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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明枭-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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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概之,老百姓容易满足,只要天还没塌下来,这个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可是,初十这天,江油县有“财神爷”之称的周大源,却一点也笑不出。

周大源笑不出的原因,那是那位陆县令把自己叫进他的办公的房中,没有说话,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看,虽说眼光有些玩味,但周大源却感到浑身不自在,在他眼中,这位陆县令眼光如刃,好像能刺入自己的身体,看穿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那嘴角的浅笑,好像在冷笑一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今天是年初十,陈县丞带人去监督上元节的准备情况,陆浩山就是趁这个空档把周大源叫走,还让刘金柱守住门口,不让别人靠近,不知为什么,周大源感到有些不妙了,心中更是大呼倒霉。

大过年没休假已经很惨了,现在看样子县尊大人还要找自己麻烦,大过年的,能不倒霉吗?

“大人,不知请小人来,有何吩咐?”在僵持中,周大源终于打破了僵局。

民不如官斗,户部司吏,说起来是一县的“财神爷”,可是细说起来,那是吏,连官都不是,那俸禄还是县衙的私钱发的,说到底,就是县令大人请的长工,不过比那些长工、马夫高级多了,哪像陆皓山,七品县令,那可是在户部登记在册,手执大印的。

陆皓山微微一笑,突然念道:“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念完,盯着周大源说:“周司吏,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周大源心头一紧,不过表面不动声色,对陆皓山行了一礼说:“这页诗出自《诗经。国风。南风。硕鼠》,虽说是无名氏所作,但是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是一个上乘佳作,没想到大人一下子背出来了,大人博学多才,下官佩服。”

陆皓山笑了笑,并不接受他这一记马屁,开口说道:“本官翻了很多古籍才找到这首诗,没想到周司吏一下子就道出这首诗的来龙去脉,这才是博学。”

“不敢,小人只是区区一老童生,大人乃是进士,不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周司吏”

“小人在”

陆皓山笑着说:“你既然知道这首诗,自然了解这首诗的含义,对吧?”

周大源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感觉陆皓山在把自己绕进来,不过县令大人有话,又不能不答,闻言勉强笑了笑,点点头说:“小人虽然笨拙,好在还算勤勉,这首诗,虽说没大人那般精通,勉强还能理解其含义。”

“是吗?”陆皓山突然脸色一变,冷笑地说:“本官想,周司吏不仅能读懂,应该对这首诗还很亲切吧。”

“这。。。。。。大人,恕小的愚钝,未能明白大人的意思。”周大源故作镇定道。

“很简单,这诗是为你而写,怎么样,贴切吧,周大源,因为,你就是江油的一只大硕鼠!”说到后面,陆皓山色厉俱全了。

被一县之尊骂作硕鼠,饶是周大源面皮很厚,城府很深,也被当场骂得面经耳赤,其实陆皓山在背那首诗时,周大源已经想到陆皓山这次召见不会有什么好事,十有**是钱银有关,他过他心中笃定初中茅庐的陆皓山找不到证据,特别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找不到证据,现在又等陈县丞外出后召见自己,十有**是想敲打自己,想要多一点好处罢了。

“大人,小人自问办事兢兢业业,处事公公正正,做人清清白白,衙门上下都有目共睹,不知大人把小人形容作硕鼠,有何凭据?大人若是道不出一个理由,即使是小人的上官,一县之尊,小人也要向大人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又补充道:“小人虽说止步于童生,但也饱读圣贤之书,深明礼义廉耻之道。”

这个家伙,还真是顽古到底,不见棺材不流眼泪呢。

陆皓山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本官既然把你叫来,手中自然有凭据,你忘了,本官前日查账,已经发现了你的手段,怎么样,周司吏,你还不服气?”

“请大人出示证据,也好让小人心服口服。”周大源一脸坚决地说,而脸上,已经有几分自信之色了。

那帐本自然有问题,这个周大源一早就知道,因为那帐就是自己做的,也就是自己做的,周大源才这么有信心,自己做帐多年,堪称做帐专家,就是龙州府的人来查也查不出多大的问题,不然早就不站在这里了,当然,每年奉上那些银子也不是白送的,大明官场上效下仿,这些都成惯例,只要不过份,很多事都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谁也不会较真,而周大源的自信是:二年的帐簿,陆皓山只用五天的时间,根本就查不出来,再说他那五天大门紧闭,听说珠算声都没响过一下。

想找出自己帐目的问题?除非你是妖孽。

可是周大源没想到,眼前这位陆县令,偏偏就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陆皓山还有大事要做,也懒得和他在这里勾心半角,冷笑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村不流眼泪,好,本官今日就你心服口服。”

“小人愿闻其详。”周大源不甘示弱地说。

“穷庙能出富和尚,小县也以出能吏,不错,周司吏,你的确是一个能吏,一本帐目,在你手中做得四平八稳,普通人很难看出破绽,这是你的聪明才干,虽说用在歪道上,好了,闲话咱们一会再聊,现在我们先说正事吧,周司吏,你在江油县户房做了十二年,而坐在户房司吏这个位子五年,这个没有错吧?”

“没错”

“这些帐本,由你提供,这是本县最近二年的帐目,也就是,这些帐目都出自你手,本官没有诬陷你吧?”

