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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庶门-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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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可琢磨的,皇帝想的跟刘愈想的事本就不同,皇帝想他儿子如何能顺利继承大统,而刘愈想的是如何让他儿子不能顺利登基。这是两种相左的念头,不可能被调和。

眼看快到中午,午饭没着落。索性宫里没事,刘愈便想回家吃午饭。

带着侍卫回到家,徐轩筑先是帮刘愈解下蓑衣,换上干爽的衣服,顺带还拿出一封红贴道:“不知是何人送来的,未署名。”

刘愈打开一看,字迹娟秀,六个字:“坏心眼,烂肚肠。”

“骂人的。”刘愈一笑,马上想到了柳丽娘,“可能是哪家孩子恶作剧,别去理会了。”

上次柳丽娘不敢露面来取那件东西,找了一七八岁的小童前来,刘愈便用一张自己画的“藏宝图”装在布袋里去蒙混。若是柳丽娘本就未见过说不定会过关。谁知还是被她揭破。

现在身边这么多侍卫。刘愈不怕柳丽娘趁机报复。

徐轩筑又道:“夫君,这雨下个不停,即便停了泥地泥泞,不适合举行酒宴,不若今夜的酒宴改期?”

“嗯。改期就改期吧,延后两日,七月……没三十是吧?那就改在八月初一好了。这雨应该不会下三四天之久。”

刘愈吃午饭,徐轩筑便在忙着酒宴改期的事。让侍卫各家各府的通知,尽显一大家妇人对内事编排有序的气度。刘愈想了想,道:“夫人,不妨去给袁相府上也送一张,请他过来就宴。”

“袁相?他那人不喜欢应酬,会来吗?”

刘愈道:“来不来是一回事,礼数先到了再说。”

徐轩筑又忙着安排,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忽而又记起要去通知司马璇儿,今夜的酒宴本来请了她过来献舞。

“吃过午饭我要去晋昌坊办事。亍兰那边的顺带送过去。”

歌舞教坊的秘密牢房已失去意义,现下那边没有关押烦人。只有几个侍卫一直在看守。刘愈过去,也是准备将这一处牢房给撤了。

“嗯。”徐轩筑将最后一份红封交给了刘愈。

…………

每当秋末,一场风雨总是伴着无数的残花落叶,萧索破落令人愁绪。落叶归根,万物之序。而这初秋的雨,竟也令原本繁华热闹绿树成荫的晋昌坊前一片狼藉。没人愿意冒着风雨出来打扫,那些残碎的树叶已添愁伤,而成索的柳枝更显萧条。

刘愈策马门前,叹口气,从马上跳了下来。

吕楚儿靠近过来,苦着脸问道:“姑爷,今天您还要去几个地方?”

走到哪里,刘愈耳旁都少不了吕楚儿的抱怨声,这个侍卫队长的懒惰习气近乎蔓延到整支侍卫队。刘愈平日里脾气好,很少跟她为难,吕楚儿也愈发放肆无度。

“在门口守着。”刘愈对吕楚儿吩咐了一声,自己往院子里进去。

本以为院子里会跟外面的街道一样,空荡荡的空无人影。但进院中后,便见到一个蹁跹女子的身影,举着油纸的花伞蹲在花圃之前,用侧影对着门口这面。

女子手中拿着一根小铲,似乎正在掘土,一边掘土还一边垂泪,刘愈好奇走过去,等靠近了,那女子才听到脚步声,一抬头见到是刘愈,紧忙收泪。

正是司马璇儿。

“亍兰小姐,你在这里……葬花?”刘愈每次见到司马旋儿,她都是那般的冷艳,像傲立的梅花,又好像浑身长满倒刺的玫瑰。刚毅不拔,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这样的女人居然在对着花圃流泪,真是令他大吃一惊。

“只是一株刚生根不久的月月红,被风雨起了根,帮其扎稳而已。”司马璇儿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抹去,起身,脸色恢复了以往的疏远,“刘公子何以有兴至此?”

