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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原来的世界(五部完结-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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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人都管吴显涛叫吴医官,那是因为吴显涛有一段不平常的历史背景。据当地传说,这人原来是国民党部队一个尖刀排的排长,早年读过黄埔军校。国民党部队溃败的时候,他没有再跟随部队走,而是在当地娶了妻生了子,安了家落了户;加之又有祖传的医治跌打损伤的手艺,就在当地当起了土郎中;渐渐的,在方圆几十里地也混出了一点名声。以他的历史背景,在“四清运动”中,他也该脱不了干系的,可是他不知在哪儿弄了张“弃暗投明,起义投诚”的证明,这张证明成了他的护身符,使他顺顺当当地躲过了运动。

虽然张子恒对吴显涛成见很深,一直用提防的眼神看着吴显涛,可是白晓杨对吴显涛已经有了很好的印象。她给吴显涛端了一张凳子,让吴显涛坐。吴显涛也不客气,就坐下了。

见白晓杨对吴显涛客气起来,幺婆婆也对吴显涛殷勤起来,要到灶屋里给吴显涛倒水喝。

吴显涛却对幺婆婆说:“老人家,不用麻烦了,我和小杨子摆几句闲调就走。”

幺婆婆不依,还是颠颠地进到灶屋里给吴显涛倒水去了。

五婶一直坐在灶沿边没有起身,整个人还是木呆呆的。天井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幺婆婆倒挂在灶台上的吊壶里的水时,对五婶说:“五婶啊!幸好没有伤着小白哦!你说人家是妖精,原来人家是真的有来头的。吴医官不来说话点明了,我们哪个晓得小白有那么大的来历?这下子好了,我的心也放下来了。人家可是知根知底的人。”

五婶这时木木地说:“吴医官的话我也听见了,你说我咋当时就鬼迷了心窍啊!呜呜……”

五婶低着头呜呜地哭泣起来。

幺婆婆诧异道:“五婶,你又伤心啥呢?”

五婶撩起花棉袄的袖子抹了把眼泪说:“我差点把人家小白一棍子打死,还绑了人家。你叫我咋有颜面去见人家。”

幺婆婆安慰五婶道:“五婶,你这是多心了,我干闺女是不会记你的仇的。我头回看她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顶心善的人。你猜我感觉她像谁?”

“像谁?”

“观世音菩萨,呵呵……”幺婆婆笑道。

五婶说:“要是她真是观世音菩萨,我的罪恶就更大了,只有被阎王爷逮去下油锅了。”

幺婆婆说:“五婶,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干闺女真的不会怪你的。刚才冯蛋子要绑你的时候,她不是还第一个上来护着你的么?”

五婶说:“所以她越这样我心里才越难过啊!你说我嫁到张家来,八辈子也没干过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啊!要是那一棍子真是失手了,你说我这辈子不造大孽了吗?”

幺婆婆要忙着给吴显涛端水出去,说:“好了好了,五婶,小白不会记你的过的,你不要一个人在这儿东想西想地伤心了。以后我们对小白好点不就什么都管用了。”

说完幺婆婆端着一碗温水走了出去。

五婶看着幺婆婆颠颠地走出去,自言自语轻声念叨起来:“不晓得是哪个鬼迷了我的心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一直坐在灶屋门槛上的七婶听到五婶的嘟哝声,扭过头看五婶。灶屋里的光线昏暗不清,看不清五婶的脸,只看见一个朦胧的侧影坐在那儿,咦哩乌噜的在念咒语似的……

第五十四章 欲盖弥彰

吴显涛就像拉家常似的和白晓杨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幺婆婆客气地把他一直送到门口,临了还招呼吴显涛:“有空经常过来耍啊!”

送了吴显涛,幺婆婆转身回到白晓杨身边,说:“你看人家吴医官,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就是客气懂道理。”

张子恒却说:“幺婆婆,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听不得几句好话。人家说两句好话,你就把人家当成好人了?原来他是怎么整幺爷的你难道又忘了?”

