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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曹操是怎样炼成的-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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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当初突然离开顿丘,让百姓们摸不着头脑,他们以为他一定遭到陷害。便联合上万人咬破手指给皇帝上一封血书。最后选定两位送信人,一位是救过曹操性命的庄户农民孙陂,一位是受曹操重用的士子简超。

他俩一路搭车赶路,没车就步行,寒冬腊月,艰难进京。耗时一个多月,才赶到京城。

不知道要将奏折送往何处,曹操的府上也被封死,曹县令如今身在何处?二人来到皇宫南门下跪、磕头,求士兵请出大官,他们来自顿丘,有重要民情禀告皇帝万岁。

曹节正在围着暖炉看顿丘豪强送来的“曹阿瞒十罪疏”,手边还放着沛国官员状告王甫的养子沛相王吉的奏折,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看来,常侍们的子孙,在地方上做得确实有点过分……

侍卫将奏折送进皇宫,小太监拿给曹节,打开精细纺织的素色蚕丝布帛,一大卷布帛上,印着几百个早已变得紫黑的血手印。

曹节不禁一阵恶心,这可是上万人咬破手指印上去的。

什么样的官员能让百姓如此不舍?

当曹节看到另一幅布帛上写着顿丘令曹操的三十大功劳,忙问来人何处。侍卫回话,还在南门外跪着,说非要看到大官当面说收到奏折,他们才能离开。

曹节冷笑,无奈地说:还挺在行。随我去见他们。

孙陂和简超看到曹节养尊处优,吆五喝六,众人相随,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大官,忙匍匐在地大呼:大人,请为小民做主。

曹节说:我已收到奏折,你们回去吧。

孙陂和简超磕头谢罪,说他们还有顿丘万民的一个愿望要说。曹节准许,士子说:我们不敢有什么大愿望,只希望曹青天能回到顿丘继续当县令。

曹节哈哈大笑:这愿望还小啊?连曹县令自己都不敢有这样的愿望。你们先回去吧,等候消息。

简超问:曹县令,他还好吗?

孙陂跟着问:是不是被关进大牢了?他可是我们顿丘从未有过的好官!

曹节上下打量二位送信人,心中佩服曹操。看来他很有点本事,能让顿丘农民和士人代表,跋涉三四百里地为他伸冤承情,还一口一个“曹青天”的。

送信的二位还穿着单鞋,鞋底和鞋帮子已经脱落,满身灰尘泥污,脚掌恐怕都已磨烂。嘴唇干裂,脸上都冻出血口子。从袖中摸出一点碎银子递给简超:赶紧回顿丘吧,沿途住在驿站,也许还赶得上过年。

曹节转身退去,孙陂和简超问曹节的随从太监,小太监见曹节对待他们还不错,胆子大了起来,快速小声地对他们说,曹县令如今住在洛阳东南斜街十三号。

孙陂和简超喜极而泣,一路打听,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终于看到东南斜街十三号的门牌。

曹操正要出门,突然见到二人前来,忙问:孙老伯、小简子,你们怎么来了?顿丘出什么事了吗?

二人跪地痛哭。他们见到曹操年轻的脸上布满疲惫和愁容,看来曹操这一段过得不轻松。

曹操吩咐阿才领他们去洗漱完毕,宾主坐定,曹操早已叫人给他们温上暖暖的绿蚁米酒,拿来点心和粟米饭。

主仆对饮,诉说离后沧桑,细说“万民承情表”始末。

曹操感慨,在顿丘,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顿丘百姓这么做,令他很惭愧。他很担心,花费三年心血才建起来的学校、孤残院会遭到破坏或废弃。赶紧问他们情况怎么样了,简超心痛地告诉曹操,曹操走后不到一个月,那些学校就被迫关门,学生重新回家务农。孤残院的老人们全被赶走,有无家可归的老人活活地饿死。