“屋里说话,外面风大雨大。”刘愈指着平日里司马璇儿练舞的厅堂。

二人走进,刘愈将通知酒宴延后的红封递上,司马璇儿本来情绪还好,但见红封,又忍不住垂泪。神情举止一反常态。

梅花泣泪,孤傲中更显一丝婉约。刘愈忍不住出言问道:“亍兰小姐可是有不顺心之事?”

“小女子日后不再有机会登台献艺,因而感怀。”司马璇儿再次收泪道,“这等事,只需遣人来知会一声便可,何以需刘公子亲自前来?”

刘愈笑道:“顺带过来办差事,也实在怀念亍兰小姐的舞姿,想在旁看一段不花钱免费的舞蹈。”

“那小女子献丑了。”

即便知道是被人白看不花钱的,司马璇儿还是很给面子,虽然未换上舞衣,但还是拿起木剑跃上鼓架子,跳起了她从柳丽娘处所偷学而来的“鼓舞”。本来一切都好,轻盈妙曼的舞姿,如鸿雁穿梭起舞般的美妙。但因今日的司马璇儿实在是心不在焉不在状态,一曲舞蹈尚未过半,脚下便又失足,好在刘愈就站在鼓架子下近处欣赏,上前一把将其接在怀中。

刘愈和司马璇儿相识日短,时间不多交际却不少,以往二人碰面也算因缘际会,所遭遇的意外事众多,但即便是司马璇儿在宫廷御宴上摔下又或是被发疯的瞿竹用剑劫持,也不及今日被刘愈抱在怀中所表现的惶惶不安。

四目交错,司马璇儿马上将目光避开,刘愈以为司马璇儿会挣扎,但她却好似忘记,半晌之后仍在惊惶失措中,丝毫无言语抵触或挣扎之意。

“刘公子,是否应将小女子放下?”

到抱着她的刘愈都有些发呆时,司马璇儿才道了一句。

“哦。”刘愈将她放下,门口的吕楚儿往内看了一眼,马上将头缩了回去。刘愈知道那是个小八婆,说不定回去就跟“她家将军”告密去了。

“亍兰小姐今日心态不佳,实在不宜排演这等危险的舞蹈。”刘愈提醒道,“司马小姐是否有心事,不妨说出来,一个人承受,不如两个人分享,这样悲伤或许会减半。”

这是刘愈首次称呼她“司马小姐”,亍兰只是她的艺名,称呼她亍兰,那代表着只当她是舞女,而称呼“司马小姐”,那意味着刘愈当她是朋友。勉强收摄了心神的司马璇儿看了刘愈一眼,神色间又有些像是在神游天外。

“小女子生性不喜与人应酬,每每献艺,连主家的一杯酒都不肯敬,因而少有人再请小女子去表演。而舍弟妹实在众多,母亲和姨娘们便商议,准备将小女子嫁与人妇,不再以色艺为生。将来弟妹的学业也有着落。”司马璇儿带着几分悲伤说道。

刘愈体会了一下她的心境,怪不得在这阴雨连绵下她会对着花圃流泪,原来是对自身身世的感怀。

“那司马小姐是想离开这个舞台,还是不想离开?或者说,司马小姐可是准备好嫁人?”

二人一同到了旁边的木架旁坐下,司马璇儿望了刘愈一眼,收回目光,进而又低下头道:“小女子自幼习舞,除了舞蹈献艺,无它生计可寻。离与不离,本就非小女子可选。当母亲刚跟媒婆一说,城中便有不少大户人家差人来问姻,小女子空有一副色相皮囊,身份低微,他们要娶也只是娶一个妾回去。善则捧,倦则弃。换做是刘公子,愿意嫁吗?”

刘愈尴尬一笑,这个“换位思考”另类独特,但也从侧面表达了司马旋儿的意愿。毕生求舞蹈,追求更高,就跟道家求长生的理念差不多。

第一百四十六章太子之争及谋朝篡位二三事(下)

刘愈望着司马璇儿坚定而略带悲戚的面庞,觉得她跟曲宁很像,都是同样一番的冷面孔,忍不住一笑。

司马璇儿瞪了他一眼道:“小女子的事就这般令刘公子好笑?”