幺婆婆说:“我咋会忘了?凭良心说,其实那回也不算是他整你幺爷。人家一个独苗苗儿子,接香火的种,被你幺爷差点活生生地打死。换上另外的人,恐怕还要找你幺爷拼命呢。人家吴医官当时也没咋为难你幺爷,还是听中间人的调解。说起来那个事情你幺爷要占一半的过错。小孩子家,不就摘几个柑子尝尝鲜吗?那能吃的东西,哪个不惦记着?何况还是小娃娃。你幺爷那阵子年轻,脾气也怪,你看他,就是现在的脾气也是火爆爆的。那回子还算他运气好,没有失手把吴章奎打死,要是失手把人家打死了,他这辈子就只有坐班房了。”

听幺婆婆这么说,张子恒愤愤地说道:“我懒得跟你说,你们女的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幺婆婆一听张子恒说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说道:“子恒,幺婆婆把你一泡屎一泡尿地带大,得到的就是这句话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幺婆婆当养了个白眼狼黄眼狗了。”

张子恒急忙分辩道:“幺婆婆,我不是那个意思。”

幺婆婆说:“那你是啥意思?”

张子恒自知自己信口开河说错了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眼巴巴地看着白晓杨。白晓杨却朝他莞尔笑了下,轻言细语地说:“你身上不疼了?”

见白晓杨帮他转了话题,于是他说:“早就不怎么疼了。我的皮厚实,他们伤不了我的。顶多就是皮外伤,没有事的。”

幺婆婆立刻大惊小怪地说:“那你刚才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把你幺婆婆吓得那么恼火!”

张子恒笑道:“我不装像点咋会把冯蛋子吓住?不吓住他,他不是还要变着法地收拾我?”

幺婆婆有些无奈地朝张子恒说道:“你鬼点子还真是多。我还以为你真的被他们打成内伤残疾了呢!”

这时张子恒突然说道:“哦,对了,你们还得赶紧上憬悟寺去躲一下。一会儿幺爷回来,看见你们几个还没有走,又该对我跳起脚的日妈倒娘了!”

白晓杨说:“子恒哥,真的要出去躲吗?会不会是自己吓自己的?”

张子恒说:“真的。不光幺爷这么说,就是兆丰也这么说。这个事情看起来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白晓杨听了张子恒的话,就对幺婆婆说:“幺婆婆,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幺婆婆应了白晓杨,又到灶屋里去喊五婶了。

白晓杨又问张子恒:“子恒哥,那你呢?”

张子恒说:“我要等一会儿再去。我还要到老林子里去找幺爷他们呢。”

白晓杨和幺婆婆他们带了简单的包袱走了,只剩下张子恒一个人。屋子里冷清下来。

他在竹椅里坐了一阵,来不及多想,起身朝老林子走。

刚走出祠堂,就看见张幺爷带着三个愣小子从老林子里出来。

远远的,张幺爷就朝他喊:“子恒,咋鼻青脸肿的?摔跤了还是被人打了?”

“被冯蛋子那龟儿子打了。”

张幺爷一听,停住脚,说:“怎么?那几个瘟神还没有走?”

“走了,被吴显涛劝走的。要不我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张幺爷有些不信,说:“真是被吴显涛劝走的?”

“真是被他劝走的。我都有点不咋相信,这狗日的咋这么听吴显涛的话?”

张幺爷说:“冯蛋子和吴章奎是穿连裆裤的。吴章奎就是冯蛋子肚子里的蛔虫,他做的那些见不得天的事情,吴章奎知道得一清二楚。吴章奎老子的话他当然要听。走了就好,我还真怕这帮瘟神知道村子里发生的这些事了。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们到村子里抬两块大石板,那边等着要用。”

张子恒说:“怎么,真的要把那个洞盖上啊?”

张幺爷说:“当然要盖上!不盖上咋得了?你是没有看见那个洞里边是些啥子东西。你看见了估计也得吓得尿裤子。”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未必还真是鬼了?”