曹操握拳猛砸几案,深深叹息。三年心血东流水,顿丘百姓复熬煎。

简超为了安慰曹操,高兴地说起他们见到曹节的过程,并拿出碎银子给曹操看。这反而引起曹操的怀疑,曹节怎么会善待远道而来的顿丘县民?突然想到他和丁蕙结婚时,曹节送了新人一对金鸳鸯。曹操只一闪念,并没往深处想。

孙陂和简超说百姓害怕没了曹操坐镇,顿丘的豪强加倍报复。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当初离任洛阳北部尉,连尉廨都被砸烂了就是例证。曹操想了想,既然顿丘豪强们都那么团结,穷人也可以团结起来,跟他们抗衡。曹操告诉他们要团结。

曹操租了辆车,送二人直奔顿丘,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三扫尘,仆人将所有杂物都倒进锅灶柴堆,准备烧掉。阿才在柴火堆里捡到的一卷竹简,虽然不识字,但能认出是曹操的字迹,拿给曹操。曹操打开一看,正是他在顿丘写的“二柄论”。

曹操气得差点昏倒,本来还以为皇帝能看到奏折,改变一些不合理的执政纲领。没想到奏折出现在柴火堆里。

曹操心生疑云,父亲是大司农,不管皇帝身边事务,平常连宫都难得一进,怎么总是能拿出他写给皇帝的奏折?

究竟是谁?

今日终得见作俑

曹操想来想去,只有曹节能做到,便借口旁敲侧击问曹嵩和曹节的关系。曹嵩正为找不到那卷“二柄论”着急得不行,他当时害怕曹操的言论再泄露出去,匆匆将竹简夹在衣袖内带到夏侯渊家,怎么找不到了?难道搬家时弄丢了。

曹操仰看天空,阴云低垂,也许会在年前下雪。正好没什么事,便去找曹嵩问问。

寄居在夏侯渊家的曹嵩房间很是拥挤,席子上堆着被子、衣物,还放着小弟弟曹德的一些玩具。曹操脱鞋进来,曹嵩正撅着屁股四处寻找,头发都弄乱了,活像个收拾破烂的老仆。

曹嵩见曹操进来,整了整头发和衣袖,咳嗽两声,归了归床上的乱衣服坐定,问曹操有什么事情。

曹操开门见山地问:曹公公是否跟父亲关系不一般?

曹嵩虽然心中有鬼,但嘴上坚决不承认:什么不一般,还不二般呢。就平常关系,送金鸳鸯也只是他念在你祖父旧情。请他当你的及冠礼主持,是出于讨好,希望将来能为你找个好工作。

曹操将“二柄论”从袖中拿给曹嵩看:请父亲解释,为什么儿子给皇帝的奏折到了您的书房?

曹嵩脑袋一嗡,看来这回不得不有保留地承认,是曹节拿给他的。但只是曹嵩收买曹节,害怕曹操在奏折中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托曹节留意顿丘来的信件。

曹操果然从曹嵩这儿得到证实,是曹节拿掉他的奏折。

曹操无语,那是他经过成熟的思考、费劲心力写成的奏折,希望对国家有好处,希望足不出皇城的皇帝能明白外面的一些事情,希望对人民有益,可却被这两个别有用心的人拿走,当作垃圾一样废弃。

他的殷殷报国心,绵绵等待苦,却被这两个老官僚合谋扼杀,是上天在嘲弄有心之人?还是他曹操错了?

曹嵩考虑到还在夏侯家,不能惹怒了曹操,假作镇定,只用平常看灯油是否尽了的眼神看了一眼曹操,压低声音:你是我儿子,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无论什么时候,真话都不能全说。

曹操直起脖子,刚要开言,被曹嵩抬手制止:这是在妙才家。

曹操改换姿势,压低声音:不说真话,上天要让人会说话,长眼睛和耳朵干什么?难道都用来听假话,看假象的?

曹嵩点点头:你说得没错。算了,孟德,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我……

曹操压制愤怒,小声却很重地:朝廷出了你们这样的昏官,国家早晚要亡!

曹嵩扬眼看了看曹操:看来你还没成熟,这就是官场。昏官至少还有官当。像你这样,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

曹操愤恨地看着曹嵩: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愿不要当官!