虽说不明白这位陆县令要干什么,周大源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没有,的确出自小人之手。”

陆皓山对周大源点点头,语重深长地说:“那好,我们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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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官吏斗法(2)

周大源没有说话,反而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双眼盯着的陆皓山,那意思很明显,好像在说:来吧,我等着你出招。

大过年,就被这位新县令急不及待开刀,召见后,别说有茶水糕点,就坐也没招呼坐下,泥人尚有三分泥气,何况现在被一个自己瞧不起的窝囊县令所威胁,周大源决定,静观其变,看看这姓陆有什么手段。

陆皓山指着那些帐簿,一脸正色地说:“本官查过了,你做帐的手法是打散法,就是把大宗的假帐打散,分成不起眼的开销入帐,然后又在粮耗、火耗上面大做文章,中饱私囊,周司吏,你可认罪?”

“小人不知大人说什么,还请大人明察。”周大源不卑不亢地说。

这老家伙,都成了官油子,陆皓山以为,自己把他的手法一说出来,这个周大源就吓得大惊失色,继而向自己求饶、投诚,就像自己悄无声息就拿下曹虎一样,没想到,这个时候周大源还是面不改色,不仅面不改色,脸上还是一脸从容淡定地样子,看来他一早就做好了被查帐的准备。

有点意思,陆皓山一下子来斗志:好啊,今天老子就斗一斗你这个老油条。

“崇祯元年三月,用纸七十二百刀,四月份,用纸八百八十刀,小小的一个县衙,为何用纸这般厉害,都快比得上国子监了,周司吏,这个你怎么解释?”陆皓山开始发动“进攻”。

“大人”周大源轻描淡写地说:“三月、四月那是农忙时节,我们江油以种田为主业,时常要发布命令、张贴消息,再加上新皇上位,各种政命下达,耗纸甚巨,至于用多了一些纸,那也属于情理之中。

陆皓山点点头说:“不错,张记的纸,一刀一百二十张一个月几万张,就凭几个书办把它用完,本官没想到,属下竟然这么勤勉,真是可喜可贺,可是,为何本官一上任,这纸竟降到月耗一百刀了,难不成,本官一上任,这些书办都懒惰了不成?”

“大人明察,农忙时节,通告多,朝廷的旨意也多,用多一些纸,并不意外,各地衙门都是如此,并非江油县衙特例,至于大人上任后用纸骤减,这个恰恰说明二件事,一是农忙时节已过,不用发布那么多命令,二是大人才思敏捷,一上任,书办们的工作量大减,而很多命令用口头传达即可,所以用纸大幅下降。”

早就想到周大源会用这个理由,陆皓山没感到意外,现在不过热身罢了,这个周大源还真沉得气,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在解释之余,还不着声色地拍起自己马屁来,果然高明。

一个衙门,分为官、吏、胥、隶,用一句话可以形容:严官油吏恶胥贱隶,这周司吏把史的本色发挥淋漓尽致。

官场的油子啊,陆皓山明显是针对他,给他下眼药了,刚开始还有二分脾气,可是很快不着声息把心态放正,变得毕恭毕敬。

陆皓山不以为动,没有被这些小技俩迷惑,也没有再为那几刀纸的用途深究,转而继续说道:“好,本官接受你的解释,本官也清白为什么县衙的开销为何这么大了。”

看着周大源惊讶的目光,陆皓山继续说:“也许是我们县衙的人太能干了,所以在吃和用方面也相应大了,前面的不说吧,就以去年十二月来说吧,那县衙饭堂,一个月耗米将近一百石之多,本官查过日志,在县衙饭堂开饭的人数少时只有四十二人,人数最多时也不过七十人,而你这一百石粮食中,仅仅是午餐一顿,这样算来,就是算六十人吃饭,每人每餐吃米达三升多,一个个都这么能吃?”

明朝的一石大约是后世的一百五十斤,一升约是一点五斤,而明朝的一斤约为590克,而后世的一斤是500克,这样来一算,一个人每顿将近五斤米,还真是大胃王了。

周大源没有说话,不过那头轻轻低了一点,陆皓山一看,马上乘胜追击道:“还有,看看这玉扣纸,一个月消费近三百斤,这也太能拉了吧,估计用一年都够了、那捕快的衣裳,三两银子一套,怎么不去抢,就是在京城置一身上好的绸衫也够了;那马一个月八两银子的精料?吃金子吗?还有这里,养驴拉磨,县衙就这点地方,驴在哪里,而磨又在何方?”

陆皓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喘了一下,继续说:“还有,朝廷规定,火耗一两银子收一钱,最高不能超过三钱,而江油收取的火耗高达三钱半,虽说你帐目做得眼花缭乱,但本官算了一下,记在帐面的只有二成,还有一成半去哪里了,按照帐本,去年上缴库银的数目为四千两,这一成半,就高达六百之巨,我的户房司吏,你可以向本官解释一下吗?”

厉害啊,周大源的眼睛都瞪大了。

原来以为,眼前这个新任县令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仗着有靠山,跑到这里历练一下,镀镀金,然后再高升,像这种书呆子、楞头青,很容易就被自己玩弄在掌鼓当中,特别是查帐这件事,自己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本以为他做做样子,没想到,这个家伙是扮猪吃虎,一直隐在暗处,然后伺机出手,失算了,失算了,不仅自己小看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县令,就是像陈县丞这么精明的人,也被地他蒙在鼓里。

一开始周大源认为陆皓山没有查帐的能力,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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