“比鬼都吓人。你幺爷我平常走夜路都不怕鬼的。可是这回,青光白日的倒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听张幺爷这么说,张子恒有点半信半疑。

“可是到哪儿去抬大石板?祠堂后花园的那两块大石板又动不得的。”张子恒说。

“去抬七婶家铺猪圈的石板。只有她们家那几块石板好抬一点。”

“可是七婶刚和幺婆婆上憬悟寺去了。不跟她打一声招呼啊?”

“招呼个屁!连两块石板的事情我幺爷也做不了主?赶紧,别磨蹭了,再磨蹭一下,天就快黑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几个人说着话就朝七婶家里走。

第五十五章 柴房里的怪声音

去七婶家要穿过一条很深的巷子。七婶的家原先是村子里的一个磨房,两扇要三四个人才转得动的大石磨至今还在。

因为排水不畅,巷子里的一条泥泞路终年就没有干过,一下雨,水就堆积在巷子里,排不出去,人从巷子里走,得挑选着凹凸起来的干爽地方蹦跳着走。

到了巷子口,张子恒皱起眉头说:“幺爷,咋抬石板嘛!路这么烂,大家都穿的布底子鞋。”

张幺爷也觉得这个事情还真是个事情了。他吧嗒着叶子烟,想了想,说:“哦,对了,井坎边不是还有两块碑石吗?去抬那两块碑石噻!”

张子恒叫到:“幺爷,那两块碑石啊?恐怕一块碑都有七八百斤重,没有五六个人,抬得动啊?”

张幺爷着急起来:“这也要不得,那也要不得,那你说咋样子才要得嘛!”

张子恒说:“实在不行还是抬七婶的石板现实点,鞋子打湿了最多烤干就是了。要是硬去抬井坎边的石碑,压吐血了谁的事情?”

听张子恒这么说,张幺爷就说:“那就赶紧噻,还磨蹭个锤子啊!”

说着率先朝巷子里走……

七婶的磨房算是卧牛村的偏房,在村子最后面,房子是用稻草盖的顶子。由于房子后面的竹林很稠密,浓厚的竹子的枝叶沉沉地压在房顶上,使房顶一直处于潮湿阴暗的环境中,上面的稻草腐朽得极快。

每年收了稻子,稻田里的稻草还没来得及晒干,张幺爷操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敦促张子恒叫上几个壮劳力,用新鲜的稻草给七婶翻盖房子。

七婶的房门被一把老式铜锁锁着。一扇黑漆木板门安装在简易的门框上,显得极不协调。木板门是当初张幺爷从憬悟寺背下来的。

憬悟寺被造反派捣毁的那年,张幺爷从一间禅房里取下了这扇木板门,正好给七婶改作成了房门。

木板门上雕刻的一尊端坐莲台、手持红莲、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像依稀可见。

菩萨像被刻意涂了一层鸡血在上面,若不加以仔细的辨认,远远看去,门板上雕刻的这尊菩萨却显得有点狰狞,倒不像是端坐莲台、仪态端庄的观音菩萨,而像是红眉赤目的魑魅魍魉。

门虽然是用铜锁锁住的,但是张幺爷想也没想就从门旁边的砖缝中摸出一把用麻绳拴着的钥匙,把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卧牛村的人,几乎每家每户的房门钥匙都是搁在门框旁边的一个砖缝中的。这在村子里已经成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无论谁家想要借用别家的东西,碰上家里没人上了锁,都可以自行从砖缝中取了钥匙打开门,借了东西就走,过后打招呼也是一样的。

这种和睦融洽的邻里关系,是溶解在血液和骨子里的一种和谐。

吱呀一声打开门,走进去,里间屋子里的光线昏黑不清。张幺爷和张子恒他们在一瞬间很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感觉眼前就像突然被蒙了一块黑布。等稍微适应了这种环境,才可以看清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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