曹嵩沉默,曹操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怎么跟他交流就那么累?

曹操手指戳着席子: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桥大夫有归隐之意,为什么蔡总长即使不续编他最爱的《后汉记》情愿流落江海,为什么包括郑“经神”那样的绝世大儒也要选择藏身于郊。世道清平贤人显,政治浑浊贤人远。朝代兴旺,是皇帝统领得好。国家不幸,皇帝背负骂名。殊不知,这其中是君臣共同作用的结果,绝不仅是皇帝的过错!

尽管曹操声音不高,其他人都静静地听这对父子的争论。确切地说,是曹操一个人的绝望阐述。

愤怒而绝望的曹操被气得发抖,曹嵩知道他这回真的伤了曹操的心。曹操几个月前还能同情顿丘遭到党禁的士人,如今跟“党人”们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遭到株连的理由不同,结果却一样!

曹嵩倾身向前。凭经验,曹操知道曹嵩有重要话要说,反而立刻跳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曹嵩一句话到了嘴边,咽也不是,说也没人听,憋得实在难受,对着曹操在窗口消失的背影说:知道吗?我年前就要官复原职。

曹操冒着风雪踏出家门,直奔一个地方。顿丘事败半途,上疏遭到拦阻,如今惨遭连坐,即使未来仕途无望,他也要说出该说的话。

曹操来到曹节家,提出要见曹节。

曹节本来要去宫里,突然下雪,车上要蒙一层涂了蜡油的皮子防水,就只好等上半个时辰。管家说有曹操要求见,曹节感到意外。

曹节在等待管家前去门外通知曹操进来前,想了三五个曹操来找他的理由,是找他要官?平难?解决一家人住房问题?想到顿丘万民为他请愿,还算是个好官,只要要求不过分,都可以帮他解决。总归,在官场,提携同辈只能获得眼前的利益,拉拢后辈才是长远的长算。

曹操在管家的带领下,一路往里走。这座宅院不奢华,一色的青砖灰瓦雕花木窗,尤其是工艺精湛的砖雕很具品味。花径回廊设计得如同生长出来的那般,方便又合适。那些被精心栽种在假山、水边的修竹古松,散发出文人雅士的气质。来到中厅,曹操猛一看见曹节,他不威武,不纤细,除了眼睛稍微有点一大一小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特征。不过那眼神越发修炼得像掌控一切的最高长官。要不是他的服饰,真就忘了他竟然还是个太监。

端坐中厅北面的曹节一看来人不高的个子,步伐敏捷,写满智慧与自信的那张脸才二十四岁,胡须明显,好像少年已老成。要不是事先有通报,还真不敢立刻确定他正是履职顿丘三年的曹操。

他满脸笑意地坐接曹操,谁知曹操一进来问的第一句话:您为什么要从皇帝那拿走我的奏折?

曹节愣住,几乎被曹操问傻了。

还好,曹节反应快:是你父亲跟你说的?

曹操怒视曹节,目光好像绝不会放过他:此事跟我父亲无关。

曹节好久没遇到别人质问自己的阵势了,心中决定要好好给这莽撞无知不成熟的年轻人上一课。面上却极其平静,只淡然一笑: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瞒你……确实是我拿的。

曹操盯着问:为什么?

曹节毫不留情:因为你还不成熟,你还什么都不懂。更重要的是,你会毁了你和你父亲!

曹操愤怒,指着自己:我什么都不懂?难道像你们独霸权势、欺瞒皇帝、剪除异己、视天下疾苦于不顾就什么都懂了?

曹节这种在深宫历练的老太监,怎么会轻易生气。再说他欣赏有想法的年轻人,不喜欢没有脑子的孬种。

曹节端坐有锦缎滚边的暖席上,给自己斟茶,缓慢地说:我也曾经跟你一样有这样那样的困惑……可惜,天下不是我一手创立,不能按照我想要的样子发展。我跟所有人一样,面临的就是继承,无论是好的、坏的,还是不公平的、不合理的,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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