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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望仙飘渺行-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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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走到院落当中,她回头望望这座颓败的房屋,心中止不住的升起一层层疑惑。这些疑惑就如浓郁的迷雾扑在眼前,不将之尽数抹去,只会连路都看不清。

“谢醉,这屋子中有过禁魑,还有尸水化在地上,只怕是不能住人了……”

谢醉在院落中挖了洞,将白骨埋进去,再均匀撒上泥土,口中念念有词。婉倩仔细一听,却是一段道家的三清咒。大概是为了消除死者怨念,净化一切阴晦罢。婉倩也没打扰他,突然心有所感,往夯实的低矮院墙外一望,才看到三两个村人正奇怪地盯着他们。

欸……她扯扯嘴角,却是忘了这茬。这村里的院墙大都用黄泥夯实,只是都不高,大人从外面认真打量,却是能看到院里的情况。之前因情况不对,两人都是越墙而进的,但现在天亮了,那柴扉上的铜锁又一点没动,他们两人在院中的情形,才分外惹人生疑。

她正思量着如何说法,就见眼角闪过谢醉的灰色道袍。侧眼一看,他已经站了起来,往外边看去。“欸,你们村的……”她小声提醒。

谢醉却是朝她摆摆手,面上很是沉稳。他朝外边看了两看,眼角忽然一弯,人却毫不避忌地从院墙上一越而过,直直往围观的一个农人走去。

那些农人都是庄稼汉子,皮肤黝黑,身子壮实。本来他们见这向来没什么人的院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彼此还有些警惕,只是这会突见院中人一翻身就出来,面上就不禁惊疑起来。

这个年轻道士却是什么来头

谢醉哪管他们心中所想,直直走向其中一个有些年纪的村人。那人看起来有五十来岁,身子虽还壮硕,但面上已经很有些风霜。此时见谢醉朝他走来,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面上颇为沉稳,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谢醉走到他面前,却是微微一笑,身子已经恭谨地拜下去,“——表叔”

……表叔?

那村人怔在原地,仔细将这年轻道士上下打量,眼中却全是惊疑,“……你是哪位?如何唤我为表叔?”

“表叔却是忘记了?当年醉儿虽然还小,却依然记得表叔带醉儿去立山坡掏蛇蛋,却掏出一条乌梢蛇来的事……还有表叔最喜喝酒,一般的还不喝,却专喝爷爷辛辛苦苦酿的梨花春,为着这酒,可不知应承了醉儿多少事呢……”谢醉越说,笑容越是爬满面庞。

那农人见到他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突然“啊”了一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表叔……可记起来了?”

那农人也不禁哈哈笑起来,上前重重拍在他的肩头,“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表叔就是忘了别人,也不会忘了你啊,——谢小胖是不是?”

婉倩刚刚走近,就听到这句经典的称谓,不禁莞尔一笑。可不是么,当初初见谢醉时,可不就是个小胖子模样么。

那农人又朝他看了两眼,不禁唏嘘,“……当初听老爷子说你跟神仙学仙法去了,我们还不信哪没想到,还是真的哎呀,一晃二十多年了,我也老了……走走走,跟表叔回家去坐坐……”

谢醉应了一声,朝婉倩微一点头,两人便跟着农人往左近一处农舍中而去。谢醉不时跟那农人聊着,婉倩在旁听得仔细,才知道这谢家表叔是谢醉远房的一门亲戚。当初谢醉小时,这谢家表叔正是三十出头,性子还活泛得很,常带着他出去调皮捣蛋。

因而,谢醉除了自家爷爷,一双弟妹,最合得来的,就是这位谢家表叔了。

与这位表叔聊了聊,谢醉也不再兜圈子,微一沉吟,便直问道,“表叔……不知爷爷如今何在?我那弟妹,现在又在何方?我才从山中出来,最关心的,就是他们如今如何了……可是一回来,便看到家里的房子那个样子。”

说道这里,他皱皱眉,颇为不解,“表叔也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如何一回去,打开门,里面竟有那些东西没得将房屋污染了”

“你……看到那东西了?”谢家表叔面皮抖了抖,说话也变得小心起来。

“嗯。”谢醉点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却是长叹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自老爷子去了之后,你家的事,我们又哪里有说话的余地?”

“爷爷……去了?”谢醉心底一颤,慢慢沉默下去。虽然早在看到自家房屋变成那样的时候,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可是……心中却仍存在着万一的念想……万一呢,万一爷爷仍然还活得好好的,只是随着弟弟妹妹去养老去了……

可是,他其实也明白,当初他走的时候,爷爷就已经六十多了。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如果真的去了,也属正常。

可是,在真的听到爷爷去的消息时,他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生离死别……

人间,为什么总是充满这样的无奈和忧伤?

第二卷第九十五章村野怪事从头忆

第九十五章村野怪事从头忆

村子里渐渐热闹起来。挑水的,做饭的,拿着农具进田的,趁着天早赶远路的,还有上山耙柴草,下河洗芋头的,来来往往,叮叮咚咚,络绎不绝。村里民风淳朴,行走间互相碰上,老远就招呼着家里做客。

只是这一切人响热闹,却仅只在谢金堂家的院子外边,再多一点,却传不进来。

自谢金堂说了老爷子去了的消息,屋里霎时陷入一片沉默当中。天光自纸蒙的窗户上透过来,映照在年轻道士的脸上,打出肃白的光。他靠着窗户坐着,表情似乎凝固了,乍一看,就如一座安静的石雕。

除了斜对着他坐的婉倩,谁也没发现他眼里蕴含着的情感。悲伤、痛苦、失望几乎将他紧紧包围,一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不应该这样的。婉倩看着他,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修行者,修的是心。人类的七情六欲,他们有,却不能滥。一旦乱了本心,只会于道心有碍。只是,如今看着谢醉这样,她心中隐忧,却只能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膝盖。

“大侄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这样了。”谢金贵抖了抖眉,肩膀慢慢垮下来。

一旁,婉倩坐直身子,问道,“谢大叔,我听说谢醉还有一双弟妹,不知道谢老爷子去世后,谢醉的弟弟妹妹,又到哪里去了?”

