间疼到整颗心脏都纠起来,眼泪打湿半张病症单。
  再往后,情绪稍稍平静,她便叫倪翼妈回去休息,那老太太一辈子善良,和温家做了一辈子邻居,她也伤心难耐,说什么都不肯回,不仅如此,还一个电话把倪翼叫了过来。平时混惯了的男人,隔着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温如泉,一时也如鲠在喉,他还记得老头儿总爱和他玩,即使记忆力极不好的那阵,也时不时会记得他,还经常偷偷塞水果糖给他吃,即使老头儿的智商退化,记忆力也丧失,却还知道和他分享。这种感情不是爱,又会是什么。
  回忆完毕,他转头看着温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看看你像什么样,你爸最讨厌你邋里邋遢。”说着揪她皱巴巴的衣领,“你搞成这样给谁看?他只是暂时昏迷,有心跳有体温,医生都没放弃你就要放弃?一天没宣布他死亡,就有一天的希望,懂吗?你这半死不活守在这儿就代表你孝顺?人没伺候好你反而先倒了,这是孝顺?”
  她迷蒙中又渐渐清醒,像在水里抓住一颗浮萍,三两下站起来往洗手间冲去,就着水龙头下哗哗的流水浇了满脸。再抬脸看镜子,双眼红肿像核桃,头发乱成稻草,脸上的水一滴滴滚进领子里,冰得人愈见清醒。正出神得紧,似有什么动静,她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裤兜里的手机在响,掏出来之后楞了三秒,然后随手撂在洗手台上,任凭它来回震动,片刻后,那动静终于停止,却不过两三秒,又剧烈动起来,她颇不耐烦地直接抠了电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便往外走了。
  那时温渺不想和他说话,她步伐匆匆地出了洗手间,经过拐角直往监护室走去,却在三两步之后突然停止了前进。三米开外,同样停止脚步的还有俩人,那男的穿了衬衣,卷起的袖子上还有斑斑血迹,那女的跛了一只打石膏的腿,大半重心全依着男人手臂。想必是今儿受的刺激太多了,所以到了这一刻,温渺看着对面的季邺南和顾佳靓,显得尤为平静。
  五分钟后,俩人坐在医院的小花坛,有风吹来,大概夜已深了,所以那风是凉的。树叶哗哗响,偶有染黄的脆叶迎风摇曳,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旋,最终飘落到地上。
  季邺南问过好几遍她怎么了,温渺却始终一个字也不说。他便先解释:“下午她偷顾清明资料被抓了现行,为躲顾清明追打,跑得太急,被车撞了。”
  温渺依旧没说话,季邺南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看,她那双肿起来的眼睛看着骇人,却叫他心疼,正想再问一遍,却见她忽然转了脸,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看着他,眼里的泪水已经干涸,看着他的眼睛却如第一次相见般耀眼。他脑袋嗡嗡作响,盯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道:“季邺南,我们分手吧。”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第三十八章

  顾佳靓喜欢季邺南,虽然他脾气坏,没耐心,教训人来刻薄不留情,但是他很认真,看上去我行我素,实际重情重义,因玉渊潭的老先生救过他于水火之中,即使意见相悖,即使不太情愿,他依然很感激这份情,大老远将人接过来照顾。正是看准这一点,顾佳靓才会倾其所有帮助他,有了这种付出,他不得不承受她的情,在此基础上,她提出要求,季邺南或多或少会接受,更别说为了他出了场车祸。那事儿纯属意外,她当时的确刚从顾清明办公室出来,手里惦着她爸单位最新账单报表的复印件,却在刚踏进电梯时,和顾清明来了个迎面相撞,她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退,全然不知在慌忙的撤退过程中,一张账目明细掉在了地上。
  接下来顾清明当然拼了全力去追她,这老头子十分精明,自家女儿几斤几两他早掂得清清楚楚,没揭穿这小把戏是因为总拿她当小孩子,原想着只要她开心,瞎胡闹闹没关系,哪知都闹到这份上了,那明细事关整个单位新工程,本是极隐私的事儿,叫她一个小丫头复印了算什么,若她是因纯好奇想观摩观摩也罢了,真以为他人老了,不知道她实际是想把这东西拿给季邺南呢,这事儿搁男人面前就扯得远了,都是公事儿,一小女孩儿掺和进来干什么。于是动了真格要把她拿下,不仅亲自出马,还一边追逐一边叫人帮忙,周围同事一看,领导都这样了能不帮忙么,就算逮的是他女儿那也得帮忙圆个场啊,于是不约而同都加入这场追逐的战争。
  那地方不大,顾佳靓见大家都齐刷刷围堵她,于是跑得极快,从感应门出去时头也不回,一股脑直往马路冲去,就那么直接冲在了汽车前头,还好那车速不快,只给撞了个骨折,已算很幸运。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她毫不犹豫给季邺南去了一电话,哭着告诉他自己的腿断了,还跟他说对不起,最新资料没搞到手。一重情义的人哪听得了这个,只知道人为了给他搞份资料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加之手机那端传来的急救警报一声骇过一声,和恋人间的争吵本是小事儿,何况小丫头总是小孩脾气,如果带上她去看顾佳靓,免不了又是一顿吵,叫她先冷静冷静总没错,于是这才往医院赶去。
  去了医院见到顾佳靓的季邺南,看她并无大恙时,脸色自然不会太好,却见她悄悄递来一张纸:“这是新偷来的,你看看有什么破绽,有破绽最好,也不枉我被车撞一回了,趁此抓了顾清明为民除害更好,我也会拍手称快。”
  他盯着只有数额的复印件,那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感觉有点儿熟悉,连带顾佳靓身上的那么点赖皮劲儿也很熟悉。最近她总是这样,编了理由叫他生气,却又想法设法逗他开心,这心思再明显不过,何况聪明如季邺南,他怎会不懂得。
  捏着那张纸,他仅是顿了顿,便抬眼看着她:“做你自己就挺好,模仿再怎么像也不是她,我早说过,这辈子我们只能做朋友。”
  这话太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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