“司马小姐切莫误会,在下只因看到你想到一位朋友……不算朋友,是一个与在下相识但不相交的女人。”刘愈解释道,“你们一样自我。这不是诋毁的话,用坚强来形容更贴切些,都是女中豪杰吧。”

司马璇儿迟疑问道:“刘公子是说尊夫人?”

“是另外一个女人。你们都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像刺猬一样。她总是觉得女人天生比男人有优势,看不起男人,尤其看不起我,说话很冲。也有例外的,不过……”刘愈想到曲宁看对眼的竟是柳丽娘,一笑,“而司马小姐你,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脸上好像写着四个字‘切莫靠近’。但你却有种古道热肠。”

司马璇儿正在为自己的身世所感怀,刘愈的话音中以打趣她居多,无心去听。

刘愈见她不应声,问道:“当初司马小姐为何不收下那一箱赔金?”

司马璇儿神情冷峻道:“不许再提那个姓王的人,否则你我……”本来她想说“你我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想到刘愈从来没承认跟她是朋友,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便改口道,“否则我不会再见你。”

刘愈这才明白她是想表现自己的骨气,不受仇人的恩惠。

“那若是司马小姐真的不愿嫁,在下倒有个主意。不如由在下聘请司马小姐你专门为我一人表演。每月我付你俸禄三十两。应该足够你家人的生活,以及弟妹读书的开销。”

司马璇儿皱眉,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打量刘愈:“刘公子是养小女子为外宅?”

“司马小姐千万别误会,在下绝非强人所难。你也知,在下有家室,且并非只娶一妻。若纳你为妾,这不合你的意愿。在下只是想时常看到那动人的舞姿,不想给毕生留下遗憾。仅此而已。”

司马璇儿叹道:“那刘公子为何肯拿出三十两?有这些钱。可选几十上百舞女,日日为你献舞不绝。甚至还可将其中一些色艺双绝的养为妾,生死归属皆由你!”

刘愈笑道:“她们怎能跟司马小姐相提并论,她们几十个加起来……舞艺也不能相及。”

司马璇儿惭愧低下头道:“刘公子曾有柳丽娘单独献舞,还会看上区区蒲柳之姿?其实刘公子只是寻个由头接济小女子而已,小女子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先谢过刘公子的好意。不知刘公子准备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让小女子献舞?”

难得司马璇儿并未拒绝,刘愈也知她为势所迫。她这般冷傲之人,并不想随随便便将自己当货物一样嫁进豪门大户,以换得母亲和弟妹的生活无虞。

刘愈拿出一枚重五两的金锭,道:“在下身上没带太多银子。先以这枚金锭为签约金,不是签契约。只是一种称谓,算是口头协定。以后在下来的时候,只要司马小姐能跳上一段舞,那就足够了。至于时间……这个在下也说不准何时会有空,但每月初,会差人将俸银送来。”

司马璇儿看着金锭,去银号或是金器店足以兑换上百两纹银,这一枚金锭就能令她一家富足生活四五年有余。这份厚礼既是馈赠,她却又不敢收下。

刘愈起身道:“司马小姐也勿推辞。在下还有公事在身,先行告辞。另外……”刘愈换了一副庄重的口吻,“我也会尽量想办法,帮你父亲平冤昭雪。”

…………

处理过秘密监狱的事,刘愈从歌舞教坊出来。雨已经暂时停歇,只是风很大,且带着一股湿气扑面而来,令刘愈迎风有些喘不上气。

司马璇儿的处境给了他很大的感触,曾经再如何的荣光也是无济于事,一旦为权力而受迫,为生活而奔走,心性也会由尖磨平。刘愈更加提醒自己,不能让自己的生活被外人主导,要将这再世为人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绝不能让楚王登基为帝!

刘愈先让连乎生带着御林军侍卫先行回宫。等这些人走远了,刘愈才挥手叫过吕楚儿道:“你去九皇子知会昱王一声,让他去棋楼见我,说我有事跟他商谈。”

吕楚儿不解问道:“为何去棋楼不去家里?”

刘愈瞪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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