谢醉的眉梢一动。显是也很关切这个问题。

只是婉倩却发觉,这个问题一出,谢金贵的面色变得相当古怪。

“怎么,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她想起谢家老屋中出现的奇怪棺材,心上不由蒙上一层不详的阴影。

“隐情……倒也不是。”谢金堂摆了摆手,斟酌了一下词语,半晌才语焉不详地道,“谢家二丫如今是出息了……长明也算是不错,前些年听说是跟着他姐夫做事,还管着大宅子里三十多号下人,也不知是不是。不过,我们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二丫了……”

婉倩听到谢醉的呼吸稍稍重了些,转眼看时,正对上他望过来的一双眼睛。看来,谢醉也有些疑惑了。那二丫和长明,应该便是谢醉的弟妹。算算年岁,如今应该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二丫嫁了人,弟弟跟着姐姐姐夫做活,倒也正常……

只是,若将谢金堂的表现和老屋里的棺材联系起来,就应该知道,这事不会那么简单才对。

“表叔,二丫嫁人了么?嫁的是哪户人家?”谢醉沉声问道。

“嫁的远哩,听说是界碑镇上的大户。”表叔想了想,小心补充道,“不过是嫁过去做……做填房,所以我们这边的亲戚,也没怎么过去走动。”

一个年轻女孩子嫁过去做填房……婉倩心中念叨两句,就听谢醉继续问道,“那老屋里的棺材,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二丫他们有关系?”

“唔,你们也看到那棺材了?”谢金堂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造孽哦,长明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把那东西往自家屋子里摆所以我才说,咱们即便是亲戚,你家的事又哪里容我们插半句嘴”

他说着,显然火气也渐渐上来了,“那天长明带着人,将棺材往屋里放的时候,我就劝过他。我说,老爷子还在村后面埋着呢,这老屋子你们即便不住,也不能把什么东西都往这搁罢?……可笑当时我还以为那是具空棺材,心说这么早备下,也不能明晃晃的就放屋正中啊。可惜,我一片好心,你家长明就当成驴肝肺”

谢醉看他越说越火大,便顺着他的意道,“表叔莫气,我若见着长明,定好好教训他。”

“我也不是摆叔辈的谱,只是,你家长明却是不像话。我那般好心劝他,他却看了我两眼,话都不多说一句又唤了人将院门锁了,直接坐上马车就走了,我们好歹也是一门亲戚——嘿,也是,人家是出息了,哪里去理会穷亲戚”他说着,脸向着一边,显然是气得不轻。

“——那棺材是长明放进去的?”谢醉却是皱起了眉,心底不停琢磨。究竟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老屋中竟会出现禁魑和腐尸?长明又和这事有什么关系?那尸体又是谁?

这一切都被遮掩在迷雾当中,看不清,道不明,他却骤然回忆起当初离家之时,幼弟幼妹怯生生地模样来,脑中一时乱到极点。

“嗨,快别提那棺材了,”谢金堂渐渐敛了火气,声音却是压低了,“……那棺材,不干净”

“哦?”婉倩心中一动。她和谢醉是进去过,自是知道其中是什么东西。但这些村人……“怎么回事?表叔进去看过么?”

“哎,我之前真的没打算进去的。——我也宁愿没有进去过”谢金堂忍了忍,本想隐瞒,只是想起自己这大侄子先前的表现,显见是与幼时大不相同了,才慢慢道,“你也知道,二丫虽说是嫁过去做填房,但那毕竟是大户人家。在大户人家做事,都说长明是出息了。他那次回来,虽说往家里拉的是棺材,谁敢说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叹口气,看了谢醉一眼,发觉他虽不动声色,却是听得认真,便接着道,“……后来就有两个混日子的,偷跑到那老屋中去了。我之后想起来,才明白过来,便是那棺材里没有藏什么金银珠宝,就是那棺木,也是上好的木头料子……因而,那两小子便鬼迷心窍地进去了。”

“也不知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大半夜的,那边就鬼喊鬼叫起来,将整个村里的人都闹醒了。我那晚本也没怎么睡踏实,便批了衣服起来,走出去一看,就见他们两个慌慌张张地从老屋的院墙上翻出来,脸色比鬼还难看。”

他顿了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半晌继续道,“我当时一看,心中就明白过来,敢情这两小子将主意打到谢家老屋来了。当时又起来了不少乡亲,我们把他们俩按住,正要逼问,才发现他们俩神情不对。再一听,只听见什么鬼啊鬼的,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还不时翻白眼”

“后来村长喊了人,将他们俩扭送见官去了。我没有管他们,又把其他好奇的乡亲打发走了,这才一琢磨,我说哎呀,不对呀,看那两小子的表情,不像是装的,难道那老屋里真的有鬼?大侄子,说真的,之前人多不觉得,可那时一个人,往那黑漆漆的老屋一看,不知怎么的,背上就凉飕飕的。”谢金堂长吸口气,虽是不好意思,表情却仍是严肃得紧。

“那后来呢?表叔你进去了?”婉倩大概能猜到后面的事情了。果然,谢金堂一点头,继续讲道,“当天晚上我没去。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的,不过我又没钥匙,只得从墙上翻——那要被别人看见,却不好解释,因此只好等到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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